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郎騎竹馬來(二十)

齊墨叫人拿來了水, 蹲在外邊等着楚佩晟出來。

他腦子裏一開始還是嗡嗡一片,完全不能正常思考, 但是等到後來慢慢冷靜下來,他就能想到一些事情了。

他昨天晚上明明記着他被日了, 然後就昏過去了,但是接下來呢?他要是真能把人壓趴下前兩個世界早壓了。

齊墨皺着長眉,越想越感覺這事情不太對勁,楚佩晟總不可能日了他之後又反過來玩一把臍橙。

楚佩晟要真是這樣,那他一開始就不用和齊墨互相忽悠。

齊墨在這裏思考人生,楚佩晟那邊倒是淡定得很,他看見齊墨走了出去, 就從後腰出摸出了一根小竹管。

此時此刻, 那根小竹管裏還在流着那種粘膩的液體,楚佩晟伸出白蔥般的手指,在上面輕輕一點,然後舔了舔指尖上面沾上的液體。

味道還挺甜的。

他看着門外筆直的影子挑了挑眉, 然後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

楚佩晟“吱呀”一聲推門而出的時候, 還是一副人比花嬌的模樣,他眼角眉梢都帶着不自知的女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對着齊墨表現出一副想要說什麽,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神态。

齊墨雖然依舊是一張面癱臉,但是耳根也是非常敬業地紅了一片,他嘴唇微動,似乎也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臉都紅了,氣氛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變得有些暧昧起來。

“陛下!”

忽然傳來的一聲尖細的公鴨嗓把整個暧昧的氣氛都破壞殆盡,一只熟悉的公公小步進了院子,朝着楚佩晟行了一個禮,恭恭敬敬地道:“陛下,許老将軍請您前去議事廳議事,您看?”

發面饅頭一樣的公公一進來,不自覺地對視着的兩人雙雙反應過來,都別過了臉去,頗有一副小學生談戀愛被家長抓包的模樣。

楚佩晟輕輕咳嗽一聲,道:“那便去吧,阿,齊将軍,你随朕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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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墨白皙的面容上也帶了一絲紅暈,卻努力做出一副正直刻板的模樣。他動了動嘴唇,說道:“是。”

那聲音裏莫名有一絲心虛,讓楚佩晟聽得心裏一陣爽快。但是他面上,卻還是有些尴尬地道:“那便走吧。”

“……是。”

饅頭公公一早就知道前因後果,他眼神規規矩矩地看着自己腳下的地方,一點都沒亂瞟,以免看到什麽他不該看見的事情。他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般,更加規矩地在前面引路。

楚佩晟就走在齊墨前面,他走路的姿勢極為別扭,走幾步就要停下來裝作不經意地揉一揉腰。偶爾一個回頭,那精致的眉眼間還帶着羞恥的神色,面龐上也帶着一些難掩的紅暈。

齊墨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邊,目光從他修長筆直的腿打量到那挺翹渾圓的臀,最後下了一個定論。

丫這是裝的。

絕對是裝的。

先不說他的八塊腹肌,單單說丫的昨天晚上制住他的那些手段,就能看出來這人絕對是個習武之人。

而且能把齊墨給肛趴下,這人的內力肯定極為深厚,一個有一身強悍內力的武林高手,怎麽可能被日一個晚上就變成這幅樣子!

先不說他沒那麽粗長,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你就是前一天晚上被一根擀面棍那啥了,第二天也絕對能活蹦亂跳的。楚佩晟這副模樣,太!過!了!

這丫的果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就說嘛,他喜歡的那種柔柔弱弱一戳就倒渾然天成溫柔小意的男人現在少得跟紅化動物一樣,怎麽可能是一個執掌天下大權的皇帝?

tm這設定從一開始就相駁啊卧槽!

