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離清9
“這些天還好麽？”容笙問。
離清：“嗯。”然後又道, “容笙，我再也不走了, 以後都跟着你。”
沒有見到容笙的時候總覺得少了什麽, 現在見到了就安心了，有種滿足感, 什麽都替代不了，只是一眼心裏便不覺得空虛了, 跟着這個人就夠了, 離清想，容笙想要什麽他都給她。
離清說的時候特別認真, 容笙一怔, 她知道的, 離清就是這樣一個人, 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特別可愛，可他很少有這麽認真的時候, 就好像這是什麽人生大事，決不會輕易的說出口。
容笙有一種錯覺，離清不只是說跟着她，而是把餘生都托付給她了, 容笙想笑自己想多了, 可她笑不出來，她覺得這不是她的錯覺，那她對離清又是什麽感覺呢。
她不知道。
沒喜歡過人, 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只是和離清相處很舒服，不會厭煩，和離清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書上說的覺得心跳不正常了，只有滿心的平和，哪怕是這樣一直相處下去也是沒問題的，一輩子也可以，這樣是喜歡了嗎？
“好。”容笙還是答應了，她不會給離清錯覺的，如若離清以後有了喜歡的人，她讓他自由，如若她喜歡離清，那就努力讓離清也喜歡她。
離清高興的情緒容笙感知到了。
離清沒說他這些天經歷了什麽，容笙沒問，離清不想告訴她，她就不問。
離清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容笙不開口的時候他不會找話談，只會默默的跟着容笙。
他們回客棧的時候，韓成驚訝的看着離清，“你們怎麽在一起？”
這不是上次小師妹出言邀請的那個人嗎？他倆怎麽在一起？要是師父知道小師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還不得用冷淡的眼神殺死他？
就韓成知道的，師父看上去冷清，實際上非常寵小師妹，待她也好極了，可以說是半個女兒也不為過，要不是知道師父孑然一身，沒有子女，他們都以為容笙就是師父的女兒，這些年來，為了容笙的身子，師父可是操碎了心。
“師兄，這是離清，是我的朋友，也許以後都會在一起，”上次只是短暫的相見容笙沒有介紹的想法，可這次不一樣，離清會跟着她很久，她需要正式介紹。
“離清……”韓成掩飾了震驚緊張，離清，莫非是回雪閣的那個殺手？他和小師妹是怎麽認識的？他雖然沒有見過離清，但是誰不知道離清冷血無情，殺人如麻，這個人跟着小師妹，他真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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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成不知道容笙明不明白離清的身份，現在也不敢問，萬一小師妹不知道他這問了豈不是戳破了離清的身份？他只能模糊的問着，“你真的想好了？”
容笙有些疑惑，莫非離清的身份有問題？一般人師兄不會這麽緊張，除非離清很危險，離清的身份她沒問過，也沒深思，她覺得沒必要，不過師兄這麽緊張，她大概明白離清怕是不簡單，她既然說要一起，那麽不論離清是誰都無所謂，她知道離清不會傷害她。
容笙露出了笑容，“嗯，我想好了，也信他。”
這不是一件小事，離清無法做決定，只能等師父回來了，小師妹行事向來有分寸，怎麽這次這麽沖動……
韓成不放心，卻又不敢說太多怕暴露離清的身份，他抿了抿唇，直直的頂着離清，“你若傷害她，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就算你很厲害，我也要你付出代價。”
小師妹信離清，他不信，離清這個人是沒有心的。
況且小師妹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這份感情并不淺，就算是小師妹将來要找個良人，也絕不是離清這樣的，離清太過危險，和小師妹不合适。
離清淡淡的看他一眼，“你沒機會。”
“最好是這樣。”他不想真的看到那一天。
容笙安撫離清，“師兄他就是比較擔心我，沒有惡意，你別放在心上。”
“嗯。”離清當然明白，韓成對容笙是不參雜別的那種好。
