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拐走了與抛棄我
季初渺沒辦法練舞, 雖然嘴上不提,但表情多少洩露出無奈之意。
特別是他看到C班配置的訓練室之後。
C班二十來人,一起擠在大訓練室裏。最中央一堆跳舞的, 旁側有席地而坐閑聊的, 訓練室牆邊還有三三兩兩練歌、歌聲混在一起也渾然不在意的。
混亂喧嚣, 宛如春晚倒計時現場。
《偶像季》裏, 每個班級有專用的練習室。
A班的待遇最好, 人少空間大。越往下,單人訓練條件越差。
但對于選手來說, 沒人會選擇在訓練室以外的地方訓練。
畢竟訓練室有鏡頭,選手們奔着鏡頭, 也要在訓練室裏混夠存在感。
季初渺在A班時, 常帶五六人泡在舞蹈室, 剩下的人跟着江印去了隔壁聲樂室。訓練起來場地寬裕,還不被打攪,很容易便能沉浸到狀态裏去, 完全不似C班的訓練狀态。
季初渺站門口, 嘆了口氣。
他不在意鏡頭多少,他就想要個清淨地方訓練。
季初渺的到來,吸引了訓練室裏不少選手注意力。
C位代表着大量上鏡機會, 站在C位周圍, 多少都能分上一杯羹。
于是訓練室裏大部分人都停下動作, 招呼季初渺進來。
季初渺遲疑了下, 在準備走進訓練室的下一秒, 聽到了身後的聲音。
“腳好些了沒?”江印聲音很潤,像才開了嗓,喉嚨裏盛滿金色的蜜:“好些了就跟我去練聲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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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初渺撐着拐杖轉身,眨眨眼:“去哪兒?”
江印擡眸,視線繞過季初渺的肩,往訓練室裏看。
C班訓練室位于南向,白天裏光線很強烈,大部分時間都拉着窗簾,很不透氣。站在門口,都能嗅到混雜的各路Alpha信息素。
江印不着痕跡地皺了眉頭,他望向季初渺:“好地方。”
季初渺眼睛都亮了,拄起拐杖就往江印身邊去。
氣場強大的Alpha很自然地把手抵在季初渺背後,推人離開。
臨走前他還不忘記往回看,平淡地向其他C班選手招呼一聲:“他人我給帶走了。”
江印不同于季初渺,Alpha們都不敢惹他,何況剩下的Beta與Omega。
C班選手讷讷地點頭,眼見這位巨佬把另一位巨佬拐跑了。
季初渺被帶到了訓練樓最高層。
兩人穿過走廊,抵達盡頭,把虛掩着的大門推開。
閣樓展現在兩人及随行攝影師眼前。
這一方天地很安靜。
高度足夠,頂部傾斜,安置有四扇方窗,燦爛的陽光投射而下,自由恣意。
閣樓與訓練室裝修風格一致,但沒有對應的布置和定點機位,一看就是被節目組閑置了。
沒有哪個男孩子會不喜歡擁有秘密基地。
季初渺張望着,興奮起來:“怎麽發現的!?”
他拄拐如飛,在閣樓裏晃蕩了圈,回來一臉滿意地拍江印肩膀,大有“分享秘密基地咱們就是兄弟”的豪邁痛快。
江印被拍歪了肩,他難得好脾氣,任由對方胡鬧:“開始練吧,先随便來一段。”
季初渺被秘密基地極大安撫,江印說啥是啥。第二輪賽事還未進入選曲,季初渺找了節目主題曲來練手。
單獨在江印面前唱,還被對方“檢閱”,季初渺驀然有些緊張。
他盡量試圖做到最好,但還是被江印聽出問題來。
江印面色漸沉,一直用餘光關注江印的季初渺心裏咯噔一下。
少年嗓音很靓,很清透。但此時唱得發幹,明顯沒放得開。
江印低頭沉吟,擡頭說:“繼續。”
季初渺沒等來批評,不明所以,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唱。
他才唱完兩句,就被人用手托了下巴。
江印手指在季初渺下颌骨的下方摁了摁。
少年從兩腮到下颚,再從咽部往下,肌肉全是緊繃狀态。
樂曲旋律上行,他喉位就往上飄。旋律下行,喉位就往下滾。
“你唱歌好聽,全靠音色。”江印在專業領域,鮮少委婉:“喉頭不穩,很費嗓子的。”
江印拇指抵着季初渺下颌,食指屈起,指節在季初渺滾動的喉結上刮了一下。
季初渺被按得一窒,下意識吞咽,猛然嗆進一口氣。
他耳根子通紅,慌張往後退,避開江印的手:“腹、腹式呼吸,我知道的!”
江印嗯了聲,他并不意外于季初渺知道:“知道,但沒掌握?”
