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老爺的堂會之後,虞冬榮又赴了幾次牌局,很快同嚴太太的先生熟了起來。新上任的次長大人聞弦歌而知雅意,虞冬榮有了這個助力,同姚三小姐一起去了趟衛陽,狠賺了幾筆。

他忙完了生意,風塵仆仆地從衛陽回來。門房老胡頭見了他,頭一句是哎呀哎呀地叫可惜。原來七少爺不在的這些日子,燕都正演秦梅香秦老板的《玉堂春》。秦梅香如今是燕都當紅的名伶,親自登門送票,可見情誼。

虞冬榮說左右我不在,你和胡媽一起去聽聽戲也好,空給我留着,豈不是辜負了秦老板的心意。老胡頭連連擺手,說那哪兒成啊,不成體統。他們老夫妻是極本分規矩的人,很守老一套的尊卑傳統。虞冬榮于是笑笑,說這幾日我不在家中住,誰要是再來送戲票,你們去聽就好了。老胡搓搓手,興高采烈,道謝不疊。

秘書兼司機小何很懂察言觀色:“去秦老板那兒?”

虞冬榮嗯了一聲,閉目靠在後座。

秦宅在福王府邊上,從前是王府東邊的小花園。皇帝已經沒了,舊日裏的王公貴族們也跟着做猢狲散。除了些懂經營善鑽營的還能維持着往日的氣派,餘下的大都典賣家産,離了舊都城,往別的地方謀出路去了。好宅子如今都是新貴們的府邸。只是口頭上延續了上百年的名兒一時改不過來,所以還按從前的叫。

福貝勒當年賣不掉整座大宅子,于是就把周圍能拆開的都零拆賣了。小花園幾經轉手,拾掇修繕,最後成了個獨門獨院的精巧園子,被秦梅香買了下來。那時秦老板剛剛走紅,口袋尚空,能購得寶地,要多虧虞七少爺的慷慨解囊。

所以對于虞少爺偶爾賴在秦宅這件事,秦老板一向是欣然相迎的。

虞冬榮進門的時候,秦梅香正在院子裏練功。

霜降将至,他通身卻只着羊脂色的中衣,面上一層細細的汗,在太陽底下微微泛光。虞冬榮屏息看他行雲流水的身法,只覺得他真應了那個名兒,整個人好似一棵白玉生就的梅樹,端的是雪膚花貌,玉骨冰姿。

清到極處生豔色,秦梅香即便是卸掉戲妝,依然令人見之望俗。虞冬榮認識他好幾年,常常厮混在一處,照理來說該當是見怪不怪的,可仍然時不時被他驚豔一回。可想那些只能偶爾在戲臺上得見其芳蹤的戲迷了。

秦梅香一整套練完,停下來時才看到虞冬榮,驚喜道:“七爺!”

一直在旁邊伺候的徐媽趕緊遞上來外衣和茶壺。秦梅香含笑點頭,是道謝的意思。他對自己的身邊人也永遠是柔和知禮的:“給七爺泡壺祁紅,要上次沈老板特意送過來的那個。”

沈老板是秦梅香的戲迷,也是新安的大茶商,每年來燕都看生意,都不忘給秦老板帶一些有錢難買的好茶。

虞冬榮也笑:“我這是沾了秦老板的光。”

秦梅香正色道:“沒有七爺,就沒有梅香的今日,何來沾光之說呢?”

