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十一天

連續十天，陳嘯每天都準時回老宅陪奶奶吃晚飯。

原因無它，因為蕭茵同樣連續十天，都沒有出現在餐桌上。

陳家老宅有三層，蕭老夫人住在二樓，陳嘯和蕭茵的卧室都在三樓。蕭茵一直想住在奶奶隔壁，蕭老夫人卻堅持讓她住在三樓。

這十天，陳嘯每回經過蕭茵的房間，裏面都沒有半點動靜。

陳嘯不以為意，只是蕭茵不在，他不想奶奶無人陪伴。

第十一天，蕭老夫人和陳嘯在長桌坐下，準備吃晚飯。

管家張伯這時打開大門，拎着便攜袋的蕭茵走進來。

張伯去接那只大大的便攜袋，蕭茵笑着向張伯打了招呼，才将袋子遞給張伯，又對他說了什麽，才向飯廳走來。

不是周末，見陳嘯在座，蕭茵并不驚訝。走到長桌附近停下，蕭茵微笑，[奶奶和嘯哥哥先吃，我去換了衣服再下來。]

蕭老夫人笑着點頭，[好，不急。你慢慢來。]

蕭茵微笑點頭，往樓上走去。

她本就纖細，十天沒見，卻能看出瘦了，若不是身材好，倒像是根竹竿，像個紙片人。她臉上依然挂着那副無框橢圓鏡片的眼鏡，陳嘯微微勾唇，忽然感覺不錯。

蕭茵換了件桃紅色針織衫和暗色打底褲。第一次見蕭茵穿鮮亮的顏色，比任何人都出衆的氣質樣貌。她坐在那，整個飯廳都有一種明媚的感覺，頓時亮堂不少。只是蕭老夫人和陳嘯是什麽人，即使蕭茵有心用明麗的衣服掩飾虛弱，她神色裏依然透出淺淺的疲憊。

蕭老夫人只做不覺，[好好的女孩兒，就該穿這樣的顏色。我年輕的時候，恨不能一天換八套衣裳，你這孩子倒好，整日的清清淡淡，連我這個老太婆都看得索然無味。]

蕭茵笑而不語。

[病好了何必急着回來，郊外的別墅環境好，适合調養身體，怎麽不多住幾天？你看看，才幾天人就瘦了一圈。]蕭老夫人嘴上雖教育蕭茵，可心裏自然喜歡她在自己身邊。

[就是因為看不見奶奶我才瘦了。我擔心再瘦下去奶奶認不出來，所以趕快跑回來了。]蕭茵笑眯眯的說。

[就會哄我開心。]蕭老夫人笑嗔。

祖孫兩個旁若無人的說話，把陳嘯晾在一邊沒人理會。

陳嘯走到哪裏都是高高在上，這會兒倒被人無視的徹底。

視線掃過蕭茵，陳嘯忽然發現，這個女人他不明白。不是因為愛上她所以迷惑，而是不明白她與其它女人截然不同的行為方式。

[別墅的趙阿姨托我給奶奶帶回一些小菜，都是她給您做的，我請張伯讓阿美準備了，等會兒給您端上來。]蕭茵提起她進門時，手中拎着的那只大大的便攜袋。

[小趙做的？]蕭老夫人顯得十分喜悅，聲音上揚，吸引了陳嘯的注意。

[阿嘯，還記得別墅的趙阿姨嗎？]蕭老夫人興致很高，不僅蕭茵，也問起陳嘯。

[有些印象，在郊外別墅的廚房幫忙。]陳嘯語聲冷淡，對這些瑣事漠不關心。

[對，就是那個趙阿姨，她做的小菜爽口，我很喜歡吃，等會兒你也嘗嘗。]蕭老夫人笑容滿面，絲毫不受陳嘯口氣冷淡的影響。

[既然您喜歡，給她薪酬加倍，把人調到老宅來。]

[那倒不用，她身體不好，郊外的空氣适合她。老宅地段雖安靜，畢竟是在城市裏。]

蕭老夫人這時忽然想到什麽，轉向一直安靜的蕭茵，[我記得她的兒子回國了？]

蕭茵難得怔了下，随後微笑點頭，[您忘了，趙阿姨的孩子回國後，趙阿姨特地囑咐他到老宅探望您。]

蕭老夫人連連颔首，看着蕭茵，[人老記性也差，是來看過我。我記得那孩子叫卓航，高高大大的，戴着眼鏡，長得不錯，一看就是個斯文可靠的孩子。]

[趙阿姨還托我問候您，說她身體不好，不敢在您身邊盡力，沒法報答您。]蕭茵擡手摘掉臉上的眼鏡，放到一邊，笑着轉移話題。

陳嘯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蕭茵仿若不覺。

蕭老夫人笑眯眯的看向摘掉眼鏡的蕭茵，[小趙就是總這樣想，所以小航一回國，就馬上吩咐他來看我，也沒讓他好好休息幾天。那孩子在國外呆了六七年，穩重上進，是個好孩子。小趙有福氣了。]

