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靈魂抓不住身體,意識和肉體分開,偏偏一根枯草橫在鼻孔下,撓得他直想打噴嚏,身體動一動都費力得很,手臂根本擡不起來。
“媽的!”
石杉喘着粗氣,盯着屋頂幹枯的茅草在心裏艹了一句,只能咕嚕咕嚕的轉動着眼睛,不斷的吸氣吐氣,好半響才把鼻孔下那煩人的枯草吹飛。
他叫石杉,今年25歲,畢業一年多,在一家公司做一個小職員跑跑腿打打雜,一個月三千多的工資,餓不死但也發不了財,馬上要過年了,公司一堆事情,已經連着加班了好幾天,石山看了時間已經是晚上差不多9點,公司裏也只剩他一個人,石杉合上電腦,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準備收拾東西去吃個宵夜回家休息。
等他挎着包出辦公樓的時候,卻聽到對面一向熱鬧的小吃街鬧鬧哄哄的聲音比往常大多了,亂哄哄之中有人大喊着抓小偷!
這年頭被偷東西還敢喊這麽大聲?
石杉腳步停了下來,順着聽到的聲音看去,人群中一個手裏抓着包的男人正朝自己沖過來。
“閃開!”男人大喊着,目标是石杉身後的電動車。
石杉來不及躲,和人撞了個正,兩人一下子倒在地上,撞倒了旁邊的共享單車。
兩人摔成一團,發出丁零當啷好大的聲響。
抓着包的男人立馬跳起,手上的包卻是在剛剛的相撞中和石杉的包纏在了一起。
“把包給我!”男人說的是石杉的包,既然纏在一起就只能兩個都要了。
石杉的手卡在單車裏,手臂上劃拉出血痕,身上刺啦啦的疼,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挂在腰側上的包被人使勁拉拽着。
包?石杉下意識的護緊自己的包,他的身份證、銀行卡全部家當都在裏面,裏面還有他早上才取的三千塊要回家過年的現金,這三千塊錢可是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
“放手!”男人拿包不成,踹了石杉一腳,看身後的人已經追了過來,忽的從腰後抽出一把水果刀來恐吓“艹!把手松開!”
“媽的!這是我的包!”石杉死勁拽着包,起身一拳打在男人臉上“他媽的你才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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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兩人扭打中,人群中突然有人傳來驚呼。
石杉擡起的手頓住,心口尖銳的疼痛,抽掉了他所有的力氣,低頭看着胸口的暗紅血花越暈越大,緊緊捂着包的手也漸漸松開。
拽着包的男人表情猙獰,混亂中一把水果刀就插到石杉的胸口,他沒想殺人,吓得哆嗦着手松開了握刀的手,炸然間聽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的聲音,還有警報聲傳來,男人擡腳就把石杉踹開,抓起石山的包騎上車就跑。
“嘭”被踹到的石杉,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句話,看着抓着他的包騎上車逃跑的男人,精神奕奕的眼眸慢慢暗淡下去,耳邊喧鬧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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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杉再次睜眼,映入眼的就是一屋頂枯黃的茅草,他躺在一間破敗的茅草屋裏,周圍都是茂蔥蔥的樹林,叽叽喳喳的雀叫聲,不能控制動彈的身體,他躺在一個木架上,多半是被人擡到這裏來的,腦袋裏不斷有情景聲音夾雜着鑽出,與石杉自己的記憶混亂在一起,石杉,石山,石杉,石山!
頭疼得更厲害了。
稀稀疏疏的茅草聲,石杉費勁才轉了頭,茅草屋就頂上的茅草能擋檔風,周圍都四面透風,他就躺在靠土牆的這邊,此時門口一縷明顯看上去營養不良的略黃頭發動了動,接着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來。
又來了,石杉動了動嘴,但說不出話。
小孩見石杉看過來,才慢慢走出來,三四歲的年紀瘦得只剩骨頭、全身髒兮兮的,除了眼睛也看不出長啥樣,滿身補丁的粗灰布告訴石杉這已經不是他生活的時代了,黑黑的小手捂着一張黑黢黢的餅,遞到石杉嘴巴邊。
“吃”
石杉咽了咽幹涸的嗓子,黑黢黢的餅完全聞不出食物的味道,散發着一股馊酸味。
小孩看他不吃,抿了抿嘴,執拗的又把餅塞得離他嘴更近些“吃”
石杉根本沒有猶豫吃不吃,這具身體需要吃東西,張了張嘴,費好大的力才咬了一口,不大的餅也吃了用了好一會才吃完,小孩這才收回手,竟伸舌頭舔了舔拿過餅的手指。
石杉不停轉動的眼珠直接驚了。
小孩舔完手指從外面抱了好些幹稻草進來,嘩啦啦的全撒到石杉身上,蓋得石杉除了露出頭,全身都被稻草蓋得厚厚的,小孩最後還伸出看不清顏色的腳丫往石杉蓋滿稻草的身上踩了幾腳,讓稻草蓋得更嚴實。
幸虧石杉現在全身實在沒什麽感覺,不然就這幅病弱的身子,被踩上幾腳,怕是會病上加病。
小孩踩實了稻草,看了石杉一眼,也沒說什麽,走掉了。
從石杉醒來兩天,這孩子每天過來送一張餅,石杉現在腦袋亂的很,一會出現小孩的樣子,一會又出現的陌生的人和情景好似他親身經歷過一般。
石杉喘着氣,動着眼珠,不管小孩送不送餅來,他要是再不被人發現,怕是也活不長了,要死第二次嗎?
