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61-完

61

大佬慌了。

他被死敵逼入槍陣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慌,他內心總有個聲音不停地說,若是讓小慫包離開他,那他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大佬一路跌跌撞撞地找到廚房。

小慫包坐着輪椅,正為大佬煮清粥。

“早上好,邬先生。”

笑容有些疲憊和刻意,眼底那抹抵觸和疏離,卻不是假的。

“……”

大佬沉默了很久。

“早上好,若泉。”

62

也許那就是所謂的相敬如冰。

晚上他們同塌而眠,無法自控地卷入火熱的欲念。清晨之時,又被直率的陽光照得渾身刺痛。

小慫包看着滿身青紫的痕跡,耳畔全是昨夜邬先生在耳邊不斷重複的話。

“若泉,相信我好嗎。”

“越绫只是普通的朋友,遇見你之後,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

“第一次見到你,我對自己說,就是這個人了。”

“我想和你過一輩子。”

“我愛你。”

小慫包捂緊耳朵,不留一絲縫隙。

——我錯了。

——我被迷惑了。

——我開始相信了,邬先生口中所說的愛情。

醒醒吧,林若泉,你不過就是像玩偶般可以随時丢棄的情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點萌生的感情嫩芽,在白紙黑字的契約之下,摧殘地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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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流着母親的血。

我是不應該被愛的。

我是無法被愛的。

我是無法愛人的。

但是——

告訴我為什麽……

男人的謊言太美,我快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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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又把小慫包關了起來。

強取豪奪這種梗真的爛俗滿大街了,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除去每日交歡的情深,少年的眼神冰冷,似乎從未愛上過他一樣。

黑蛋大佬很惶恐。

他總覺得一挪開視線小慫包就會消失,消失到另一個世界,一個誰也找不到、誰也見不着的世界去。

他必須把小慫包留下來,留在邬家。

不計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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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慫包安安靜靜的,沒有反抗。

他深知自己虧欠,遠不僅是感情上,還有巨額的金錢。

姨父姨母欠下的債,是壓在頭上的一道重梁。

事情發生的突如其來。

有一天,小慫包接到了一個來電。

“林若泉,我可以幫你把債金一筆勾銷。”

小慫包提起了警覺。

“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我有這樣的能力,也能透過邬先生的監視聯系到你。”

“……”

“你沒有別的選擇,這是你脫離邬先生掌控的唯一辦法。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二十一號下午的交易設了一個局,屆時把邬先生帶過去。”

小慫包冷下聲音。

“不行。我做不到。”

“呵呵……”

電話那頭沙啞的音線回答。

“沒有人願意屈從與人下,被當成玩具般擺弄。那位男人身在高位,口中說的真愛是真是假,我相信你也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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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號就是明天。

小慫包放下電話,第一件事就是去警示邬先生。

這和愛情無關,也和錢財無關。

——照顧了我這麽久的邬先生,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林若泉聯系管家,卻被告知邬先生去參加了一個慈善集會,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通訊線路可能被那位未知人物監聽,邬先生又沒收了他的手機,林若泉在邬宅中沒有值得信賴的人物,只能自己去找邬先生。

沒想到,剛剛翻出後院,走出邬先生的地盤,就被人襲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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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棍砸在頭上,熱熱的東西緩慢下流。

小慫包很害怕,他想睜開眼睛,眼皮卻仿佛有千斤重。

有什麽冰冷的液體注入自己的胳膊,小慫包昏迷過去。

他昏迷前只有一個意識。

“邬先生,別來。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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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還是成為了邬先生的拖累。

也許,還會成為邬先生命中的災星。

小慫包真的很慫。

他可以在人生任何一個轉折點大聲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卻固守着自己脆弱的防線,一直沒有開口。

若是時間回到最初,他們不要相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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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慫包是被冰水澆醒的。

天氣已經開始冷了,這盆冰水近乎凍到骨子裏。

他不斷地咳着,幹癟的胃部一天時間未進食,似乎在随着氣流往外帶。

“好了,演員到齊了。”

邬先生站在眼前,黑色西裝微微揚起。

“小東西,別怕,我來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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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有失遠迎了,邬先生。作為東南城區的地頭蛇,沒想到真敢單槍匹馬赴宴,有是有幾分膽量……”

一把冰冷的槍眼抵住了小慫包的額頭,緩慢地在他頭骨上游移。

“不過,這裏……就是少了幾分智商。”

叫嚣的男人刺耳地尖笑起來。

“好了,邬淵灏,為了你心愛的小情人的性命————”

“扔掉槍。”

“邬先生!請不要顧及我……唔……我……”

小慫包雙眼通紅。

我即使為了邬先生死,也是情願的。

71

邬先生沒動。

他沒有丢掉槍,整個人就如同一具上古的石雕。

只是站在那裏,久久沉默。

“哈?你為什麽還不動?”

