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郎騎竹馬來(三三)

齊墨走出皇宮的時候, 外邊已經是彩霞漫天,血染似的火燒雲堆砌在天邊, 瑰麗而絢爛。

那些大臣早他一些就離開了,只有齊墨一個人被楚佩晟留了下來。

殷勤的小厮一直候在皇宮之外, 齊墨出來之後,他便扯着馬湊了過來,恭恭敬敬地奉上馬鞭。

齊墨翻身上馬,慢悠悠地回到了府邸中去。他沐浴一番,便去了書房。

楚佩晟給了他武将之中最為尊貴的位置,相應的公務自然也就多了許多。等到齊墨處理完這一段日子堆積下來的公務,就已經是五更天了。

“宮中可曾派人來過?”

齊墨處理了一夜的公務, 出門時, 天邊已經有些泛白。他詢問一直站在外邊守夜的小厮,神色間也帶了一絲疲憊。

“宮裏沒派人過來。”小厮謹慎地低下了連,态度十分恭敬。随後他又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大人可要入宮?”

這一日不是上朝的日子,如果不入宮的話, 就要先行通傳, 才能入宮。

“罷了,”齊墨抿了抿唇,甩袖離開。

他們昨日裏,實際上發生了些矛盾。楚佩晟不想齊墨去邊城,平北蠻南鮮,生怕齊墨出事,自此天人永隔。

而齊墨自然不可能屈居皇城, 他的舞臺永遠是在戰場上。他是天空之中翺翔的雄鷹,他是草原之上奔騰的野馬,永遠不可能為人所束縛。

哪怕那人是楚佩晟也不行。

兩人的冷戰持續了整整三日。

到了第四日,楚佩晟終于忍不住了,他暗自出宮,到了齊墨府上。等到齊墨聽到消息回來的時候,楚佩晟一張俊臉已經黑的如碳一般了。

“參見陛下。”齊墨端正地行禮,态度極其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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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佩晟看得火大,也不叫他起來,反而是冷冷道:“朕看你這幾日倒是過得挺舒坦,日日邀約不斷。不是宴會,便是外出打獵。獵到了什麽?拿給朕看看。”

齊墨神色沉靜,他道:“剛剛獵來的東西沒有處理,怕是會污了陛下的眼。”

“齊墨!”

楚佩晟忍不住了,他咬牙切齒,站了起來,怒道:“我在你眼裏便是這個樣子?!”

齊墨側過臉龐,沒說話。這便是默認了。

“你這是成心在氣我!”

楚佩晟氣得臉龐都紅了,俊美的面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他猛地伸手,将齊墨推到了地上,然後覆了上去。

又是一夜旖旎。

楚佩晟一邊日一邊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稀裏嘩啦的像是被日的那個是他一樣。齊墨聽不得他哭,耳朵實在是受不了,尤其是心裏有一種極為詭異的酸爽感,讓他的心情複雜得像是糾在了一起的毛線團。

“你到那裏去到底有什麽好的,”楚佩晟哭着,眼睛紅彤彤的。他道:“你便待在這裏不好麽?”

齊墨皺着眉頭,一邊努力地把聲音擠出來:“不好……”

楚佩晟頓時加大了力度,誓要讓齊墨再沒有力氣說出話來。

說到一半不得不閉嘴的齊墨:“……”~%…;# *’☆&c$★

齊墨在心裏有氣無力地喊道:“三三,三三,你在不在?”

“……”

三七理所當然地不在這裏,齊墨沒人打牌,只能咬咬牙忍了,辛苦了一夜。

第五日,楚佩晟終于松口了,但是還是要齊墨帶上三百暗衛五百死士,勢要守衛他的安全。

齊墨:“……”帶上這麽多人他還怎麽行軍打仗!

齊墨斷然拒絕。

楚佩晟頓時滿眼淚花。

齊墨道:“軍營之中,盛不下這麽多人。”

楚佩晟雙眸之中的淚珠搖搖欲墜,他道:“我再給你多撥三十頂帳篷?”

