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伊麗莎白就站在門口, 她看着葉斐然,懷裏還抱着自己最喜歡的娃娃,她還沒有長大,頂着一張包子臉。

葉斐然在屋內, 他也正看着伊麗莎白。

或許對孩子來說,最期盼的就是擁有自己的雙親, 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所以伊麗莎白才會去到自己的世界, 才會表現的那麽乖巧聽話。

“我通過門的時候。”伊麗莎白鼓起勇氣說,“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我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要去那個世界, 爸爸, 我不是故意的。”

葉斐然盯着伊麗莎白, 對這個閨女,他是真心疼愛的, 他不怪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 我不屬于這個世界。”葉斐然用最後的時間說, “你以後要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不是你的爸爸。”

最後一個字落音的時候, 伊麗莎白終于嚎哭出聲。

“我有很乖的。”伊麗莎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從沒在葉斐然面前哭過,但這次終于忍不住了,“不要走好不好,我聽話, 我很乖,我要爸爸。”

葉斐然深深看了伊麗莎白一眼,或許對另一個葉斐然來說,伊麗莎白是他重要的寶貝吧?

或許,他和羅德斯也會去要一個孩子。

“爸爸。”伊麗莎白看着漸漸打開的“門”,她顫抖着說,“父親已經給你做了基因手術,你以後不會再死了。”

要穿過門的一瞬間,葉斐然對伊麗莎白說:“伊麗莎白,再見。”

葉斐然閉上了眼睛。

他能感覺到骨頭都被擠壓的疼痛,周身像是有火在燃燒。

頭很疼,但是也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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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一趟是有好處的,因為在他的世界,帝國的基因手術還在讨論階段,大貓們才剛剛提出這個概念。

如果沒有這一趟,自己已經會死,自己死後,基因手術才會出現。

歷史的進程依舊會和現在一樣。

或許到時候,羅德斯真的會打開時空的“門”,去找另一個自己。

不同的選擇會有不同的時間分支。

到時候羅德斯會不會成功,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被擠壓和灼燒的感覺消失了,葉斐然感覺自己踩在了堅實的土地上,他瞬間睜開眼睛,環顧四周,這裏是一片無邊際的荒漠,烈日炎炎,葉斐然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蒸籠。

這裏,很明顯就是南河星,是之前他和羅德斯被困住的星球。

好在有那次的經驗,葉斐然知道自己怎麽找食物和水源。

只不過雖然死不了,但是葉斐然也慢慢虛弱下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養出來的肉肉又消失了,瘦的能摸到肋骨。

這裏除了蟻族之外再沒有別的生物,而且現在也是蟻族修養的時間,它們并不會出來,這讓葉斐然不用擔心自己會被蟻族撕成碎片。

這裏的水很髒,葉斐然又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過濾水。

在生死面前,葉斐然已經完全不在意微生物細菌之類的東西了,先活下來再說。

就是不知道羅德斯他們什麽時候可以找到自己。

這段時間葉斐然一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沙丘下面,雖然也很熱,但至少不會被陽光直照。

他幾乎沒有吃飽過肚子,能睡覺就睡覺,長久的出汗讓葉斐然看起來狼狽極了,他都不需要聞都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已經馊了。

他只能期盼着羅德斯能早點知道他在哪兒。

再這樣下去,他估計自己也撐不了多久。

沒有因為基因問題死去,而是死在南河星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分諷刺了。

葉斐然只能努力保持理智,他每天躺在沙丘下的時候,腦子裏都會想曾經寫過的代碼,想和羅德斯的初識,想孤兒院的那些孩子們。

但是一個人的生活是很孤獨的,人一孤獨就容易變得脆弱。

葉斐然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他無數次聽見羅德斯在呼喚他的名字,可是每當自己轉頭的時候,卻什麽都看不見。

幻聽剛出現了不久,幻覺也出現了。

葉斐然看到了羅德斯駕駛着星艦來接他。

但是葉斐然迎上去的時候,觸摸羅德斯的身體的時候,幻覺才消失。

葉斐然覺得自己要瘋了。

剛開始葉斐然還記得自己來到這裏已經多少天,但現在,葉斐然的腦子已經短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南河星待了多久。

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等蟻族從修養中醒來,自己一定會死。

饑餓、炎熱、絕望。

這一切讓葉斐然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在這樣的絕望之中,葉斐然只能勉強的維持自己的理智。

