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陪你走到最後
能不能不要回頭
你緊緊地抱住我
說你不需要承諾
你說我若一個人會比較自由……”
屏幕上的薛波, 深情而憂郁, 雙眸緊閉, 眉宇輕輕皺着,游刃有餘的唱着周天王的一首經典情歌。這首歌的難度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不容易出錯卻也不容易出彩, 但與他的聲線倒是相得益彰,聽起來像是個有故事的聲音。
一首歌唱的毫無差錯,在最後收尾的部分還別有用心的唱出了一段小高潮, 比起前面登場的大部分選手來說, 薛波已經算是一個亮點了,剛一聽完, 就有人小聲說:“他應該會晉級的。”
“他晉級是理所當然的,就像你們獲勝一樣。”房門從外打開, 進來的是從今早開始就沒露過面的婁清,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幾個人:“恭喜啊, 明日之星們。”
樸宇立刻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清姐,你別這麽喊,我都是沾了大家的光。”
婁清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聽後撲哧一聲笑着嗔道:“胡說什麽, 你們靠的是實力好不好,實力。”
丹尼爾道:“還好我們幾個晉級了,要是現在都留在臺上PK,或許就要麻煩你幫忙買回程車票了。”
“呸呸呸,晉級了也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婁清橫了他一眼, 随後又道:“好了,我過來是給你們透透風的,一會兒雖然你們是表演賽但也要重視起來,每一次上臺的機會都不容易,穩定發揮很重要,知道嗎?”
婁清來這裏說上幾句鼓勵的話,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認可,他們幾人心裏也放松不少。她走後不久,導播就過來喊他們去候場準備。上場的順序是主辦方指定的,第一個是夏樂,随後是樸宇,再是李蹊和丹尼爾。
夏樂抱着一把木吉他上場,挑了首經典的藍調歌曲,額前的劉海放了下來,一襲白襯衫和卡其色的褲子,襯得他英俊陽光,修長的指尖在吉他上輕輕一撥,帶着幾分笑意開始唱道:
“有所謂無所謂
只要不後悔
Advertisement
春風一吹忘了誰
我上一次流淚又幾歲……”
他本來就長得俊朗挺拔,帶着笑意唱着這樣的歌詞,簡直迷人到犯規,彈幕上的粉絲們叫嚷連連,幾乎刷到整個屏幕一陣頓卡。
尹川看着屏幕上的彈幕樂不可支,美滋滋的道:“這麽多人喜歡樂樂呀,太好了,以後不怕找不到媳婦了。”
助理一邊替她拉着禮服的拉鏈一邊道:“要是連夏樂都發愁找媳婦的話,那估計這個世界上就是雌性都滅絕了。”
尹川一愣,似乎是認認真真的考慮了兩秒,忽然嘆了口氣道:“如果樂樂喜歡的話,雄性我也不介意的。”
助理:“……”
宗飛:“……”
尹影後平時的手腕在見到她家小王子之後全部都變成了愛心泡泡,宗飛和身邊這些跟了十來年的老人忽然第一次擔心起來,他們此時此刻真的是由衷的希望一會兒的直播千萬不要出岔子。隐婚生子的事不能爆,“癡迷小鮮肉”這樣的新聞聽起來也好不到哪裏去啊……尹影後都這個資歷年歲了,要是再來一則老牛吃嫩草的新聞,那可真夠經紀人喝一壺的。
夏樂對于自己老媽此刻的狀态一無所知,在臺上耍夠帥以後,美滋滋的下臺,跳到李蹊面前邀功:“怎麽樣怎麽樣,我剛才帥不帥?有沒有很迷人的感覺?”
李蹊拍了拍肩膀,笑道:“對對,特迷人,我該準備上場了,誇你的話留着一會兒說啊。”
夏樂眼睛發亮的看着他道:“我這首歌特意選了唱給你聽的,之前自己偷偷練過好久呢,本來是想找個機會單獨給你唱的,結果沒忍住。嘿嘿,好聽吧?”
