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送你去死
二皇子和四皇子進了六部, 領的還是實差,在朝堂上引起暗流洶湧。
看來,皇上這是自知年事已高, 再重返朝堂怕是不能夠了, 所以打算在這兩個人裏頭矮子裏頭選挫子了。
早先那些一直憋着勁兒, 生怕皇上一時犯了糊塗,把天下交給長公主的大臣們算是能松了口氣了。
但這口氣也不是那麽好松的……
因為二皇子和四皇子除了是個男的以外, 跟長公主比起來, 實在是差太遠了!
最氣人的是進了刑部的四皇子。
居然為一樁貪污案的主犯求情!
要知道那主犯身為知府, 牧守一方, 天下初定, 江州本來就是新打下來沒多久的,碰上水患, 急需安撫民心,赈濟災情。
沒想到知府卻任由親戚們中飽私囊,不但搜刮本地鄉紳的錢財,還貪沒了朝廷撥下來的各種款項, 結果激起了民亂,這主犯卻又吓得連城都不守,直接就逃跑了……如此愚蠢無能又心黑之輩,不斬了以謝天下, 都不足以震懾同樣有賊心之輩。
然而四皇子倒好,就因為那知府是四皇子妃張氏的一個遠房親戚,那張知府為圖保命, 給張氏的父親送了八萬兩銀子,張父給張氏送了五萬,張氏就在四皇子跟前吹枕頭風,說這個遠房親戚有多無辜……
四皇子才得了權柄,正是想要顯示一下的時候,就跟刑部的幾位大人争吵得不可開交。
硬是說案情尚有疑點,不讓審結案子判處張知府斬立決。
刑部裏的諸位大部分對四皇子這份吃相都是搖頭嘆氣的。
不過也有幾個跟風下菜之輩,消息靈通,知道中秋宮宴上四皇子府的小皇孫獨得皇上喜歡,就覺得雖說現下兩位皇子都進了六部,看着是考察的意思,但實際上,四皇子比二皇子的贏面更大才是。這些人頓時覺得良機莫失,趁着四皇子還沒被立為太子之前,趕緊站在四皇子一邊,将來好落個天子信臣,登上通天之路。
跟四皇子比起來,二皇子就穩重一些。
他進了吏部,基本沒做什麽事,那就完全是個老好人,這倒讓吏部諸公都松了口氣,不怕來個沒能耐的上官,就怕來個瞎管事的上官……
當然了,二皇子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做的,在他的暗示活動下,自有那有眼色靈活的,給二皇子的老丈人升了半級。
二皇子老丈人不過是從五品,升為正五品,真不是啥大事兒。
吏部的大人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作不知了。
早朝散後,大極宮外,姐弟三人居然不約而同,都要求見父皇。
二皇子冷冷瞥了四皇子一眼。
心想這回見了父皇,非得狠狠告他一狀不可。
什麽玩意兒就敢去保張知府?
現在江州的形勢越發的危急了,流民四起,瘟疫冒頭,還不就是因為這個貪財黑心的知府?
他和四皇子兩個進了六部,早朝自然也是要上的。
今日在朝堂上,就有禦史彈劾,要求将姓張的早日法辦以平民憤。
更是準備選出一個德高望重的欽差,前往江州平亂。
他當時一機靈,就開口推舉老四去。
老四不是力保張知府嗎?
就讓老四去收拾這個爛攤子,聽說那兒大水未退,流民賊寇一批一批的,又有瘟疫,保管教他有去無回。
沒了老四,太子之位不是妥妥的歸他了?
四皇子穩穩地站着,嘴角上揚,仿佛沒瞧見二皇子。
兄弟裏頭,他最瞧不上的就是老二。
能耐一點沒有,搶功勞倒是排得上號!
從前老是跟在老大屁股後,活似個巴兒狗一樣,扇陰風,點鬼火,那是一把好手!
他保下張知府怎麽了?
江州都已經是那樣了,天災發大水,知府又不是神仙,一揮手能讓大水退了?一哈氣能讓瘟疫散了?天災那麽多,流民多也很平常啊!
大哥也不要說二哥,老二還不是偷摸着幫他老丈人升了官?
江州大亂,老二還想推他去送死,那他倒想推老二去了。
如今朝堂上的官員,倒向他的還是多的,說不得較力之下,還真能把老二給弄去,那時候……
這兩人暗中較勁兒,只有長公主王瑛,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聖上召見二殿下。”
內侍出來這麽一嗓子,倒讓二皇子有些洋洋自得。
看來父皇還是認為他最有理!
沒看連平時總在聖駕前的長姐,都要退出一射之地麽?
二皇子這一進去,就半個時辰。
長公主和四皇子都被內侍邀進宮中,在小花廳內喝茶吃點心。
四皇子不鹹不淡地跟長公主閑聊幾句,但終究說不到一塊兒,還是恢複了場面的安靜。
四皇子瞥了眼長公主,見這位皇姐恍若無事般地喝着茶。
不由心裏冷笑。
也是他們兄弟調零,父皇不良于行,這才讓一個寡居公主在朝堂上占了一席之地。
說她聰明吧,朝堂奏對,看着百官似乎對她還挺敬重似的,說她不聰明吧,就不知道為将來打算打算!