齊墨:“……真的盛不下。”

楚佩晟眼中的淚水已經流了下來,他哽咽道:“真的不行麽?

齊墨:“……”

齊墨對三七憤怒的說道:“他這算什麽!他是在擾亂公務!他是在胡攪蠻纏!”

三七冷靜地說:“冷靜,冷靜,讓他送過來吧,反正你也能甩下他們。”

齊墨沉思片刻,覺得有道理,于是做出一副默認的模樣,答應了下來。

沒有一個月,他就已經整理好了東西,準備去往邊城。

整個京都都在傳驸馬爺這次新婚不過三月,就又要往那苦寒之地去,必定是失了聖寵。

然而只有真正的權貴才明白,這哪裏是失了聖寵。齊墨此次一去,若是勝了,便有了又一大功勞傍身,甚至可以稱得上功高震主。若是輸了,也有驸馬爺的身份足以保他一命。

這等細心謀劃,若還是失了聖寵,那麽這世上就沒有什麽聖寵了!

齊墨出征那日,楚佩晟親自把他送到十裏亭外。

齊墨俯身行禮,神色沉靜,一絲波瀾都沒有。他道:“陛下,等我回來。”

楚佩晟緊緊皺着眉頭,他握了握齊墨的手,然後把他推開。

齊墨後退了幾步,翻身上馬,走得毫無留戀。

從京都到邊城的路程,不過幾月。齊墨糙,耐得住曬,吃得了苦,不過一月出頭就已經回到了邊城。

這一日,又犯下了錯處,被罰下來當守城侍衛的一條疤嘴裏叼着一根草杆,一雙虎目緊緊盯着邊城外的動靜。他看到遠處有滾滾煙塵,立刻便差人去通報了老将軍。

這幾日蠻族連打了幾次敗仗,反而越挫越勇,被激出了血性,時不時的就來騷擾他們一回,簡直無賴的讓人無奈。

然而這一次,等到一員老将又氣籲籲地到了城頭上來時,卻沒看見一條疤又冒冒失失地下了城樓與人正面怼,反而是看見了這八尺的漢子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你看什麽呢?還不趕緊準備準備?”

那老将軍過來,在一條疤屁股上踹了一腳。吹着胡子,一點好氣都沒有。

“诶诶诶,別別別!”

一條疤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點芥蒂都沒有,他道:“你來看看,這領頭的人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那老将軍湊了過來,也仔細的望了過去。他道:“你還別說,這還真有幾分眼熟。”

一條疤道:“像不像小齊?”

那老将軍道:“挺像挺像,這姿勢也太像了些。”

一條疤又道:“你看他身後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有幾分眼熟?”

老将軍仔細看了看,诶呦呦地說:“呸!這不就是咱們自己穿得嗎!”他狠狠瞪了一條疤一眼怒道:“原來你小子是在糊弄我,等着,我去叫将軍。”

一條疤嘿嘿一笑,繼續待在城牆上等着。沒過一會兒,一群人就浩浩蕩蕩的都到了。

“這小兒看着當真有幾分眼熟啊。”

“說不定就是小齊。”

“他不是一月之前才從京都出發嗎?怎麽可能現在就到了。”

一群人像是盼着丈夫回家的閨怨女子一樣,脖子一個比一個伸的長,都快變成一群黑天鵝了。

又沒半晌時間,那滾滾煙塵便已經到了城下。

浩浩蕩蕩的大軍前邊,齊墨正騎在馬上,氣勢淩人,面色冷肅。

一條疤大喜道:“當真是小齊!”他擠開一群人,歡歡喜喜地去接齊墨了。

“你這小子竟然當真回來啦?”一條疤開口就沒有什麽好話。

“回來了。”齊墨神色微暖,他道:“我奉旨平定北蠻。這一兩年內,我都是要待在這裏的。”

一條疤開懷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剛剛開心過,轉而又擔心了起來,偷偷摸摸地問道:“你與陛下沒鬧什麽矛盾吧,怎的還沒三月就讓你回來了?”

