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山帶着小南瓜大搖大擺的上了牛車,一路上又有些要搭牛車去鎮上的人,石山眼睛都沒擡一下,倒是小南瓜拉了拉他的衣角。

“阿爹,是二楞嬸嬸”

石山一看,就見是那個他帶着小南瓜掏鳥蛋時給了個糙面饅頭的周二愣媳婦,她旁邊還站着兩三個一起要去鎮上的人。

石山喊着她們幾個上車。

幾個人看到石山明顯猶豫的一會。

“師傅,趕車!”石山見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既然不上那就算了。

幾人見牛車要走,還是周二楞媳婦帶頭急忙上了車。

上了車也不挨着石山坐,離得遠遠的,石山看她們或多或少都帶了東西去販賣,像二楞媳婦拿的就是鞋樣,能換些錢。

石山和旁邊的二楞媳婦搭話“姐,多久去一趟鎮子?”

“家裏的鞋樣子攢得差不多就去一趟,一般一個月去一次買些糙米家用之類的”二楞媳婦聽到石山和她搭話,一愣後把籃子裏蓋着的布打開,精巧的鞋樣有十幾雙。

“你要是有時間也可以做幾雙,我幫你一起拿到鎮上去賣,也省個牛車錢”二楞媳婦看着石山真和以前不一樣了,想着有心幫幫他,也不是麻煩的事。

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可能會繡花!石山搖了搖頭“我一個男人哪會做這些”他穿過來的時候大學才畢業一年多,要說他會做什麽,根本什麽也不會做。

“做不成這樣的就是錢少些,花樣漂亮些就成”

石山笑笑,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二楞媳婦也把布重新蓋上了。

牛車在和溪鎮口上就停了,趕牛車的師傅搓着手和石山拿約好的五十文牛車錢,谄媚道:下次要坐牛車再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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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楞媳婦要去賣花樣子就和石山分開了,石山帶着小南瓜從和溪鎮口一路走着進去,賣吃食的小攤位很多,有包子、大餅、面條、湯糊糊,小販大聲的吆喝,鎮子還算大,酒樓、布莊、米鋪都有。

石山一路找着,鎮上藥鋪倒是只看見兩家,挑了一家大點的進去。

“抓藥還是號脈?”藥鋪的夥計招呼道。

“不是,我想問問這東西你們藥鋪收不收”石山把小包打開,攤放在夥計面前,小南瓜靠在他的腳邊小口啃着剛剛石山給他買的肉包子。

夥計一看是賣藥的,瞅了一眼石山手裏東西“你等等,我去叫我們掌櫃的過來”

也虧得石山運氣好,和溪鎮就兩家藥鋪,但也只有霍氏藥鋪價格公道,掌櫃的醫術不錯,口碑極好。

石山等了一會,就見櫃臺那的布簾子被人撩開,一個鶴發的老頭皺着眉,聽夥計說的,看向石山。

“你來賣藥?給我看看”鶴發的老頭言語中有些急躁,不知道是不是石山打斷了他還是怎麽。

夥計引着人向石山介紹“這是我們店的霍掌櫃”

“霍”

石山還只說了一個字,攤在手裏的野生天麻就被霍掌櫃一包的拎了放在近前的櫃臺上。

“成色不錯,挖的時候很小心,就是還沒有經過曬幹,不然價格上會更高些”霍掌櫃原本有些急躁,等看了石山帶過的藥材,氣息平穩了下去,對着石山處理過的天麻很是滿意。

“四兩銀子我全要了”霍掌櫃也不讓夥計去稱,給出一個價。

石山以為要多費些心思才能賣出去,沒想到這麽順利,忙一口答應了下來。

霍掌櫃讓夥計去取了銀子過來,并囑咐他若以後還有藥材還是可以送到他們霍氏藥鋪,石山雖滿口答應了,但就藥材而言他也只認識這一種。

“麻煩給我兌些散的銅板”石山道“待會還要買些小東西”

