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将軍

因為是逃命,是以三人在深山之中,盡挑難行之處走去。唐弈與王芸兒長年在深山之中生活,倒也沒什麽,但秦幹卻覺很是艱難,雖然從小習武,可是她的根基,也只平平,很多時候,唐弈幾乎是半抱着她走。

秦幹有時偷眼看王芸兒,怕她心生不快,但王芸兒此時心裏頭想着盡是日後如何為母親報仇,對兩人的親昵之舉視而不見。她找了個小水潭,洗淨了身上血跡。

唐弈見秦幹已然乏極,在他懷裏嬌喘喘連連,他見着四面大山,料來追兵不至,便叫道:“芸兒,歇會兒吧,累壞了。”扶秦幹于一塊山石上坐下。卻見王芸兒輕輕躍上一棵大樹,倚在樹幹上,只不去看下面的兩個人。

唐弈也是喘了口氣,笑道:“好在,天氣不算熱,不然,真得累死。”

秦幹問道:“唐弈,她爬那麽高做什麽?”

唐弈說道:“望風。站得高,看得遠嘛!”

秦幹嘀咕了一聲:“我也跳得上去,只是現在累了。”唐弈說道:“芸兒的輕功可不一般。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兩個都累壞了,她還沒事人一樣。雖然我和她一起向嬸嬸學藝,可是,要真打起來,我可打不過她。”秦幹發現,一提起骊山君,唐弈臉上的神色就又凝重起來了。

忽聽得王芸兒叫道:“唐弈,有官兵。快走!”說罷跳下樹來。唐弈急扶起秦幹,哪知秦幹走得急了,“哎喲”一聲,居然把腳崴了。唐弈道:“怎麽了?”

“腳……扭了……”秦幹俏臉上現出痛苦之色,“唐弈,對不起……我真沒用……你們快走……芸兒不能出事,她是骊山君唯一的女兒……”

“別胡說。”唐弈說道,“我背你。”王芸兒見狀,一臉絕望,喃喃說了一句:“罷了,都死在這兒了。”唐弈此時也已疲乏不堪,雖說秦幹身形苗條,可也有近百斤。唐弈背着她,往一處山谷中便走。未多遠,已聽得背後鐵蹄淩亂,馬嘶陣陣,那騎兵步卒加起來無邊無沿,那陣勢,沒有一萬也有五千。王芸兒橫下心來,扯出長鞭,說道:“唐弈,你們先過去。”唐弈大驚,叫道:“芸兒回來,你帶秦幹先走。反正我已是半個死人了。我來擋着。”他放下秦幹欲将之交給王芸兒,秦幹叫道:“唐弈,我不走,要死死一塊兒。”王芸兒聞言罵道:“既然要死,如果還能拿劍,就省點兒力氣,多捅死幾個吧。”

那些官兵鐵騎漸近,铠甲鮮明铮亮,刀槍如霜,秦幹忽地又大叫起來:“唐弈,我要嫁給你,你願意娶我嗎?”唐弈還未及答話,王芸兒也說道:“唐弈,我娘讓你照顧我,你就不娶我嗎?”她和秦幹此時只是迫切地望着他,她們知道,時間不多了,也許,馬上就得死掉。

唐弈放聲大笑,他知道,只要官兵們一追近,那些騎兵鐵蹄踩也将他們踩死了。他叫道:“好,秦幹,芸兒,你們兩個,我都娶了。黃泉路上,我再補給你們洞房花燭。”他拔出長劍,跳将出去,叫道:“唐弈在此,想捉我就來吧!”

但那大軍竟似沒看到他們一般,一面杏黃旗揮動之處,騎兵率先往另一處山腳去了。——唐弈等三人俱愣在當場。

唐弈回頭望着兩個姑娘,俱紅着臉低着頭不敢看他。王芸兒瞪起杏眼,問道:“看什麽看!你得說話算話。”說着扶着秦幹到一邊去了。唐弈才要說話,已見一名步卒手執一面小旗子,小跑而來,問道:“兀那三人,你們可是本地人氏?”唐弈忙收了劍,拱手道:“我們只是路過的客人,并非本地人氏。”那步卒說道:“我們将軍料事如神,說你們三位很像江湖中武功高強的俠客。我們大人想請諸位前去問話。這就請吧。”

唐弈笑道:“我們并不識得你家将軍。況且,我們俱是山野村夫,不懂得官家禮儀。怕言行之中冒犯了你家将軍,深為不妙。”那步卒說道:“讓你們去就去,哪那麽多話。方才和你客氣了,你倒拿捏起來了。快些兒走着。”唐弈無奈,只得應道:“既如此,我們就去一趟。您先請。”那步卒這才去了。唐弈看了看王芸兒與秦幹,秦幹面有擔憂之色,王芸兒說道:“別怕,大不了拼了,反正多殺一個也是賺。”