幻覺的日益強盛也伴随着葉斐然的日益虛弱。

越是虛弱,就越是絕望。

幻覺也就更加兇猛。

有時候葉斐然能看到小時候住着的房子,看到對他非打即罵的舅舅和舅媽。

那時候的他總是偷偷躲在角落裏。

後來他看了哈利波特,于是覺得自己是另外一個哈利。

他等着魔法學院的信。

在小的時候,是幻想讓他堅持了下來。

日複一日的等着那封信,讓他脫離苦海。

後來,他逃走了,當人們問他還有親人嗎的時候。

葉斐然選擇了搖頭。

他被送進了孤兒院。

至少在孤兒院裏他不會受到虐待。

那麽小的孩子沒有身份證,也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就連在網上發布的信息也如同石沉大海。

葉斐然當時沒有朋友,對人也不算友善,他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幻想着一瞬間長大成人。

長大之後,自己就可以獨當一面,不會再被任何人欺負,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舅舅和舅媽又出現了。

葉斐然以為自己在退後,其實他正躺在沙丘下一動不動。

舅舅是個醉漢,他有一個永遠紅彤彤的酒糟鼻,有一個肥碩的肚子,只要葉斐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就會毒打這個孩子。

葉斐然又變成那個小孩,他膽怯的站在男人的面前,一臉絕望地垂低眼眸。

“給老子滾過來!”舅舅大喊道。

葉斐然想跑,但他發現,舅媽已經關上了深厚的門。

舅舅有暴力傾向,他沒來的時候,他常毆打的對象是舅媽。

葉斐然來了之後,他毆打的對象從舅媽變成了葉斐然。

為了自己不再受傷,舅媽并沒有保護他,反而把他推了出去。

葉斐然抱着頭倒在地上。

男人穿着皮鞋,狠狠踹着葉斐然瘦弱的身體,他狠狠踹着葉斐然的頭,還從一旁拿到了一根木棍。

在這極致的疼痛之中,葉斐然艱難地在地上爬。

而男人則是看笑話一樣在後面慢悠悠的跟着他,葉斐然每爬一步,他就用木棍狠狠砸向葉斐然的腿腳。

葉斐然的手臂因為和地面的摩擦早就破了皮,一路爬就留下了一路的血痕。

“爬啊!”男人在背後哈哈大笑,“繼續爬啊!”

葉斐然看到了茶幾上放着的水果刀。

他艱難地爬過去,祈盼男人不會看見那把刀。

正處于極度亢奮的男人當然沒有發現,他像趕牲口一樣趕着葉斐然。

葉斐然猛地向前一撲,他抓住了那把刀。

刀劃破了他的手心,但葉斐然已經感受不到疼了。

他全身都麻木了。

就在男人再次舉起木棍的時候,葉斐然轉過身,把那把刀送了出去。

他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刀尖刺破皮膚和血肉的聲音。

男人那龐大的身軀倒在了地上,他瞪着那雙牛眼般大的眼睛,倒在地上抽搐了幾分鐘,最後終于失去了意識,不再呼吸,心髒不再跳動。

葉斐然則吓傻了。

他沒想到自己刺進的正是男人的胸膛。

如果是別的部位,男人根本不會死。

這一刻,葉斐然的心髒劇烈跳動,他不知道自己是恐懼還是夙願得償的興奮。

而舅媽則在一邊看着這一幕。

她看着此時已經完全動不了的葉斐然,又看了看地上的丈夫的屍體。

她說:“你走吧,我來處理他的屍體。”

她無數次的因為家暴想死,也無數次的報警,但總會被說這是家庭糾紛,讓他們內部處理。

每一次報警換來的是更殘忍的虐打。

葉斐然的到來讓她松了一口氣,但也讓她有了負罪感,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看着葉斐然被打的時候,她一邊愧疚,卻又很慶幸。

慶幸被打成這樣的不是自己。

葉斐然逃了,他無數次的想要逃走,終于逃了。

在幾近原始的樹林裏,葉斐然待了一個多月,直到他覺得自己沒有危險了,才走向城市。

然後,他進了孤兒院。

這裏雖然條件不算好,但是至少沒有人打他。

孩子們的打鬧和欺負,在葉斐然看來根本不算挨打。

躺在沙丘下的葉斐然雙目渙散,他還在幻覺裏。

“葉斐然!”羅德斯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葉斐然看不清眼前人的臉。

他知道,這次一定也是幻覺。

但他還是伸出了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說:“羅德斯,帶我走。”

那個人說:“好,我帶你走。”

葉斐然在這甜蜜的承諾中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介紹了小葉子的過去

前兩章也是在走之前的伏筆,要把伏筆收尾。

之後就是甜甜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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