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卷:【季子正年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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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副本全通啦!北疆副本開啓吼。謝謝收藏,看文愉快。

(小衛同學會盡快上線的,我保證!)

遇險

【第二卷】 與子同袍

大軍照常速行軍,到武川需得十八天。出了盛京城一直向北走,十三日後到秦亘山,以此山為界,便踏進漫漫黃沙的北疆。

秦亘山是一處東西連綿的大山脈,最高峰上積雪經年不化,大衍境內許多河流都由此地發源。山麓處河流衆多,許多碎石被急流帶到山底,滿地遍及,及其難走。

路雖難走,但此地山高谷深,流水在側,鳥鳴幽唱,山間野菊團團,還是頗為賞心悅目的。

小半月的路途走下來,大家已經知道哪裏要急走哪裏需緩行。為了讓馬匹少遭些罪,大家都行得很慢。

因為軍醫車隊裏的人不讓曲昀在車裏喝酒,因而他一早便脫離隊伍投奔林悅來了。

此時喻旻林悅幾人綴在隊伍最後,頗沒正形地一人拎只酒壇子。

馬蹄邁過一處淺溪,林悅惬意地躺在馬背上,閉眼道:“這裏跟并州好像。沒去盛京之前我常常這樣在山谷裏曬太陽。”

這裏距大衍腹地已經萬裏之遙,卻讓林悅覺得像是回到家鄉。

喻旻常在盛京,對山河大川沒什麽體會,路上遇見好看的景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記憶力那處山崖,衛思寧将它稱作家的地方。

喻旻喝了一口酒,随意問曲昀:“說來還不知曲兄家鄉是何處。”

曲昀:“江州,小地方。”

“江州可是杏林之鄉,自古出名醫。”林悅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來,似乎很有興趣:“遠的不說,咱們本朝就有一了不得的神醫,醫術出神入化,能活死人肉白骨.......”

喻旻插嘴打趣道:“這八成是個成了仙的神醫。”

林悅不理會他,繼續說:“我有幸見過他一回,那會兒還在西疆。我爹的參将被苗疆人用淬了毒的箭射傷。苗疆毒兇險,那參将當時就神志不清了。神醫就用刀劃了一小口,放出的全是毒血,就像醫傷寒腦熱似的簡單。”

林悅滔滔不絕,講的都是這位神醫治病如何如何妙手回春,如何如何藥到病除。“這神醫家世代行醫,是個挺大的世家,好像是姓.....姓曲.....”林悅突然一哽,轉頭看曲昀。

家在江州,會醫術,姓曲。

喻旻也适時轉頭,曲昀給兩人齊刷刷地一轉頭吓一跳。

林悅問道:“曲兄聽過這位神醫嗎?”畢竟一個姓兒,說不定還是本家遠親。

“唔——”他仿佛略回憶了一下,“你說的應該是我爹。”

喻旻林悅:“.........”

林悅接受能力超強,很快就接受了曲昀是自己童年仰慕對象兒子的事實。

一會又好奇道:“你既然有這麽好的醫術傳承,做什麽要開酒館?”開醫管似乎更掙錢。

曲昀緊了緊缰繩,玩笑道:“有一回我沒把人醫好,覺得很難過,便不想再給人看病了。”

“曲兄對自己真嚴格啊......”林悅嘆道。

林悅話音未落,曲昀一夾馬肚去趕前面的隊伍。

喻旻捏着酒壇,仰頭把酒灌盡,餘光掃到曲昀的背影,突覺他方才的模樣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酒壇擦着林悅鬓角飛出,落在碎石上啪地一聲脆響。林悅的馬被驚得腿顫,“啊啊啊啊!你做什麽啊!”林悅捂住耳朵驚魂未定。