楚佩晟還不知道他一身白蓮花的皮已經被齊墨扒幹淨了,他一路忸怩作态,做出一副初承雨露不堪重負的模樣,猶如一朵雨中搖曳的嬌弱白蓮,好像噼裏啪啦幾下就要狂風暴雨拍死了。

兩人一路到了議事廳,一衆四品以及四品以上的将軍已經等在那裏。看見楚佩晟進來,頓時跪了一地。一群人面上的神色都是極其恭敬,聲音也頗為整齊,自有一股常年征戰沙場的淩厲氣勢。

楚佩晟一到人前,身上的氣勢就是一變,溫和而不失威嚴。他淡淡地颔首,道:“都起來,你們與朕,也不必這般疏離。”

雖然口頭上這麽說,他面上的神色卻是極為自然,讓人不由覺得,這人似乎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對哪個人随意地一絲垂憐,都是那人一生的榮耀。

這是天生的帝王威勢。

齊墨微微垂眸,遮住眼裏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想法。

一群人謝了恩,就都坐回了椅子上,齊墨跟在一群老将軍後邊,剛至青年的容色在一群中老年裏極為顯眼。顯眼到楚佩晟一個擡眼,就能無比精準地找到他的位置,下意識地去揣摩他的每一個動作。

楚佩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忍不住輕聲咳嗽了一聲,許老将軍立刻便道:“陛下可是身體不适?不如叫來太醫診治?”

楚佩晟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齊墨,發現這人還是低垂着沒有,聽見這句話,卻是微不可察地抿緊了唇瓣,不由心裏一暖。

他溫和地道:“不用,朕無大礙,繼續吧。”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去看那青年将軍的反應。

等到楚佩晟發現齊墨那平整的眉心蹙了起來,那顆已經二十五歲的老心髒頓時砰砰砰地跳了起來,似乎要從他喉嚨眼子裏頭崩出來一樣。

就連口中本來有些清苦的茶水,都似乎是被澆了蜜一般,陡然變得甜蜜起來。

楚佩晟不自覺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思緒也飄到了齊墨身上,死活拉不下來。然而他哪怕是在走神,其他人也是絲毫都看不出來,這般演技,跟齊墨都有的一拼。

因此,許老将軍在不贊同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就繼續說起了正事。

“那太平軍的首領,名喚韓豪,是北河口爛泥道韓家莊人士。他自幼家貧,在北河這一塊倒也是有些名聲,為人極為孝順,倒也是個人才。”

韓豪雖然是起事的首領,給一群人帶來了許多麻煩,但是卻一直有着孝子名聲。

他若是沒有什麽名聲,沒有號召力,自然也就沒辦法起事。

因此,這人的能力,卻是不可否認的。

“這韓豪我曾經也聽說過,此人自幼家貧,其父早逝。他不過十一歲的年紀,就已經扛起了家中的重擔。”

“确實,此人的名聲我也有所聽聞,确實是一難得的純善之人。在鄉野間也頗有聲名,有北河孝子之稱。”

“他身上也有着三十裏救母的事跡,是說他背負着他的母親,一連走了三十裏的路程,到了城鎮之中的醫館,感動了那醫館之中坐診的大夫,因此将他病重的老母從鬼門關上救了回來。”

一群人議論紛紛,對韓豪的生平事跡信手拈來,一一點出了這人身上的數個優點。

“可惜了,此人才幹沒有落到正道之上。”

“難得的純善人才。”

“他手下的人看似拉攏得緊密,實際上也不過是被他聲名所感。一旦出了什麽要命的事情,立馬就會一潰而散。”

“他手下的人倒也是有幾個人才,收剿了那太平軍之後,把那幾個人才也收過來罷。”

“此言大善。”

一群人誇獎歸誇獎,但是實際上卻已經開始了人才劃分,畢竟人才哪裏都缺,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韓豪手下有一名謀士名喚賀戾,有鬼謀公子之稱,雖然稍顯稚嫩,但那陰毒狠辣的手段卻是不錯,對待蠻夷就該這麽做。”

一名中年将軍沉着冷靜,徐徐而談,言辭之中,對那賀戾極為贊賞,對付敵手,再下作的手段也不為過。

“那人手中沾染了許多人命,給那韓豪助纣為虐,為人更是陰險狡詐!怎能讓此等大惡之人逃脫制裁!”

一名老者拈着胡須,雙目彤彤,雖然年老,但是身上還是有一股兇煞之氣。

他頓了頓,又大義凜然地道:“此人事後便交給老臣罷!老臣必将讓其付出代價!”

這貨是專門管着卧底的老頭頭,一些人犯了事,也都是在他那兒審問的。

齊墨:“……”

中年将軍:“……”

衆人:“……”

卧槽,好一個厚顏無恥倚老賣老之輩!