看得韓成心中一痛，小師妹變成別人的了，還沒怎麽就已經向着別人了，離清竟然拐了他的小師妹，良心呢？！小師妹竟然還向着外人！！！
難受！水靈靈的白菜怎麽就被拱了呢。
他不想在看到這場景。
安撫完一個就到另一個，容笙道，“師兄，你對離清好點，江湖傳言不可信。”
容笙就算知道離清身份不簡單，也還是信他，還覺得師兄對離清觀感不好是因為江湖謠言。
“……好，”小師妹以前你不是這麽說的，你說游歷江湖要多打聽江湖傳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怎麽現在就變了，一看到離清就成了江湖傳言不可信。
韓成決定抱以譴責的目光，小師妹，你變了。
容笙微微一笑，韓成頓時就譴責不起來了，好吧，還是小師妹有理。
對于容笙的維護，離清很受用，心情特別好，眼睛裏就像是有光一樣，怎麽都遮擋不住。
容笙看到就是一愣，緊跟着笑了，目光溫柔，“我護着你就這麽高興？”
離清專注的看着她，想說不止是高興，卻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貼切，只能說，“高興。”整顆心都盛滿了她，愉悅與溫暖圍繞着她飛舞。
離清眼裏流淌的感情真摯而熱烈，任誰一看都知道，從始至終他都不曾掩飾。
容笙的眼神越發的溫暖柔和，像是涓涓小溪流，朝他走一步，握住離清的手，容笙唇角一彎，“高興就好。”
離清跟着她笑。
這兩人之間好似再也容不下旁人，自成一方天地。
韓成看得一愣，若說之前他确實是不信的，可是現在忽然信了，看着離清的眼神他不會懷疑，如果小師妹有危險，離清會以命相抵，這樣濃烈的感情是做不得假的，輕易就感染了旁人。
他也不曾見過小師妹這樣的眼神，待離清和旁人不同，離清是特別的，說來小師妹喜歡的，想要的都很少，可以說沒有，別看小師妹對誰都很好，可這是不一樣的，他知道小師妹其實是個很冷清的人，不止是他知道，師門的人都知道。
他們總害怕，哪一天小師妹無牽無挂的走了，這樣太傷悲，可是沒人知道小師妹能活多久，縱然現在師父找到了藥方，但是能不能根治并不知道，這樣一個花一樣的女子，應該被善待的，她沒見過的東西太多了。
他們不敢怨蒼天不公，因為怕上天就連這點壽命都收回了，師門裏有些師姐妹私下裏偷偷的哭過，可她們哭的樣子不敢讓小師妹看到。
小師妹從來都不在意這些，還曾經笑着說，哪怕離去，也不枉來這世間走一遭。
當時就有人想哭，沒敢哭出來，眼裏卻濕了的。
現在這樣好像挺好的，韓成微微一笑。
“小師妹，你們想去哪？”
“天涯海角。”
“好。”
假如不知道将來如何，現在随心意行事也好，但求無悔。
……
回雪閣閣主死亡的消息一經傳播，閣內大震，明心坐在主位上，眼神冷然，“不服者，殺。”
不服的人自然是有的，卻被明心的人解決了，幾經波折，再無人敢不服，恭敬道，“閣主。”
心懷鬼胎者，蟄伏起來了。
明心宣布了她的決定，回雪閣此後轉為商鋪，做天下生意，再不做殺人的勾當，以後也不叫回雪閣，叫新機樓，回雪閣不存于世間，一時引起了轟動，回雪閣裏的人大多數還是以殺手為主，他們沉默之後順從了，明心沒有勉強想要離開的人，只給了一些錢財，此後不再是樓裏的人。
明心沒有為難扶桑，讓人把扶桑的身體養好，“扶桑姑娘，你自由了，想走想留，我都不為難你。”
她聽說了，葉城城主和妻子的感情很好，扶桑回去怕是也和葉城主回不去了，不過一切都要看扶桑自己的意思。
明心本來想殺了回雪閣主之後就解散回雪閣，然而她想到回雪閣裏的人若是離開回雪閣不知道會去哪裏，他們不一定知道怎麽生活下去，所以她讓回雪閣改名換姓，重新活下去。
回雪閣裏其實也有沒地方去的可憐人，與她有仇的是回雪閣主，不是回雪閣裏的人，更何況回雪閣裏的人還有有恩于她的。
扶桑道，“多謝姑娘告知葉沈的事，他嬌妻在懷，也許是忘了我了，但是我還是要回去看一眼，若是他真的忘了我，那麽……明心姑娘可願收留我？”
明心一笑，“新機樓收容天下人，從來不趕客。”
明心看她，“新機樓還有很多事情，我就不送姑娘了，祝姑娘如願以償。”
扶桑蠕動嘴唇，“……多謝。”
扶桑的背影漸漸走遠，明心望向了更遠的地方，其實她不讨厭扶桑，從來都沒有，但同樣的，也算不上喜歡。
……
回雪閣消失的消息傳播得很快，席卷了江湖，很多人愕然，驚疑不定的探究原因，可是卻找不到，只能放棄，相信了回雪閣确實不在了。
新機樓悄然崛起。
離清聽聞了這個消息，一瞬就明白了，明心要留在回雪閣根本不是因為所謂的報恩，只是想下手，不想波及他。
屋內的容笙擡起頭，放下書，微微笑着，“想回去看看就去罷，我沒有那麽不近人情。”