“讓你瞎問。”喻旻恨鐵不成鋼地瞪他一眼,夾着馬肚追隊伍去了 。

一天後走出秦亘山脈,眼前便是飛沙走石的茫茫戈壁了——大衍的北疆。

這裏分布着七座軍鎮,鎮守綿亘萬裏的邊界線。大軍再行兩日便可到達武川都護府。烏桓的第二封求援信是送到武川的,鎮将郭炳已經按照陛下的指示接下了。

喻旻大軍一到便要趕去解烏桓下參之圍。屆時柔然必然會插足大衍解救烏桓,到時就能趁勢向柔然宣戰。

“若柔然坐上壁觀,不插手呢?”林悅覺得看鹬蚌相争這種事柔然絕對做得出來。

“有這個可能。”喻旻說,“不插手最好,北胡這邊速戰速決。也省事。”

戈壁的夜晚蒼穹靜谧而高遠,無雲無風,星與月都看得清晰。白色的營帳在一片河谷上延綿開來,在月夜下披了一層柔光。

營地裏燃着大大小小的火堆,将這方天地照得更亮些。

曲昀拿來兩只烤好的野兔,味道一如既往的好,絲毫不受烹饪環境的影響。

行軍這半個多月,曲昀總是按時送來一日三餐。當然,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沾了林悅的光,才有特供餐飯吃。

喻旻甚至懷疑他是特意跟來給林悅做飯的。

戈壁野兔個頭長得大,喻旻拿刀劈開一半,另一半讓人拿去給郎岚。

郎岚在他背後的另一火堆旁,懷裏抱着柴火正在往火堆裏添。

他慌忙接過油紙包着的半只野兔,透過赤紅的火焰看喻旻,只能看到背影。他在同別人說話,側頭的時候偶爾能看到他的側臉。

喻旻像是感覺到背後的視線,轉頭過來正好看對上郎岚的目光,他笑着對郎岚做了一個動作,示意他別拿着了,快吃。

郎岚偷看被抓了個正着,心裏一慌,趕忙低頭手忙腳亂地咬一口烤兔。

幾乎是下一秒,一陣急促的哨聲在身後不遠處的崖壁上響起,那是斥候的信號。

有敵人?! 郎岚被這一吓一口兔肉差點卡在嗓子眼下不去。

那邊喻旻也應聲站起,“注意戒備。”僅是吩咐了一聲便朝營地前方去了。

郎岚抱着烤兔,不安又局促——他方才有些失态,被吓得跳起來了,其餘人都好好坐着。

軍中好多事他都不懂,方才聽到哨聲就方寸大亂,看大家的樣子似乎并不是什麽要緊事。

“小掌案被吓着了?”方才坐一起的士兵笑着安慰他:“方才那哨聲是一長哨,意思有異樣,一般都不是什麽大事。有敵情的哨聲是兩聲短哨,下次聽到這聲就跑,記住啦。”

原來還有這麽多區別,郎岚小聲朝他道謝:“謝謝你。”

起先因為他是元帥帳中的人,身邊的人對他都很客氣。

軍營這種地方,士兵和文職向來都有摩擦。文職大多瞧不上三大五粗的士兵,但這個小文案不太一樣,跟他們同吃同行一點也沒有差別看待。只是不大說話,卻很有禮貌,別人幫他會很認真地道謝,不像其他讀書人那樣客套敷衍。

喻旻走到帥帳,斥候立馬來報:“禀告大帥,方才那隊人馬已經截住,對方稱是郭将軍的人。”

“帶過來。”

不大一會便帶着兩個人帳前,一人身着大衍制式軍甲,另一人穿着粗布短衫,灰頭土臉,身上和臉上都有泥。

喻旻打量他,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不待他仔細回想,那短衫男人撲通跪在他面前,撲上去哭道:“喻将軍!喻将軍快救救我們殿下!!喻将軍.......”

帶人的士兵被他這一撲唬了一跳,趕緊把他往回拉了幾步,道:“這是我們大帥,你好生回話!”

“喻将....大帥!我......我是禹王殿下近衛,我叫餘飛....”