就這樣睡了一夜,石杉是被一聲近在耳邊的狗叫聲吵醒的。
睜開眼,放大狗臉,正張着血盆大口對着他的臉,流着哈喇子,石杉兀的眼睛瞪得蹭圓,不會動的身體驚得一身的冷汗。
“回來!”
一聲聲音把狗喚了回去,石杉看到一個腰上圍了獸皮,手上拿着弓箭,頭皮坑坑窪窪的光頭老獵戶正把他的大黑狗喚回去。
有人!石杉眼裏升起希望,但看到老獵戶眼裏明顯的厭棄,鬧不明白的石杉升起的希望被打得七零八落。
老獵戶牽着他的狗,把壓在石山身上的稻草都扒開,繞着石杉走了一圈,用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還用腳踹了踹他,看他還活不活着。
石山不停的轉動着自己的眼珠,告訴這人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
老獵戶皺了皺眉,猶豫了半天到底人是救還是不救,擡頭瞥了一眼躲在門口正往裏看的小孩。
牽着狗走了……
走了?石杉眼珠跟着走遠的人,感覺一口氣沒上來,昏死過去了。
中途石杉在一陣陣搖搖晃晃中醒過一會,感覺被人從茅草屋擡起了。
石杉迷迷糊糊想:總算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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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意識不清的被人安置上床,身邊感覺又鬧騰了好一陣。
到屋內只剩石杉一個人的時候,身體比意識更熟悉這個所謂的家,意識開始回籠,石杉腦裏的思緒也漸漸清晰了起來,被子上的黴臭味,似乎讓這具不适應的身體安分了下來,尿意也上來了,石杉好半天才控制住身體,慢慢起身步履不穩的下床,踩在地上走兩步喘口氣,腳也發軟,現下已是半夜,聽外面早就沒了聲音,屋裏一點光也沒有,石杉只能摸黑走到門口,伸手一拉。
門鎖上了。
從走下床到走到門口,石杉已經累得直喘粗氣,這該死的破門到底怎麽開啊!
研究了好半天這木門,石杉總算拉開插銷把門打開了,勉勉強強擡步出了門,依着這具身體的記憶摸到這個家後面的廁所開始撒尿,這所謂的廁所也就是一塊在菜地旁邊的空地而已。
好不容易系起繁瑣的褲帶,石杉飄着腳步回了剛剛的屋,躺在硌得不行的土炕上,這具身體的記憶慢慢湧入他腦中。
這裏是南嘉國和溪鎮的一個小村落,這具身體叫石山,和他一字之差,家裏做些小生意,原本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不過這不錯,也僅僅是在他親娘活着的時候,六歲的時候前腳他娘才過世,後腳他爹就娶了後娘給他,進門的時候那位肚子都圓了,有後娘就有後爹,況且那位後娘還是個壞心腸的,進門半年不到就生了個大胖小子,明擺着他娘在世的時候就和他爹有一腿,就這樣石山有了弟弟,接着又有了妹妹,他在家裏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挑水煮飯劈柴什麽都幹,不但如此他後娘還污蔑他偷家裏銀子,虐打母親,搞得他的名聲壞得不能再壞,他爹一怒之下陪嫁了三畝地讓他嫁人了。
沒錯,這個世界是允許男人在一起搭夥過日子的,但也只是實在說不到媳婦和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才會娶男妻,更別提會嫁人的男子更是少之又少。
靠着陪嫁的三畝地,石山嫁了個莊稼漢子,嫁過來後,性格大變,原本他的名聲早被他後娘敗得差不多,嫁過來後婆家又不是好相與的,他男人對他也不上心,更是破罐子破摔,好吃懶做,勾搭不少野男人,前幾天更是與一個貨郎在玉米地裏胡搞,好不快活,被村裏的人發現,急忙中摔破了腦袋,在床上躺了幾日不見好,大夫說要買人參吊着,人參多貴!家裏的人那舍得用在他一個男妻身上!被婆婆趙氏和大嫂楊氏偷偷擡到了山腳邊的破茅草屋裏,原主就這樣天寒地凍被凍死了。
石杉深吸了口氣消化這些事情,費勁的拉了拉被子蓋上,管他的!還活着就是賺了,石山就石山,他以後就是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