虞冬榮擺擺手:“得了,可甭提。你再這樣,我還是回我自個兒那兒窩着吧。”

秦梅香于是含笑不語。

秦宅是個舒适所在。一來是宅院确實好,二來是有美人,三來是主人家會打理。最最要緊的是,秦梅香的廚娘方氏燒得一手極好的江南菜。沒吃過方婆婆的菜前,虞冬榮一直覺得胡媽手藝很好;待吃過了,才知道什麽叫作小巫見大巫。

秦梅香換了衣服洗了臉,陪七少爺窩在榻上吃茶說話。虞冬榮給他帶了幾匹好料子過來,還有擦臉的鮮奶霜和果仁李的琥珀桃仁。旁的倒也罷了,有一匹料子是飛花棉布,光潔細密,如銀綢一般。貼身穿着,輕軟又吸汗,是秦梅香最需要的那種。這種布早年是進上的,價格昂貴自不必說。如今棉紡多用機器,這類好料子已經幾近絕跡。

虞七少爺就是這點好,他真心疼誰,肯在這些細致的小事上花心思。秦梅香一生都在江湖的風雨裏打滾,面上瞧着溫柔解意,其實內裏早就是個金剛鑽的心腸。若不是這樣,他只怕連活都活不到今日。

可對于虞冬榮,他總是念着情的。一方面是虞七爺确實是他的恩人和貴人;另一方面,虞七爺待他,是待知己至交的樣子。

他都是懂的,因為懂,所以也格外地肯拿出真心。

徐媽送了秋梨羹過來,秦梅香咳嗽了兩聲,拿來舀着吃。虞冬榮放下茶杯:“怎的又咳上了?”他們唱戲的,嗓子和肺上多少都帶着一點暗傷,秦梅香因為早年受的苦楚,底子比旁人又更弱一些。

秦老板自己倒是不以為意:“一入秋就有點兒,也看了幾個大夫,算不上毛病,吃些養陰的東西調理調理就好了。”

留聲機裏放着婉轉低柔的南曲,兩個人不知怎麽從時局生意聊起了過往的舊事,一時都有些嘆息。

秦梅香原本出身江南的名門,高祖父是舊朝的探花,家中直到他父親那一代也很興旺。然而天有不測,他長到七歲時被拐子拐走,賣進了安慶的戲班,從錦衣玉食的小公子變成了下九流的小戲子。學戲的苦就不必說了,更苦的卻是旁的事。

他容貌出衆,天資卓絕,照理來說應當順風順水,早早地紅起來。只是既然入了下九流,從此自然命比草賤。班主貪錢,師兄弟妒忌。因為好容貌,秦梅香小小年紀就給人糟蹋了。他病了一場,身體從此壞下來。班主以為他毀了,放任他在戲班裏自生自滅。洪順班進燕都的時候,秦梅香只能跑跑龍套,連個開腔的機會都沒有。虞冬榮那日偶入三慶園,看見他在後院兒幹雜活,一面做事,一面清唱浣紗記裏的詞句,聲音之清潤動聽,前所未聞。待看到他的臉,虞冬榮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他把秦梅香的事說給了五福班的班主曹慶福,曹班主親自去看人。那時秦梅香瘦得只剩一對大眼睛,兩腮全凹下去,胳膊腿兒好似蘆柴棒。但曹班主和虞冬榮都深知,美人在骨不在皮。秦梅香被買入五福班後,只養了小半年,就如脫胎換骨一般。曹慶福當時對虞冬榮感嘆道:“長成這副模樣,就是唱成個破鑼,也要紅的。他那個從前的班主當真是瞎了狗眼。”

五福班又叫曹家班,是數一數二的梨園世家。秦梅香的境遇翻天覆地,便如洗淨了灰塵的美玉那般熠熠生輝起來。出科時第一次登臺,虞七少爺怕他冷場,雇了一大幫閑漢在底下叫好。誰知人家根本用不着,只一開口,底下的座兒就都驚了。待到一場唱完,掌聲和叫好聲排山倒海一般。秦梅香從此紅了起來,成了燕都裏數得上號的名伶。

說來虞冬榮最大的功勞,與其說是捧人,倒不如說是當年慧眼識珠。

秦梅香性子聰穎通透,紅了之後免不了與人應酬周旋。他自人情冷暖與世态炎涼中長大,能忍能笑,許多無可奈何的事,也能想得很開。最初他只把虞七少爺與那些老爺們當作一路。可兩個心思剔透的人湊在一處,彼此很快都察覺出對方的與衆不同。知己的情誼漸漸蓋過了一切。