唐弈說道:“看此情形,他們并不識得我們。到時見機行事,莫露了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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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往那軍中而去。那大軍一路前行,并無人理會他們。唐弈見到前方一匹高頭大馬上坐着一位将軍,虎目寬額,銀甲垂櫜,朱紅蔽膝,看着甚是勇壯。

“三位可是游俠?”那将軍問了話。唐弈答道:“小人等參見将軍。回禀将軍,小人等并非游俠,只不過是各處游歷的客人。”

“既非游俠,如何有刀劍?還敢拔出向着我五千大軍?可向本将軍說說,你們是什麽人,意欲何為?”那将軍看着他,很是平靜。

唐弈回話道:“回禀将軍:小人姓李,叫李大,後面兩個均是小人至親妹妹。小門小戶,有姓無名,只以行稱,分別呼之以李二妹,李三妹。小人等自幼生長于山野荒村,平生從未見到過如此雄壯場面,一時為将軍虎威所懾,故而失态,拔出日常防虎豹狼蟲之鏽蝕鐵劍。沖撞車騎,不敬無禮之處,還望将軍原宥。若将軍以小人等盛世黎民,不宜攜帶刀劍,小人等願将刀劍以充軍用,望将軍恕小人等魯莽之罪。”說着便将那劍雙手高舉過頭,示以臣服。

那将軍點了點頭,道:“罷了。游俠豈可無劍。把劍收起來吧。”

“多謝将軍。”唐弈應着話,仍然不敢擡頭,若是只他一人,莫說要交劍,就連作揖也是不願的。但此時身後還有兩個姑娘,若是自己逞一時意氣,可就連她兩人也送了。他雙手捧着劍,低頭後退兩步,說道,“小人等告退。”

那将軍說道:“且慢。”

王芸兒一手扶着秦幹,右手中已暗扣了三枚銀針,她思量着,若那将軍敢下令捉拿他們,立馬先把他打瞎,再上前擒住他,以為人質,再尋退路。

聽那将軍說道:“李大是吧?本将軍奉皇命,自雲中來此,正要前往福建清剿海賊,身邊尚缺幾個人手,你可願意跟随本将前去?建功立業,也是男兒本色。”

唐弈說道:“能夠從軍,為國效力,此乃美事。無奈……小人廢人一個,恐怕有負将軍美意。”那将軍說道:“本将軍看你氣宇軒昂,實非常人,如何說自己是廢人?”唐弈把劍遞給身後的秦幹,将兩只手掌攤開,說道:“将軍請看。”那将軍從馬上微微俯身,看他雙掌心發黑,很是駭人,也自驚訝道:“這是何故?”

唐弈說道:“小人前些日子被……被仇家下了毒,若是三個月內找不到解藥,小人必死無疑。故此,家中兩個妹妹與我正天涯海角地尋找解藥。是以,從軍之事,小人無法從命。”——王芸兒也是此時方才知道唐弈原來已經身中劇毒,她也明白為什麽他一直不說,必是因為自己母親剛剛去世,他不想讓她更加難受而已。

那将軍說道:“你所中之毒,很是古怪。”命人道:“去請王大夫前來。”一名步卒應聲去了。——王芸兒與秦幹對望一眼,雖然她們都知道,軍中醫者未必能解此奇毒,但心中總還存着一絲僥幸。

不一時,一名中年醫士到來,看他面皮紅潤,精神矍铄,顯然是養生有方。那将軍說道:“王大夫,且為這李大看看,他中的是什麽毒?”

唐弈把一雙肉掌亮于那中年醫士面前,那醫士睜大雙眼,一臉詫異,又命唐弈張口,看了他舌苔,沉吟片刻,說道:“古怪,古怪。老夫從醫二十有三年,從未見過此毒。”向那将軍說道:“将軍,請恕小老兒無能,不能判斷此是何毒,更遑論解毒了。”那将軍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也罷了。李大,李将軍與你,也算有緣,既然不能幫你解毒,便就送你你們幾匹馬,速去尋醫吧。”便命軍士牽來三匹馬,說道:“李大,本将軍與你指條明路。我聽說此去向南,不過一二日間,有一清風谷,住着位高人,喚作骊山君,此人不僅棋藝驚人,且精于藥物醫理,或許可以幫你解毒。性命攸關,可速去。”——王芸兒心中一緊,她此時深為後悔,自己平時只愛制毒,卻從不學習解毒一道。因為她總是覺得,自己不會中毒,而如果自己的□□夠強,片刻制人于死命,那便夠了。

唐弈卻故作驚喜,道:“多謝将軍指點。小人若能活命,便是将軍所賜。小人鬥膽,敢問将軍恩公之大名。”

那将軍笑道:“本将軍姓文,單名一個遠字。也不必言謝。待本将軍務清閑之後,也要前往清風谷向骊山君請教棋藝一事。若有可能,相見有日。”

唐弈心道:“此人姓文,又來自雲中,難道和文绮有什麽淵源?”但不敢多問,怕暴露了身份,引來殺身之禍,便再三稱謝,把秦幹扶上馬,三個人三匹馬,往南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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