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就是你的貓
汽車直接碾了過去，在一陣凄厲的貓叫聲後，紅色的血花在濕透的路面上綻放、蜿蜒。越黎呆呆地看着這殘忍至極的一幕，大腦在一瞬間變得空白。
那輛車在滑行很遠一段距離後終于停了下來，一個戴着黑框眼鏡、身形瘦削的男青年慌忙地打開車門，跑到越黎所處的人群旁邊，大聲嚷道：“不好意思啊?诶诶……有沒有人受傷?！”
越黎看着路面中央已經沒了聲息的小家夥，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
“你殺了我的貓……”越黎輕聲念着。
他從人群中一步步走出，直至來到男青年身前，一直重複着一句話。
“你殺了我的貓！你殺了我的貓！你殺了我的貓！你殺了我的貓……你殺了我的貓！”
男青年愣愣看着面色扭曲的越黎，氣急敗壞道：“你這人神經病吧，不就壓死了你的寵物嗎？！賠你一筆錢不就是了！”說着他從褲子裏掏出錢包，取了疊錢出來，塞在越黎手上。
見越黎攥得緊緊的，男青年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結果下一刻，那一沓錢就向他漫天砸來。
“我真恨不得這是塊磚頭！”扔下這句話，越黎轉身跌跌撞撞地穿過人群，抱起被鮮血染紅的貓，像往常那般撫了撫尚有餘溫的小身體，低低地呢喃道：“沒事的～我們回家～”
被甩了一臉錢的男子面色黑沉，然而當他看見人群裏有人拍照時一下慌了神，連忙躲回車裏，開着車絕塵而去，馬路兩邊熱鬧的人見當事人都走了，唏噓一聲，也紛紛自發散了場。
雨水很冷很冰，越黎卻覺得手上沒有了溫度的小身體更加冷更加冰。
“狗狗最愛幹淨了，身上這麽多血一定會覺得不舒服的，我得幫他洗幹淨。”在浴室裏的越黎終于無所顧忌，他哽咽着拿起噴頭仔仔細細地給澡盆子裏一動不動的小家夥沖洗掉身上的血污。
………………
“好痛……好痛……”
“喵～”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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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誰？！”
“好黑……好黑……”
正在為姜言喻擦身子的姜父眼神一凝，一直沉穩的呼吸突然亂了節奏。
“言喻?！言喻?！”姜起鋒激動地呼喊着床上閉着眼睛的人，他确信自己沒有看錯，言喻的手指就在剛才動了一下！
“爸……”姜言喻吐出一個微弱的字符，眼睛拉開一條縫，對上男人驚喜的眼神。
“欸！欸！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爸去給你倒杯熱水潤潤嗓子！”平日裏一直披着堅甲的姜起鋒在這時也成為了一個笨拙的父親，他拭了拭眼裏不斷湧出的淚花，轉身倒水。
姜言喻慢慢擡起自己骨節分明的手，凝視片刻，眼裏閃過恍惚。
他……這是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了?明明不是這具身體，他卻還能依稀回憶起身體裏的骨頭被撞斷，五髒六腑被震碎的極盡痛楚。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經歷，會讓人體會到在死亡邊緣徘徊的絕望。
腦海裏突然浮現一道眼神驚恐的目光，姜言喻只覺得心髒要命的疼。
“爸……我想去看看一個人！”
“胡鬧！”姜起鋒皺眉道。
“你才剛醒，身體裏說不定還有什麽問題，等會我叫醫生過來再給你檢查檢查，在此之前，不準亂跑！”說完，姜起鋒遞過自己手中的水杯，撥通了私人醫生的電話。
姜言喻很心焦，可是父親的擔憂也在理，所以他只能強忍住焦急，讓醫生仔仔細細地檢查完他的身體狀況。檢查完後，醫生對姜言喻的身體表示驚奇。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在成為植物人後這麽快就醒來的！由于時間不長，肌肉沒有萎縮的特別厲害，只要再複健一段時間就可以如常人一般運動了，真是奇跡啊！！”
姜起鋒在聽完他的話後，沉默半晌，鋒利的眼神直指醫生，道：“我管它什麽奇跡不奇跡的，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我兒子醒了的消息暫時不要透露出去，不然……”
這未盡之語誰不明白，醫生連忙滿口稱是，他抹了抹頭上的虛汗，快步退離了房間。
“爸，我想要去看的人是越黎，我想去看他，他現在很需要我。”姜起鋒一回頭就對上兒子堅定的眼神，又驚又怒。驚的是他對越黎的執着，怒的是他對自己身體的不愛惜。
“好……我不反對你去看他，但是你得跟我說清這是怎麽回事。別跟我說，之前偷偷摸摸關注那小子十多年，現在睡一覺醒了頓悟了，發現你喜歡他?！”
姜言喻默了默，才道：“爸…原來你知道。”
“……我那是看的明白！難得看你這麽關注一個人，一看就是十幾年，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傻兒子。你…去吧。”姜起鋒嘆息道。
………………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越黎靜靜地撫着桌上貓咪的身體，他已經聯系了寵物殡葬，狗狗馬上就要被火化了，他就算不舍得也沒辦法。
狗狗和他一起生活已經有一年了，不短不長，卻一起了度過每個有意義白天黑夜。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一切都發生得那麽突然。現在冷靜下來，已經沒有那種悲痛欲絕了，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疑惑，狗狗真的死了嗎？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狗狗的屍體，用心中的痛苦來确定。世事無常，他頭一次這麽深刻地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越黎強忍住眼裏隐隐的淚意，将貓咪抱起，打算前往寵物醫院。
“咚咚咚……”門口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越黎只好又放下貓去開門。看清門口的男人是誰，越黎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怎麽……”越黎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腳不知該如何安放。
站在門外的姜言喻則是在開門的一剎那就注意到了越黎紅通的眼眶，目光沉了沉。
“你是不想讓我進去嗎？”聞言，越黎也只是遲鈍地看着他，沒有任何動作。姜言喻無奈地嘆了口氣，便徑自走入房間。擺在客廳桌上的那毛絨絨的一團十分惹眼，他很清楚那是什麽。
越黎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桌子，嘴巴張了張，剛想說些什麽，就被突然湊近的溫熱的胸膛打了個措手不及，吃驚地看着他。
“你……”
姜言喻一把環住了越黎，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低聲道：“我們來玩個猜一猜的游戲。”
“猜……什麽？”越黎神情呆滞地看着肩旁的腦袋。
“不告訴你，你要…自己來猜！”話落，姜言喻就偏頭蹭了蹭越黎的頸窩。在外人看來這是一種十分色氣的動作，越黎本應該推開他，可是他沒有。因為他從姜言喻剛才的動作感受到了一種溫馨的幸福感，熟悉的令他幾欲落淚。
半晌，越黎都沒有動作，姜言喻有些忍不住了，他悄悄擡眼看了看越黎臉上的表情，是意料之中的呆傻，不禁嘴角微彎。
“傻子……”他像講訴秘密般，嘴唇湊近了越黎的耳朵。
“我——就——是——你——的——貓”
聞言，越黎嘴唇抖了抖，一雙手顫巍巍地搭上了姜言喻的腰。
“姜言喻?”
“嗯”
“姜……言喻?”
“嗯”
“狗狗…?”
“……嗯”
“言喻?”
“嗯！”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此刻，他們才是真的歲月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