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麽不見娘,爹,娘去哪兒了?”

“你娘她……嗚嗚…”

“聽說了麽,白大人當堂頂撞聖上,被罷職收押進大牢了!”

以往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忽然就冰冷起來,寂靜,枯朽。整個白府都是草藥煎煮後苦澀的氣息,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

白卿書在黑暗寥長的通道中走,牆上塗滿了濕滑黏膩的青苔。

四周無人,走得筋疲力盡,卻望不到前方的盡頭。

各種各樣充滿惡意與諷刺的言論一下子朝着他奔湧而來,他一路走,一路揮手想要将萦繞在耳邊的聲音趕跑。

“你娘死在牢裏了!”

“求情?別連累我們才是,聖上做了決定,你娘非要站出來說幾句,到這個地步怪誰?”

不是的,不是……

文意在哭嗎?我都沒哭。他想要揚起一個微笑,心卻沉甸甸的。

“卿書,卿書!”

誰在喊他,那般溫柔。

李玉本是抱着夫郎睡,睡着後不自覺放開了他,半夜口渴想起來喝水,身旁一陣魇語。

側身便見夫郎秀眉緊蹙,口中呢喃不止。

卿書應當是做噩夢了,這種情況剛開始也遇到過。李玉不敢用力叫醒他,只好一邊吻他的臉,抱在懷中輕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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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喚魂似的,叫了許多聲。

待夫郎平靜下來,呼吸平穩,她以為他是繼續睡了。低頭吻其嘴角,白卿書半睜着眼,搭上她的肩,略帶回應。

一個缱绻的親吻。

“夢到什麽了?”

李玉道:“我去倒杯水給你喝?”

白卿書抱緊她,一個勁搖頭,身子越發貼近,好像要把整個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卿書不喝,她也是要喝的。李玉掀開被子,見抱着自己的人兒還是不松手,哄道:“馬上就回來,若是怕黑,我點了蠟燭可好?”

考慮再三,點蠟燭後便能看到妻主的動作。此時特別沒有安全感的白卿書抱着被子同意了。

漆黑的房間變亮,李玉倒了一杯水灌進肚子裏,喝完瞥了一眼夫郎,發現他趴在枕頭上,視線就沒離過自己,不禁眼含笑意。

卿書在夢裏吓着了,醒來便像一只小貓般粘人,無比依賴她。

李玉回到床上,又問他夢到什麽,白卿書卻好像還是顧忌着。閉口不言,主動親李玉的臉。

李玉是沒法子了,夫郎不說,她能怎麽辦。

她甚至懷疑,讓卿書時不時在夜裏驚醒的,便是那大夫所說的心結。

不求立刻解開這個心結,讓她知曉究竟是什麽也好啊。

白卿書聽到妻主沉沉嘆息,籠罩在陰影中的臉上神色莫測。

晨起有鳥在窗外啁啾。

李玉輕手輕腳地穿衣洗漱,望着夫郎恬靜的睡顏,好像又得到了一日的活力。

待她走後,白卿書仍然在睡,昨夜李玉都睡着了,他卻只是假裝着閉上眼睛,思緒紛飛。

一覺到了晌午,白卿書用過午膳,下人說兩位少主夫來訪。

李梅氏領着有些尴尬的李張氏進來,臉上挂着客氣的笑:“今個兒打算出去散心,妹夫可願一同出門?”

對于李張氏,李家正君雖沒再提休夫之事,卻不像以往那般待見他了。

李梅氏同他相處也有兩三年,見二妹夫待在家中愁眉不展,便約他逛街。

大姐和三妹他們都有替自己求情,李張氏內心是感謝的,随即想到白卿書來琥城幾月都沒有什麽交際,猶豫着說不如也叫三妹夫。

“你二姐夫還不好意思呢。我說三妹夫看上去性子冷,但他是小妹的夫郎,夫妻倆這般和諧,說明也是軟和的人。”

李梅氏本來是不善言辭的,這事兒後反而會說話些,他打着圓場。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人家又是好心。白卿書自然是應的,“好啊。”換了衣服同兩位姐夫出門。