如今他們只是至交。只是行止比普通的朋友來得更自在親昵罷了。

虞冬榮斜倚在秦梅香身畔,哧溜哧溜地去吃秦梅香吃剩的秋梨羹。秦梅香先是捂着碗,後來擰不過他,頗是無奈:“你倒也不嫌髒。”

虞七少爺風流倜傥地睨了他一眼:“你要是髒,這世上就沒有幹淨人兒了。”

秦梅香聽得眼裏一熱。一時默默。虞冬榮也覺失言,正要說什麽來哄,廚娘方氏端着兩碗焖肉爆魚面送了來。

虞冬榮低頭吃面,澆頭也不知在竈上煨了多久,肉質酥爛,一抿就在口中化了。秦梅香把青菜過橋往他這邊推了推,才低頭一口一口吃起面來。虞冬榮在秦梅香跟前向來随意,一面吃一面笑:“方婆婆的手藝怕是又精進了。”

秦梅香吃飯時不講話,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直到放下筷子,才悠悠說起最近的一件閑事:“城裏最近新來了一個戲班子,我和曹班主去聽過幾次,頗有幾個好的。”

虞冬榮擦了擦嘴,略想了下:“不會是一個叫和春班的吧?”

秦梅香有些驚奇:“你竟知道。”他說着,有點高興起來:“別的也罷了,他們有個青衣,叫小玉蓉的,唱得真是好……”

“再好能越過你去?”

秦梅香搖頭:“那不一樣的。一個人唱一輩子,能把一兩個角色唱到極致,就算是有成了……”

兩人正說着,徐媽撩開簾子:“少爺,七爺,有客人來了。”

是五福班的管事曹三德,領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

秦梅香起身與他們見禮,虞冬榮也坐起來,笑着打招呼。他們與曹家班的人都是老相識了,曹三德也不避諱,把來意開門見山地講了。

原來那漢子就是和春班的班主,想來請秦梅香與和春班搭一出戲。

虞冬榮淡淡地在一旁瞧着,心中冷哼。燕都唱旦的名伶不少,曹小湘和楊清菡都在曹家班,論資歷論輩份都在秦梅香之上。曹慶福自己不來,只一個曹管事過來,這裏面顯然大有文章。

他想到了,秦梅香如何想不到,當下婉言相詢。曹三德似乎也覺得自己這事兒不怎麽光明,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說了。

原來和春班進京賣戲,還沒等在哪個戲園子登臺,先把瑞王爺給得罪了。他們是沒什麽名氣的小班子,連着演了幾場都被人攪合砸了。燕都名伶雲集,戲迷口味何等刁鑽。一傳十十傳百,還沒待如何,戲班子的名聲就先壞了。票買不掉,眼瞅着要入冬了,一班老小都要遭罪。無奈之下,只得四下活動,想找個名伶搭戲,救上一救。

瑞王爺其人,乃是舊貴族在新社會裏混得如魚得水的典型。他有權有錢,慣愛在梨園行裏逞風流。只是這風流說穿了,實乃是欺男霸女的龌龊事。

秦梅香一聽這個名字,半晌都沒說話。他也被迫陪過瑞王爺,但那是沒法子的事。如今若要他上趕着去趟渾水,觸黴頭,他是不願意的。

虞冬榮也有了氣,皮笑肉不笑道:“曹管事啊,你也曉得,秦老板最近忙得很,不光與你們曹家班搭戲,還有一出新戲要上。我來這兒才幾個鐘頭啊,聽他咳嗽就沒歇過。”說罷拿眼去瞟秦梅香,秦梅香會意,立刻捂嘴咳嗽了幾聲。

