第37章

趙燚心無旁骛地給蘇瀾上好藥, 蘇瀾紅着臉, 穿好衣裳, 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反正是沒臉見人了。

所以趙燚叫她用膳, 她果斷地拒絕了。

趙燚皺眉,“六個時辰,沒吃東西,你修仙?”

蘇瀾, “……嗯。”

“吃完再修。”趙燚道, “不然, 不準修。”

蘇瀾“……”

偏他眸黑沉沉, 不茍言笑, 仿佛在說着極為正經的事,蘇瀾無奈極了,被他拉着去吃東西。

雖然是很餓, 但距離趙燚掏心也才過去幾個時辰,蘇瀾實在沒什麽胃口。好在趙燚也不勉強她,見她吃了碗木瓜炖牛乳,一碗燕窩銀耳羹就不再說什麽了。

正要再去休息, 井大悄聲進來, 眉宇間有些憂色, “殿下,出事了。”

他有微微的一停頓,繼續說,“昨天從廟裏活着的那個人, 敲了登聞鼓告禦狀,說殿下殘害良民,如今皇上已召內閣六部三司……殿下,設此圈套的人來勢洶洶,要早做打算啊。”

蘇瀾愕然,雖然早料到那羅剎人還有後招等着,但也着實沒料到那羅剎人還能說動人告禦狀。

要知道告禦狀可不是那麽好告的——為避免刁民惡意惹事,敲了登聞鼓的人得先受五十廷杖才可面聖,而普通人受五十廷杖後還有沒命活都是未知數,又談何訴冤?

就是不知殿下會如何應對。

哪料到趙燚聽了卻是淡淡地“嗯”了聲,便再無反應。

“繼續睡。”趙燚牽着她,往床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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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瀾和井大都有些懵。

趙燚察覺到,冷厲的眼掃過井大,“還不退下!”

昨晚的事還沒跟他算賬呢。

井大受到生命威脅,脖子一縮,再不敢吭氣,麻溜地溜了。

不忘把門關好。

趙燚這才道,“最壞不過,廢太子,你怕嗎?”

蘇瀾一愣,本能地搖頭,“有太子哥哥在,瀾兒什麽都不怕。”

趙燚似乎還算滿意,“那就睡覺。”

躺好了,趙燚忽然道,“念經吧。”

蘇瀾“???”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低聲吟唱,宛如潺潺清泉,滌蕩戾氣,心清明淨。

看着趙燚已經熟睡,蘇瀾發了會兒愣。

殿下看起來真的是絲毫不在意別人告禦狀,似乎也并不是早有謀算應對之策,他真的也不在意太子之位?

會不會殿下反而覺得這個身份還是個累贅,做什麽都束手束腳?若是被廢,反而無所顧忌?

還是說,殿下很有倚仗?

皇上全都知道?所以無論他做什麽,都不會廢了他?

即使廢了,也未必會收回他的權利?

而且,廢了還可以再立。

這樣一想,蘇瀾心裏也安定了很多。

就是殿下名聲有損,要改善外人對他的印象,還任重道遠。

蘇瀾是被吵醒的。

不過能被吵醒,也是因為她餓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趙燚坐在那兒,臉色鐵青,很是暴躁,見她醒了,神情稍緩,但還有些煩躁懊惱之色,皺着眉,聲音嘶啞,“吵醒你了?”

還有叩門的聲音在不斷響起,斷斷續續又不能中斷的小心翼翼。

敢這樣打擾趙燚,恐怕真的是大事。

蘇瀾立刻想到早上的登聞鼓,搖頭,“餓了。”跟着就說,“太子哥哥,有人敲門呢,瀾兒去看看。”

哼。

蘇瀾去開了門,門外便是心急如焚的井大井二,還有……“窦伯伯?”

窦少恩怎麽來了?

真是和那告禦狀的有關?

顯然窦少恩看到她也有些意外,意外之餘又有點欣慰,但最後都化成擔憂。

“老奴見過太子妃。”

話音剛落,就看到趙燚也出來了,沉着臉,“何事。”

窦少恩道,“回殿下,早上有平興縣村民狀告殿下殺害良民,皇上讓老奴來傳個話,請殿下去一趟乾清宮。”

這都在預料之中。

趙燚低眸對蘇瀾說,“你先吃,不必等孤。”

“嗯。”蘇瀾拽着他衣袖,強壓着心底的不安,笑了笑,“太子哥哥早點回來。”

“殿下。”井大沒忍住,難掩擔憂地說,“剛剛傳回來的消息,死的那個人是個将士,曾參加過近十次打擊鞑靼的戰役,殺敵無數,因傷才解甲歸田,這才榮養沒幾年就……而且當時不少村民都看到了,現在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都說…殿下,這次的事恐怕難以善了,您……”

他還想再說什麽,趙燚漠然地“嗯”了聲,打斷了他,“走吧。”

“殿下……”

“保護好,太子妃。”趙燚側眸,吩咐井二。

井二臉更青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太子妃,她在東宮,好着呢!