齊墨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沒事。”

“有事沒事,都回去再說。”一條疤攬着齊墨的肩膀,把他往城裏帶。

齊墨面上含了一絲暖意,也跟着他進了城。

一群人寒暄了片刻,許老将軍便叫人買來了一桌子菜,一條疤嘟囔道:“難道連酒都沒有一壇嗎?”

“軍中忌酒,酒酒酒,喝個屁的酒!”許老将軍被他氣的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罵道:“要吃就吃,不吃滾蛋!”

一條疤瞬間閉嘴,這一桌子菜都是軍中難得的美味。也就是齊墨今日回來,許老将軍才會忍心破費。

軍中的氛圍,瞬間便讓齊墨回到了曾經的日子裏,他面上帶着極為淺淡的笑意,默默吃菜。

畢竟軍中苦寒,接下來的數年裏,這樣的菜也不知道能再吃幾次。

等到一群人吃喝完畢,齊墨就照舊回到了他之前熟悉的營帳,難得睡了個好覺。

正巧,在齊墨回來的第二日,就有蠻族過來打騷擾戰,被齊墨帶兵追了個丢盔棄甲。

整個邊城的中心,因為楚佩晟的一道聖旨,就轉移到了齊墨這裏。

然而邊城的一幫老将軍們,卻是一個字都沒多說什麽。倒也不是沒有氣量狹小,沉不住氣的将軍。然而這些人都被徐老将軍死死按着,一點出頭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能湊到齊墨面前了。

齊墨的軍權交接異常的順利,沒幾日,他就已經把整個邊城的權利都抓在了手裏。

……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兩年的時間,轉瞬就已經過去。北邊的蠻族,也被齊墨掃蕩得幹幹淨淨,裏面的錢財都被齊墨收起來交到國庫裏去了。

現在的蠻族除了一些人,幾乎已經不剩下什麽了。

齊墨有些猶豫,休書一封去問楚佩晟,要把這些蠻族全部幹掉,還是留着他們休養生息,等到富起來了再宰一波。

楚佩晟拿到了齊墨給他寄來的信,本以為裏面會有那麽一兩首纏綿情詩,卻沒想到齊墨一板一眼,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再寫。

他又氣惱,又失落,心裏還有些因為齊墨的盡忠職守而隐隐約約産生的歡喜。被他死死壓着,一個字都沒有蹦出來。

他端端正正的回了一封密信,讓齊墨快點把北蠻收拾幹淨了,也好快點回來,與他相聚。當然,這點小心思楚佩晟自然不會表露出來,然而卻還是沒有瞞得過對他知之甚深的齊墨。

齊墨這兩年收楚佩晟的情書簡直收到手軟。

從一開始,對方的風格還是大膽直接火辣滾燙,到後來溫柔小意纏綿不已,到最後這種看似正經,實際上不正經到了極點的悶騷,都直接地告訴了齊墨楚佩晟整個人的轉變。

他讀完密令,便細細收好,說不定這之後還能用上。

很快,蠻族就已經被齊墨收拾幹淨。他對于這方面一向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得讓人咂舌。蠻族剩下的人死的死逃得逃,哪怕還能再緩過來,也需要數百年的時光,最多也只能做一支流寇占山為王。

剩下的人,态度軟一些的,被當了奴籍,齊墨準備把這些人賣了。硬骨頭的,就被割麥子一樣,一茬一茬地砍掉了腦袋。

北蠻已經徹底消亡。這支占據了一片草地,對大楚各種騷擾的種族已經不足為懼。哪怕有少許逃離的人,也再成不了氣候。

齊墨把北蠻的王子王妃等等收拾了一番捆到一起,準備回去的時候帶給楚佩晟當禮物。還能當軍功算一算。

北邊的隐患沒了,齊墨自然而然也就要回朝了。

楚佩晟親自到城外去迎他,天子站在城門外,身邊守衛着數百侍衛,威勢驚人。

齊墨騎着馬,當年怎麽去的,現在就怎麽回來。他身後還有數匹駿馬拉着一個極大的鐵輪子,裏面裝着的,就是北蠻的王子王妃們。

這些曾經身份顯赫的北蠻人,現在如同觀賞用的猴子一般被人指指點點。幾個王子羞憤欲死,看向齊墨的眼神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鬼一般。

