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頂紅
床~上躺着的老人白發蒼蒼垂垂老矣,臉上橫生豎長的褶子分分鐘夾死蒼蠅,因中毒而青黑的皮膚更是吓人。樊珂怔了一下,尹左将軍似乎提了句老将軍,但是在這個普遍壽命不長的年代,還是帶兵打仗的人,再老能有多老呢?可現在床~上的老人,真的可以用風燭殘年來形容。
這種年齡的老人,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早退休在家含饴弄孫頤養天年,怎麽可能還穿着冰冷的、幾十斤重的铠甲上戰場拼命?說不清肅然起敬多一點還是悲傷同情多一點,他心情複雜地給老将軍喂藥——本來他想裝模作樣把個脈沉吟一番,可在看見老将軍蒼老面容的那一刻,他放棄了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聰明。
墨綠色的解毒丹小心翼翼地喂進老人口中,确定老将軍順利吞咽之後他才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老将軍中的什麽毒,但是他對系統的藥十分自信,唯一擔憂的是,老将軍年紀太大,就算解毒怕是不夠,還得再養養。
目光在幾種丹藥身上逡巡,最終鎖定養元丹。相對于培元丹,養元丹的功效更貼切一些。
“小……額,請問大夫貴姓?”原本十分硬氣的各位将領,被沉舟揍了一頓後都老實了,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位傅右将軍捂着一直眼睛上前套話,模樣十分滑稽。只是他這才發現,他們根本不知道兩個年輕人姓甚名誰,他瞪着尹健銘,可尹健銘無奈地聳了聳肩,落在傅右将軍眼裏就是尹健銘故意為難自己,氣得他臉都綠了。
其實他真冤枉尹健銘了,他是真沒問。一開始單純問路沒有必要,後來得知樊珂他們來歷不簡單心裏着急壓根兒不記得問,現在簡直不要太尴尬。
“免貴姓樊,叫樊珂,他叫沉舟。”樊珂看見這一屋子除了尹健銘一個個全都鼻青臉腫,有的想捂不敢捂,有的捂上了碰着痛處疼得龇牙咧嘴,整個中軍帳裏抽泣聲就沒斷過,他就莫名樂呵。可偏偏這些将領沒什麽壞心,就是看他年輕不信任而已,換成自己也是這樣,所以他真心不該笑,所以別人是疼得想叫不敢叫,他是憋笑憋出內傷。
這些将領大都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兵油子,現在的世道雖然不能說亂世,但是有時靈獸作亂,有時各個勢力小規模沖突,将領們身先士卒,受傷是家常便飯,他們對疼痛的忍耐度遠高于常人。可那些見血的口子也沒這麽疼的啊!那個年輕人有毒有沒有啊!
“樊大夫,沉舟……少俠,請問老将軍所中之毒可否能解?”傅右将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喚沉舟為少俠。他的想法和樊珂一樣,沉舟無論是氣質還是招式,都不大像修士,穿的袍子還那麽辣眼睛……
樊珂臉色深沉,很有幾分高深莫測之感:“等。”
衆位将領:“……”
“樊大夫,能否借一步說話?”傅右将軍不想放過兩個不知深淺的少年,但沉舟的臉……也不是高冷,而是不搭理人的木然,他小小的糾結了一下,覺得問沉舟得到回應的幾率太低,果斷選擇更好說話的樊珂。
“這裏挺好的。”樊珂看見老将軍被紗布裹住的手,再想想來時路上幾乎沒看見一個村民,加之小山林的地理位置,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諸多玄幻修真小說中,靈獸因不知名原因暴動,主角出馬一戰成名的老套路,他才不要上當呢。
俗話說的好,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他一個普通人,普通的靈獸就夠他喝一壺的,更別提這種放毒的,根本不是一個級別好嗎!相比之下,他更喜歡談一談報酬的問題,只是老将軍還沒醒,這個時候談錢是不是太傷感情了?他陷入了沉思。
“咳咳,是這樣的,明明離冬季還早,偏偏不知何故靈瑕山脈中的玉頂紅突然下山,暴起傷人,小山林中的村民死傷不知凡幾。村民求到我們這裏,說起對付靈獸,我們的經驗其實挺多,只是玉頂紅和其他靈獸不一樣,它的毒實在太可怕了,我們才……”承認失敗沒什麽難的,何況對手還是修士才能對付的靈獸,傅右将軍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玉頂紅?”樊珂眨了眨眼,這個世界靈獸的名字都這種畫風嗎?完全想象不出種類啊!難道是頭頂長着紅色肉冠或者羽毛的鳥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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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玉頂紅。”傅右将軍苦大仇深地點了點頭。
“這個……我不擅長,我就一大夫,啥都不會。”打靈獸這種事,還是等他成了修士再說吧,至于眼前這只……他想了一下,問,“你們沒想過找修士嗎?”小山林這種地方本來就是修士雲集之所,雖然冬天多,但要說平時一個沒有,他還是不信的。
“玉頂紅這種靈獸,一般的修士還真沒轍。”
說白了,真正有道行的修士,修煉起來別說什麽春夏秋冬,年頭都是十年百年一算的。能依着季節按時過來的,與其說是修士,毋寧說是懂點皮毛的商人。普通的靈獸還可以幾個一起拿下,玉頂紅這種低級裏的戰鬥機,還真不成。
樊珂就囧了:“一般的修士都不成,那我就更不成了。”他練修士都不是呢!