……

李家同碧螺莊共同打造的首飾,即将在各大李家店鋪出售。李玉同李靜受孫知宜邀請,到春迎樓吃飯。

春迎樓是城中心最大的酒樓,意為春來迎客,客來為春。

寓意是好的,但李玉老早便覺得,這名兒換個順序就是迎春樓,跟花樓似的。

當孫知宜帶李玉她們到雅間,假裝不在意地說,她在這酒樓占有三成利潤,李玉心裏“哦”了一聲。

難怪呢。指不定這名兒也有孫知宜一份功勞。

孫知宜舉起酒杯,對李玉和李靜說:“兩位辛苦,孫某敬二位一杯。但願這次合作。雙方皆能盆滿而歸。”

李玉想着伸手不打笑臉人,回敬一杯。誰不希望賺錢呢,這次不僅是推首飾新款這般簡單。

碧螺莊的茶是琥城本地所産,品質上佳,當地官府希望将其名聲擴大,送給知府,再送到京城。

因此倘若成了,李家也是沾光的。

吃了幾個小菜,再喝幾杯酒,李靜不勝酒力,趴在桌上睡了。剩下李玉二人靜靜而對。

正當李玉心神懈怠時,孫知宜瞧着她懶散的神色道:“聽聞李小姐喜好上花樓,今日可有興趣同我一去?”

李玉半眯着的眼睛頓時就睜大了,吃驚地望着孫知宜。

她什麽意思?

其實孫知宜是想着投其所好,她表面看似端方,暗地裏也逛花樓,曾想起流言,向裏頭的人打聽,李玉确實是常客。

她覺得終于能夠同這位拉近關系了。殊不知李玉如今對這個地方避諱得很。

李玉想拒絕,孫知宜說:“不瞞李小姐,孫某雖潔身自好,偶爾也會去花樓尋一溫柔郎君談心解乏,女子風流乃正常之事,何必遮掩。”

她到底想做什麽?

李玉想問孫知宜,咱倆很熟嗎,就開始約着找小倌了?

一番推拒,忽地望見窗口下方走過一群人,身形頗為熟悉。

那不是大姐夫二姐夫嗎,還有卿書。他們身後還跟着幾位小厮。

來得正好,李玉有借口溜走了。出來時同孫知宜坐的一輛馬車,如今也不需要獨自将醉酒的李靜扛回去。

“孫小姐,我,我怕是有些醉了,聽不懂你說什麽。”

李玉扶着腦袋,結巴道,“恰好我家裏人在附近……就此告辭。”

沒等孫知宜回話,她便沖着下面喊,讓白卿書一行人停下,找了一個小二幫忙擡李靜下去。

終于擺脫了這貨。李玉是高興的,同夫郎坐一輛馬車。

她是沒醉的,但出來時,因為孫知宜在窗戶那兒打量,便裝出走路不穩的模樣。

身上酒氣在馬車內彌漫。

白卿書皺眉将車上簾子拉開,對于妻主這副模樣頗有微詞,“大白天的,妻主為何同大姐喝得醉醺醺,實是不妥。”

怕被夫郎訓,李玉索性将裝醉貫徹到底,往夫郎腿上倒去,咿咿呀呀叫着頭疼。

惹得白卿書不忍,纖纖素手伸出按揉着李玉的太陽穴。

回家後,白卿書叫人煮解酒湯。

李玉歪在塌上,想要多享受一段時間夫郎的伺候,臉上好似被人輕輕撫摸。

白卿書盯着李玉出色的容顏,呆呆地發神。聽得妻主出聲道:“卿書……”

是醉了也不忘叫自己的名字麽?

他見李玉閉眼似是睡得香,很是羨慕:“醉了便睡,忘卻一切煩惱,也挺好的。”

夜裏說不出口的話便在此時全盤托出:“我就不能做個好夢,有夢的日子都是可怖的。”

李玉眼皮一動。

“妻主,你可知,我曾經定過親事?”他從未告訴李玉這件事,便是怕李玉因此心生芥蒂。

“什麽?!”這消息不亞于李玉聽到家有傳家寶,裝醉也裝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卿書:淡定淡定,我是你的人。

額,本來設定了時間,應該早一點發出來,剛才發現,我發布時間設定為2021年了……幸好檢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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