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死的小娼婦,生兒子沒□□的東西,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小賤人,臭女表子!”

“喜歡撿爛貨的小雜種......”

“我的兒啊,你好心救人還救出人命來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娘就吊死在秦家門口,嗚嗚嗚......”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顧寡婦坐在門口潑婦罵街。

村裏人見怪不怪,顧寡婦已經罵了好幾天了。

房門裏面。

顧恒望着漏風的屋頂發呆,他就想不明白了,他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一沒願望,二沒遺憾,三沒車禍,為什麽會遇上穿越這種事。

難道是老天爺看他太潇灑,所以給予的懲罰?

顧恒心裏苦澀極了。

好想再去死一死,但他不敢,他怕死了以後回不去,反而真的死了,那就沒得救了。

可是,繼續活下去的話......

顧恒看着漏風的房頂,泥巴糊的牆壁,實在鼓不起勇氣。

上輩子他出身世家大族,是父母的老來子,哥哥都比他年長二十多歲,可以說他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從小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輩子都順風順水,從沒吃過苦。

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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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恒很難想象,住在這樣一座搖搖欲墜的泥巴房子裏該怎樣生活。

“咕咕咕!”

顧恒的肚子又叫了,不想被餓死,他就必須振作,不能繼續賴在床上躺屍。

深深吸了口氣,顧恒扯着嗓門喊道:“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安靜會兒。”

“兒啊......”顧寡婦激動的跑進屋裏,淚眼汪汪的看着顧恒:“我的大寶,你好了,不傻了。”

顧恒滿臉嫌棄,大寶,這是什麽惡俗的名字,擡眼看向顧寡婦,胃裏又是一陣翻滾,油膩膩的頭發,污贓的衣裳,身上還有一股異味,要不是肚子裏沒貨,隔夜飯他都能吐出來。

至于吃飯,還是算了吧。

顧寡婦的一雙手裏藏着一層黑黑的污垢,她煮的飯能吃嗎?

哪怕肚子再餓,顧恒也什麽都不想吃了。

這樣邋遢的婦人,他還是頭一次看見。

只是......

顧恒臉色倏然一變,婦人都這樣邋遢,家裏能住人嗎?

連忙從床上跳起來,顧恒只覺得渾身都難受極了,瞪大眼睛看着床鋪,這是他剛才睡覺的地方?

爛被子,破床單,下面鋪着發黴的稻草......

“嘔......”

顧恒生無可戀,他居然在這張床上躺了三天。

“大寶,大寶,你咋了,快在床上躺着,別起來,你的身子還沒好,別又傻了......”

你才傻了,他只是接受不了打擊,不想面對現實,所以才會躺在床上發呆,期望一覺醒來之後,可以穿越回去。

但是很顯然,他的希望落空了。

“大寶......”顧寡婦連忙去扶兒子。

顧恒甩開她的手,厭惡道:“你走開,離我遠點兒。”

“大寶......”顧寡婦又是傷心,又是委屈,難過了一會兒,連忙讨好的笑道:“大寶,你餓了吧,娘去給你弄飯吃。”

顧寡婦委委屈屈的去了廚房。

顧恒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有些內疚,到底是原主的親娘,他剛才是不是太過份了。

上輩子他雖然不學無術,除了吃喝玩樂啥都不會,但他是個孝順的娃。

顧恒的內疚維持不到兩分鐘。

顧寡婦端着一個破碗,罵罵咧咧的走來了:“都怪該死的顧大成,有爹生沒娘養的狗雜種,下手居然這麽狠,我的兒,娘一定幫你回讨公道,秦二丫水性楊花,咱不要那小女表子,娘将來給你讨個能幹媳婦。”

“你閉嘴。”顧恒煩不勝煩。

顧寡婦難過道:“好好好,娘不說了,兒啊,你先吃點東西。”

看着面前黏黏糊糊沒洗幹淨的碗,以及裏面綠色的濃稠液體,顧恒忍無可忍:“我才不吃,這是什麽玩意兒。”

“可是......”顧寡婦為難道:“村裏咱們都借遍了,家裏還欠下十幾兩銀子,沒人借給咱家錢了,不行,我去找你姐姐要,幾個不要臉的賠錢貨,以為離開了家,就可以不管弟弟,我呸,都是從我腸子裏爬出來的,老娘.......”

“你住嘴吧你!”顧恒怒火中燒,攤上這樣一個極品娘,他真的好想死回去。

如果真能死回去的話,顧恒保證,他絕對二話不說就抹脖子。

實在太糟心了。

根據原主的記憶,他上面有五個姐姐,大姐嫁給瘸子,二姐嫁給鳏夫,三姐四姐是雙胞胎,一個被賣當丫鬟,一個當了童養媳,還有五姐同樣也被賣了,唯獨他這個帶把的,從小好吃好喝,花着賣姐姐的錢,被親娘伺候着長大。

只可惜,原主還是長歪了。

不歪不行啊,爹娘全是極品,爹在世的時候還好一點,顧爹有力氣,能幹活,養的起家,常常給兒子買肉開小竈。

八年前,顧爹去世以後,顧寡婦就開始賣女兒,一個勁兒的從女兒身上吸血,害得女兒夫家不容,日子過的一團亂,漸漸的也就斷了來往。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姐姐在夫家沒地位,被人又打又罵,家裏的糧錢從不沾手,身上也沒有一個子兒,顧寡婦撈不到好處,自然就斷了來往。

她不從女兒身上吸血都是好的,還想讓她幫襯女兒,簡直做夢。

攤上這樣一個娘,原主能不歪嗎?