可是趙燚向來說一不二,容不得任何人違逆,便是再着急,他也得留下來。

一轉頭看見茫然無害的小姑娘,就是狠狠一瞪。

都怪她!若非她殿下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竟然要去乾清宮被百官會審,和一刁民對峙!

堂堂太子,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偏這黃毛丫頭還毫無所覺,只癡癡地看着殿下離開。

你發這種癡有什麽用!能幫到殿下嗎!

蘇瀾其實比他們想的還要慌。

從她聽到井大說死者是士兵時她就覺得不妙,一個保家衛國血濺沙場的老兵居然被當朝太子以那種方式殘殺,這可比一個普通平民被殺要嚴重的多!

就算殿下不在乎名聲,不在乎太子之位,但若群情激憤,尤其那些自覺唇亡齒寒的将士們聯合示威,再加上旁人煽風點火,有心人別有居心的利用,皇上再怎麽硬抗,說不定也保不住殿下,甚至他自己,都未必還能穩坐皇位,而由此成了個被架空被軟禁的皇帝。

即使這可能很小,蘇瀾卻不敢大意——她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懷疑她的敵人。

所以,她得讓那些人沒有理由鬧事。

可昨晚的事發生太突然,井大他們目前也沒想到什麽特別有用的辦法,唯一的突破口就在于那個羅剎人。

若知道他是誰,問題不說迎刃而解,至少知道幕後人,還可以談條件,不要把這事鬧大到無法收場。

羅剎人羅剎人……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輕功很厲害,甚至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蘇瀾眼神忽的一凜。

那是蕭千裏的輕功!

只是那人更甚蕭千裏一籌,以至于她沒能第一時間看出來。

既然那是蕭千裏的功夫,那那個羅剎人就是……

商林端。

她的表哥。

錯了!

她之前的猜測全都錯了!

如果是表哥,他針對殿下,可能只是以為蕭千裏已死而報仇。

但這一環扣一環的算計,絕非他一個人能辦到的,他一定是投靠了某個陣營。

——那就未必,是蘇皇後。

寧王,齊王,蘇皇後,梁貴妃……

哪個人都有可能。

到底是誰!

她到底要怎麽聯系到他告訴他蕭千裏根本沒死?

該死的!

就算為報仇,他又怎能牽扯到普通百姓!

不管死者是心甘情願還是受脅迫而獻身,他怎麽能染上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毒!

等等。

蘇瀾忽然想到,她是不是不該把表哥想的那麽壞?如果,表哥并沒有這般陰狠呢?

如果,那個人原本就該死呢?

她心口劇烈地跳着。

如果真如她所想,這大概是最好的法子。

來不及細想那麽多,她立刻道,“二公公,你速速命人去查那死者,尤其是,他有沒有作奸犯科。”

井二輕鄙的眼神看過來,忽然一愣,死氣沉沉的眼裏閃過一抹光亮,“奴才這就去。”

這的确是目前來說最好的主意了,不管是誰的算計,不管他們想做什麽,只要坐實了那個人十惡不赦,殿下就是為民除害!

就算他不是,他也會讓他是個死有餘辜的惡徒!

雖然是想到了個辦法,蘇瀾還不敢放松。

萬一她猜錯了,萬一那不是表哥,萬一那個人着實是個良民……

但現在,她真的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去證實,那個羅剎人,最好就是表哥。

最快的法子,自然是去問蕭千裏。

可如此一來,等殿下回來,必然能猜到羅剎人的身份。

不管表哥是敵是友,至少目前,她還希望表哥和殿下能化幹戈為玉帛。

她得緩緩。

她回了屋,關好門,把自己隐在角落裏,即使有人突然闖進來,她也有時間遮掩。

然後從香囊裏取出竹管,打開指甲蓋大小的蓋子,放在鼻尖前,用手輕輕扇動,嗅了嗅,這似乎是……

她幹脆倒了一滴點粉末在指腹上,兩指碾磨,這是…砒霜???

雖然砒霜是劇毒,可一來砒霜之毒可解,二來這竹管裏的量,也不會致命。

所以,不是羅剎人不想殺殿下,而是,不希望死于自己之手?

如果羅剎人果真不舍得自己手沾血腥,那聿哥兒所謂的中毒,也是假的?

如果都能證實,是不是意味着她應該猜對了,表哥并不會把無辜百姓牽扯進來,那個人一定是惡徒,殿下也一定還有還擊之力!

穩了穩心神,她出了門,看到薛凝沖着她眯眯笑,“太子妃,是要現在傳午膳嗎?”

此時才想起昨天薛凝的幫忙。

她亦越來越不懂這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一章,如果是後面訂閱的看的糊塗了,那是因為被若suo修改過,我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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