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久之後,蘇盼跟着蘇大人去了京城。

蘇大人要做些事情,順便領着她出去見見世面。

蘇盼沒有拒絕,她不好拒絕這位做父親的對自己女兒的關愛。

即使是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兒。

蘇盼自打來了蘇家就沒出去過,也不知這蘇家的鎮子離着京城竟然這般近,兩三天就到了。

離着京城越來越近,臨近了。

看着面前的城牆,蘇盼的心就跳的越來越快,她仿佛不久前才剛從這裏面出來的。

也是命,這不又來了。

蘇盼壓下了心裏的不安,靜靜地等待着進城。

城門口的警戒一點都沒有放松,不知怎的還是有人攔住了他們的馬車,讓他們都下車,要挨個人查。

現在京城還在嚴查嗎?

蘇盼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自己稍微畫了個妝,就算是自己将全臉都露出來,大概是也沒人能認出她來的。

“這位大人,都要下馬車嗎?裏面是我們家大人,受命來京城辦事的。”

“上面有令,不管是誰,進京城就得都下來。”

“是,大人。”

蘇大人拍了拍蘇盼,讓她別害怕,跟着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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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盼輕輕點點頭,跟着一同下了馬車。

那幾個侍衛看了幾眼他們,就将視線轉移到了蘇盼身上。

“你,摘下面紗。”語氣十分不好。

“這位大人,我家小女她……”蘇大人有些難為情道,他怕蘇盼摘了再受到什麽傷害。

“無妨,父親。”蘇盼讓蘇大人放心。

她将臉上的面紗摘了,大大方方的露出了全臉,看着面前的幾個侍衛。

其中一個人正拿着畫像想要對一對,結果一擡頭看到蘇盼臉上長長的疤痕,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疤痕也太醜了些。

不過,總歸是闌子天派出來的人,不是那種看人下菜的人。

“對不起這位姑娘,奉命行事,你們可以過去了。”

“謝謝這位大人了。”

蘇盼跟着蘇大人回了馬車上,悄悄地松了口氣,扒着簾子往外面看了看,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讓人喘不動氣。

忽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蘇盼多看了兩眼,瞬間眼神就亮了。

這是……這不是她以前賣畫的地方嗎?旁邊那位給人寫書信的大爺還在。

後面的鋪子被人租了下來,開了個畫鋪還是賣畫的?

蘇盼突然想停下來進去看一看了。

“父親,可否停一下車?剛剛看到一個畫鋪,好似還不錯。”蘇盼朝着蘇大人道。

蘇大人聽到蘇盼主動開口說話了,心裏越發的欣慰了,感覺自己帶着女兒出來散散心的目的達到了。

這不,剛出來,女兒就會主動提要求了,是好事啊!

“好好好!”蘇大人連說了三個好,“停車,小姐要下車逛一逛。”

“是,大人!”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蘇大人跟着蘇盼下去了,跟着她一同進了那個鋪子。

蘇盼一踏進店鋪,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有她以前作的畫,還有些闌子天給她畫的一些畫。

還有些是她以前為了生存,七文錢一副賣出去的人物素描畫,也不知道這是怎麽都在這個鋪子裏的。

甚至還有些闌子天畫的他們兩個的遇見。

蘇盼從頭看到尾,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流出來。她只好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最後一幅畫被一張薄如白紙的布給遮住了,朦朦胧胧讓人看不清究竟畫了什麽。

她有些好奇,想上前一步看一看,卻被旁邊的店小二擋住了。

“不好意思這位姑娘,我們家公子說,這是她的心上人兒,除了那位姑娘,誰都不能看的,十分抱歉。”

蘇盼伸出去的手頓了頓,随即縮了回來。

一直忍着的淚還是沒忍住,有一滴淚被面紗掩蓋着流了下來。

原來,過去這般久了,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只說是經歷了幾個月,怕是都沒人信吧?

那店小二看着蘇盼停留了許久,以為她看中了哪一副:“姑娘,不好意思,我們店裏的畫都不賣的,您可以觀賞,但是我們不售出。”

“哦?怎麽不賣呢?既然都挂出來了,怎麽會不賣呢?”