在顧寡婦的寵愛下,原主成了村裏出了名的小混混二流子,成日裏不幹正事,就知道偷雞摸狗喝酒賭錢。

并且,随着沒了姐姐的接濟,家裏的日子也越來越差,顧爹在世的時候,家裏還有五畝良田,八畝中等田,和十二畝下等田。

現在卻只剩下兩畝沙地,還荒廢着。

顧寡婦不會種地,原主更加不會了,姐姐在家的時候,種地,耕田,養雞,喂豬,洗衣裳,什麽活兒全部姐姐幹,家裏窮歸窮,看起來還算像話,至少幹淨整潔。

三年前,最後一個姐姐被賣,城裏當丫鬟的三姐,立刻斷了家裏的銀錢,剩下他們母子倆,依靠典當賣地為生,日子越過越窮。

原主不事生産,顧寡婦又懶又讒又邋遢,除了一顆寵兒子的心,成日裏就知道哭哭啼啼,罵東罵西,說人閑話,罵女兒全是賠錢貨不孝順,罵別人的閨女小賤人,沒福氣,居然看不上她兒子。

總之,原主一直到二十歲,還沒娶上媳婦,顧寡婦絕對是重要因素,當然,原主也不是個好貨。

沒有好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差的人家,更看不上他。

家裏窮的揭不開鍋,還有一個極品娘,自己也是不學無術,顧恒愁眉苦臉,他覺得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兒啊......”顧寡婦一看兒子皺眉就心疼,咬了咬牙,堅定道:“大寶,你先等着,娘去給你找吃的。”

顧恒張了張嘴,她要去哪裏找吃的。

顧寡婦氣勢洶洶出了門,過了一會兒,提着一只雞回來,動作幹淨利落的殺雞煮湯,原主的記憶裏,顧寡婦也就只有煮肉的時候才會勤快,因為她怕姐姐偷吃,煮肉從來都是自己動手。

接着,又過了一會兒。

“顧寡婦,你給老娘滾出來,你這個殺千刀的老女表子,竟敢來我家偷雞。”

“胡說什麽呢。”顧寡婦抵死不認:“誰偷你家雞了。”

“我呸,雞毛都沒收拾幹淨,還敢說沒偷。”

“有雞毛咋啦,我家大寶身子剛好,老娘給他炖湯補補,礙着你家啥事了,雞丢了,自己去找,沒準是你那兒媳婦拿回娘家。”

“顧寡婦,我打死你。”人家兒媳婦不幹了,撲上來就是一陣撕打。

顧寡婦大哭大鬧:“打死人啦,救命啊!”

俗話說得好,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顧寡婦就是那不要臉的,稍微要點臉面的人家,都不會跟她鬧,更別提,顧王氏家裏還有一個讀書人,名聲可是要緊得很。

“我不活啦,欺負孤兒寡母啊,家裏有人讀書了不起啊,老娘今天就吊死在你家門口,讓人看看二堂伯家是怎樣欺負侄兒。”

顧王氏頓時氣的一個倒仰:“偷雞你還有理了。”

“誰說我偷雞了,誰看見了。”

“我呸,我家三娃子看見了,你還敢不認。”兒媳婦又氣又怒,心裏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她沒轍,家裏有個讀書人,顧寡婦真吊死在她家門口,有理都說不清。

顧寡婦淚眼婆娑,委屈道:“我兒身子剛好,借只雞又咋了,大不了過段時間還你。”

這話說的太不要臉,顧恒在屋裏都聽的目瞪口呆。

“你還得起嗎?”

“你還有理了你?”

婆媳倆氣得心口疼,顧寡婦借東西,從來就沒有還過,顧王氏只恨自己太大意,居然被她鑽了空子。

小王氏心裏也恨,她恨顧寡婦太不要臉,逮着她家的軟肋要挾。

顧寡婦不敢去鬧秦家人,不敢去找顧大成麻煩,欺軟怕硬,逮着他家有人讀書,死命占便宜,小王氏氣的哭了。

她們家男人來了後,事情才算了結,其實,也就是顧寡婦的頭上多了一筆賬,雞自然是沒要回去。

打了顧寡婦一頓也算解氣。

至于其他的,只能捏着鼻子認了,沒辦法,顧寡婦就是一個混不吝,滾刀肉,雖然沒人把她尋死放在心上,但是,也不能全然不理會,凡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顧寡婦倘若真吊死在他家門口,壞了名聲,誰賠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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