“誰?!”喻旻瞳孔一縮,猛地上前扳住他雙肩“你是殿下近衛?殿下呢?你怎麽這幅模樣?”

“我....我們被困在下藺城......其餘兄弟留在禹王身邊,守城軍護我突圍,喊我來搬救兵....”

“大帥,他太累了或許說不清楚。”站在一旁的士兵言簡意赅“禹王殿下被黨項人圍困在下藺城,雍州城外也有黨項大軍。雍州援軍出不去,禹王殿下便派人朝武川求援。郭将軍算好大帥的腳程,便派末将告知大帥,讓您前往下藺解救禹王殿下。”

林悅撩帳進來只聽見最後一句,驚駭道:“殿下怎麽了?!”

喻旻來不及多說,轉身提劍,“林悅帶其餘人速回武川。骁騎營一二衛跟我走。”

兩名衛隊長迅速領命出帳。

盞茶功夫,骁騎營集結完畢。披着星月向東朝下藺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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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小天使們如果在看文能不能留個腳印評論呀,單機作者好心酸

救援

衛隊長周一辛和楊雲緊緊跟在喻旻馬後,他們已經急行軍快五個時辰了,天已經大亮,元帥沒有要停下稍作休整的意思。

馬匹已經漸漸不支,再不休整恐怕影響後續戰力。

越過山口,喻旻終于勒停烏貍。

朝兩個衛隊長道:“原地休息,一個時辰後再走。”不待兩個衛隊長松口氣,接着道:“我在下藺城東狼山等你們。”

說完便縱馬飛奔出去。

從昨晚接到消息至今,喻旻不敢停。哪怕速度稍微慢下來他都忍不住要亂想。萬一救援不及怎麽辦,萬一黨項人趁夜攻城怎麽辦,萬一...萬一他趕去見到的是渾身負傷的衛思寧要怎麽辦。

一想到衛思寧在某個地方受着性命威脅,他一刻也不敢停。

幸好近衛餘飛安全突圍,幸好郭将軍料準腳程知道他離下藺城更近,幸好給他報信的小隊沒有走錯路。

幸好......

太陽西斜的時候喻旻到了東狼山。山頂上植被不多,他勉強找了塊巨石藏身,一邊看城外布防。

黨項人行為乖張,缺什麽就搶。在邊界生事都是為奪資源,要麽進城搶糧食,牛羊,要麽搶礦。

下藺沒有居民,應該是來搶礦的。

喻旻背靠在巨石上盤算,城外大概有五千黨項人,扇形分布,死守着城門,想要從裏面突圍根本不可能。

城裏的兵士至多一千人,為何不直接強攻。

雍州局勢複雜,喻旻忍不住往不好的方向去想,黨項人為什麽會圍下藺,是湊巧,還是知道衛思寧在這。

若是為了搶礦而來,應當直接強攻才對。

他們應該知道衛思寧在裏面,并且想活捉衛思寧,所以只圍城。

若事實真是如此,雍州城必有奸細。

黨項人在互市上獲益不少,恐怕想要抓衛思寧做質,脅迫朝廷重開互市。同樣,雍州城裏也有人在互市上獲利,完全有動機出賣衛思寧。

北疆的白日很長,又過了一個時辰太陽才迫近地平線。

下藺城原是個富饒地。後來此地開礦太多,将山挖空了,引發了幾次大地動,死了不少人。城裏居民便陸續搬走,只剩寥寥守城兵。

衛思寧被困在此處已經八天了。

城裏沒有常住人口,守城軍的糧食需要從外面運來,他剛來的那天正好是運糧車進城的日子。

還沒等板凳坐熱下藺城便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運糧車也被攔在城外,很快他便由甕中鼈變成餓肚子的鼈。

黨項人似乎很清楚城裏的情況,這麽多天來只小規模攻了幾次城,恐慌制造得很成功。

黨項人的吓唬他是不怕的,那幫人不達目的之前暫時不會攻進來殺他。但現在面臨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