“齊卿。”

楚佩晟神色沉靜,唇角含着一絲溫和的笑意,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有天下之主的尊貴氣度。

齊墨翻身下馬,跪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參見陛下!”

“阿墨快起來。”楚佩晟現在完全沒了掩蓋的意思,他動作親昵,眼裏一片溫柔神色。

如今齊墨是他的妹夫,公主的夫婿,其他人再怎麽猜也猜不到那種關系上,頂多只能當楚佩晟對齊墨當真是親近看重,卻不想這親近都親近到床上去了。

齊墨抿着嘴唇,神色卻也稍稍柔和下來。楚佩晟拉着他的手,神色溫柔地道:“阿墨想必也是累了,随我一起去吧。”

齊墨低聲應下。

兩人旁若無人,親昵地并肩而行。一旁的諸人目送他們離開,眼裏對于齊墨的評估又重了一番。

這一次,許多人都以為齊墨會被楚佩晟疏遠,甚至猜忌。畢竟這位大将軍如今威名遠揚,古往今來,沒有哪一個人能直接剿滅北蠻,最多也只能将其打得潰散開來,過上幾百年,那北蠻人就又會另成氣候。

如今齊墨這番動作,不說後無來者,卻也是開創了一個先河。

這樣的功勞,這樣的威名,已經算是功高震主。其他人扪心自問,若是他們現在坐在楚佩晟的位置上,哪怕不出手暗暗壓下齊墨的威名,随後尋找時間除掉他。也會打壓武将,擡高文臣。

而楚佩晟此時的模樣,非但沒有這個意思,反而還很是欣喜。

果然帝王心思,就是讓人猜之不透。

齊墨班師回朝,楚佩晟自然設下了大宴。滿朝文武之中,齊墨赫然坐在了楚佩晟左下手的位置。

榮寵之盛,叫人心驚不已。幾個世家的老狐貍看得眼皮子直跳,楚佩晟的手段實在是讓他們發顫。

先是将自己的妹妹嫁給了這尊戰神籠絡對方,又潇灑放權讓這人大展手腳。在對方已經成了氣象的時候,也沒有露出半點忌憚,反而親密更勝往昔。

天子有容人之量。

——果然不愧是明君!

楚佩晟不知道的時候,他就莫名刷了一次當朝大臣的集體好感值。宴席之後,齊墨理所當然地被楚佩晟留在了宮中。

楚佩晟有些悵然,他摸着齊墨的臉,道:“已經這麽久了,阿墨都變了。”

兩年時間匆匆而過,齊墨的容貌變得更加俊美,身形也變得更加修長,經過了戰場與時間的打磨,他變得內斂而沉靜。雖然依舊冷得像是一塊冰,卻已經不再冷得似乎要冰封十裏。

連看向楚佩晟的眼光,都變得溫柔而纏綿,又帶着烈火的熾熱。

“不會的。”齊墨道:“待到臣為陛下平定天下四方亂像,臣便回到京城,若是陛下願意,便陪您一生一世,再不離開。”

楚佩晟臉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他心說齊墨是在哪裏學的情話,嘴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甜?