霍掌櫃收了藥材,給石山兌了些散的銅板,交代夥計去晾曬,又急急忙忙到櫃臺那撩開布簾子進去。

霍氏藥鋪後院屋內,黑白相間的棋盤上,黑棋的局勢力壓白棋,只幾步就會讓白棋落敗。

“隽之啊,久等了,久等了”霍掌櫃進屋和屋裏棋案上坐着的人打招呼“來來來,繼續繼續,今天我一定要贏過一盤”

棋案上的男子藍袍黑發,腰間束黑色腰帶,挂一枚通透的玉白色玉佩,從脖上到腰間的盤扣扣得嚴絲合縫,一張臉棱角分明略帶嚴肅,濃重的書卷氣有着不怒自威的感覺。

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執起一枚黑子在霍掌櫃興致沖沖的表情下落下棋盤。

黑子落地,白棋已敗,捏着白子的霍掌櫃看棋盤上已分局勢的棋局,興致沖沖的神情落了下去“你就不能讓我老頭子一局?下了三局我一局沒贏,不行,再來一盤”

“有言在先,約定三局已到,今日就到這”男子聲音有些沉沉的,說話間已然起身,藍袍衣擺上秀着墨色精細的花紋,樸素間又帶了一絲華貴。

霍掌櫃看着走了的人,盯着棋盤抱怨“早知道就不說只下三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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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了天麻的石山,先是去買了兩張厚實的被子,花色讓小南瓜挑喜歡的,又買了鍋碗瓢盆,小半袋白米,還稱了一些調料和一斤醬肘子,見小南瓜盯着糖葫蘆瞧,又買了一串糖葫蘆,石山咬了一個,嘗了下味道,比現代的酸多了,外面糖汁是黑的,味道一般。

石山把剩下的糖葫蘆遞給小南瓜。

東西買的差不多,父子倆找了輛牛車回家,來時那趕車的師傅看到石山父子倆招呼着坐他的牛車,石山可不敢再豪氣一把,鎮上物價那麽貴,再說瞧着這趕車見錢變臉的模樣也不樂意再搭他的牛車,搭了另外一輛牛車。

“呸!什麽玩意!”趕車的師傅見石山坐了別的牛車走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罵道。

到周家村的時候已經将近黃昏,石山拿着東西進門的時候,小南瓜跟在後面還在咬那串糖葫蘆,瞧着對這串糖葫蘆稀罕得不得了。

石山讓他趕快吃,不然等糖化了裏面的山楂酸得很,以後想吃再給他買。

石山才說完小南瓜就把最後剩的一個遞到石山嘴邊,執拗得就像當初石山在破草屋時候給石山吃餅一樣。

石山心情複雜的咬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喂到小南瓜的嘴裏,

父子倆一個看一個笑了,難得享受這溫馨的時光,卻猛然被打斷。

“你這作死的!不知檢點!好好的日子不過,和離就算了,還把三畝地換了周家的崽,三畝地你就要十兩銀子?蠢成這樣你還不如找塊土柸撞死算了!”風風火火的進來一個和趙氏差不多年紀的胖乎乎的老媽媽對着石山開口就罵。

這位老媽媽是石山母親顧氏一個村的的好姐妹毛喜定,石山的媽媽去世後,石山他爹就立馬另娶了一位,後娘進門石山的日子那是肯定不好過,他爹也看他越來越不順眼,急忙給他找個婆家就把人嫁了,說是嫁出去的兒子就是潑出去的水,讓他以後都別回來了,這麽多年也沒見石家的人來看過石山,也只有這位毛嬸私下也照看些,但遠水救不了近火,毛嬸的村離周家村有些距離,也只是逢年過節來看看他。

“毛嬸”石山喊了一聲。

“走,和我去把和離書退了”毛嬸二話不說上前就去拉石山。

“哎,等等”