曹三德陪笑不已,和春班的鄭班主也是涕泗交流,苦苦哀求。

秦梅香被他們纏得有些躊躇。他欠着曹家班天大的人情,按說無論何事都不該推拒的。知恩圖報,這是做人的本分。

虞冬榮看出他的心思,不禁有些嘆息,但萬萬不樂意秦梅香自己吃這個大虧:“秦老板獨自一個兒,只怕撐不起這一場戲……”

曹三德見事有轉機,立刻開口道:“絕不用曹老板一人來撐,也請了許多旁的名角兒。”報了幾個名字,确實都是各自行當裏響當當的腕兒。

虞冬榮意興闌珊:“得了,那就這麽着吧,我替秦老板做主了。可有一點,到時候這些角兒少了一個,秦老板也是不能登臺的。”

曹三德再三拍胸`脯保證。鄭班主打量着虞冬榮和秦梅香的臉色:“小玉蓉和小玉麟都在外頭,想讓秦老板給說說戲……”

虞冬榮一愣,看了曹三德一眼。曹管事臉上浮現出幾分尴尬的神色:“上回秦老板過去,說是抽空想指點小玉蓉……”

秦梅香也反應過來,平靜地笑了一下:“是有這回事,讓徐媽帶他們先吃點兒東西吧。”

不速之客終于走了。虞冬榮很沒樣子地歪倒下來:“得,我就說,小班子上不得臺面。”鄭班主的意思很清楚了,說戲是假,送美是真。這是讓虞冬榮也出把力的意思。

“老狐貍。算計到我頭上了。”他嘆着氣罵道。

秦梅香斜了他一眼:“你不就好這個麽。見了美人,路都走不動。”

”說得我像個色鬼似的。”虞冬榮嘟囔道:“我什麽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嘟囔完,在榻上滾了幾滾,哀嘆道:“我這是什麽命啊。明明是個懶鬼托生,結果一天到晚,忙得不得清淨。”他是真不願意去和瑞王爺打交道,但說不得,為了秦梅香,怎麽也得硬着頭皮去敷衍一番了。

秦梅香哪有不知道的。饒是滿腹心事,也給他說得樂了:”頭一回見人自個兒說自個兒懶鬼的。今兒我沒戲,讓徐媽去買點兒好吃的,陪你喝個酒吧。”

虞冬榮又高興了:“就等你這句了。哎呦呦,我要吃八寶豆腐和吊爐鴨子,還有醬爆肉絲抓炒魚片蔥爆羊肉……”

秦梅香假裝板起臉來:“就知道吃!”

虞冬榮打了個呵欠:“你又不是頭一天認得我。”看見秦梅香繃不住笑了,虞七少爺也笑了:“該歇歇,該吃吃,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着呢。你啊,也別老把自己繃那麽緊。你才二十,往後還有三四十年要紅呢。”

秦梅香低頭,眼神溫柔:“嗯,我知道。”

是五福班的管事曹三德,領着個陌生的中年漢子。

秦梅香起身與他們見禮,虞冬榮也坐起來,笑着打招呼。他們與曹家班的人都是老相識了,曹三德也不避諱,把來意開門見山地講了。

原來那漢子就是和春班的班主,想來請秦梅香與和春班搭一出戲。

虞冬榮淡淡地在一旁瞧着,心中冷哼。燕都唱旦的名伶不少,曹小湘和楊清菡都在曹家班,論資歷論輩份都在秦梅香之上。曹慶福自己不來,只一個曹管事過來,這裏面顯然大有文章。

他想到了,秦梅香如何想不到,當下婉言相詢。曹三德似乎也覺得自己這事兒不怎麽光明,于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說了。

原來和春班進京賣戲,還沒等在哪個戲園子登臺,先把瑞王爺給得罪了。他們是沒什麽名氣的小班子,連着演了幾場都被人攪合砸了。燕都名伶雲集,戲迷口味何等刁鑽。一傳十十傳百,還沒待如何,戲班子的名聲就先壞了。票買不掉,眼瞅着要入冬了,一班老小都要遭罪。無奈之下,只得四下活動,想找個名伶搭戲,救上一救。