綁架犯反手一槍托甩到小慫包臉上,小慫包的嘴角滲血,滿口令人作嘔的腥澀。

“難道是怕了?把自己的性命和情人的性命放在天平上,果然還是自己的更重一些吧。”

林若泉的眼神有些黯淡。

這是他期許的畫面,這樣就好了。

他心中不是沒有那麽一點點期待,邬先生會來救下自己。

但這樣期待得太多,便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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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啊,你。”

“将死之時,你的男人都不願意看你一眼。”

綁架犯搖了搖頭,将保險拉開,扣住扳手。

只要輕輕地,這樣‘砰’地一聲。

小慫包這悲苦的一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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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泉。”

邬先生在寂靜之中,倏忽開口。

“閉上眼睛。別動。”

“記住,相信我。”

小慫包預兆了什麽,一顆子彈從高處射下,擊爆了綁匪的頭顱。

赤紅的血花綻放,緊接着是兇猛的槍林彈雨。

兩個幫派的厮殺中,邬先生一個側翻,用身體緊緊護住了小慫包。

小慫包餘驚未定,恍惚間看見邬先生胸口的位置,有一顆小小的紅點。

那是□□瞄準專用的射線。

小慫包拼盡全部的力氣,從邬先生的懷抱裏掙脫出來,傾身向前,将邬先生撲倒。

‘咚’

那是肉體被撕裂,血管被絞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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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好痛,真的好痛。

淚腺又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眼淚,小慫包試圖保持意識,奮力挪動着右臂,

濕熱的鮮血不住地從傷口裏冒出來。

“小東西,小東西……若泉……喂、若泉……”

太好了。

邬先生看樣子沒事。

小慫包趴在男人懷裏,慢慢地有些累了。

他将手輕輕貼上男人的面龐。

“邬先生。”

“對不起。”

“我最終還是辜負了你,我可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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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林若泉。

母親給了我這個名字,因為她的姓名是林泉。

她希望我繼承她的人生,成為她的複制品,這樣我的生父說不定會懷念過去,而把我們母子接回來。

我沒成功,母親也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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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慫包從頭至尾都是個慫包,他很怯弱也很自私,無數次想以死亡來逃避所有悲傷的事情,死亡對他來說是解脫。

但最後……

起碼還是英勇了一回呢。

救下了邬先生,真是太高興了。

“你會稍微記住我嗎,邬先生?”

林若泉的視線模糊了。

他努力想看清楚男人的容貌,卻越發看不清了。

邬先生明明是個沉穩如山的黑道大佬,聲調卻隐約帶着細微的哽咽。

“不會。”

“我不會記住你的。”

“你若是敢死,我就下去一起陪你。”

到另一個世界,創造更多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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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啊,邬先生。”

你若是跟過來了,我要怎麽逃避你呢?

邬先生是個混賬。

真真正正的混賬。

意識的最後,林若泉露出了微笑。

他的微笑真的很美,那種虛幻而不真實的,仿佛鏡花水月般的——

靜逸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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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誰說過,愛笑的女孩子命會比較好。

這句話套在男孩子身上照樣适用。

經過醫療團隊緊急搶救,林若泉活下來了。

醫生說子彈偏差一毫米,就要傷及主動脈,回天無力。

一個月後。

小慫包偏攤在床上,手腳都打上了厚厚的繃帶。

他用眼神暗示着在自己身上捆繃帶的某人。

“邬先生,夠了。”

“別脫我褲子,我那裏真的沒有受傷。”

黑道大佬遺憾地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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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慫包想笑,又有點想哭。

“喂、邬淵灏。”

那是他第一次叫邬先生全名,怕也是最後一次。

大佬不快地蹙了蹙眉,

手上削着兔子蘋果沒停。

“你這個大惡棍,王八蛋。”

“我對一輩子的要求真的不高,只求認認真真本本份份,平平安安地做一個普通的人。不想和任何人交往,也不想被任何人幹涉……”

“為什麽僅僅是這樣,您卻這樣一次又一次,進入我的生活?”

小慫包拽緊了被單。

他的胸口疼得厲害,督促他說出這些話。

“我不适合打打殺殺,刀口舔血,和您所處的世界天差地別,終究不會是留在您身邊的那個人。”

“您真的很優秀,有朝一日會找到更合适的。”

“我會花一輩子的時間還債。到了我無法工作的時候,腎髒也好,心髒也罷,您可以随時取走。”

“所以,請放我離開吧。”

他捂着臉龐,他真的不能在大佬身邊繼續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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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慫包沒談過戀愛。

愛戀的感覺太甜又太苦,讓人窒息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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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想法嗎?”

大佬問。

“嗯。”

小慫包點頭,擰着胳膊,眼神俨然死去。

大佬将削好的兔子蘋果掉了個頭。

“那我也考慮好了,你不是向往普通的生活嗎?我可以結束契約,放你走。”

“你若想去工作就去工作,想去掙錢就去掙錢,想繼續讀書深造也行,我再不幹涉。”

小慫包的眼睛瞬間回神。

“但我有個要求……”

大佬起身,巧勁一施,把兔子蘋果塞到小慫包嘴裏,随即俯身咬住。

“寶寶,帶上我一起。”

蘋果之中,暗藏着一個硬硬的物件。

大佬叼着,輕輕戴在小慫包的無名指之上。

“林若泉,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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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的汁液順着少年的脖頸下流,伴随着少年洶湧的眼淚。

黑道大佬摟着嬌小的少年。

然後。嗯。

你猜對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治。

真棒。

“啊……求您……別、別這樣……”

小慫包喘息着,滿臉通紅。

“我繃帶沒解,今天還有點感冒,發着低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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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露出了計劃通的笑容。

嘿嘿,發燒不是更好嗎。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在考慮簽約,還沒最終決定下來,過兩天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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