這勁可不是一般大,拉石山跟拎小雞仔似的,還是小南瓜撲過來抱着毛嬸的腿才讓毛嬸停了下來。

毛嬸看腳下的崽,半響才把石山放開“你現在算是淨身出戶,還帶一崽,你告訴我你怎麽活!不省心的,上次摔了腦袋以為你會安分些,結果又鬧,石山你說,你要鬧成什麽樣子才能安分過日子啊!”毛嬸怒罵中隐隐含了哭腔,一跺腳仿佛地動山搖。

石山到這,被多少人指着鼻子罵過,但此刻也能分辨出眼前這位胖乎乎的人是為自己好。

石山用買來的新碗倒了碗水遞給她,龇了一口白牙笑道“毛嬸,喝水,這周家我實在呆不下去,現在清清靜靜別提有多舒坦”

毛嬸剛剛氣急,聽到這話現下才好好打量起石山,往日的唯唯諾諾只知道哭的人,如今收拾得幹淨整齊,看着和以前不一樣了,精氣神足了些,于是語氣緩和了些“你要是知道檢點,何苦會鬧成這樣”

石山把人迎進了屋,喝了一碗水的毛嬸好不容易降下的火氣在知道石山住的這破屋竟然住一個月花了二十文錢,跳起來就讓石山去把錢退了,這破草屋住一個月頂到頭十文錢,這不是坑人嗎!

石山攤手“沒辦法,也只有裏正礙于面子才肯借住給我,二十文就二十文,錢這玩意賺了就是讓人花的”

毛嬸氣得直跺腳,之前石山被抓到和人胡搞的時候毛嬸來過一趟,但只是留下了幾兩銀子就被趙氏以和周家非親非故的借口攆了出去,毛嬸是溧水村的,溧水村在和溪鎮的幾個村中最是窮,周家村的人自是看不起她,毛嬸在周正家鬧了一陣,被周家村的裏正請走了。

“這不行,去把錢退了,和我回溧水村,總好過被人坑強”毛嬸拍板道。

“不用,我和小南瓜住這挺不錯的”

石山正把今天買的東西放下,一聽,沒開口答應,印象中毛嬸早年散夫,也是不容易。

“你現在在這周家村沒個着落,人人看你不順眼,跟我回溧水村”毛嬸不管石山說的,風風火火的就去屋裏收石山的東西。

石山和她犟了半天也沒犟過,最後只能答應,但也就住一個月,不過現在這個時辰肯定是走不成了,要走也是到明天。

毛嬸手腳利索把屋收拾了一通,等看石山買的東西,罵他有個錢就亂花,石山正把新買的碗沖洗幹淨用來放今天買的醬肘子,這裏葷菜可是不便宜,他今天買醬肘子的時候就發覺到了,比大米還貴,村子裏一般只有過節才舍得花錢買肉做葷菜,也難怪毛嬸又開始唠叨。

毛嬸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糙米,只有石山今天買的白米,唠叨石山以後買糙米,白米貴不耐吃,不劃算。

晚飯是熱乎乎的白米粥配醬肘子外加一鍋小白菜,石山吃的舌頭都要吞下去,這是來到這麽個破地方的第一頓肉啊,小南瓜開始不敢夾,小手捏着筷子只夾白菜吃,石山給他夾了一塊少骨多肉的醬肘子放他嘴邊。

“來,大口咬,這塊沒骨頭”

小南瓜張嘴,石山不滿意“再張大點”

小南瓜紅了臉,看了對面看過來的毛阿婆,又把嘴張得更大,一塊噴香的肘子就被喂到嘴裏。

最後的結果是小南瓜吃得肚子都圓了,正抱着碗舔着碗上的油腥,石山看着有些心疼。

“想吃還有呢”

“不要了,留着明天吃,阿爹個大,要多多吃”小南瓜放下碗小胳膊一擡給石山夾了一塊在他看來碗裏最好的肉給石山,接着又給毛嬸夾了一塊。

毛嬸看着聽話的小南瓜嘆了口氣,倒是沒再說些什麽。

“以後爹天天讓你有肉吃”石山摸了摸小南瓜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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