蘇盼還沒開口,一旁的蘇父就好奇的開口了。

“是這樣的這位大人,我們家公子說,這是給他離開的心上人看的,這都是他們的回憶,所以,可看不可賣的。

我們公子還說了,若是她回來了也不希望這些都不見了,所以只好都擺出來,讓她能早日看到,早日回來。

若是,他一定會追随者她走的,再也不離開她。”

蘇盼本來情緒就有些不穩,聽到這話,更加穩不住了。

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是這樣啊,”蘇父看着蘇盼突然離開了,許是聽到什麽不開心了,也不再多說,“既然不賣,那我們就先走了,祝福你們家公子早日等到他的心上人。”

“謝謝這位爺的祝福,二位慢走。”店小二恭恭敬敬地說道。

“怎麽了?”蘇父問道。

“無事,油墨味太重,太悶了。”蘇盼低着頭輕聲道。

她出來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根本止不住,她只能任由它流,還好有面紗,低着頭他人看不出。

只不過聲音有些悶哼。

随即走到了那個寫書信的大爺旁邊。

“大爺,可否為我題個字?”

“姑娘,想要什麽字?”大爺擡頭看了眼蘇盼,感覺有些熟悉,好似見到過,但是帶着面紗,讓他看不清面龐。

“您随意。”我只是想留您個字,以後許是不會再見了。

“那好,姑娘,我見你覺得甚是熟悉,或許我們有緣以前見過,那我就随便寫了,要是多有冒昧,請見諒。”

大爺寫下了一行字,遞給了蘇盼。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來自李白,【秋風詞】)

蘇盼捏着這字,就像是看透了自己,一字一字将這些話敲進了心裏。

确實,為何相識?

若是能不相識,她寧願兩個人都沒有進入這場漩渦裏。

“謝謝小女收下了。”蘇盼小心翼翼的将這字收了起來,“還是五文錢?”

“正是。”大爺點了點頭,随即想到什麽,“哎,你怎知是五文錢?”

結果人留下了七文錢,已經上了馬車,不在眼前了。

那位大爺笑着搖了搖頭,果然,是熟人啊。

不過,走了也好,也好啊。

蘇盼捏着這字快速的上了馬車,倚靠着馬車閉上了眼睛。

蘇父已經蘇盼走了這一圈累了,也就沒有再打擾她,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

所有的插曲,都在蘇盼朦朦胧胧的睡夢中度過了。

她想再讓那白胡子老頭出來下,她想問許多的問題,然而,不管她什麽時候入睡,都沒有再在夢裏見到過他。

許是真的,結束了吧?

可是,自己并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更加壓抑了。

“咳咳咳,”蘇盼突然被自己給咳醒了。

她最近總是莫名的身體上不舒服。

再次睜開眼時,已經住在一家客棧裏了。

蘇父出去辦事情了,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小丫頭在一旁照顧着她。

她想,也不是小孩子了,總是這麽被照顧,心裏不說感動是假的。

蘇盼看了看一旁十分精神的小丫頭。

“丫頭,陪我去街上走走?”蘇盼掀開了被子下了床。

“嗯,蘇姑娘,蘇老爺跟我說了要照顧好你的。”小丫頭疑惑了下,這個姐姐沒有問她的名字。

睡覺還帶着面紗?奇奇怪怪的。

不過這聲音也确實好聽。

“嗯。”

蘇盼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她不是不想問,只是怕,問了,多一個念想,倒不如不知道。

不必那麽親近的好。

……

蘇盼本來只想出去溜達溜達,看看京城,看看現在的國家的繁華。

但是,卻不曾想到,竟會這麽巧遇到皇上出行的場面。

仔細想了想,闌子天自從登基以來,确實不曾大肆出行過。

也不知今個兒是何緣由。

不過,究竟是何緣由也與自己無關了,找了自己這般久沒找到,怕是早就死心了吧?

蘇盼躲在人群中,跟着衆人一同下跪,下跪的一瞬間不由得苦笑了聲。

她在宮裏從未給闌子天跪過,這倒好,出了宮還是得跪一跪。

早晚得有這麽一遭的。

“蘇姑娘,這皇上長得真好看,而且還騎着馬,不似以前的皇上坐在轎子裏,都看不到人的。”一旁的小丫頭低聲說道。

“嗯,好看。”蘇盼遠遠的望過去,闌子天本來就是俊俏的,就算是一直以來的吊兒郎當都擋不住他的光芒萬丈。

若不是這樣,自己怎會差點陷進去?

罷了罷了。

不過,他這是騎着馬帶着這麽多侍衛跟士兵去哪裏呢?