“好聽。”
“那有沒有心髒狂跳?”
“……特別狂,我真的該上場了。”
夏樂就像一只表現欲旺盛的大型犬,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沒傲嬌到耽誤李蹊的表演,只是伸手抱了他一把,在他耳邊說了句:“加油,我等你啊。”
他的聲音溫柔磁性,年輕卻莫名飽含着一股令人安心的能量,李蹊心裏一陣暖意,倒是覺得仿佛心跳真的更快了些。
這次不帶壓力的個人表演賽,純粹是讓他能夠淋漓盡致表現自己的一次機會,可以暫時的抛開他應有的模樣,不去揣測偶爾一次忽然的改變會給自己帶來怎麽樣的影響。
在萬人直播的舞臺上,能夠恣意灑脫的随心所欲一次,對于現在的李蹊而言,真的像是一場狂歡。
“你要唱的是……Attention,這首歌樂隊的吉他老師不算很熟悉,伴奏上可能會有一點小問題,你看用成品伴奏可以嗎?”李蹊坐在後臺一角調試着吉他,聽到面前導播的話後,不由的就笑了。
他擡眸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吉他,笑容清澈而誠懇,又帶着一點少年的羞澀不好意思道:“這首曲子我很熟,主旋律我來彈,就當做不插電的現場來唱吧,樂隊老師幫我伴奏下Keyboard就可以了,這樣的話可以嗎?吉他老師不會生氣吧?”
為了配合這首歌的曲風,化妝師興致勃勃的給李蹊勾了一點眼妝,少年的皮膚白皙,疊加上沖突感強烈的妝容以及純真的笑意,乍一看到真的會讓人心口猛地一窒。
導播經歷了一瞬間的失神,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後頓時有些局促,尴尬道:“當……當然了,這樣最好不過,那你就準備上場吧,臺上的曲子還有三十秒結束。”
李蹊站起身來,聽到前方舞臺上主持人的串場臺詞響起,低頭抱着手中調好音的吉他,拍了拍它說:“咱們好好配合一次,也唱一首給他聽吧。”這把吉他跟在他手裏已經六年了,不是什麽便宜貨,但也确實不是最新的款式,所以當初才會被肖寧嫌棄。這幾年夏樂沒少嚷嚷過要給他買把新的,都被李蹊給拒絕了,拒絕了理由總是一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把吉他是夏樂第一次賺了錢後買來送給他的,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夏樂還在,吉他也還在。本着禮尚往來的精神,他也配合這個無腦的家夥耍一次帥吧。
李蹊是在一片暗色之中上場的,表演賽的時間緊湊,舞美方面的布置多少會欠缺一些,許多選手為了盡可能的突出自己,都會對主辦方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當然,滿不滿足就是人家的事了。但到了李蹊這兒,則是要多簡單有多簡單,只要一片幹淨的場地,一把穩當的凳子就好,除此之外唯一講究的,便只有燈光了。
樂隊的Keyboard老師站在他身側不遠的位置,李蹊輕輕的吸了口氣,對着舞臺側面比了個手勢,而後坐上高腳凳,垂眸閉眼,默數了三秒之後,指尖在琴弦上劃過了咚咚咚的幾下。