推诿中,昏睡不醒的老将軍喉嚨發出沉重的呼吸聲,所有人都驚喜地看了過來。即便是篤定如樊珂,都舒了口氣。自己自信是一回事,真的有沒有效果還是要靠事實說話。丹藥雖然靈驗,但樊珂覺得老将軍能醒來,恐怕更多還是靠他的求生意志,否則他根本撐不到他來。
無論如何,對老将軍,樊珂是由衷佩服的。不需要任何豐功偉績,只憑他這個年紀還為了百姓跟靈獸戰鬥,就由不得他不欽佩。
摸了摸鼻子,樊珂讓出了床頭。這些将領比他更關心老将軍,看他們那勁兒,他不得不提醒一句:“老将軍人還沒清醒,你們別圍一堆,空氣悶對病人不好。”
話音剛落,除了左右将軍,其他人立刻自動自發退後三尺,有的甚至退到了帳邊。
“樊大夫,您來瞧瞧!”老将軍還沒有醒,但是臉色好看許多,呼吸也順暢起來,跟剛剛的氣若游絲相比,簡直天上地下。也正是如此,在場所有人看向樊珂的目光都帶着感激與欽佩,和剛剛被沉舟武力鎮壓的境況完全不同。
樊珂從谏如流,雖然不懂醫術,但是基本的嘗試他還是知道的。事實上長眼睛的人都知道老将軍醒來只是遲早的事情,樊珂看他們還有些忐忑,就說了幾句好聽的安他們的心。
将領們紛紛表示感謝。
“你們太客氣了。”樊珂囧了,心道你們這樣讓我在呢嗎好意思提錢?那顯得多粗俗啊!真不是他俗,實在是身無分文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自己要開口有點難,要不要讓少年開口呢?他的威懾力比自己強多了!想着,他的目光不禁落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身上,少年所有所感,擡頭看了他一眼,他心中一動,暗道這家夥什麽時候這麽聰明了,緊接着就見他流星一樣沖了出去……出去……去……
而且他走的可不是大門,直接把軍營重地的中軍帳戳了一個窟窿。
樊珂&衆位将軍:“……”
樊珂沒想那麽多,回神後跟着跑了出去,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留下兵卒守着老将軍,其他人也跟了去。
少年的速度極快,即便他們前後并沒有耽擱太長時間,但出去的時候依然不見少年的蹤跡。那一刻,樊珂是懵比的——他這麽快就跑啦?說好的忠犬一輩子不分手呢?
這種想法很快被推翻,打鬥的聲音從營地外傳來,同時還有士兵的尖叫聲。樊珂跟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跑了過去。
“那是……玉頂紅?”看見其他人點頭,樊珂只想把起名的人拖出來問候一句。玉頂紅這個名字雖然不算高雅甚至還十分俗氣,可是再俗再下裏巴人誰特麽想到是條蛇???那蛇是渾身青翠很像質地上好的玉,頭頂确實有塊紅色斑紋,可也不能就這樣叫玉頂紅啊!那是蛇啊!
樊珂都顧不上害怕,光吐槽去了。事實上玉頂紅雖然是蛇,可真的和面目猙獰的蛇類不同。它長得不止漂亮,完全算得上賞心悅目,攻擊方式看上去也不像一般蛇那麽殘暴。
當然,這可能是被少年壓着打的緣故。
剛開始他們還擔心沉舟,提着武器就要上,結果發現玉頂紅被沉舟壓着打,他們別說幫忙了,根本插不上手,幹脆收了武器站在一旁看戲。
“他叫什麽名字?”身側有人問。
“沉舟啊,剛剛不是說了嗎?”
“不錯不錯,是個好苗子,老夫來得值!”
樊珂聽這話有點不對勁,扭頭看了一眼,立刻被驚住了。他原本和大小将領們站一堆,可現在他旁邊的并不是将領們,而是一個雪白雪白的胖子,五官都被白花花的肉埋住的那種,說是白面饅頭,饅頭都覺得委屈。
不是,居然有人這麽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