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一大早,石山是被屋外的叫罵聲吵醒的,被吵醒的他睜開眼看着牆頭上的蜘蛛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屋外趙氏罵罵咧咧,舀了一勺糊糊到碗裏,嘴裏罵着:沒想到這倒黴的賠錢貨竟然還活着,癞疤頭這個多管閑事的!不好好打他的獵,摻和我們家的事做什麽!
石山動了動身子,感覺比昨天好了些,撐着手從床上坐起,門“咯吱”一聲開了。
石山的婆婆趙氏推開門,幹農活的人不說是漢子就是女人長得也是隐隐有些粗壯,何況趙氏已經差不多四十歲,一雙眼睛向上吊着,嘴角往下一拉,端着一碗糠米熬得糊糊“嘭”的砸在石山炕邊的桌上。
這一動作做下來都有着虎姑婆的意味。
“趕緊吃完!金貴得還要我來伺候你!”趙氏嫌惡的看了石山一眼,聽大夫說沒人參吊着就只有死的份,她們才把人擡着扔到荒郊野嶺沒人管的破草屋,怎麽竟然就活了!真是賤人長命!禍害命長!
就小半碗麥色的糊糊,石山餓了這麽幾天,肚子早就空了,也沒接趙氏的話,幾下端過來,用筷子劃拉了半天,稀得根本不需要用筷子吃,石山把筷子一放,直接抓起碗,沿着碗口幾口就喝完了。
把碗一擱,石山咽了咽嗓子,這糊糊什麽東西做的?稀得跟水一樣還刮嗓子的很。
“病怏怏的,吃得倒還挺多!會吃不會幹的東西!”趙氏看石山一碗糊糊一下就沒了,語氣愈發不好,本來想着他現在下不了床,也吃不了那麽多,一碗糊糊一天怎麽着也夠了,沒想到一碗一下就沒了,到晚上還得再送一碗過來就心疼糧食。
“再、再、來一碗”石山到這第一次說話,猛的一開口嗓子沙沙的有些不适應,這麽一小點他一個男人實在不夠吃。
誰知趙氏一聽他還要一碗,眼睛都要豎起來了,破口大罵“吃吃吃!家裏哪來那麽多糧食給你吃!幾天不幹活還想吃!”
腦海中尖酸刻薄的人因為這幾句罵聲與面前的人重合起來,石山這下擡頭看向了他所謂的婆婆,拉長着個臉,面上看着就刻薄,相由心生。
“我吃不飽……不吃飽哪來力氣養傷,不養傷哪來的力氣幹活”石山順着說了一句,這老女人對于石山是熟人,對于他,他可是這會才認識。
趙氏冷哼一聲,抓過石山喝完糊糊的碗“就知道吃不飽吃不飽!要吃等的晚上,現在沒有!”
“我在破草屋餓了兩天,多要一碗充充饑,再說,我之前在家養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麽跑到那個破茅草屋去,……娘,你和我說說這到底怎麽回事啊”石山做了好一會心裏建設才喊出娘,心裏膈應得不行。
趙氏要出門的腳一頓,一聽這話,明顯心虛“我怎麽知道!嘴饞就嘴饞,別扯有的沒的”說完慌慌忙忙的把門一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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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賊心虛!”石山摸了摸還是扁的肚子,嘆了口氣,那碗糊糊就跟沒喝過一樣,躺回炕上,土炕又硬又烙,到處都是灰撲撲的,牆上蜘蛛螞蟻爬來爬去,擡頭就是蜘蛛網,屋裏一股潮濕的土味混雜着炕上又髒又臭的被子,真是真真正正的土房。
過了一會趙氏倒是又送了一碗過來,只不過比第一次送來的那碗還少,石山口裏念道着趙氏摳,但也知道少總比沒有好。
按理說石山被人捉到與人通奸,是該當場打死浸豬籠的,但與他通奸的貨郎早就跑了而他又摔了腦袋,這才擱置了下來,再說周家這邊容得下他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陪嫁的三畝地,另一個原因就是那貨郎走村轉巷,和石山搞一次給不少的銀錢,這些銀錢雖然被石山緊緊竄在手裏,但總能被趙氏摳去些。
石山躺在炕上,腦袋疼得厲害,嫁個男人就算了,反正他原本就喜歡男的,可這吃着碗裏看着鍋裏,根據原身的記憶,石山可不僅僅只是跟一個男人睡過,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幅身子和多少人睡過,想想都覺得惡心。
石山現在就是多睡多休息,至于多吃就別想了,趙氏摳門,尤其是對他,給他多吃點跟割她的肉一樣,不過幾天休息下來,身體倒是勉強好了許多。
“喝水”
石山轉頭看正站在一個木凳上給他倒水的小孩,也就這孩子還對自己好點,這孩子就是在破草屋每天給石山送餅的孩子,也是石山的兒子小南瓜,當然不是親生的,是石山自作主張在外面撿的。