他都示好過好幾次了,就不見長公主有什麽動心的表示。
當然了,長公主也沒有倒向老二。
所以說,這就是個只圖眼前風光不知深謀遠慮的婦人!
“四殿下,聖上召見您哩!”
四皇子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袖,皮笑肉不笑地對長公主道,“皇姐稍歇,弟先去見父皇了。”
所以說,朝堂上的事,要老娘們摻和啥?
看看,如今在父皇跟前,還不是要排到最後?
四皇子朝大殿走的時候,正好碰到二皇子,這兩兄弟眼神對撞,仿佛在半空中交織出滋啦電花,但又都一觸而分,神色各異。
哼!且等将來的!
小花廳裏只剩下王瑛一人。
內侍過來續水,王瑛接着喝了半杯茶,吃了兩塊點心。
她的胃口一向都不錯,尤其是今日早朝前,只喝了杯羊奶,一張蔥餅。
早朝聽衆人在那互相攻讦,也是站得累了。
更不用說,等老四走了輪到她,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不過這回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內侍來傳話了。
王瑛走進大殿,看到便宜父皇正坐在主位的大椅上。
自從有了輪椅,王世績接見皇子和外臣的時候,就都坐着了。
這姿勢,也的确比躺在床上有氣場得多。
“阿瑛,江州之事,你有什麽想法沒有?”
“回父皇,若父皇信得過兒臣,兒臣願往。”
江州的局勢,已經十分棘手。
本來那邊的百姓也沒對新朝有什麽太多的好感,這回讓那個作死的知府一搞,更是怨聲載道,沸反盈天。
朝廷派普通的官員過去平息民亂,安撫民心,應該已經不管用了。
這個時候就得有老王家的人出面,靠着皇子皇孫的身份,帶着赈災物資和軍隊,鏟平禍亂根源,撫恤受災民衆,恩威并施,才能迅速止亂。
王世績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老二推舉老四,老四推舉老二,阿瑛,你推舉的是自己?”
王瑛點點頭,唇角上揚。
“回父皇,正是。”
王世績沉默了片刻,才問,“你可知道去那邊有危險?”
“知道,但這是我們老王家的江山,總要有人過去平息亂子。前朝無德,天下大亂,就是從一場水患開始的,兒臣有封地,食俸祿,到用我之時,豈能退縮?”
王世績嘆了口氣,“阿瑛,每到為難之時,總有我兒挺身而出,待你歸來,父皇為你把酒慶功!”
王瑛俯首躬身,“兒臣必不辱使命!”
這便宜老爹真是老雞賊了。
從前那些時候,是她聖母上身,非要挺身而出搞和親的嗎?
分明是身不由己,不去不行啊!
“不過,在臨行之前,還請父皇賜下兩件東西。”
“阿瑛直管說無妨。”
“一是尚方寶劍,可當場誅殺奸邪!”
“準!”
“二是借張知府人頭一個,以平民憤。”
“……準!”
四皇子府內。
張氏紅着眼睛,腳步匆匆,一頭就往四皇子書房裏沖。
恰好驚起一對野鴛鴦。
四皇子一驚之下,又立馬定了神。
揮揮手,将衣衫不整的姬妾揮退……不過是刑部茍郎中的庶女,送來做個侍妾,什麽要緊,自然是比不上生了嫡子,又身懷有孕的皇子妃的。
一邊套着外衫,一邊去哄張氏。
“這是怎麽了這是?有什麽事,叫人過來說一聲就好,跑這麽急,萬一碰着磕着的,可不叫人心疼?”
張氏用眼角剜了那個侍妾一眼,侍妾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低眉順眼地退下了。
張氏摸出帕子來按了按眼角,哭道,“妾是沒臉見娘家人了!”
她就是拿了五萬兩銀子而已,就求保住一條命而已……
四皇子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可好,昨兒就被砍了頭!
張家老老小小都去她娘家堵門哭喪,弄得她娘家沒法,退回了一萬兩銀子,還派人來傳話,雖不敢多說什麽難聽的,可是她這個皇子妃連個知府的命都保不住,這張臉……她還有什麽臉面呢!
現如今最得皇上喜歡的皇孫不是從她肚皮裏出來的麽?
她這肚子裏懷的不又是個皇孫麽?
明明一擡手的事兒,怎麽就不能通融呢?
四皇子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事兒。
他也是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啊!
他哪能知道在朝堂上不怎麽開口管事的大皇姐,會那麽多事地向父皇提起張知府呢?
而且父皇居然還就給準了,第二天就把張知府給咔嚓了。
他這個皇子的面子,也折損得很厲害啊!
不過麽……
“罷了,現如今咱們還沒有得志,等将來……為夫定然好好補償愛妃!”
“何況,往好處想,那個要命的地兒,總算是有人去了不是?”
“你放心,大皇姐擋了咱的路,這次,她可不一定能回得來……”
亂軍亂局,出個什麽差池,如老五一樣,也是大有可能的……吧?
四皇子目光閃了閃,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