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歸原點
第二日散學時,沈延玉無意中看到沈易陽和沈安辰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們去的方向,分明是沈琏的住所。
難道他們又要在沈琏屋裏放老鼠?沈琏有多怕老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還有那段夢境,雖然不知真假,卻看着讓人心疼。
這個四哥,上次文若皇後才教訓了他,他倒好,沒兩天就又忘了。沈延玉一咬牙,跺了跺腳也跟了上去。
而這邊的沈易陽和沈安辰确實是去了沈琏的住所,只不過不是為了放老鼠。沈琏住所的門好像一直沒有修好,只是虛掩着。沈安辰打頭先進去了。
“拿到了麽?”沈易陽沖剛剛出來的沈安辰挑了挑眉。
沈安辰手中捧着個什麽東西,臉色頗有幾分躊躇:“四弟,這樣不太好吧,看樣子這可是沈琏寶貝着的東西。你若是拿走了,恐怕他不會輕易甘休。他昨日的箭法超群,你也是見到了的。”
沈易陽本來也有些猶豫,聽着他的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立刻炸了毛:“趕緊給我,我還怕他沈琏不成!”
沈易陽一把奪過沈安辰手裏的東西,就是那只黃鳥。
他剛剛碰到它,黃鳥就像是發了瘋一樣翅膀亂撲,沈易陽立馬将按住了它的翅膀,可那只鳥在他手中卻慢慢不動了。
“這,這是做什麽,我可沒用力!”沈易陽也是吓了一跳,這鳥什麽情況,它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沈延玉躲在旁邊的樹林裏,正在探頭觀望,看到黃鳥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樹幹。
這些人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給活活害死!
趁着沈琏還沒有回來,沈延玉一個箭步就沖了出去。焦急地看着沈易陽:“四哥,你把黃鳥給我,你們快走吧。”
“你什麽時候來的!”沈易陽一見她,心下有些慌亂,下意識地把黃鳥往背後藏了藏,慌亂中,手好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
沈延玉時不時往身後看了看,沈琏回來就晚了。
“你別管這些了,聽我的,把黃鳥給我,趕緊走。”
以沈琏對黃鳥的愛護,要是被他發現沈易陽他們害死了黃鳥,非得跟他們拼命不可。
沈易陽心裏也是煩躁,他也不知道這鳥怎麽死了啊!
他剛想開口解釋,旁邊的沈安辰就向前了一步:
“五妹妹,四弟也不是有意的,你別告訴沈琏堂弟。”
沈安辰剛剛說完,就看見沈延玉冷眼瞧着他。他莫名心裏有些發虛,往後退了一步。
沈易陽好像還想說什麽,卻突然停住了嘴,直直地看着她身後。
沈延玉注意到了他目光,回過頭,沈琏不知何時站到了他們身後,他衣擺全是泥,腰間挂着竹筒。
在看到沈易陽手中一動不動的小黃鳥時,他微睜了眼,手中的竹筒應聲落地。
“你這個妖孽看什麽看!不就是一只破鳥。”沈易陽見到他,不知為何心頭就一陣火大。沈琏那樣的眼神,讓他無端端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麽。
可這只鳥,明明不是他弄死的。為什麽他們一個個的都拿那種眼神看他。
他心下煩躁,一把就将黃鳥的屍體砸在地上。
那一片血色似乎撞進了沈琏的眼中,樹影搖動,他的一雙眼都埋着陰影裏,看不清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妖孽?”沈琏回過頭,他的側臉甚至還帶着笑,映着眼尾嫣紅,讓人心生寒意。
“不然呢,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要不是我父皇可憐你,你早就死了!你不過是我們養的一條狗!”
沈易陽最後的話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次見到沈琏就讨厭他。他讨厭那雙眼睛,總是讓人覺得在無視一切。
“四弟,他可是我們堂兄弟,你不能這樣說。”沈安辰看起來像是要勸架,卻故意咬重了“堂兄弟”這幾個字。
“堂兄?我呸!誰知道他是那個娼婦和誰私通生下的!說不定大伯就是被那個娼婦和她的姘頭給害死的。”
沈易陽情緒十分激動,只要看一次沈琏的眼睛,他就覺得惡寒。
誰人不知,他們的大伯乃是先帝,膝下只有沈琏一子,他一出生,先帝就駕崩了。大師斷言他乃妖孽轉世,克盡親友。皇位便由他們的父皇接替。
要不是他們的父皇可憐他,他早就被一把火燒死了。
沈易陽從小就讨厭他,尤其是一想到別人都說這個妖孽可能要跟他大哥争皇位,他就巴不得沈琏早點死。
沈易陽不屑的嗤笑一聲,正要開口,一雙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腳幾乎都要離了地面。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頭頂青筋暴起。
沈琏紅着眼,眼中滔天的恨意幾乎快要奪去了他的理智。整個人像一只發了狂的野獸。
“沈琏,你快住手,他要被你掐死了!”眼見事态越來越嚴重,沈延玉趕緊上前想掰開沈琏的手。可他的手勁太大,任由她怎麽掰都動不了分毫。
眼看沈易陽整張臉都漲成了紫紅色,眼看着像是呼吸不過來了。
旁邊的沈安辰卻是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吓壞了。
眼看沈易陽要被他掐死了,沈延玉只好病急亂投醫,努力想了想徐煥教她的人體穴位,也顧不得細想,擡手在他麻筋上點了一下,果然他手一顫,力道松了些。
趁着這個空隙,沈易陽也掙脫了,整個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氣。
沈延玉急忙禁锢住他的雙手,擋在他面前,壓低了聲音:“你看清楚,他是皇後嫡子,他今日若是出了什麽意外,只會搭上你自己的命!”