“就沒學會。”季初渺原地暴躁,放棄掙紮:“大概是蠢吧。”
少年鼓着臉蛋,形狀美好桃花眼硬生生被瞪成了委屈還喪的狗狗眼。
嘴裏是這麽說,但臉上寫的全是不服氣。
小受氣包。
江印想笑,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炸毛了可就不好哄了。
“還記得多少?”江印表現出來的耐心,讓跟拍的攝影師都感到驚訝。
身為節目組實力最強的主唱,江印被許多選手主動來請教過。青年有禮有節,傳授經驗後絕不多言。攝影師在這塊收集了不少素材,卻沒見有誰在江印這裏能更進一步。
哪似現在,哄崽似的,循循善誘。
倒像一位動口舍不得、動手更舍不得的監護人。
季初渺驀然沉默幾秒,露出一個學渣式的心虛笑意:“就記得這名……這樣專門調息,”
自從他選了舞蹈,聲樂課就落了進度。久而久之,本身沒學透的內容,很快都還給老師了。
“調息,記一下感覺。”江印大略把要點說了一遍,還一邊演示:“先上腹凸,再下-腹收。”
“氣沉丹田?”季初渺忍不住腦洞大開。
江印嚴肅着,被突然打斷,愣了下,忍不住笑意:“差不多,別打岔。”
季初渺不願在對頭面前落人一步,他從最初的的呼哧帶喘,到後面逐漸适應。學着要點慢呼慢吸,吞吐的時間逐漸拉長。
江印暗暗數秒,季初渺呼和吸都能超過四十秒。
算極好的肺活量,想來是長時間高強度舞蹈帶來的訓練成果。
只是,腰上力度還不夠。
他伸手,壓了下季初渺的後腰:“吸氣要有種到後腰的感覺。”
少年挺胸收腹站得筆直,後腰曲線遮掩在薄薄的制服襯衣下,被外力一摁,從凹到凸的流暢弧度立刻就出來了。
江印隐約感覺自己有碰到了對方的腰窩。
淺淺的小小的凹陷,相距一個掌位的寬度,分在脊柱溝兩側,被觸碰到,其主人還會一顫,下意識的收緊腰背。
手下溫熱柔韌的觸感,讓江印吞咽了下,眸色漸深。
季初渺腳恢複得快,差不多一周時間,他腳踝上的腫脹就褪了下去,踩在地上不會疼。
他被江印拘在閣樓,連着好幾天練聲樂,練得夢裏都在唱歌,練得一見江印本人,呼吸立刻亂了。
他還沒開始恢複舞蹈訓練,就先接到了一個任務。
“代表《偶像季》全體,到影視基地大門前,接一位神秘的客座導師。”季初渺領到工作人員拿來的提示卡:“哪位老師啊?”
女發起人擺手,表示不會說。
攝影師把鏡頭怼近,忠實地把畫面實時傳到在直播頻道上。
季初渺好奇得不得了,心癢癢。從訓練樓出來,一路走,還一路圍在工作人員身邊,試圖探話。
少年裝乖,眨一下眼像蝴蝶扇翅般好看,引得女工作人員有點頂不住。
直播間觀衆們被萌出一臉血,紛紛“指責”季初渺違規。
“哥哥這算是用美色換情-報嗎?”
“節目組就告訴他吧!誰忍心拒絕這樣的季初渺!”
“感覺工作人員要被買通了,噗嗤。”
藝人助理遲疑了下,見導演組沒有阻止,便小聲透底:“是一位在歌唱領域非常有建樹、德高望重的前輩。前輩出發前,說希望是你來接。”
季初渺眼睛一亮。
很會唱歌,而且似乎認識他!?
季初渺驚喜地一挑眉,把臉湊到鏡頭前,先禮貌地喊了聲老師好,随後畫風一變,激情開麥:“江印!聽到沒江印!我靠山來了!”
那歡欣鼓舞的小活潑勁兒,逗得攝影師忍不住笑,手上鏡頭都有些抖。
“你要是不認真教我唱歌,我就去找導師,看你怎麽辦。”季初渺對着鏡頭哼了聲。
管理直播頻道的幕後工作人員迅速放了個“略略略”的實時花字特效上去。
觀衆要笑翻了。
“渺哥小孩子一樣,可可愛愛的。”
“導師人還沒見到,靠山先喊起來了23333”
“印哥怕是要着急了,有大佬空降幫忙季初渺,他派不上用場了,該怎麽辦啊……”
“印爹慘遭抛棄。”
季初渺起初還慢慢往影視基地大門走,後來越等越急切,幹脆小跑起來。
他一米八的身高,長腿一邁開,他走一步,旁邊工作人員得走兩步。
就這樣,他把整支跟拍隊伍給帶成了急行軍。
攝影基地大門前,一輛大巴車正緩緩駛來。
季初渺雙眼亮晶晶,翹首以待。
“期待嗎?”工作人員問。
季初渺點點頭。
大巴車緩緩停到影視基地大門前,車門拉開,幾位随行工作人員率先下來。
而後,一個高挑的身形出現在大衆視線裏。
身穿純黑風衣、剪着淩厲短發的女人從車上跳下,單手叉腰,笑着站在季初渺面前。
等待的一衆工作人員覺得來人與方才被無辜cue到的江印同學,有着極為相似的五官,只是江印更硬朗深邃,眼前女人美豔中不失英氣,又酷又飒。
季初渺怎麽都想不到來人會是江印的媽媽。
江夫人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少年表情怔怔,她伸手在季初渺蓬松的短發上彈了一下:“沒想到是我?感動嗎?”