斷糧了。

确切地說城裏兩天前就斷糧了,他的随身近衛偷摸挪了自己省的口糧給他,他今天才知道。

衛思寧坐在石階上擦劍,盤算着回到雍州城之後哪些人要清理幹淨。

雍州這個爛攤子他以為收拾得差不多了,開開心心出來巡視,沒想到陰溝裏翻了船。

黨項人巴望着他彈盡糧絕自己出城就擒,等得似乎有些不耐,昨晚攻了一次狠的,守城軍折了一大半。

他在城樓督戰不慎讓流矢射中左肩,藥物比糧食還缺,身邊的人到山上給他弄了點草藥勉強把血止住。

所以得盡快出城,不然他整條胳膊都別要了。

衛思寧默默嘆了口氣,他這輩子還沒有經歷過這般山窮水盡的時候。

不大一會侍衛拿來幾個烤地瓜給他,從前吃飯穿衣都瞎講究的人如今什麽也不挑了,真是磨難使人成長。

衛思寧把烤得焦黃的皮揭開,露出裏頭黃燦燦的芯,還冒着熱氣。他一口咬掉一大半,口齒不清地問侍衛:“餘飛有消息了嗎?”

那侍衛抿着幹裂的唇搖頭。

“罷了。”衛思寧兩口把地瓜解決掉,“砰”地一聲收劍入鞘,邊下城樓邊吩咐道:“準備一下,今晚突圍吧。”

侍衛張了張嘴,想說殿下您身上還有傷,再将養将養。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沒米沒藥,拖下去只會更糟。若殿下真的被黨項俘了去,那他們真是萬死難贖。

城內統共還有七百多人,除去傷殘,戰力不足六百。而城外是五千黨項軍。

黨項人應該不會料到他們會立馬突圍,衛思寧思索着,硬拼拼不過,那就猥瑣一點吧。攪亂對方陣腳,再趁亂跑出去,運氣好的話也許有生機。

落日最後一絲餘輝消失在天際的時候赤羽軍骁騎營與喻旻會和。

餘飛精神比昨晚好上一些,挎着劍焦灼不安。

“可有方法聯系上城裏人?”喻旻問。

餘飛搖頭:“傳信號的焰火折子在突圍的時候掉了。”

喻旻不再耽誤,立刻下令道:“周一辛帶人從左邊繞過去,圈圍大些,一個也別放走。”他直接拿劍在地上畫進攻路線,“楊雲去城門右側,同樣,把人圍好。剩下的人跟我去城門底下。”他點了一名百夫長,“城門一開你就進去尋殿下,不可有失。”

黑幕漸漸在廣袤的戈壁上落下。喻旻手中緊緊捏着缰繩,等着天黑透。戰馬都訓練有素,連鼻息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一辛趴在山石的隐秘處,悄無聲息地望着不遠處的黨項的營帳。

突然原本緊閉的城樓在夜色中緩慢開合,像是黑夜裏食人的野獸的大嘴。

黨項軍反應極快,立馬響起了警戒號。

喻旻瞳孔驀然一縮,下一刻就有人從城門裏沖出來,瞬息之間又四下散開,駕馬各自往七八個方向奔去。

黨項軍頓時喊殺聲震天。

喻旻心中頓時如重錘擂鼓,他們竟然在突圍!