楚佩晟卻是微微挑眉,他微笑道:“衆卿繼續。”

許老将軍:“那韓豪手下還有一員猛将,名喚李虎子,天生神力,擅使大錘。”

甲:“對對對,那虎子極為不錯,是難得的一個人才呀,就是人有點傻。”

乙:“确實如此,那人據說曾經生撕猛虎,極為憨厚,臣這裏就缺這樣的人才啊。”

丙:“并非如此啊!這人盛名之下多半名不副實,那韓豪起事,自然要編造一些流言來應佐他,臣願為陛下解憂,查看這人到底是否名不虛傳!”

丁:“無恥!!”

太平軍首領韓豪賬下,頗有一些能人。大楚的科舉制度雖然尚算完善,但是卻依舊有許多不妥之處,不知放走了多少大魚,溜走了多少人才。

區區一個北河,就已經冒出這麽些難得的人才。讓一群老将都有些小激動,想着将其收入賬下。

楚佩晟以小窺大,心裏對于這些人的去留也都有了些打算。

他等着一群老将打完了口水仗,将人才瓜分完畢之後,才開口道:“既然如此,想必那太平軍在衆卿眼中也不過如此,不值一提。那此事的領兵人選,衆卿可有什麽建議?”

賬中一群老将互相對視一眼,許老将軍頓了頓,盤算了一二心中的人選,開口道:“老臣舉薦齊墨齊将軍,齊将軍雖然年少,但是卻是難得的青年才俊,并且他領兵數次,未嘗有一次敗績。”

這件事情,完全就是來給人送軍功的,那太平軍聽起來倒是頗為風光,號稱有十萬大軍,但是那點人數,最多也就兩萬餘人罷了。

且那些人大多都未嘗上過戰場,沒有沾過血氣,楚佩晟帶來的這五萬人一上,就能把這威名赫赫的太平軍給掃了。

他們武将,也并不只是一群四肢發達的滿腦袋肌肉的蠢貨,若是沒有腦子,又怎麽能在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之中活下來?

他們的戰場,也并不只是在這邊城之中。武将到底是要回朝的,到時候,那朝堂之中的位置,到底還是要他們自己去争。

文武之争,自古以來從未停止過。武将久離朝堂,要争出來自己的位置,自然就需要一把鋒利的長木倉,能為他們在被文臣圍成一塊鐵板的朝堂之中撬出一個缺口來。

齊墨有成為這把長木倉的資質,許老将軍自然就不介意推他一把。

“臣也附議許統帥,齊将軍少年天才,必然能将太平軍收剿。”

“臣亦附議。”

“臣也附議。”

一時之間,腦子靈光轉得快的人已經反應過來,紛紛跟着附和。而那些腦子不怎麽靈光的,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也不妨礙他們紛紛開口,和一群小夥伴一起随大流。

一時之間,叫齊墨出戰的聲音居然是連成了一片,連一直埋頭喝茶的齊墨都忍不住擡起了眼,露出一絲驚愕神色。

楚佩晟輕咳一聲,他道:“既然如此,便依……”

“陛下。”

齊墨陡然将他接下來的話語打斷。他跪下來,冷聲道:“臣資歷淺薄,此等重任,愧不敢當。”

楚佩晟一時愕然,連衆位将軍也都有些詫異,畢竟只要不是眼瞎,就能看出這一次事情之後能得到的好處,居然有人不願任領?

齊墨察覺到了衆人注視過來的目光,他神色沉靜,低垂着眉眼,一絲逾越之處都沒有,他舉例道:“臣并非唯一之選,黃子佼黃将軍、成羽生成将軍,王封王将軍,無一比臣更适合這個位置。”

“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這一次的事情,是一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好吃還不燙嘴,可以說是百年難得的機遇。

只要是個正常人,但凡有那麽點私心,都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塊遞到自己嘴邊的餡餅笑納了吃掉。

但是齊墨卻是一個異類,他不但沒有把這塊餡餅咬掉,反而一堆手把餡餅喂到了別人嘴裏。

做出這種舉動,要麽是因為這人是個大公無私的,再大的餡餅都能推出去。要麽就是這人正在收買人心,有大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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