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別睡了好不好
大宮女出了門, 司風宿緩緩邁步,來到了床前。
南門謹睡得很沉, 他眉頭緊鎖,仿佛正在經歷十分痛苦的事情。
看着那張臉,司風宿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沒有伸出手去撫平那緊皺的眉頭。
若此刻在他面前的人是南門修,若是南門修如此難受……
司風宿光是想一想, 就覺得一陣窒息的難受, 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司風宿想到南門修,便回頭看向了放在桌上的那大半碗藥, 剛剛南門謹就沒喝進去多少。
司風宿走了過去,他把那碗藥端了起來。
重新回到床邊, 司風宿坐下,他把南門謹扶了起來, 把藥碗抵在了他微張的嘴邊。
棕褐色的藥水順着他的嘴巴滑進去,南門謹本能的吞咽着,喝着喝着, 他好像被嗆到,猛的轉過頭去然後咳嗽起來。
司風宿遂不及防,來不及反應,藥水灑了他一臉。
反應過來之後, 司風宿連忙拿了毛巾去幫他擦,南門謹卻側着頭,一直咳嗽不止。
他咳得很兇, 咳得一張臉都變得通紅。
司風宿一直等他擦着,見他這樣,手上的動作僵住。
他咬緊牙關,眼中滿是決絕陰狠,但看着咳嗽不止的南門謹,他終究有些崩潰的嘆息一聲,放下了藥碗。
他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他已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南門修要是死了,他絕不會獨活于世,可要是南門謹死了,南門修也一定會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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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在南門謹面前說過,他答應過南門謹,說是要替他照顧南門修。
說是以後南門修不想面對不想去做的那事情,都由他來,他會替南門修去做,他會保護南門修。
可怎麽才是照顧才是保護?
南門謹死了,南門修醒了就算?
若他真的這樣做了,南門修肯定會恨死他,也絕對會恨死自己。
他不怕南門修恨他,早在當初決定把南門修從那個泥潭救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
哪怕萬惡不赦哪怕滿手鮮血,哪怕被南門修恨,恨到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恨到一刀子沒捅進去,刀子被他握在手裏,南門修都還想抽出來再捅一刀,他也無所謂。
他不怕南門修恨他甚至想殺了他,但他怕南門修傷害自己。
司風宿有些無力的看着南門修的睡臉,他握住南門修的手,把他的手拉起抵在自己額頭,“……別睡了。”
司風宿聲音都顫抖起來,近乎祈求,“別吓我,好不好?”
屋子中一片寂靜,只有司風宿自己的聲音響起又消失在寂靜之中。
南門修睡得很沉,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似的,這一睡就是三天時間。
司風宿一直坐在床邊守着,三天過去,眼中滿是血絲的他看着床上依舊沒有反應的南門修,陷入了不安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他很怕到頭來反而害了南門修,也許他就應該狠心一點繼續給南門謹灌藥。
司風宿靜靜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南門修,他眼都不眨地看着,大腦卻一片空白。
帳篷門簾的方向傳來聲響,大宮女端着藥走了進來,那并不是給南門謹喝的藥,而是給司風宿的。
入了冬,司風宿的情況一直就不好,時常咳嗽。
狩獵所在的地方又是雪山裏,天寒地凍,就連空氣都仿佛摻着冰渣,不要說喉嚨有舊疾的司風宿,就連他們這些正常人都有些受不了。
司風宿一直待在這裏,南門謹昏迷之後,他更是連着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在這裏坐着守着。
這直接便讓他的情況變得十分嚴重,有時都會直接咳出血來。
喉嚨舊疾複發,司風宿連水都難以下咽,所以這幾天下來也幾乎沒吃過什麽東西,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
“王。”大宮女把藥端到了司風宿的面前。
一直盯着南門修那張臉看,幾乎連眼都不睜眨一下的司風宿總算有了動靜,他有心無神地看向大宮女。
好片刻後,司風宿才認出她來,“第幾天了?”司風宿聲音沙啞不堪。
“回王,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大宮女擔憂地看着司風宿,照這個速度下去,南門修沒醒過來他倒是可能會先倒下。
“奴婢熬了些藥,您先喝一些吧!”大宮女把藥往司風宿面前遞了遞。
司風宿看了那藥一眼,沒有理會,又看向了南門修,“你說他怎麽這麽貪睡?都這麽幾天了,還不醒。”
大宮女順着司風宿的視線看去,看到床上臉色同樣慘白的南門修,她眼中不禁多了幾分苦澀。
在契國,無論是朝廷還是百姓對司風宿的評價都不算好,在朝廷百官眼中他是冷血無情的帝王,在百姓眼裏,他野心勃勃十分冷酷好戰。
可又有幾個人知道,他不是無情,只是他的深情,全都用在了一個人身上。
“您多少還是喝些吧,否則比謹王先倒下了該怎麽辦?”大宮女輕聲說道。
司風宿搖了搖頭,只是笑笑。
他眼中不見笑意,帶着幾分絕望。
四天了,都已經過去四天了,別說南門修,就連南門謹都沒再醒過。
大宮女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不知該從何勸起。
勸司風宿顧忌朝廷百姓?
