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石山回屋收了收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收的,就是幾件破衣服,小南瓜屋裏的東西更少,兩人的東西加起來半個包袱都不到,院子裏趙氏一直在催,跟催命一樣,生怕石山帶着小南瓜留下吃飯,浪費她兩碗飯。

“阿爹,我以後會努力幹活的”一直坐在炕上的小南瓜,拉着石山的衣角,眼角有些泛紅,雖然他年紀小不是很聽得懂,但也知道他和阿爹不能呆在這個家裏了。

“乖兒子”石山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會好好喂小白,讓它生多多的蛋,哦,小白不能和我們走”小南瓜說完才想起,頭耷拉了下去,他們是不能帶小白走的。

小白,那只母雞?石山看着小南瓜跟蔫了一樣,把收拾好的包袱一放。

“誰說不能帶走了,你養的就是你的”

趙氏在廚房做飯,時不時的看一下石山的那間屋,看人是不是走了,誰知卻聽到雞圈處雞“咯咯”的叫不停。

“呦!挨千刀的!石山,你在做什麽!哎呦,我的雞”

小南瓜已經把小白抓在懷裏,本來小白看到小南瓜過來也不躲,任由小南瓜抓,反倒是另外一只雞跟石山侵占了他的領地一樣叫個不停,招來了廚房的趙氏。

小南瓜看阿奶一臉兇的出來,抱着懷中的母雞往石山腳後縮了縮。

石山抱着手臂“誰偷你的雞了?你過來瞅瞅上面有寫你的名字嗎?這只雞一直是我兒子在喂,我們就帶走了”

“放屁!”趙氏指着石山,說什麽也不讓“我家的雞,要帶走,拿錢來”幾句話離不開錢。

一家子的另外幾個人聽到聲響也都出來了,都要走了,還不消停,周正對石山越發的厭棄了。

“和離書上寫得好好的,你只能把南瓜帶走,你自己把和離書拿出來看”

“不用看,我知道和離書上沒寫我要這只雞,但也沒寫我不能帶走這只雞啊,我嫁過來這個家這麽多年,臨末了要一只雞不過分吧”

“呸!你也好意思說你嫁過來這麽多年,就你做的那些不要臉的事,你還想要一只雞”地也到手了,趙氏現在可不會和石山客氣,雖然之前也沒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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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一聽兀的笑了,笑容讓周正旁木然站着的周大孝捏緊了拳。

“當初你和楊荷花把我擡到草屋的時候,身上的銀錢都被你搜刮個幹淨,就要一只母雞,怎麽着也夠了,要是不夠,加上楊荷花在你之前搜的,買五只母雞綽綽有餘”

石山話音才落,在屋子裏偷聽的楊氏臉色一下就白了。

趙氏一聽朝屋裏的楊氏瞪了一眼,怪不得她只搜出來那麽一點,敢情是早就被人掏了一遍了。

“不給我母雞也行,我算算你們拿了我多少錢,全拿出來,不拿就報官”

一聽要報官,周正的臉色更不好了“行了!帶着雞趕快滾出去!”說罷把趙氏拉着拖回了屋。

就這樣父子倆一個小包袱帶着一只白色的老母雞從周家被攆出來了。

——————

村口有間破屋是裏正家的,石山花了二十文錢打算先在這裏住一個月,石山也想住好一點,但無奈村裏的人遇到他要麽繞得遠遠的要麽幹脆對着他吐唾沫,話都不會和他說,更別提借住。

肯借房給他,也只有村裏礙于名聲的裏正。

破屋已經好久沒人住,到處都是灰塵,裏正家之前是用來放糧食的,石山從河邊打水擦洗幹淨之後亮亮堂堂的也還不錯。

收拾完之後,母雞小白被放在院子自己找食吃,石山帶着小南瓜去山坳裏挖了一小堆土豆,這裏的人稱為土疙瘩,早些天他在村裏亂逛的時候就發現山坳裏有這東西,和野菜一樣,這東西偶爾有人為了填肚子會挖了來吃。

石山挖了些個頭小的,又在山腳下摘了些野果才拉着小南瓜回去。

把一個個拇指大的土豆和野果清洗幹淨,石山轉過身的時候,小南瓜正趴在地下,鼓着腮幫子使勁的吹着火堆。

“才給你捯饬幹淨幾天,起來,別趴在地上”石山把小南瓜從地上拎起來,讓他去屋外找那只母雞玩。

小南瓜下意識的拍了拍衣裳,看沒把衣裳弄髒,抿了抿嘴看在添火的阿爹,沒出去玩,聽話的坐在邊上看着。

石山把洗幹淨的土豆丢到火堆了,加了火,打算把土豆烤着吃,這東西這裏的人除了煮就是烤,倒是很少有人專門去種這個東西,石山想着倒是可以在這上面動動心思,弄點錢花花。

石山的家裏是開飯店的,母親又是雲南那邊的人,對于吃土豆最再行。

父子兩個分着吃了烤土豆和野果,沒想要迎來了入住的第一個客人。

屋外,周大孝梗着脖子問“為什麽要和離,只要你不像以前那樣,我會對你好的”

“這事和你沒關系”

“那你為什麽要和離!”周大孝拔高了聲音。

石山有些鬧不明白了,他記得之前周大孝是想和離的,但周正和趙氏一直不讓,如今和離了,怎麽他看着又是不願意了。

石山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腦袋“不和離我怎麽辦,雖說我之前做的事夠混賬,夠惡心,但你娘和你嫂子半夜把我擡到山下茅草屋半死不活的時候你假裝不知道,在床上一動也動不了的時候你不管不問!,周大孝不管怎麽說這也是一條人命啊,連小南瓜都知道給我送張餅,你呢?”

