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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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氣已經放晴,再不見昨日的狂風暴雨,陽光透過窗戶,斑駁的光線打在牆壁上,打在蘇盼的臉上,有些許的暖意。
馬路上的雨水早已經幹透了,窗戶也被沖刷的幹幹淨淨,恍然不似昨夜裏下了暴雨,路上的行人又開始了匆匆忙忙的一天。
更多的人都在做着或喜歡或讨厭的事情,沒有在意他人的想法。
蘇盼一睜眼,就感受到了這股濃濃的暖意,全然不似昨夜裏寒冷的感覺,她已經躺在床上了,頭稍微有些疼,也不知昨夜怎麽摸索着上了床睡着了的,全然忘掉了。
她的記憶還真的大不如以前了。
想從床上下來去洗漱做些吃的,讓自己的胃暖一下,結果腳一碰到地板,倏地給她疼的縮了回來,她都忘記了自己腳上還有被瓷片紮破的地方了。
擡起腳緩緩的看了看,還好沒有再繼續流血,但是她也沒有下床,坐在床上靜靜地望着窗外。
只是這地上自己又要再等些時候收拾了,萬一周簡回來看到還是一副亂糟糟的模樣,又要跟她吵架了。
周簡一夜未歸。
蘇盼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側躺着靜靜地看着的窗外,不知道自己要幹些什麽,也不知道能幹些什麽。
緩緩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周簡回來時她要不要跟他說一下,這個新生命的存在。
寶寶,不要怪爸爸,他只是不知道,知道了他會喜歡你的,特別愛你的,爸爸特別喜歡寶寶的。
寶寶,你知道媽媽很期待你的出生嗎?
“柳下聞瑤琴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當年翩若驚鴻影 誰三言兩語撩撥了情意 誰一颦一笑搖曳了星雲……”
蘇盼想的出神,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将她從一個人的沉思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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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盼有些懵,聽到了聲音卻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她的手機,好像昨天就沒見到過,只能靠着聲音去尋找。
忍着腳痛,單腿跳着下了床,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扶着桌子跳着走了過去。
在卧室裏倒了的桌子下面,蘇盼蹲下來将它從桌子底下拉了出來,擦了擦上面的土,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人的號碼。
“135*****”
蘇盼并不認識這個號碼,而自己換的這個號碼知道的人并不多,面露疑惑的接聽了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喂,您好?”蘇盼禮貌的開口道。
此刻屋子裏一片狼藉,倒了的桌子,灑落了一地的東西,還有碎掉的陶瓷片,蘇盼坐在地上将腳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沒有物什的一旁。
“你就是蘇盼吧?呦聲音還挺好聽的。”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不過聽語氣不是怎麽很和善,有些嘲諷的語氣。
蘇盼愣了愣有些懵,不知道這是怎麽個情況,這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自己并沒有聽出是誰的聲音,很陌生。
“那個、我是蘇盼,出什麽事情了嗎?”蘇盼以為出什麽事情了。
“出事情?沒有沒有,就是想通知你一聲你男朋友昨晚在我這裏睡了一晚上,哎呦現在剛剛去洗漱去了。”
那女人的聲音仿佛一只毒箭,穿透了她的心髒,讓她痛不欲生。
蘇盼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就像被雷劈了一樣不知作何反應,聲音有些的顫抖,連拿手機的手都有些無力,“你說、說什麽?周簡、周簡在你那裏?”
“對呀,要不給你打電話幹什麽?這號碼還是我從他的手機裏看到的呢,你猜猜備注是什麽?我跟你說有趣極了,叫:不要臉的女人。哈哈哈——”裏面的女人越說越開心,最後竟然捂着嘴哈哈的笑了。
“你是什麽人?”蘇盼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相信她一點都不相信,周簡給她的備注一直都是最愛的老婆啊,還是她給改的啊!
“我呀,周簡的親愛的呀,等着讓你聽聽周簡的聲音,周簡你好了沒呀人家都憋不住了!”那女人瞬間變了個嬌滴滴的聲音,叫周簡的名字,聽得蘇盼有些不自在,可是她顧不得這聲音有多令人犯嘔,心裏只期待着一會兒傳來的聲音不是周簡,一定不要是周簡!
“怎麽了?來了來了,我的小寶貝!”一個格外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穿了過來。
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蘇盼再也不能欺騙自己這女人是騙自己的了,那聲音是周簡的聲音,三年了她對他的聲音一清二楚,一個字一個音符都不錯!
瞬間,蘇盼的手再也拿不住手機了,手機從手裏“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可是,手機裏依舊還繼續傳出兩個人的聲音,如同魔音一樣在蘇盼的耳朵裏回蕩。
“寶貝你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打電話呢,你好了沒呀?”
“我這不是洗漱完了嘛,來親親。”
“讨厭讨厭,真讨厭。周簡你說你愛我嗎?”