石山想着自己這輩子也沒個孩子,養在身邊就當有個念想,也能讓他與周大孝老了能有所依靠,只是他沒想到養兒不如親兒親,原本就不喜歡男妻只是因為三畝地娶他的周大孝,對這個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哪會放在心上,漸漸的就連石山也對這孩子沒了心思,高興時哄一哄,不高興時就一巴掌打下去,末了出去偷漢子的時候還要讓這孩子望風,真是給原主跪了,他是倒了幾輩子的黴穿到個這麽個皮囊身上。
至于他嫁的男人周大孝,他這都趟床上幾天了,除了來送飯的趙氏和來給他倒倒水的小南瓜,他連鬼影都沒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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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石山還在睡,聽到門響,還以為是趙氏進來,心想今天這麽早就送飯?結果才一睜眼就被人五花大綁的從炕上擡起,幾下用繩子捆了起來,石山本來傷就沒好,等被人折騰着綁在木架上浩浩蕩蕩擡起的時候,已經被折騰的直喘氣。
石山被擡出門,屋外已經烏央央的圍了一圈一圈的村民,男女老少都用不善又嫌棄的眼神盯着他看,看樣子是一個村的人都來了。
一個年紀有些大的老頭出來了,村裏的人都給他讓道,這是周家村的裏正。
“我們周家村,代代本分務實,讀書少但是知廉恥,如今村裏出了這個不幹不淨的東西,對老不孝,對小不慈,一個男妻不知羞恥,與人通奸,生生丢了村子的臉面”
裏正說得憤慨激昂,被綁在架子上的石山越聽臉越黑。
裏正繼續道“那奸夫讓他跑了,不是我們周家村的人我們也管不了,但石山是我們周家村的人,就不能饒過,念他現在有傷在身,就不浸豬籠了,讓他游村,大夥都來見證見證,給他個教訓!”
“好!”
“裏正說得對!”
“對,是該游村!”
村民都同意了,裏正給擡石山的幾個漢子示意,大聲宣布“游村!”
媽的!這是秋後算賬!游村?石山這幾日才不暈的頭現在更暈了,尤其是他看到不少村婦手裏都拎着籃子,籃子裏面放了爛菜葉和雞蛋,被綁在木架上的石山臉都僵住了,丫的!不會和電視上演的一樣,游村還要扔這些東西吧!
事實告訴石山,就是這樣的,當石山被一個臭雞蛋砸中頭的時候,四面八方的爛菜葉也扔了過來。
“打死他這個破爛貨!”
“對!不知羞的東西!一個男人對着村裏的漢子都勾勾搭搭”
“打!”
“打死他!讓他知道教訓!沒臉沒皮的東西!”
耳邊叽叽喳喳嚷嚷的聲音罵個不停,石山打算忍忍此事就過了,又不要他的命,但一個接着一個的臭雞蛋打到他臉上的時候。
“媽的!打什麽打!沒看老子只剩半條命嗎!游他媽個村!不如打死老子”本來想着能活第二次,怎麽着也賺了,就這樣還不如不活!
石山一句話吼出來,周圍突然靜下來了,連擡着石山的四個漢子也不動了。
裏正愣了一會,這石山什麽時候這麽大氣性了,反應過來擺出架子吼道“不要臉的東西還知道吼!”話是這樣說但用眼神示意讓那些扔東西的人都收斂些,這人本來就是好不容易才活的,這次是游村,要是不小心把人打死了,這條命就得周家村來背了。
扔東西的村婦面上不平,石山平時沒少勾搭他們自家的漢子,口裏罵着,卻是把手裏的爛菜葉丢回籃子。
石山剛剛吼完那一句,全身早就軟了骨頭,低着髒了吧唧的頭直喘氣。
裏正道“繼續游村!”
村裏一群孩子在後面湊熱鬧,對着跟在游村隊伍的小南瓜笑個不停,口中齊聲喊着:
有一男妻叫石山,看見銀子眼放光。
把人一迎屋一關,光着屁股滾一滾。
幾兩銀子就到手,樂得嘴也合不攏。
小南瓜光着兩個腳丫走着,臉上沒有多大反應。
被綁在架子上的石山才緩過神來就聽到小孩嘴裏念的,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念得還挺順口!什麽叫光着屁股滾一滾!媽的!他都出名到有人為他作詩了……
村裏的小孩子撒丫子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像順口溜似的。
石山擡眼看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感覺前途一片渺茫,果然沒有白給一條命的事情,心裏連罵了幾個艹字,才來就游村,可真他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