蕭老夫人又将話題引回卓航身上，蕭茵輕輕嘆氣，十分無奈，卻神色不變。

[我記得他來看我那天，我還讓你陪小航到處逛逛。他這幾年都呆在國外，恐怕許多地方都不熟悉了。年輕人在一塊會有話題，你這孩子整天只知道陪在我身邊，連個談得來的朋友都沒有，小航不錯，你們多聯系。]蕭老夫人十分關心的說。

陳嘯擡眼看向蕭茵。

蕭茵沒接話，只用一雙水靈清透的大眼睛巴巴的看着奶奶。

蕭老夫人忍俊不禁，只好放過她，轉向陳嘯，[我派人查過，那孩子在美國發展的非常好，可因為小趙不願意離開故土，那孩子就放棄在美國的事業回國發展，很有孝心，沒有辜負小趙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

[您的意思是？]陳嘯語聲上揚，似乎對這個話題極感興趣。

[小航剛回國，沒什麽人脈，不如你為他做些安排。]

[好。]出乎意料，陳嘯淡淡應聲。

視線掃過陳嘯和蕭茵，蕭老夫人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阿美用托盤端着幾碟花樣不同的小菜上來，在餐桌上擺好。蕭老夫人各吃了一些，陳嘯和蕭茵卻都一口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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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蕭茵換好運動服，下樓後發現奶奶和陳嘯正在客廳等她。

蕭茵腳步未停，微笑走過去。

蕭老夫人的晨練路線固定，是距離老宅兩條街外的一座公園。蕭老夫人和蕭茵每日清晨，都會在這裏遇到一衆同樣過來鍛煉的熟人。

陳嘯并不陪同蕭老夫人做任何晨練，徑自到草地旁的石凳上坐下，看最新的財經資訊。這十幾天一直如此。

清晨到這裏晨練的中老年人全為強身健體，沒有白日裏的好奇心，對這位存在感極強的年輕人雖然好奇，但也并未多麽關注。自然，既然能住在這附近，這些晨練的老人中，也有幾位是認得蕭老夫人以及陳嘯的。

[茵茵，你奶奶說你這幾天一直在養病。年輕人也要注意身體，千萬別等老了才吃苦頭。]

[徐奶奶，讓您擔心了，我一定好好檢讨。]蕭茵立正敬禮，晶瑩剔透的笑靥在晨光中格外美好。

徐老夫人不由更是喜歡，拉着蕭茵的手不放。

蕭老夫人看不下去，立刻上前隔開徐老婦人，[茵茵，我們兩個老的說會兒話，你去阿嘯那。]

蕭茵轉身去看陳嘯的方向，才發現他正望着這邊。

蕭茵猶豫一下，慢慢向陳嘯走去。

蕭老夫人和徐老夫人含笑望一眼蕭茵的背影，才回頭說話。兩人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直情同姐妹，關系非同一般。

[你一見我的茵茵就兩眼發光。]蕭老夫人不客氣的戳穿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毫不在意，望着遠處一起坐在石凳上的兩人，[這樣龍章鳳姿的，就是看着，都覺得鳥語花香。]

徐老夫人側頭看一眼同樣望着兩人的蕭老夫人，笑着問，[阿嘯會和茵茵一起出現在這裏，看來你就要如願以償了？]

蕭老夫人但笑不語，反而問，[你不打茵茵的主意了？]

[我打主意有什麽用？這些年你防範的密不透風，滴水不漏。每次我一見茵茵，說不上兩句話，你一準兒出現。]徐老夫人抱怨，卻眉眼帶笑。

蕭老夫人收回望着遠處兩人的目光，看向徐老夫人，[再等一年，我總要為茵茵找個好歸宿。]

徐老夫人驚訝，随後了然，[為了蕭家，你這麽多年的苦心，我都明白。可是人不能行差踏錯，否則最終要付出代價，蕭家也不能例外。茵茵确實是個好孩子，難怪你會為了她，做這樣的決定。]

[撇開那些糟亂的事不談，難得一個這麽好的孩子，我很想珍惜。]蕭老夫人的語聲中，是深沉的感嘆。

[相信我，你是對的。]徐老夫人的話聲雖輕，擲地有聲。

蕭老夫人微微點頭，轉而問，[近來有人張羅什麽宴會嗎？]

[你如今的地位，誰的身份和立場也請不起你。你如果突然露臉，恐怕又會引起連番的揣測和麻煩。]徐老夫人一頓，醒過神兒來，[好啊，你這老太婆，想讓我來辦這場宴會？]

蕭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怎麽？平常你只帶茵茵見我們一衆老太婆，如今想讓她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了？]

[茵茵不為自己想，我總要為她多做些考慮。]蕭老夫人目的明确，[多見些人和事，也許她就不會一心全花在我身上。]

[見過阿嘯，只怕很難再有什麽人，可以吸引注意了。]徐老夫人由衷的說。

[那倒未必。]蕭老夫人意味深長。

[你又來了，說話說一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就是好奇心太重，才和你做了一輩子朋友。]徐老夫人感嘆。

兩個老人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