夜色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馬一樣的甲胄,但喻旻還是在往東南方奔去的那隊人馬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衛思寧在奔逃中左肩的傷口已經崩裂,卻感覺不到疼,只覺使不上力。

原以為在命懸一線的時候人都會想着自己思念的人,思念的地方。可如今他卻什麽也想不到,唯一想的是怎麽沖出去。

只有活着,想念才有意義。

下藺城守軍饑寒交迫,戰力不足。分散的小隊沖進黨項軍隊裏瞬間就被吞沒。

眼前是血肉橫飛的肢體,衛思寧提劍的手臂已經徹底脫力,早就勉力在支撐。身旁護着他的人被一個接一個砍下馬。

很快他也摔下馬,眼前一片白茫茫,耳朵也聽不見确切的聲音,這是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

他使勁兒甩頭,将脫手的劍重新握住,一劍刺向前方撲上來的黨項軍。

冷鐵切膚的劇痛讓他能夠保持短暫的清明,不至于倒在地上讓馬踏成肉泥。不知又過了多久,衛思寧恍惚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哭喊:“援軍,殿下,是援軍來了!”

他一邊竭力厮殺,一邊擡眼去望,耳邊同時響起了戰鼓和沖鋒的號角聲。

只見身着黑甲的騎兵從山嶺兩邊沖出來,像是兩條绫帶,瞬間就把他們圍在中間,猶如神兵天降。

接下來便是更大更多的喊殺聲。

衛思寧奮力提着的那口氣突然松了,他目已不能視物,影影幢幢的人影在眼前交疊,只看見有人騎馬向他奔來。

他撿起一把淋着血的劍柄,勉強支撐住身體。剛一站穩就被一只飛掠過來的厚盾砸中後背,重力之下狠狠向前跌去。

眼眶裏那個騎馬飛奔過來的人影忽然一腳踏上馬背騰空而起,直直地朝他撲過來。

诶诶诶——,你可能會砸到我!

臉着地之前衛思寧還這樣想。

喻旻将衛思寧護在懷裏,一手攬着他,一手擋住殺上來的敵人。他常使的劍比一般劍長上許多,此時不好施展,便索性棄了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劍。

他執劍破風,且戰且退,直抵城門。他将懷裏衛思寧交給身旁大衍軍,“護殿下回城!”

随即一腳踢飛散落在腳邊的厚盾,沖将上來的黨項軍被砸退數尺,接着期身上前,手中劍芒在月下一閃,身遭圍守的黨項軍齊齊慘叫,立時斃命。

喻旻飛掠幾步重新踏進戰圈,長劍當空一劃,直指虛空,沉聲命令道:“将人圍過來,給我殺——”

骁騎營衆将士得令,喊殺震天,包圍圈瞬時向中縮小,數千黨項軍竟無一突圍。

遭此大變,黨項人越發慌忙。有人孤注一擲駕着馬就往人牆上撞。然大衍軍的戰馬卻不好對付,黨項人尚未觸到人牆,胯下戰馬卻被敵方戰馬生生踹出,黨項軍頓時如爛熟果子紛紛落下。

黨項兵死傷過半,半柱香的時間負隅頑抗的人全都繳械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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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衛 同學重新上線啦。看文愉快!

問罪

戰事方了,城門外火光沖天。

骁騎營首戰大捷,個個激動無比。

喻旻站在敵将屍首前,面無表情地将長劍從屍體胸口拔出,随手扯一段衣擺擦拭幹淨。最後解下浸血的披風,丢進火堆。

表情動作平靜地仿佛剛剛經歷的不是一場大戰。

周一辛在旁啧啧稱奇,“大家都是頭一回見這場面,差別怎麽就這麽大。”

戰場殺人見血,膽子大的興奮異常,膽子小的緊張後怕,這都很尋常。單單喻大帥這樣的沒見過,仿佛方才只是殺了盤棋一般。

骁騎營一衆将士興奮完後又愁眉不展。

這幫兵大多數都是官家子弟,非富即貴,自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自然講究得要命。各自捂着口鼻,一口氣得憋半晌才往外吐。

地上到處都是血污,也太髒了!衣服甲胄血腥味捂着汗味,也太臭了!