恐怕南門修若出事,司風宿別說管朝廷百姓,他連活都不想活了,又怎麽會再管這些。
至于其它?大宮女跟在司風宿身邊這麽久,就從來沒見他在意過什麽。
“那奴婢把藥放在這裏。”大宮女把藥放到了一旁桌上,同時端走了那裏放着的已經冷了另外一碗藥。
做完這些,大宮女向着帳篷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司風宿依舊低着頭看着似乎睡得正香的南門修,他眼神溫柔,卻又滿是絕望。
屋內再次恢複安靜,屋外亦是一片肅清,大雪覆蓋的山林甚至連飛鳥都無,只餘一片的寂靜。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裏暖爐中的碳換了又換,司風宿一顆心都已經絕望到沒了知覺時,被他緊握在手中的那只手突然動了動。
察覺到那動作,司風宿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反應過來連忙低頭看去。
被他握在手中的南門修的手輕輕地動了動,他似乎有些冷,所以在往被子裏面縮。
見到這一幕,司風宿一雙死灰的眸中逐漸有了微光。
看着南門修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司風宿像是活過來似的,全身滞留已久的血液迅速湧動起來。
司風宿張嘴試圖呼喚南門修的名字,話到了嘴邊,他才發現喉嚨已經幹涉發痛到都發不出聲音來。
司風宿深吸一口氣,無視冷空氣快速穿過喉間帶來的疼痛,他伸手拍了拍南門修的臉頰,“修?你醒醒,別睡了,起床了……”
“嗯……”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然後有些不高興地轉過了頭去,背對着司風宿的手。
聽見聲音,看見南門修動了起來,司風宿徹底驚醒過來。他一邊回頭沖着帳篷門口大叫,一邊緊緊地盯着南門修的臉。
“唔。”南門修夢呓一聲,本就緊皺得眉頭皺得更深幾分,“……吵死了。”
寒冬的天氣,溫暖的被窩,本是一件舒服至極的事情,偏偏卻多出一道不和諧的低吼。
睡得正香的南門修嫌棄地轉過身去,腦袋一縮,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躲了起來。
看見南門修的動作,看着床上的他蜷曲成一團躲在被子裏,司風宿忍不住的發笑。
這是南門修,是他的南門修。只有南門修才會這樣,才會躲在被窩裏睡覺。
發笑的同時,司風宿眼眶也是一疼,好像有什麽東西跑了進去,刺得他都有些睜不開眼。
“醒醒,別睡了。”司風宿去拉被子,他試圖把南門修從被子裏面挖出來,他一直輕聲喚着,生怕他再睡着。
南門修睡得已經夠久了,不可以再睡了。
“再睡一會兒。”南門修同樣沙啞的聲音傳來,他睡得太久。
“別睡了。”司風宿拉住他,不讓他再睡,“我們明天再睡好不好?”
南門修被煩得不行,困得不行了他有些生氣的從被子中探出頭來,生氣地看向司風宿,“你好煩。”
司風宿自己不睡覺,幹嘛還不給他睡?
“我煩嗎?你別睡我就不煩你了,好不好。”司風宿抓住南門修的被子,他聲音沙啞不堪,甚至連調子都不成。
睡眼惺忪的南門修靜靜地看着司風宿,原本因為被吵醒有些煩的他,此刻只是靜靜地看着。
帳篷外,大宮女聽見了動靜,已經帶着藥箱向着這邊跑來,她進了帳篷來到床邊。
司風宿連忙站起來向旁邊讓去,要給大宮女騰地方,但他才一動,就被南門修一把抓住。
南門修抓住司風宿,他驚訝地看着司風宿的臉,在司風宿疑惑的注視下,他問道:“你在哭嗎?”
才睡醒的南門修眼中都是驚訝,司風宿怎麽哭了,誰欺負他了?
司風宿愣了愣,他本能地擡手摸向自己的臉頰,手指觸碰到臉頰,同時也碰到些溫熱的東西。
放下手,司風宿驚訝地看向自己的手指,那裏濕了一片。
“別哭啊!”南門修有些懵,他無措地看着司風宿。
“別哭,別哭。”滿臉無措的南門修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司風宿的腦袋,“我不睡了,別哭。”
他不就睡個懶覺,司風宿哭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又要坐車的我。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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