一邊想着,他的口氣便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說是這麽說了,估計到時候,便不是這般想的了。”

齊墨沉沉道:“絕不會有那一天。”

楚佩晟說:“最好不會。”心裏卻高高興興地信了。

齊墨冰冷的眉眼溫柔下來,他把楚佩晟一把抱起,然後抱着他走向了層層疊疊的床帳之後。

幹柴烈火,一夜纏綿。

楚佩晟廢了不少精力,和齊墨發洩過一通之後,兩人就一起睡了過去。等到第二日他起來,就見齊墨正坐在他床塔邊,一身玄色的單衣,手裏還端着洗漱用的東西。

“快點來,粥要涼了。”齊墨語氣溫和,他把還處于驚愕狀态中的楚佩晟洗洗刷刷弄幹淨,然後就端了一碗甜粥,吹涼了喂他。

楚佩晟默默就着齊墨的臉把粥喝了,居然生出了一種其實他才是被上的那個人的錯覺。

這種錯覺一直持續了整整兩日。

第三日的時候,齊墨起來問他道:“昨夜可還受得住?”

楚佩晟沉默了一秒,心情有些微妙,他道:“還好。”

齊墨道:“你昨晚不是扭了腰……”

楚佩晟此刻深恨自己一定要裝柔弱,他咽下一口老血,道:“我沒事。”

齊墨:“那我再叫太醫來看一看?”

楚佩晟:“……”

楚佩晟本來是打算把齊墨留在龍床上起碼七天。

但是實際上,到了第五日,他就已經招架不住了。

奄奄一息的楚佩晟拖着扭了的腰去處理政事,齊墨就坐在他旁邊,幫他挑奏折。

朝臣一般都要上奏折,小半個月發生的事情,有的

挑了一半,忽然發現其中一份言辭華麗,卻是字字句句暗藏殺機,直言齊墨如今功高蓋主,已成大禍。并且暗示楚佩晟應該清除後患,在最後還附贈了一封極為詳細的計劃書。

齊墨認認真真地把這份奏折看了一遍,放在手邊。接下來的奏折,每三五封裏就有一封是求楚佩晟弄死齊墨的,齊墨把這些都挑了出來,然後羅列在一邊。

等到楚佩晟處理完奏折,他才把這一疊是奏的奏折遞過去。楚佩晟眉眼間帶着一絲苦惱,道:“怎麽還有……”

“還是看看吧。”齊墨搖了搖頭,這才兩年,楚佩晟怎麽就一下子懶散了起來?

雖然嘴上喊着苦,但是真正辦起來實事,楚佩晟還是很認真的。他拿起一本奏折,眉頭漸漸皺緊。又拿起一本,上面的內容不說如出一轍,卻也大同小異。

“這是怎麽回事?!”楚佩晟面沉如水,眼裏含着被壓抑着的怒氣,他道:“阿墨,你信我,我絕沒有這個心思!”

“我自然信你。”齊墨的神色微微柔和下來,他将楚佩晟的手拉過來十指相扣,雖然沒有多說什麽,卻是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信任。

“這件事,我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楚佩晟的手緊了緊,他将上奏的朝臣名字一一記下,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這些人一個個的,不是與某些蕃王有些關系,便是世家子。

——楚佩晟這些年來的連番動作,不僅僅讓蕃王人人自危,也讓世家大族們有些危機之感。

楚佩晟第一日才表現出對齊墨的信任愛重,第二日就有人敢于直接上奏。這事看似是這些人沒腦子,硬是要觸楚佩晟的黴頭。但是隐藏其下的真正原因,卻是有些人想要試探楚佩晟的底線。

楚佩晟無疑是一個好皇帝,雖然他看似身嬌體弱,有些癡情種子,至今以來膝下也無一子。但是為國為民,他都确實是做了許多實事。

但是這些實事,一樁樁一件件卻都是踩在世家大族頭頂上做的,是割了世家的肉,去補平民的缺。

因此如今北蠻初平,帝王聲望正是高漲之時。這個時候,不管皇帝想要做些什麽,都是一個大好的時機。

因此這些世家大族,自然也就有了些危機感。

楚佩晟思及至此,心裏卻是沉沉地嘆了口氣。他道:“這事要等到月中了,阿墨先陪我出去看看吧。”

齊墨自然應允。

兩人喬裝打扮一番,直接去往上一次楚佩晟帶齊墨去往的郊外莊子,那裏依舊幽靜無比,有一種恬然的氣息,楚佩晟看到景色,連心中的煩悶之氣都被撫平了不少。

齊墨拿着一根釣魚竿,在一旁垂釣,楚佩晟便支着腦袋在一邊看他。齊墨被那灼灼的視線看得頗為不自在,他側過臉龐,道:“怎麽了?”