這些個窮講究嬌滴滴的少爺兵恨不得走路都墊着腳。被留下打掃戰場的人哀叫連天,被周一辛一人踹了腳屁股才捏着鼻子磨磨唧唧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衛思寧在一陣劇痛中醒來,擡起眼皮只見眼前晃蕩幾個人影,其餘的看不真切。

正在給他處理傷口的大夫驚覺,忙喜道:“殿下醒了!快,快通知大帥!”

便有人忙不疊地跑出去。大帥?哪個大帥?誰?

衛思寧餓了幾天,又受着傷,昨夜拼殺心力耗盡,此刻意識一片混沌。

左肩處傳來的劇痛讓他不至于再昏睡過去,既有痛感,那應當還活着。他從胸中呼出一口氣,似乎是等到援軍了......

正想着,圍在床邊的人紛紛散開,嘴裏呼着:“大帥。”

衛思寧費力稍稍将頭移向來人,無奈如何看都只能看到一團虛影。

正待思索這是從哪裏來的大帥,一個萬般熟悉卻不該出現在此處的聲音在房內響起:“殿下如何?”

衛思寧愣怔當場,只當是做夢,但那人越來越近的身形就在眼前,甚至伏到床邊查看他的肩。

“喻.......!”衛思寧驚怒交加,大帥...他竟是元帥!無奈體虛至極,他拼盡全力喊出來這聲連個蚊子叫都不如。

“回大帥,萬幸未傷及骨頭,只是傷勢耽擱了些,失血過多。要将養些時日。”

喻旻皺眉,擔憂道:“方才還醒着,怎的又睡過去了。”

“太過虛弱的緣故。”大夫道:“傷口才剔了腐肉,此時睡過去更好,清醒着怕是難捱疼痛。”

喻旻覆上他的手,淡淡應聲“嗯。”

數月不見,他竟然這麽瘦了。此刻躺在這裏雙眼緊閉,唇角幹裂,哪裏還有半分盛京城中矜嬌皇子的模樣。

明明是騎馬都嫌累的人,非要跑到這裏受苦。

為我戍邊,為我出戰。你問過我嗎?誰教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喻旻又守了一會,天黑才回去。

禹王殿下重傷未醒,不好立刻回雍州。一行人便暫時歇在下藺城中。

喻旻從餘飛幾個随行親衛口中了解了事情來龍去脈。知道他們是如何到的這裏,又如何恰巧被黨項軍得知行蹤。

“是謝同搞鬼,他對殿下一直不服,陽奉陰違的事沒少幹,仗着自己有些軍功在雍州橫行霸道。末将回雍州求援也是他攔着不準人出城救殿下。城外的黨項軍不過才幾百,他危言聳聽非說有上萬人,若真是有那麽多人我又如何能輕易回去。這人心狠手辣不折手段,那日要随我出城救殿下的将軍全被他罰了軍棍。”

喻旻聽完餘飛的話,喚來楊雲。

“回雍州傳我令,謝同有失職守,遲援殿下,着軍前處斬。”他一邊拟軍令一邊道:“若有求情者,一并革職。”

見喻旻擱了筆,餘飛急道:“那裏通外敵這項罪名.......”

“不必提,裏通外敵的罪名若是坐實是要株連家人的。 你方才也說了他從前頗有戰功,留他家人性命算是還他戍邊多年的功勞。”

餘飛還待再說什麽,楊雲已經領命走了。

他仍舊憤憤的,“殿下遭了這麽大罪,也太便宜他了。”

喻旻默然不語,其實他還存着另一份心思,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訴雍州城的各位,護不好殿下就要受罰。