舞臺的燈光一點點由暗變亮,點光落下,焦點彙聚在他一個人身上。李蹊沒有遵循原本歌曲的節奏,而是将拍子微微拖長了一點,且刻意的降了一度調子。本來清朗透徹的嗓音,此刻顯得有些微啞,卻又更多了一些說不出的迷人和誘惑。
在這樣幽暗的燈光下,全場的注意力都集中點李蹊的身上,他的慵懶和不經意,都成了讓人更加挪不開眼球的添加劑。唱完了第一段小高潮後,他忽然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向臺前。他額前的碎發已經浸潤了一些汗水,可微濕的感覺卻絲毫不讓人覺得不适,相反,這種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間的魅力,才最為迷人。
短暫的間歇中,李蹊的目光游離在衆人之間,像是在探尋着什麽似的,而後在與夏樂目光相接的一瞬間,他忽然勾唇輕輕的笑了一下,曲風在瞬間由慢轉快,而Keyboard老師顯然也進入了狀态,跟随着他的節奏,将氣氛由原本的暗黑和迷離帶向了輕快的明媚之中。
夏樂站在臺下,看着臺上輕快自由、無拘無束的李蹊,心髒劇烈狂跳着。這才是他認識的李蹊呢,想怎麽唱就怎麽唱,對鏡頭的追随毫不理會,對旁人的目光置評,只做他自己,自己追随着自己的心意,
而且李蹊雖然在舞臺上,但目光卻頻頻的看向他的方向,夏樂激動的難以自持,攥緊了拳頭的手臂都有些發顫。如果不是因為這裏是比賽現場,有無數的目光和攝像頭,夏樂簡直想沖上臺去,把鍵盤老師轟走,自己站在李蹊身後為他伴奏,就像兩人從前時那樣。只要能将李蹊襯托的更加耀眼,別說讓他伴奏,就算是讓他搬道具他都願意。
如果夏樂爸爸知道此時此刻夏小樂同學的內心活動的話,一定會仰天長嘆,氣的抽筋。
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句話真不是白說的,夏樂就算別的沒遺傳到,母親骨子裏的花癡細胞絕對是遺傳了一個百分之百。
李蹊的表現不僅僅讓夏樂和粉絲們心動,也格外引起了坐在臺下的評委的注意,其中一個女評委低聲道:“聽說這是常總公司的人,挺有眼光的,跟剛才那個夏樂都不錯,可惜啊,都有主了。”
“怎麽,想簽?挖挖看呗,夏樂我看你就別想了,尹川頭一次簽這種新人,肯定背景深到超乎你想象。至于這個李蹊,我倒是覺得可以考慮看看,常總那個公司新成立的,我看他也未必會花多大的心思在這方面。”另一位評委揶揄道:“你是不是看中人家的美色了?”
這兩個人私交不錯,才敢開這種暧昧玩笑,女評委嗔道:“要真是看中美色也不會去看中這樣的小鮮肉啊,你這種成熟男性的魅力他們哪有。”
“哎呦,我真是受寵若驚。”
三言兩語的将話就岔了過去,但是李蹊卻着實在幾個評委心中都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象,而接下來要上場的一位丹尼爾,更是讓所有人都感足了興趣,畢竟在之前的比賽當中,說他是所有選手中的實力NO.1也毫不誇張。
李蹊這邊一下舞臺,夏樂就迎面撲過來給了他一個巨大的擁抱,亢奮的喊道:“你太棒了,我要給你當粉絲,當你的助理也行,我要把你捧到天上去!”