蘇盼心裏一驚,有了些許的猜測。

或許是蘇盼的眼神太過于□□,也或許是一個擡起頭看皇上的姑娘在衆人中特別顯眼,闌子天竟然往蘇盼的方向看了一眼。

闌子天跟蘇盼對視了。

蘇盼的眼中瞬間出現了慌亂,趕忙低下了頭,祈禱着闌子天不會認出她。

自己臉上都遮掩住了,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果然,他沒有發現。

闌子天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去,繼續跟着随行的大軍往前走去。

蘇盼心裏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發現自己,若是發現了,自己怕是會以欺君之罪被殺頭的吧?

同時,又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怕是,過了今日,想見也見不到了。

……

蘇盼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麽,直到小丫頭叫她,她才緩過神來,起了身。

“走了,回吧。”心情很低落。

“姑娘不逛了?這京城可是很好玩的,姑娘若是第一次何不如多玩會兒?”小丫頭還沉浸在見到皇上的興奮中。

“不了,下次吧。”

“好吧,那我們回去吧。”

“嗯。”

小丫頭跟着蘇盼回了客棧。

……

闌子天心裏宛若被刺了一劍,他剛剛好似看到蘇盼了?

就算是遮着臉,若是是蘇盼,那個熟悉感,錯不了的。

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認出來的,怎麽會因為遮住臉了,就認為自己認不出?

他有這麽傻嗎?

她就那麽不願意見他了?

自己尋了她那麽久,派了那麽多人,都沒找到她,現在她自己出來了,那自己還會放她走嗎?

放開……

蘇盼那麽愛自由,自己還要把她束縛在身邊嗎?

何況……

闌子天低下頭,垂眸許久,停了下來跟旁邊的低語:“你去跟着一個人,剛剛在人群裏穿着一身粉衣,帶着粉色面紗的人,保護好她,待我回來。”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剛巧遠遠的看到了站起來往客棧走的蘇盼。

“可是,皇上……您可是……”

“你保護好她,随時與我聯絡,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闌子天很堅決。

“是,臣遵命。”

随即便離開了闌子天的身邊,混進了人群裏,找不到了。

闌子天望了眼天,阿盼,等我回來。

待我回來,我親自尋你。

與你賠禮道歉,以後定放你自由身。

……

就在闌子天離開皇宮後不久,皇宮裏傳出了賢貴妃娘娘已經找到,并且病死的痛事。

闌國盛德八年,十二月初五日,賢貴妃病死于京城皇宮後宮。

并且将會以高于貴妃的身份葬于皇陵,與皇帝同墓穴。

事情從皇宮裏傳出來,許多人都松了一口氣,覺得事情終于結束了。

再也不用每天進城都經歷盤查了。

也不用聽到這位娘娘的風言風語了。

還有人說,一個貴妃,得到這麽高的待遇也就偷着笑吧。

包括宮裏的大臣們,都為皇上捏了一把汗,這貴妃娘娘不在了,皇上也就會繼續安心國事了吧?

然而,只有老丞相跟連清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心裏都惴惴不安。

不知道皇上為什麽突然讓他們發出這樣的訃告。

明明貴妃娘娘她……

她還沒有被找到啊,怎麽下葬?

連清更覺得難以理解,一直都知道宮裏有些水很深,他也深惡痛疾,但是,他早已不能置身事外了。

阿盼,過得好一些。

躲好,真的害怕是闌子天已經知道你在哪了。

他一點都不傻的。

連清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擔憂一語中的,但這都是後話了。

……

蘇盼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家裏的鋪子裏算賬,撥弄着算盤的手猛的一頓。

死了嗎?

死了也好,世間又再一次沒了賢貴妃這個人了。

随即又恢複了正常,繼續算她的賬本,今日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

時光荏苒。

一眨眼就到了兩年後。

據傳,闌子天皇帝在外同異國征戰時,不幸被敵軍射中腹部,當場跌落戰馬,救治未果,戰死沙場。

舉國哀悼。

老丞相退位,新丞相連清輔佐年幼順帝上位。

此時,蘇盼正在同蘇母學着削竹子做籃子,聽到自家丫鬟從外面聽來的消息,一時失神,不由得割破了手鮮血直流。

低着頭看着手上的血跡,眼淚也無意識的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一時間淚流滿面。

剛要起身,卻突然暈了過去,吓得蘇母趕忙找人去叫了大夫。

然而,不管吃了多少藥仍舊不見好轉,接下來的日子裏日漸消瘦,人也越發的怏怏不樂,閉着眼睛不再說話。

同年。

蘇家發喪事,小女蘇盼因病去世。

……

據史書記載,闌國盛德十年新帝駕崩,終年二十八歲。葬于帝王陵墓,遺诏傳位同族太子,名曰順帝。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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