林悅已經率軍到了武川駐地,這邊事情也已經了結。周一辛一早便來問什麽時候回武川。

喻旻将藥渣撇淨,晃着勺子等藥晾涼,“等楊雲回來。”再有一天殿下也該醒了。

這邊楊雲帶着元帥軍令一路疾馳到雍州城。

謝同自知事情敗露,黨項人沒有活捉到衛思寧,反而讓他武川來的援軍打得落花流水。好在他自認行事還算周密,沒有留下重要證據。

衛思寧就算知道是他賣消息給黨項人,也無法讓衆人信服治他罪,到時只要死不承認就行了。最多也就治他救援不及的罪。

做了這般打算,謝同也不懼衛思寧了。

不料這天夜裏,他的住所突然闖入幾個臉生的士兵,二話不說就将他拖帶到廳堂。

他還穿着中衣,掙紮中衣衫淩亂,披頭散發胸膛露了大半在外。

衛思寧不在,整個雍州城裏就他最大,想不出何人敢這樣對他。長得是個正派模樣,嘴裏卻不消停 ,被人按在地上仍然在叫罵:“反了你們!狗娘的雜碎膽敢這樣對本将軍!仔細你們的狗頭——”

叫罵中被人一腳踹在膝蓋窩,撲通一聲跪得端端正正。

廳堂裏站了好些人,皆默不作聲地看着他,謝同見狀暴怒:“反了反了!!你們真是反了!”

應當是平時壞事做得多了,總覺得下面人要反他。楊雲搖搖頭,面無表情地開始念軍令。

謝同模樣古怪,看傻子似的,“什麽軍令?哪裏來的軍令?!”

楊雲:“處斬你的軍令。”

謝同嗤笑道:“我乃雍州駐城校尉,禹王殿下沒權利處斬我!趕緊給老子放開!!”

楊雲瞅他一副不知死到臨頭的張狂樣,繼續面無表情道:“不是禹王殿下要處置你,是我們家大帥的軍令。”

“大、大帥?”喻小侯爺挂帥北征的消息還未傳到雍州,但行伍軍人對這個稱呼不會陌生。

見他還有疑惑,楊雲索性把軍令折子怼到他眼前,“瞧清楚了,蓋着我家大帥的印。”

謝同雙眼瞪着那枚元帥印章,周身僵成鐵板。

他方才以為這些人是禹王派來的才敢那樣氣壯。沒想到這竟是元帥軍令!持帥印者統四方戰将,要處置他可不就一句話的事麽。

他吞了吞口水,似是不相信般驚懼道:“大、大帥為何斬我?”

楊雲頗沒耐心地彈彈折子,示意自己看。

他如今哪裏還有心思細看,已經愣在當場。楊雲見狀,利落吩咐人将他帶走。

半個求情的人都沒有,人緣真差!楊雲習慣地搖頭。

“衆位将軍。”楊雲道:“殿下此次遇險,衆位都難辭其咎。大帥仁厚,不一一追究。今後該如何,各位好自為之。”說罷行了個武人禮,半句沒客套,直接走了。

留下一屋冷汗直冒如夢初醒的将領。

“謝同真的要被斬啦?”

“你不看過軍令了嗎,軍前斬首!”

“活該!”

“真慘.......”

“慘什麽慘,他欺負咱們的時候咱們不慘?”

“這傳令的是誰啊?怪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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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看了哪吒,藕餅真好吃!

因為 推薦票不夠,這周沒有排上榜單,阿酒打滾求海星呀。

ps:三伏天來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大家記得防曬防暑哦。

看文愉快!再次求海星海星

又別

這日午後,侍衛匆匆來報,說殿下醒了。

喻旻忙放下行軍圖趕過去。

衛思寧迷迷糊糊時醒時睡整整三天,終于醒過來了。

餘飛并兩個随從站在屋外,見了喻旻都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一辛随後也到了,見狀疑惑道:“怎麽了?” 餘飛一攤手,表示一言難盡講不清楚。

衛思寧坐在床上,臉色很不好,病重慘白帶着些烏青。

他見着喻旻直接冒火:“大衍能打仗的都死絕了是不是!輪得到你來出頭!”