離清的身份經歷容笙已經知道了，要說很驚訝也不至于，她第一次遇到離清的時候就知道他不簡單，那一身氣息以及警覺性，都在說明這點，她比較意外的是離清的長相，竟然格外的妖孽，對，就是以前小說裏描繪的那種妖孽，但是妖孽的外表下，是純情，逗一逗就會臉紅的那種。
師父将藥取回來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離清，當時那個場面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只感覺師父的眼神格外的冷，就像是刀子一樣紮向離清。
随後離清也就知道她的身子有法子根治了，任由師父差遣他找藥，還都是特別難找的藥材，然而離清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
私下裏，她曾經和師父說，差不多就可以了吧，一直捉弄離清不太好。
可惜師父冷冷淡淡的，“要是這些都受不住他憑什麽娶你？”
容笙都不敢為離清說話了，師父固執起來的時候是真固執，誰說都不聽的。
她也曾經偷偷安慰離清，離清只是說沒事，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其實他都知道，包括刁難冷待，只是他不說也不會抱怨，只會安安心心的按着師父的吩咐找藥材。
“那是為你治身子的，多難找都可以，多危險，我都願意去。”
某個夜裏，離清站在她的床前，對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他以為她睡了，其實，并沒有。
師父在同源客棧那些日子，容笙每天都在泡藥浴，那一陣她身上全是藥味，很不好聞，就連師兄都盡可能不靠近她，唯獨離清像是什麽都沒聞到，依舊離她很近很近，只要她需要，他就可以做。
直到師父說她已經沒有大礙，她才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終于不必擔心什麽時候就會去世，終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
後來他們找了一個地方住着，溫養着她的身子，哪怕是痊愈了，她的身子也不見得很好，養了好一段時間，才好的差不多了。
離清走進屋內，替她披上披風，“我們一起去。”
容笙明白了，“不放心我？”
“嗯。”
“好。”
其實初時容笙不太确定對離清的感情，因為他們相處得太自然，沒有那麽多臉紅心跳的事，她怕這只是對朋友的感情，不是愛。
離清也不懂愛，後來有人告訴他，如果你不能忍受一個人看另一個人那就是愛了，離清只是想了想沒有容笙的生活就覺得無法忍受。
他想，大約這就是……喜歡了罷。
明白了什麽是喜歡，離清也不懂得如何追求容笙，傻愣愣的按照明心給他的秘籍做，容笙一開始還納悶離清怎麽變得那麽奇怪，後來明白了竟是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動。
容笙想起那些時候，還會發笑。
離清租了一輛馬車，和容笙坐在裏面，容笙好像在想事情，微微笑着，離清抱着她，“想什麽？”
“你之前做的事。”
離清有些不自在，容笙擡眼看他，眼裏充滿了笑意，“好笑又感動，只覺得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可是又怎麽會讓我得到了呢，好幸運啊，也很喜歡。”
離清抿着唇，小心心噗通噗通的跳着。好……高興，容笙喜歡他，他也好喜歡容笙。
“容笙，我也好喜歡好喜歡你。”喜歡到說喜歡都不夠了，只是想到你，只是看你一眼就滿足了，幸福得要飛起來了，可是這都不夠，太喜歡你了。
容笙輕輕笑着。我也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呀。
明心乍一聽說離清到了有些驚訝，然後就明白了離清已經知道了，随後讓人恭敬的對待，明心走進大廳一看到離清就覺得他不一樣了，眉梢都帶着笑，看得出來離清很幸福，再看她旁邊的人，明心暗暗稱贊，不愧是當初名動江湖的美人。
明心和離清容笙二人說了一會話，然後拉着容笙要說別的，離清眼巴巴的看着她們二人走遠，明心笑了，“我不會欺負你夫人的。”
離清：“我舍不得容笙。”
從前離清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明心覺得好笑又欣慰，“只是說一會，等會就把你夫人還給你了。”