瑞王爺其人,乃是舊貴族在新社會裏混得如魚得水的典型。他有權有錢,慣愛在梨園行裏逞風流。只是這風流說穿了,實乃是欺男霸女的龌龊事。

秦梅香一聽這個名字,半晌都沒說話。他也被迫陪過瑞王爺,但那是沒法子的事。如今若要他上趕着去趟渾水,觸黴頭,他是不願意的。

虞冬榮也有了氣,皮笑肉不笑道:“曹管事啊,你也曉得,秦老板最近忙得很,不光與你們曹家班搭戲,還有一出新戲要上。我來這兒才幾個鐘頭啊,聽他咳嗽就沒歇過。”說罷拿眼去瞟秦梅香,秦梅香會意,立刻捂嘴咳嗽了幾聲。

曹三德陪笑不已,和春班的鄭班主也是涕泗交流,苦苦哀求。

秦梅香被他們纏得有些躊躇。他欠着曹家班天大的人情,按說無論何事都不該推拒的。知恩圖報,這是做人的本分。

虞冬榮看出他的心思,不禁有些嘆息,但萬萬不樂意秦梅香自己吃這個大虧:“秦老板獨自一個兒,只怕撐不起這一場戲……”

曹三德見事有轉機,立刻開口道:“絕不用曹老板一人來撐,也請了許多旁的名角兒。”報了幾個名字,确實都是各自行當裏響當當的腕兒。

虞冬榮意興闌珊:“得了,那就這麽着吧,我替秦老板做主了。可有一點,到時候這些角兒少了一個,秦老板也是不能登臺的。”

曹三德再三拍胸`脯保證。鄭班主打量着虞冬榮和秦梅香的臉色:“小玉蓉和小玉麟都在外頭,想讓秦老板給說說戲……”

虞冬榮一愣,看了曹三德一眼。曹管事臉上浮現出幾分尴尬的神色:“上回秦老板過去,說是抽空想指點小玉蓉……”

秦梅香也反應過來,平靜地笑了一下:“是有這回事,讓徐媽帶他們先吃點兒東西吧。”

不速之客終于走了。虞冬榮很沒樣子地歪倒下來:“得,我就說,小班子上不得臺面。”鄭班主的意思很清楚了,說戲是假,送美是真。這是讓虞冬榮也出把力的意思。

“老狐貍。算計到我頭上了。”他嘆着氣罵道。

秦梅香斜了他一眼:“你不就好這個麽。見了美人,路都走不動。”

”說得我像個色鬼似的。”虞冬榮嘟囔道:“我什麽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嘟囔完,在榻上滾了幾滾,哀嘆道:“我這是什麽命啊。明明是個懶鬼托生,結果一天到晚,忙得不得清淨。”他是真不願意去和瑞王爺打交道,但說不得,為了秦梅香,怎麽也得硬着頭皮去敷衍一番了。

秦梅香哪有不知道的。饒是滿腹心事,也給他說得樂了:”頭一回見人自個兒說自個兒懶鬼的。今兒我沒戲,讓徐媽去買點兒好吃的,陪你喝個酒吧。”

虞冬榮又高興了:“就等你這句了。哎呦呦,我要吃八寶豆腐和吊爐鴨子,還有醬爆肉絲抓炒魚片蔥爆羊肉……”

秦梅香假裝板起臉來:“就知道吃!”

虞冬榮打了個呵欠:“你又不是頭一天認得我。”看見秦梅香繃不住笑了,虞七少爺也笑了:“該歇歇,該吃吃,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着呢。你啊,也別老把自己繃那麽緊。你才二十,往後還有三四十年要紅呢。”

秦梅香低頭,眼神溫柔:“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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