沈琏的呼吸一陣急促,眼中還是一片猩紅,冷着眼看着地上的沈易陽,眼中是瘋長的恨意。
沈安辰見沈易陽沒事,立馬沖過來扶起了地上的沈易陽:“四弟,你沒事吧,我送你去太醫院。”
沈易陽捂着脖子,上面青紫一片,他瞪着沈琏,撸起袖子,作勢就要沖上來和他幹架。
“三哥,你還不快攔住他!”沈延玉大喝一聲,沈安辰被點了名,沒辦法只好上來攔住沈易陽。
“妖孽,我告訴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沈易陽沙啞着嗓子開口,奮力要掙開沈安辰的手。
“別攔我,我要打死他!”
“那你最好祈禱我這個妖孽死了。”沈琏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淡漠的眼睛還盯着他。
沈易陽聽他的話,更是氣得不輕。
“四哥,你還是先去太醫院吧。今日的事若是鬧大了,父皇知道你侮辱先帝和先皇後,這個罪名你擔得起嗎!”
沈延玉這麽一吼,沈易陽雖然怒火中燒,卻沒有再動一步了。
沈延玉一邊要攔着沈琏,一邊又要安撫沈易陽。她不滿地看了看旁邊的沈安辰,都是這人惹得禍。
她剛剛在樹林裏看得一清二楚,是他沈安辰偷偷拿銀針刺死了黃鳥,然後嫁禍給沈易陽。
可惜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來不及阻止。
這個沈安辰今天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沈琏和沈易陽鬥個兩敗俱傷。
沒等她多想,還好沈易陽也知曉了個中厲害,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就走了。
沈安辰跟在他身後:“四弟你別生氣,咱們去找父皇給你主持公道。”
沈易陽瞪了他一眼,沙啞着嗓子:“找父皇幹嘛,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下次我一定要打死那個妖孽!”
沈易陽捂着脖子,疼得龇牙咧嘴,就往太醫院去了。
沈安辰冷着眼,這個傻子今日但是聰明了幾分。他悄悄換了個方向,往雀翎宮去了。沈琏沒有掐死沈易陽,那他就讓父皇來治他們一個兄弟不睦的罪。
事後沈易陽這個傻子問起來,他也可以推說是為他打抱不平,反正他一向沒腦子。
樹蔭下,沈延玉也左右為難。
她本來是想來偷偷收拾爛攤子,誰承想碰到了這麽個局面。
“沈琏,你沒事吧……”沈延玉咬了咬下唇,剛剛四哥的話确實太過分了。辱人父母,不共戴天啊。
沈琏看了看地上的黃鳥,喉頭滾動幾下。冷眼看着她:“何必惺惺作态。”
沈延玉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麽突然這樣說。
沈琏伸手撩起了自己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尾一片嫣紅。他天生就長相妖冶,這眼尾更是像極了惡鬼。
“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你以為,你是誰?”
站得如此近,沈延玉才發現他早已紅了眼眶,眼尾的嫣紅如同滲血一般。一字一句,凄涼又孤獨:“你也想我死,不是麽?”
“我……”沈延玉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解釋。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呢?我還有什麽是你可以利用的?”沒等她說完,沈琏危險地眯着眼,嘴角嘲諷之意更甚。
只是不知道嘲諷的是她,還是自己。
“我從未這樣想過,我今日來,是擔心你。”沈延玉看着他,目光不懼。
沈琏臉上一片陰翳,那雙眼更是冷如寒冰,刺得沈延玉有些冷。
“你若是再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他的話冷漠決絕,沈延玉微張了唇,心下也生了幾分火氣。
“是,我裏外不是人,我就是自作多情,罪大惡極。”
話說出口,她又有些後悔了。沈琏今日受了委屈,心情肯定也不好。可她平白被人誤會,也不好受。
“是我自說自話了,今日的事,我替我四哥向你道歉,”沈延玉聲音停了一下,她垂下眼簾,帶了幾分自嘲,“你說我不了解你,你又何嘗了解過我呢。”
沈延玉轉過身,漸行漸遠。
沈琏看着她的背影,輕輕阖上了眼。
确定她走遠了,沈琏才拿出一把匕首,毫不遲疑地刺進了腹部。
匕首應聲落地,沈琏的臉色也有些痛楚,他捂着傷口,半跪在地上,血不停地滲了出來。
可他的嘴角卻是露出一絲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隊侍衛趕過來時,就見到他癱倒在地上,像是昏了過去,腹部的血流了一地。
“這可如何是好?”幾個侍衛面面相觑,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了,皇上派他們來拘人,可也沒說這人傷成這樣啊!
“不會是四殿下……”
“住嘴!再敢非議,我拔了你的舌頭。”領頭的那個侍衛瞪了剛剛開口的人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沈琏,心中一番計較。
“先送太醫院,要是人沒了,咱們腦袋都得搬家!”領頭的那個侍衛到底是年長一些,急忙下令讓後面的人幫忙給他擡到了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