能打仗的周一辛:“……”

怎麽還人身攻擊呢。

他在京北營呆的久,那些若有似無的傳言多多少少也聽到過。

但聽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情。

一時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忍不住往門上又貼了貼。

餘飛是衛思寧近衛,知道的內情比他多些,面對這種場合多少有些不自在,并且不是愛八卦的人,很自覺地走遠。

“周将軍。”他想拉周一辛一起走。

不料周一辛回頭朝他比了一個“噓——”

餘飛:“.........”

你們京北營出來的怎麽都這樣沒組織沒紀律!

他之前親眼看到楊雲提溜雞崽兒似的給殿下灌藥,面前這個又明目張膽地偷聽主子說話!

餘飛一步三回頭地站遠了些,又不敢離得太遠,只盼着喻帥能安撫住自家殿下。

屋內爆出衛思寧一聲怒斥之後便再也沒有動靜,周一辛悄咪往裏頭探頭,見自家大帥端着茶杯站在床前。

喻旻輕聲道:“喝了再說。”

衛思寧躺了幾天,又餓又渴,接過來喝了。 緩過勁兒來語氣還是沖的很:“我走的時候明明叫你好好在京城待着,你就這麽對我陽奉陰違?!”

喻旻淡道“當時我又沒答應。”

“你——”衛思寧劇烈胸口起伏,腦內一白又要暈過去了。

喻旻忙扶住,讓他靠在自己懷裏,安撫道:“我人來都來了,你發頓脾氣還能讓我回去不成。”

不說還好,一聽這話衛思寧更覺得火冒三丈。

就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氣急,人已經到北疆了,意味着至少要做出點成績才能回京。

衛思寧歇了一會,腦子不停地轉,半天才緩慢道:“你就說受傷了,帶不了兵,皇兄自會叫人來替你。”

“.........這是欺君。”

“不管!”衛思寧反手揪住他衣領,也顧不得斯文了,“回去!北疆不是你待的地方!”

喻旻道:“你待得我怎麽就......”

衛思寧暴喝:“來人!”

聽牆角的周一辛渾身大震,站在門口不知該不該進去,“大、大帥......”喻旻沒說話,他不敢邁步。

衛思寧斥道:“大什麽帥!拿紙筆給我!”

喻旻深吸一口氣,揮手示意周一辛下去。

周一辛如蒙大赦,什麽八卦也顧不上,轉頭溜得遠遠的。

餘飛方才聽見主子吩咐,已經在隔壁屋取了紙筆,正要拿給衛思寧,不料還沒進屋就被喻旻喝止。

衛思寧冷笑一聲:“大帥好威風呀,本王的人也敢随意喝罵。”

經方才一鬧,喻旻已知對衛思寧服軟起不到什麽作用,脾氣也被激上來了,涼涼道:“凡身在軍籍都聽我號令,親王近衛也不例外。”

衛思寧忍了又忍,閉眼複又睜開,胸口狠狠一起伏,咬牙道:“給我拿筆。”

喻旻不動,“我只聽陛下聖谕”

見他故意嗆自己,自認涵養極好的禹王殿下索性直接撒潑了,“好賴話聽不進是不是!我這就修書皇兄讓我做監軍,我還治不了你嗎!”

喻旻薄唇輕抿,淡道:“随便。”

衛思寧一口氣哽在喉頭,氣了個仰倒。

皇兄是怎麽回事,老師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前腳走他後腳就來了! 衛思寧躺在床上,很是想不通。

較勁兒到半夜,找來紙筆開始寫信。

方才說要讨監軍一職并非全是氣話。他同喻旻玩過沙盤對陣,這人平時做事穩重慎行,兵法卻用得像脫缰野馬,他實在害怕。

正拟着信,門外突來腳步聲,随後有人敲門,“殿下。”

衛思寧擱下筆,“何事?”

餘飛小心道:“大帥要回武川,您去送送麽......?”

下藺城門口,骁騎營整裝待發,黑色喻字帥旗和赤色朱雀軍旗在夜風下獵獵作響。

喻旻靠在城牆角,借着火光望向長街,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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