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喬昊走出醫院大樓時，陽光已經從樹縫中照射了出來。

是個好天氣，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春天早晨還算清新的空氣。之前，他已經連續值了24小時的班——這是他成為住院醫師的第二年，辛苦已變得習慣。

他走過住院大樓後的小花園，準備去取他的自行車。不久前，他剛貸款買下了附近的一套小一室戶，那房子離醫院騎車只要十分鐘。

花園旁是一塊綠地，陽光溫暖的早晨已經有一些病人出來散步走動。

喬昊加快了些腳步，作為醫院裏的正常人，他并不想占用病人難得的美好環境，何況，他并不覺得這小花園的空氣會比圍牆外面的更清新。

何況在這裏，偶爾會遇到同科室的病人向他打招呼。每當這時，他只能微微笑笑，病房之外遇見，實在不知能說些什麽。

他從來不善交際。

果然，又有人跟他打招呼。

“喬醫師！”

是三號床的吳秀麗，五十三歲，阻塞性肺氣腫導致呼吸衰竭入院，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喬昊腦中自然地跳出這些患者信息，同時對那病人說了聲，“走動不要太劇烈，最好有家屬陪着。”

那大媽連連道謝，看他的眼神像看自己的兒子。

喬昊有些局促，揮了手準備離開。

就在與對方擦肩的瞬間，之前被她的身體擋住的視野裏，喬昊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孩，至少看上去年紀不大。

他穿着醫院的病號服，一個人坐在草地邊的長椅上，低着頭，似乎在看自己的腳尖。他的腳上穿着一雙帆布鞋，并沒什麽特別。

喬昊邁不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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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了原地，目光則停留在了男孩的臉上。

那人微微蹙着眉，略低下去的臉仍能讓人看清他的五官，比從前有了些棱角，可依然白皙纖瘦，好像這十年來都沒長似的。喬昊在心裏搜索并比較着，之後才想起些擔心，他怎麽住院了？

此時，那男孩忽然擡起了頭，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視線很快便和喬昊相對。

喬昊腦中清晰地“嗡”響了一聲。

那人已經沖他笑了一笑。

“喬昊。”

他的聲音不高，但從嘴型上喬昊也能看出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完全脫口而出地、不帶太多驚喜地在叫他，好像對這樣的相遇并不覺得意外。

“石冬冬。”喬昊在心裏說了聲。

石冬冬其實一開始便看見了喬昊。

那人穿着件灰色的毛線夾克，裏面是件藍色格子襯衫，頭發不算整齊，眼睛微微有些腫。他聽到有人喊他“喬醫師”，原來已經是醫生了。

和十年前的樣子改變了不少。

那時，他沒有這麽“憔悴”，完全是欣欣向榮的青蔥少年。

喬昊走了過去，站在了石冬冬的面前。

“好久不見，你當醫生了？”石冬冬先開了口。

喬昊略微點了點頭，的确好久不見了。當年，他們還是初中生。

“真想看你穿白大褂的樣子，你比從前高了很多。”石冬冬略仰着頭，陽光從喬昊的發頂照射而下，令他微微眯起眼睛。

喬昊在心裏嘆了口氣，索性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

“怎麽住院了？”他問。

“沒什麽，開車沒系安全帶，被後面的車子撞了一下，撞成腦震蕩了。”石冬冬說着，伸手摸了摸後腦勺。

“沒大問題吧？”喬昊看着眼前的人，只覺得時間好像真的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麽痕跡，他還是像從前那樣，一副讓人想要保護的樣子。

“就是有點暈乎乎地，剛剛看到你，還以為是幻覺。”石冬冬笑，慢慢低下了頭，“你在哪個科？這麽巧在一個醫院，我以後可以去看看你。”

“呼吸內科，”喬昊點點頭，但轉念又道，“你好好休息吧，病好了就趕緊出院，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

“我覺得醫院挺好的。你們這兒環境不錯，護士小姐們也都溫柔漂亮，可以的話，我都想賴這兒多住上一陣呢。”石冬冬看着喬昊道。

“這是什麽話……”喬昊搖頭，心裏卻忽然對其中一句微微皺了眉。

所以，他現在也喜歡女孩了嗎？

“好像是不像話，一看你就是被醫院剝削得只剩一□□氣的辛苦醫生。眼圈都黑着呢，剛下班嗎？趕緊回家補覺去吧。”石冬冬笑了笑，伸手推了推喬昊。

喬昊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他回頭看向石冬冬，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卻又似乎無話可說。

也許，他的确是該回去先睡一覺，長時間連續工作讓他現在的腦子幾乎沒有什麽思考能力，他和眼前的男孩，竟然就這樣像老同學重逢一樣在這兒坐着聊天了。

喬昊腦中一片混沌，終于決定離開。

身後，石冬冬再次低下了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開新坑了，可能會寫得比較慢。

但是好歹開了，希望自己勤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