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1

公元2023年10月6日 土曜日 晴

忍足沒有想到,自己一進幸村的病房,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劍拔弩張的情景。他本是給幸村送資料來的,才一推門,就被房間裏陰冷的氣氛激得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只見越前靠牆站在角落裏,低垂着頭看不出表情;而手塚則站在另一個角落冷冷注視着越前,清冷的鳳眸中缭繞着少見的怒火,緊抿的唇角不時抽搐;至于幸村,他雖還面色如常的靠坐在床上,但眼神卻是格外凝重。

“這是怎麽了?”走進去先将資料袋扔給幸村,忍足上前一步輕輕抱住越前,微蹙着眉道:“龍馬,你怎麽了?昨晚怎麽樣?”他昨夜擔心得一夜未眠,生怕聽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此刻最想知道的也是他們夜探跡部家有何收獲。

一頭埋進忍足的肩膀,越前渾身不住的顫抖,直到肩頭有濡濕的觸感傳來,忍足才知道這個向來倔強的孩子是哭了,并且哭得格外傷心。

“他現在是不會跟你說的,你自己看吧。”出聲打斷了忍足焦急的追問,幸村把手一擡,遞過去幾張薄薄的紙,紫晶般的眼眸在撇過越前時含着濃濃的擔憂。

眼中帶着疑惑,想要上前卻又被越前摟着腰不肯松手,忍足只能拖着他朝前走了幾步接過幸村遞來的紙,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本來還在為越前孩子氣的行為好笑又無奈,可當紙頁上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時,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

那是跡部留下的一封信,沒有人會比忍足更熟悉這字跡。

龍馬: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其實是真的很不希望你有一天會看到。因為如果你看到了,就意味着你也将被卷進一個巨大的陰謀,看到人性瘋狂而醜陋的一面,那是我最不希望你接觸到的。我深愛的小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生活在一個簡單快樂的環境裏,我希望你永遠都像我當初認識你時那麽單純。

但同時我又希望你能看到這封信,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容易胡思亂想的人,我不願讓你猜測我是不是不要你了才音訊全無。如果你真的這麽想過,那麽我現在再告訴你一次:你,越前龍馬,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哪怕我死了,也不會放手。

我的時間不多了,龍馬,我想此刻前來抓我的人已在路上,所以我必須把一切都告訴你。如果你還愛我,請在看完這封信後躲得遠遠的,和手塚到一個沒人能找得到你們的地方,平安的生活下去,哪怕是回到危城。相信我,那所謂的危城,遠比這個安全區來得安全,真的。如果我還能在這場陰謀中活下來,我一定會去找你,過從前我們那樣快樂的生活。

我的父親死了,死在幾個月前一場離奇的車禍裏。我并不悲哀,因為于我而言他除了給我生命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我在跡部家的争權奪利無非是想許你一個安穩的未來。我答應過你,我要給你一個王國,我要用我的努力去摧毀那些一直窺視着你,想要傷害你的人。

在危城探險時看到的跡部家族的徽章,讓我隐隐嗅到了陰謀的氣息,所以盡管萬分不舍,我也必須要離開。我知道你怨我,但請你相信,我的離開不是為了跡部家族,全都是為了你。如果我的家族真的和Darkness有關聯的話,我若沉默或是視而不見,那些人必定會找到機會對你和你的家人造成傷害,我無法接受也賭不起。

跡部慎二,我的叔父,是這場陰謀的真正策劃者。是他和當局高層某些狂熱的戰争份子共同謀劃着想要通過Darkness病毒建立一支恐怖的生化部隊,想要借此發動戰争,出兵奪地。他們毀了整個世界之後并沒有就此放棄,在來到安全區之後,他們依然在秘密研究并且在我家禁地裏建立了實驗室。當得知你的父親往世界各地的危城派出志願者搜集感染者的血液樣本着手研究疫苗之後,他一直伺機想要對你們家族的所有人下手。

這一切,是我從危城回來之後偷偷探知的,也知道我那印象中唯利是圖的父親竟然是為了阻撓他們而死。龍馬,你說,既然跡部介一都能做到這個地步,我跡部景吾還有什麽事是不能去做的?我不想标榜自己有多偉大,我只是想做身為跡部家正統繼承人應該做的事。你應該懂我,應該不會責備我,對嗎?

最後,我請求你,不要淌這趟渾水,更不要為了找到我與跡部慎二作對,你惹不起他,你的家族也惹不起他,不要為了我讓更多無辜的人白白送命。如果這封信在被你看到時我已死亡,請你把它當成我的遺願,滿足我吧。雖然我知道,我認識的越前龍馬一定不會乖乖聽話,但若你還愛我,就請你滿足我這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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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該說的已經說完,我希望我深愛的小貓永遠平安快樂。

你的猴子山大王

跡部的信如同他一向的處事風格那樣從不拖泥帶水,結束得非常幹脆。面對這封信,忍足低頭久久沉默,手腕不住的顫抖。許久之後,他轉眼看向眼眶微紅的越前,低聲問:“這封信,你從哪裏得來的?你們昨晚在跡部家到底看到了什麽?”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越前将昨晚的所見所聞盡數告訴了忍足,然後道:“這信是我在猴子山大王房間裏找到的,就放在我們兩個才知道的地方。”

默默消化完越前帶來的信息,忍足面色突然一變,緊蹙着眉道:“不好!跡部的房間自從他失蹤後就被安裝了監控設備,為的就是等你出現!”焦急的來回踱步,他沉思了片刻,終于還是忍不住責備:“龍馬,你只告訴我要去禁地一探,為什麽不告訴你要去跡部的房間?”