明心對容笙很和善，說了一些離清小時候的事，然後道，“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你對他一定很好，他的眼裏都是笑意，作為姐姐，我很高興，從前他都不懂這些，他有了喜歡的人我其實很擔憂，我怕他會失去他喜歡的姑娘，我怕他因為不懂得如何追求而得不到從而傷心難過，離清很執着，喜歡了就不再改變，我還怕他遇到的不是個好女人……”
“可當我知道他喜歡你的時候，更擔心了，畢竟名揚江湖的容家小姐見過那麽多美色，如何看得上離清，不過，看到了你們一同前來，我已經沒有擔憂了，你們同樣喜歡對方。”
容笙緩緩道，“我的确見過很多美人，男人，女人，風情萬種有之，絕世妖孽有之，不過他們都不曾給我心動的感覺，唯有離清讓我覺得這個人可以相伴一生，我喜歡一個人，并不在意相貌如何，家境如何，相貌好家境好都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沒有也不會如何，其實，若沒有離清，我也不打算嫁人成親，只準備孤獨一生。”
明心笑了，這才算放心，“你們好好過，有時間可以來看看我。”
容笙一笑，“好，姐姐。”她知道，明心不是離清的親姐姐，但是在離清心裏，明心相當于親姐姐，這聲姐姐，明心擔得起。
明心很高興，“好，好。”
明心把容笙送還給了離清，看着離清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發笑，“還怕我欺負了她去麽？”
離清很認真的說，“我信姐姐，只是怕她想我。”其實，他更想容笙。
明心笑，更放心了，“真是離開一會都不行。”
離清和容笙離開之後，開始游山玩水，偶爾也會去看明心，也會回容府，餘氏得知他們過得很好，心也安了，容笙也沒跟她說她自己當初命不長的事，只是笑着和餘氏閑話家常，餘氏得知容笙和離清在一起沒說什麽，只是握着她的手告訴她，要一直幸福。
随後他們在容家成了親，離清入贅了，這是離清自己要求的。
容夕和溫如月都嫁給了對她們好的人，婚後過得很幸福，不過她們依然很喜歡容笙，聽聞容笙回府總想着去看她，她們夫君自然是明白這種感情的，他們也聽過容笙的名聲，所以沒什麽不高興的，還很樂意。
她的師姐嫁給了一城之主，還寫了信說想她了，韓成師兄追着丹佳跑，追了好多年丹佳終于同意嫁給他，韓成師兄高興傻了，其他師兄師姐們都有了各自的歸屬，似乎都挺好的。
容笙慢悠悠的走在無夜城的街邊，此時已是黃昏，日落西山，徐徐微光照拂，容笙看一眼落日，又轉向離清，離清的眼裏浮現了暖意，已經不似從前的冰冷，十年的時間讓得他變得溫和，如今他依然握着容笙的手。
“下個地方想去哪？”
“青城罷，師姐說想我了，我想着該去看看她，師姐很早就催我們去了，聽說她又懷了，我們該祝賀一番，我還聽說青城的落日挺好看的，那次你不在沒看到，我想着若你也在，我們該一起看看的，一個人看沒意思我寧可躲在屋裏。”
這麽些年過來，容笙總有些憊懶，沒看到離清不想出門，離清在身邊反倒很有興致四處走走。
耳邊是暖暖的風，離清道，“好，去青城看看。”
容笙笑了，離清也笑了，在容笙面前，他總是笑的，容笙快不記得他不笑的樣子了，那時候的記憶像是鏡花水月一般，她都快覺得是假的了。
青城，是他們一起生活的地方，一起看過落日，一起登山望風，還曾經一起慢悠悠的在河邊烤魚。
青城，有太多回憶。
他們會握着手，慢慢的走，一直走下去，走遍天下各處，看四時美景，覽山河落日，然後回到最初的地方。
他們的家。
容笙靠着離清的肩頭，一輪落日映入眼前，紅彤彤的，容笙以前想伸手撫摸，現在也只是把手放在眼前，似乎這樣就摸到了，現在卻不方便擡手了，她老了。
“青城的落日還是那麽好看。”
“嗯。”
“阿清，我只是時辰到了，在我離開後不要難過，你要知道，我會等你，也不要那麽快下來找我，我不會高興的。”
“……好。”
身邊的人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了，“這樣就好，這一輩子，有你，我過的很好……”
離清垂眸看她，“我答應你……”然後閉上了眼。
嗯，我答應你，只是……不想做，所以，我還是來找你了。
你生氣也沒關系，我會哄你的，我等你氣完，你總是心疼我的，氣也不會久，我等着就是了。
你知道麽……
一個人總是太孤獨，我怎麽忍心讓你一個人離去？要是有人欺負你怎麽辦？
我要保護你，不論是生還是死，我都要保護你，從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發了誓。
阿笙……
初一見你，便沒忘過。
見過了你，再也看不到旁人。
我現在只是……想再一次握住你的手……
說一句……
我心悅你。
如此而已。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