楚佩晟眼裏含了些柔柔春意,他道:“無事,不過是看阿墨生得好看,有些挪不開眼。”

齊墨的臉頓時燒紅一片。

很快,就又到了月中的日子,一些朝臣本來做好打算想要再次試探一二楚佩晟的底線,結果他們還沒有說話,楚佩晟就已經先發制人,把一疊奏折扔了下去,直接摔到了一名朝臣腳下。

“朕倒是不知,朕什麽時候起了要滅殺忠臣的意思?”楚佩晟神色冰冷,語氣間帶着肅殺之意。他道:“齊卿身為驸馬,有朕親封的鎮國公在身,他駐守邊關,平定北蠻……”

楚佩晟語氣漸低,把齊墨身上的功勞一樁樁一件件的說完,最後才道:“如此忠臣,你等竟然聯名上奏要将之斬殺……當真是讓人不得不贊一句好一群白眼狼!好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帝王雷霆之怒,無人敢于正面對抗,除了齊墨之外,衆人都噤若寒蟬,垂着腦袋,不敢多說一句話。

楚佩晟見此,直接命人将上奏的朝臣一個個指名帶姓的點了出來。

上奏的人在大殿中間跪下,瑟瑟發抖風度全無,他們直接被楚佩晟連名帶姓的指出,羞愧之下已經滿臉通紅。只覺得身旁同僚都已經側目看來,一道道目光猶如利劍一般,更覺悲憤欲死。

“這些人妄為國之棟梁,忘恩負義,兔死狗烹,簡直不配為人!”楚佩晟冷然笑道:“朕聽聞前朝之時有一種刑法,是将人剝掉皮膚,換上動物的皮毛。将人的骨骼節節打碎,再塑造成另外的形狀。等到這人傷好之後,人便為畜生,雖是畜生形狀,卻依舊有人的神智。”

他話語一轉,語氣突然變得溫柔無比,卻讓人更加毛骨悚然:“朕已經快至而立之年,卻是從未見到如此奇事,不若今日,諸位愛卿便與朕共賞。”

他這一席話已經讓許多人毛骨悚然,瑟瑟發抖。如今提出這般要求,更是讓人心驚膽戰。再看那俊美帝王時,已經不似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只即刻便要擇人而噬的兇獸。

“陛下。”到底還是有人站了出來,那人雖然滿臉冷汗,卻是難得還有一絲風度。他道:“此法窮兇極惡,惡劣至極,怕是有傷陛下名聲。”

“原來朕還有名聲?”

楚佩晟卻是笑了起來,他笑得極為溫柔,眉目舒展,眼底似乎藏着春水柔柔。

然而自他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殘暴至極:“到底是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朕的決議,也需要你來質疑?”

他的語氣極為溫柔,似乎是在對情人呢喃一般,甚至還拉長了尾音,吐出了一句:“嗯?”

然而那面對他溫柔款款的人,卻已經是滿頭冷汗,那人道:“臣不敢,臣不敢,臣一時糊塗,還請陛下恕罪。”

楚佩晟又笑了一聲,卻是沒有回答,他道:“來人!”

殿外守衛許久的侍衛,頓時應聲而入,齊齊拜道:“陛下。”

“将這裏二十九人,碎骨扒皮,給朕取來二十九張狗皮,召來太醫令,給他們換皮,切莫叫這些畜生死了去。”

“也好讓朕,好好的……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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