石山看着周大孝越來越青的臉道“在周家我連夾兩筷子菜都要挨罵,你這樣的家我怎麽跟你過下去,總之一句話你們家我高攀不上,我,你也配不起!”

周大孝喘着粗氣,眼神要把石山戳個窟窿“那你讓我怎麽做?!”

這麽個大活人從自家擡出去,要是沒有默許,趙氏和楊氏膽子再大也是不敢的,周大孝是知道他娘和大嫂把只剩半條命的石山擡走的事,要用人參來吊着命,他家舍不得那麽多銀子,而且,要是石山死在外面,那他接下那三畝地就是順理成章的了,當時他确實那麽想的,但是現在他萌生了和石山過下去的想法,一切就不一樣了。

石山打着哈欠,說了最後一句“你想怎麽做是你的事,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慢走”

說完石山就進了屋,半響屋外傳出“砰”的一聲。

火堆刺啦刺啦的燃着,偶爾能聽到幾聲小白“咯咯咯”的叫喚聲,耳邊不用再聽趙氏的罵罵咧咧,這日子真他娘的舒坦!

父子倆人晚上是睡在草堆裏,包袱裏面除了衣服也沒有別的,石山用幾件衣服給小南瓜墊在身子下,免得烙到,至于他将就過一晚。

石山晚上睡得淺,第二天天一亮就醒了,給小南瓜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衣服,輕手輕腳的出門了。

石山從小是做農活長大的,一些山裏的東西認識的一瞅一個準,之前他挖野菜的時候,進山裏轉過,但沒膽子再往深處走。

天剛蒙蒙亮,露水還沒散,石山摸進山裏,一會衣裳就被樹枝打得濕了個半透,樹林裏可以清晰的聽到雀叫聲,石山豎起耳朵,用棍子往深深的草叢裏探了探路才敢往前走。

當看到之前看到的野生天麻還在,黃色的樹莖也還沒有開花,石山激動于眼表,這一小片比較陰涼,雜樹又多,石山擡起棍子,小心的對着那些雜樹打了打,敲了敲,确定周圍沒蛇蟲鼠蟻爬出來才敢蹲下身去,順着黃色的樹莖挖出土裏肉質脂厚的橢圓形塊莖,一個一個一直把那些橢圓形的塊莖全部挖出來。

用衣服一兜,剛好一小兜,石山也不敢在樹林裏多呆,順着來的路,腳步邁得飛快。

等終于出了山,一直在蹦蹦亂跳的心髒算是平靜了下來,石山去小河裏一個一個把天麻清洗幹淨,小心的不弄壞它的尾部和頂端,掃了一眼見周圍沒人,又跳到不知是哪家的菜園子,摘了幾片菜葉來放洗幹淨的天麻。

石山回去的時候,小南瓜抱着小白站在屋門口,水汪汪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到石山眼睛一亮,把懷裏的小白一丢,跟個小火箭炮似的撞到石山懷裏。

“阿爹”

石山手裏還拿着東西,也不好抱他,但一聽聲音不對,想起小南瓜醒了看着空落落的屋子,怕是吓壞了,把手中的天麻放到一邊的地上,抱起小南瓜。

“乖兒子,怎麽了”

說着在小南瓜一臉驚恐的表情中,石山抱着兒子抛高高。

驟然離地的小南瓜從震驚到最後抱着石山的脖子眼睛笑得彎彎的。

“哇!阿爹好厲害!”

石山一聽有些得意洋洋,硬着頭皮又把小南瓜抱着抛了兩下。

“呼呼,走,回家”

這幅身體細胳膊細腿的果然不行,抛了兩下就抛不動了。

随便弄了點吃的,石山帶着兒子去村頭那搭去趕集的牛車,打算去鎮上。

石山去的時候,牛車上已經做了些人,見到他來臉色都不太好。

“牛車上沒位了,你等下一張,再不行你走着去”牛車上一個村婦把背上的籃子放在旁邊的空位上,陰陽怪氣的說道。

其他牛車上的人倒是沒說話,但眼神中都是厭棄,好像石山上車他們就會立馬下車。

這時趕牛車的師傅也過來了,看坐在牛車的明顯不願意騰地方的人,又看了石山一眼,硬邦邦的說了句“車上坐不下了!”

還剩這麽多地方和我說坐不下,石山這個暴脾氣,要不是整個村只有這一輛牛車,老子才不來坐你的。

“給你五十文,這張牛車我包了”

什麽?“五十文?”趕牛車的師傅一臉驚訝,臉色一變,對着石山有了絲笑意,不确定問道“五十文錢?”

“對,五十文,我包了”

“好好,上車!”師傅樂了,五十文,這石山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這時車上的人不願意了,特別是剛剛和石山說話的村婦正朝趕車的師傅鬧騰。

石山大搖大擺的上車,不是嫌老子嗎?好啊,那就都給我滾下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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