此話一出,就連原本還算平靜的幸村也變了臉色。他們本來還在暗處,可以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做更多的事,如今所有的優勢消失殆盡,還可能給整個越前家族帶來滅頂之災,他怎能不感到深深的恐懼。擡頭看向忍足,他沉聲問:“你還有什麽建議嗎?”

“我還能有什麽建議?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幾個能夠解決的了,我必須去跟南次郎叔叔和倫子阿姨商量。”忍足的回答是少見的強硬,回頭見越前緊抿着唇一臉抗拒的模樣,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略微放緩了語氣解釋道:“跡部慎二肯定看到了龍馬從跡部房間裏拿走了信,也能猜到這信裏的內容,這樣一來只能逼得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如果之前他還有所忌憚,還可能留跡部一命的話,現在恐怕不可能了。不僅如此,绫乃阿姨也處于危險之中,我必須馬上通知她。”

等忍足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之後,幸村的病房再一次還原到最初的冷寂。手塚依舊維持着從一開始就冰冷的表情,冷冷的盯着在忍足一番話後面色蒼白的越前,抿着唇忍了半天,終于僵直着身體摔門而去。

聽到那一聲重重的關門聲,越前渾身一顫,轉過頭默默望着緊閉的門扉,咬緊了嘴唇。從認識手塚以來,他從未見過這個人發這麽大的火,有點不知所措。但他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如果不是他拿回了猴子山大王給自己的信,他們恐怕現在還被蒙在鼓裏。那群人要沖着他來就來好了,他不怕,他只怕猴子山大王真的會遭遇不測。

一眼就看穿了越前的心思,幸村無聲的嘆了口氣,勉強凝起一抹微笑柔聲道:“龍馬,過來坐我身邊。”

低垂着頭走過去坐在床沿,越前很安靜,眸光停留在右手的無名指上,指尖一遍又一遍在戒指上摩挲。

紫晶般的眼眸泛起無法掩飾的心疼,幸村擡手撫摸着越前的發,輕聲道:“手塚不是在生你的氣,他是在氣自己,氣自己沒能阻攔你,讓你陷入這麽大的危險。”唇角含着微微的笑,凝望着那雙困惑的貓眼,他道:“去和他說說話吧,我們現在必須團結在一起,才能度過危機。”

細致的眉眼微蹙,越前再一次垂下頭,嚅嗫道:“我不知道說什麽。”

“你心裏想什麽就對他說什麽,若真的說不出來,就陪他坐一會兒吧。”強忍着心頭那一絲酸澀,幸村努力讓自己笑得如常溫柔。側過臉在越前臉上輕輕一啄,推了推那削瘦的肩膀,他輕笑道:“快去吧,我要再研究一下忍足帶來的資料,決定我們下一步怎麽做。”

在幸村的再三催促下,越前終于磨磨蹭蹭的離開了。所以他沒能發現,當他關上門的那一刻,那張微笑着的絕美容顏驟然陰沉。在床上靜坐良久,幸村掀開腿上的薄被下了床,也不翻看忍足送來的資料,他徑自找出實驗日志,坐到桌前認真研究起來。

他不是越前,也跟跡部從來沒有太深的交往,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跡部出事已成定局,那麽此刻最重要的是研究出治療Darkness的方法,那才是治本的東西。因此,他可以硬起心腸去無視自己的心情,在他最擅長的領域去支持他最愛的人。他堅信自己可以做得到,因為越前的母親倫子在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之後已分享了她所有的研究結果并明确表示他在身體恢複之後可以立即加入到研究當中。

只是現在,他已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了。他能早一天重啓研究,就能早一天讓心愛的人脫離險境,這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至于越前,在離開幸村的病房之後,他在那一夜火熱纏綿過的樹林裏找到了正靜靜坐在懸崖邊眺望遠方的手塚。望着那抹寂寥的背影,他輕咬着唇走上前去,從身後輕輕環抱住對方寬闊的肩膀。

身體微微一僵,手塚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擡手按住交握在胸口的手。“昨晚我應該阻止你的……”他并非氣越前節外生枝,只是在氣自己不夠謹慎,才導致現在這種舉步維艱的結局。

“你阻止不了我,無論怎樣我是一定會去的。”将頭靠在手塚寬闊溫暖的肩膀,越前半睜着眼,輕聲說:“國光,不要再生氣了,好嗎?”

側臉看了看越前,手塚唇角浮起一抹無奈的弧度,搖頭道:“我沒有生你的氣,只是在想今後怎麽辦。”

“總會有辦法的。”松開手塚,繞到他身旁坐下,越前眯眼凝望着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用無比堅定的語氣道:“我一定要找到猴子山大王,我相信他沒有死。”

靜靜凝望着越前,手塚眉心微蹙,猶豫了許久終于問出了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擔憂:“龍馬,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們把跡部也變成我們昨晚見到的那些人的樣子……”

不等手塚把話說完,越前便出聲打斷,“不管他變成了什麽樣子,我都一定會找到他,救回他。”略微頓了頓,他轉頭定定的望着那雙盛滿擔憂的鳳眸,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他真的變成了Darkness,我就把他關起來,等到疫苗研究出來。”

聽了這樣的回答,手塚突然笑了,伸手一把将他纖瘦的身體抱入懷中,輕聲允諾:“好,我陪你一起等。”這才是他記憶裏熟悉的,無論任何時候都絕不對逆境低頭的越前龍馬,他此生唯一深愛的人。哪怕這份決心不是因他而起,也許心中還會有一絲嫉妒,可他堅信,若有一天他和跡部的處境對調,他的龍馬也一定會說出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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