“愛,我怎麽會不愛自己的小寶貝呢?親親。”
“……”
直到對面挂上了電話,蘇盼才沒有繼續聽到這令人作嘔的聲音,包括讓自己心如死灰的聲音。
卧室裏瞬間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一點聲音都沒了,蘇盼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無聲無息。
蘇盼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被壓斷了。
周簡出軌了,小三還跑來挑釁她。
自己昨夜裏還擔心他,還為他開脫,還要寶寶原諒他的爸爸,自己也當真是瞎了眼了。
蘇盼恍恍惚惚的意識到,她跟周簡真的結束了,再也、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她都沒勇氣去給周簡打個電話質問一下,連再開口說一句分手,都沒了力氣。此刻的她就像個洩了氣的娃娃,再也充不起來了。
從一開始的無聲哭泣,到最後的放聲大哭,蘇盼仿佛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哭光了自己所有的眼淚,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打在地上,打濕了衣衫打濕了地板。
直到眼睛哭到紅腫,嗓子都啞掉了,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蘇盼才允許自己躺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兩天沒吃飯,又經歷了幾次驚吓,最後再來個打擊哭到昏厥,何況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呢。
堅持了這麽久,也該休息休息了。
昏過去的蘇盼仿佛進入了一個怪圈裏,她不知道對面為什麽有個小姑娘一直在跟她說話,聲音諾諾的可愛極了,只是絮絮叨叨的聽不清說的什麽,背面有一個男人,說話聲音有些沖,感覺脾氣挺不好的,也聽不清說的什麽。
一會兒是這個小姑娘,一會兒是那個男人,她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樣才能說話,自己怎麽才能擺脫這種怪異的狀态,只不過她總感覺自己要失去什麽了。
真真切切的失去什麽了。
眼角沒有意識的留下了一滴眼淚,只是想擦掉結果越擦越多越擦越多,聚成了一條河流,将她掩埋在了裏面。
大多數人的故事裏,都會平平淡淡的或者偶爾來個出其不意,從一開始悲到最後的少之又少,人總歸是要有個希望的,倘若希望都沒了,還指望什麽繼續活下去呢?
蘇盼不知道,就在她昏迷之後的不久,她的下身緩緩的流出了鮮紅色的液體,她的身子疼的蜷縮了起來,但是她還是沒有醒過來。
怪圈裏的蘇盼聽着兩個人吵架炸了自己的腦袋,自己本來鼓鼓的肚子也扁了下來。
她慌亂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觸碰就拿了開來不敢碰,怕出了什麽問題,手足無措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麽,她的肚子她的肚子怎麽了!
她焦急的不能自已的時候,突然能發聲了,她大喊大叫,想讓人來幫幫她,幫幫她看看她的肚子!她的寶寶怎麽了!
可是卻無濟于事,沒有人聽得見,只有她自己無力的求救聲,還有輕微的哽咽聲。
蘇盼就眼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越來越扁,直到變成平坦的模樣,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沒了。
她此刻已經有些麻木了,腦海裏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是一會兒靜靜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會兒慌亂無措的看着白茫茫的四周,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天藍色的天空,在蘇盼的眼睛裏都變成了黑色,一望無際的黑暗,一絲光都沒有,就仿佛被遮住了眼睛,只有她自己的顏色了。
躺在血泊中的蘇盼,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直到流了一地的鮮血,臉色蒼白。
窗外傳來了救護車的警報聲,在這個紅色警示燈的閃爍下,蘇盼也沒了生命的氣息,直到地上的鮮血凝固、幹涸。
醫護人員也來遲了一步,破門而入,僅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随從的醫護人員搖了搖頭,太晚了人已經沒了,一屍兩命,肚子裏還有個未成形的胎兒。
蘇盼的魂魄就飄在半空中看着她們擡着自己的身體往外走,直到上了救護車,警報聲越走越遠,她才收回了自己注視的目光。
也不是昏睡的夢裏,也不是虛幻的世界,真真正正的蘇盼已經在這個世界死掉了,也不知周簡知道這個消息會是什麽反應。
蘇盼的臉上無聲無息的留下了一行熱淚,自己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這個男人,而他大概還在跟那個女人親昵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了吧。
還真是可悲,臨了竟然是自己一個人,還搭上了自己的孩子,蘇盼摸了摸自己已經不存在的肚子,摸了個空直接穿透了。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不對。
寶寶,但願你來生投生去個好人家,別再遇見媽媽了。
她的孩子沒了,而她也不存在了。
蘇盼悲泣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這幅身子,還有滿是髒亂血跡的家,不知該何去何從。
自己這副鬼樣子,難不成就這樣過下去了?不是應該下地獄嗎?去走奈何橋。
果然,是自己不配嗎?蘇盼臉上露出了一個凄婉的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癡心妄想還是笑自己的無知。
突然,一陣強烈的吸力,将自己從這個家裏拽了出去,越拽越遠,直到周圍一片黑漆漆的她什麽都看不清了。
猛然間,蘇盼陷入了昏迷中,再也沒有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