一邊說着,一邊還真雙手托着李蹊腋下猛地往上抱了一下,他個子大,李蹊比他瘦,一下就被舉到了半空。
“夏樂,夏樂松手!”李蹊對這位的幼稚舉動簡直哭笑不得,可是聽到他對自己的表現如此肯定,說不感動也是假的。于是難得好說話的任由他胡鬧了一會兒,在聽到臺上主持人報出丹尼爾的名字時,對着夏樂比了個噓的動作:“安靜安靜,丹尼爾要開始了。”
夏樂對丹尼爾要演繹的歌曲也十分好奇,小聲嘟囔道:“大哥真是小氣到家了,剛剛問了他那麽久也不說到底要唱什麽,反正遲早都要說,藏着掖着幹什麽……”
李蹊蹙眉又對他噓了一遍,又覺得奇怪:“你現在真的是張口閉口的喊他大哥,怎麽就這麽有禮貌了。”
夏樂沒得到丹尼爾的允許,不敢随便插手他們兄弟相認的事情,只能含糊道:“沒有啊,就是覺得喊他名字三個字太麻煩了,反正什麽事都是他說了算,那他就是帶頭大哥啊,你看就這兩個字,言簡意赅,多省事。”
李蹊:“……”
李蹊還沒來得及深究他話裏的毛病,就聽到主持人開口道:“丹尼爾今天準備的,是一首經典老歌來自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
加州旅館……
歌名一下子将李蹊的記憶帶回到了多年以前,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臺上的光線變暗,視線恍惚的一瞬,仿佛眼前的舞臺颠倒,而後漸漸清晰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多年前家裏的大宅。鋼琴前坐着的,是他和李昉兩個人,穿着小小的、筆挺的西服,十分正式的打着領結,幼小的面龐透着說不出的相似,眼底的目光都是清澈無辜的模樣。
但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看出對方眼底的狡黠和調皮,仿佛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在四手聯彈的時候,他們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掌握到對方的節奏,而第三節 第二個八拍和第四節第三個八拍後面的音,李昉總是故意的彈低一度,好讓人們誤以為這裏是個間奏的終點,其實不然,後面會突如其來的再奏出一段高潮。
那樣的音律,李蹊已經有這麽這麽久沒有聽到了,可是在腦海中盤旋的卻清晰的如同昨天一般,近乎是真實的音律,從腦海中傳出,傳入耳朵,又進入到他的心裏……
不對。
不對,這不是記憶!
李蹊驟然擡眸,緊盯着臺上的丹尼爾,在聽到第四節 第三個八拍的音律響起時,他瞳孔猛的收縮,随後只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止,心髒仿佛也要驟停了一般。
他、他怎麽可能會知道這種彈法?
沒有可能的,其他人是沒有可能知道的,這是他和李昉之間的秘密,連父母都從未發現,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一時興起琢磨出的小花樣,是他們兄弟之間僅有的!連夏樂都不懂!
丹尼爾,是從哪裏知道的?
“彈的還真不錯,不過這樣就不管唱的部分了,大哥真是夠任性的了,李蹊你說是不是?李蹊?”夏樂和他說了半天的話卻發現沒有回應,扭頭一看頓時被李蹊的模樣吓壞了,伸手晃了晃他着急的道:“你怎麽了?不舒服?怎麽臉這麽白?”
李蹊根本沒法去回應夏樂,他的全部心神、目光、注意力,都集中在臺上的丹尼爾身上,他能看到對方的指尖在琴鍵上緩緩流動,能聽到對方宛如唱着詩篇一般的嗓音,能感受得到他的情緒,能捕捉的到他想表達的每一分每一毫……
他怎麽會在這兒?不對,他本來就應該在這兒,可是自己……自己怎麽會錯過了這麽久,蠢到這個地步,竟然都沒能知道他就在這兒。
李蹊感覺光線似乎變暗了,空氣似乎變的潮濕了,而耳邊夏樂的聲音還在,卻顯得更加無措:“李蹊,你……你怎麽哭了。”
臺上的鋼琴聲停了,李蹊卻還傻站在原地,看着模糊的人影越來越近,走到自己面前時,卻沒了眼熟的張狂恣意,而是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對他笑了笑,道:“我彈的有這麽讓你感動嗎?”
眼前的模樣,和記憶中的人終于完全重疊,李蹊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睛用力的抱住丹尼爾,喉頭哽咽了半天,沒喊出那個字來,卻啞着嗓子對他道:“你這個王八蛋,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丹尼爾愣了愣,擡眸看了夏樂一眼,只見夏樂一臉的無辜,頓時也就反應了過來,仿佛是欣慰又仿佛是愧疚,回手抱住李蹊的背道:“對不起,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的。”
李蹊的下巴埋在他的頸窩裏,咬牙切齒的道:“誰他媽稀罕你的驚喜!”
丹尼爾不發一語,只是笑個不停。
“你太混蛋了。”
“嗯。”
“你該早點回來的。”
“嗯。”
“……歡迎你回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