季初渺在江媽媽面前,不僅不敢動,還有些有些局促。
他發現自己面對江家人都這樣,有種被抓着後脖頸的無力感。
一路趕來張揚耀眼的少年,瞬間乖巧,規規矩矩站着問好:“祁老師好。”
江夫人姓祁,圈裏一般尊稱祁老師。但季初渺從小耳濡目眼,跟着身邊人喊阿姨。
對着鏡頭,季初渺選了個最正式的喊法。
江夫人挑眉,長長嗯了聲:“腳好點沒?”
季初渺連忙點頭。
直播頻道裏,觀衆們隐約看出點門道來。
“這是祁天後啊!!!”
“有國家津貼的寶藏級歌唱家,《偶像季》太牛了叭!”
“所以祁天後是怎麽認識季初渺的?”
“看起來兩人很熟。”
工作人員代觀衆問出了心中疑惑。
“噢。”江夫人了然一笑,面向鏡頭,下颌往季初渺方向指了指:“看着長大的。”
說完,江夫人側耳聽工作人員說話,側眸看向季初渺:“聽說……你要選我,然後抛棄江印?”
季初渺走在長輩身邊,在時刻注意自己的儀态。
他猝不及防被工作人員揭了短,目光瞬間發直,窘得眼神亂飄。
抛棄?
這詞聽起來總覺得容易有歧義。
“啊?”他幹巴巴應了聲,很想否認自己說的話。
“是嗎?”江夫人一見季初渺這樣,心裏就有數了。她勾唇,故意調侃離間:“他水平也就這樣,你盡早跟他說清,跟了我得了。”
随行工作人員大多知道兩人的母子關系,若不是提前知情,還以為天後是說認真的。
而不知情的觀衆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江印水平高到其他導師都稱贊有加,在天後口裏只能“就這樣”?
導師親自動手跟C位搶另一個C位?
吃瓜觀衆感覺修羅場要來了。
彈幕還在井噴狀态。
“有種刺激的感覺……”
“我聽說祁天後已婚了的,大家別想太多。”
“大家有沒覺得,天後氣場和江印不相上下?”
季初渺帶着江夫人回訓練樓,才走近大門,就看到身型結實修長的Alpha站在門口。
江印望着兩人走來。
他并不知道母親會來,看到後也是一愣。
“喲。”江夫人招呼了聲:“怎麽站門口?”
她要來這件事,她沒告訴自家兒子的,除了季初渺就再沒人知道。
江夫人熟稔随意的态度,讓觀衆們一驚。
“等人。”江印颔首,回答得簡短幹脆,但又格外含蓄。
江夫人一愣,挑眉,目光看過身邊的季初渺,了然。
“等誰呢?”她戲谑,不準備成全兒子的含蓄。
江印一抿嘴角,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但沒回答。
季初渺總覺得這母子倆在心照不宣什麽。
觀衆也這麽認為。
“我覺得祁天後說的等誰,沒在指自己。”
“祁天後與江印,真的長得很像!”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見人都不喊了,還沒阿渺懂事。”江夫人瞥了眼鏡頭,坦然笑到,假裝埋怨。
江印沉聲:“母親。”
直播頻道彈幕爆了,開始卡頓。
“我的天,就算猜到,親耳聽見也會覺得震驚!”
“還沒阿渺乖?這話聽起來很有深意啊。”
“只有我覺得印哥媽媽對自家兒子一(看)般(不)般(上),但很喜歡阿渺嗎?”
對觀衆讨論一無所知的季初渺,落江夫人一步,與江印站一起。
兩位高挑俊美的年輕人并排走,比晴朗日空還耀眼。
江印目不斜視,隐約聞到身邊人散發出來的玫瑰酒幽香,他微微歪頭,似笑非笑開口:“聽說你要抛棄我?”
季初渺生無可戀:“別造謠!”
江印輕應一聲,別開臉去,悄無聲息的笑了下。
直播頻道裏,總覺得錯過了什麽的觀衆,被這輕淺一笑給激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