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新人

回來的不止金移和青石一行,後面浩浩蕩蕩跟了一大堆人。

護衛隊從值更房改建的塔樓上遠遠看到,吓得立刻跑來回報。

時玉和霍辭上到塔樓,看到人群一驚。

光肉眼看到的,至少上千。

幾乎趕上他們領地現有的人數。

時玉心頭跳動,這是什麽意思?

霍辭迅速吩咐身邊幾個護衛隊隊長,很快村口擺起了尖刺的木障礙,兩邊塔樓上弓箭手準備,護衛隊迅速集合拿上武器在村口嚴陣以待。

全村戒嚴。

“得把望遠鏡搞出來。”時玉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

霍辭眉頭緊鎖:“還有火/藥。”

時玉:“早知道要穿越,我就該貼身帶一本數理化大全,不,應該帶穿越指南,光有公式不行,還有土法煉鋼土法釀酒……”

他盯着越來越近的人群,不由自主碎碎念。

霍辭輕拍他的肩膀安撫,順勢往前,将他擋在身後。

護衛隊成員攥緊了武器。

一觸即發。

人群越走越近,在離村口十米遠處,青石帶着護衛隊站出來,按照約定好的,将手中的武器扔向村口,然後舉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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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玉心裏一松。

不過很快,大家再次舉起武器,原來這些人并不全是金移和青石帶回來的!

“我們按照大人吩咐,只找匠人仆從和屬官,一共兩百六十七人……”金移急忙解釋,“後面那些人是他們自己跟上來的,我們驅趕不走。”

時玉關注點在兩百六十七這個數字上,吃驚道:“這麽多?”

整個香葵鎮才不到二十個匠人。

金移立刻邀功說:“長長侯爵戰敗,好多伯爵子爵跟柏木男爵一樣都跑了,他們是伯爵和子爵養在莊園裏的專屬匠奴,我趁亂将他們買了回來,還有幾個屬官,是我們救下來的,他們主動願意跟我們走。”

霍辭敏銳道:“外面很亂?”

青石點頭,表情沉重,看來這一趟讓他感觸頗深:“外面冬天死了很多人,好多村子都空了,領主跑了,有的鎮子也空了,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有的被農奴霸占,他們從莊園裏找到了很多糧食,還要賣給我們……”

他困惑:“可是他們不耕種,糧食沒有了怎麽辦?等莊園有了新主人,他們肯定會受到懲罰。”他有點害怕,“大人,我們離開的時候,新侯爵已經到了紅香城,他肯定會派新的男爵來,怎麽辦?”

時玉和霍辭暫時沒有心情為開始學會獨立思考的青石解惑,只挂起神使的微笑安撫他:“不用怕,和平女神會保佑我們。”

和平女神?青石茫然。

時玉和霍辭眼下着急想知道新侯爵的事。

金移說:“新侯爵不是明亮侯爵的兒子,是他妻子的侄子,他妻子是風鈴草侯爵的女兒,新侯爵是風鈴草侯爵的第三個兒子,聽說新侯爵娶了明亮侯爵的女兒,所以明亮侯爵讓他來做新侯爵。”

有點亂。

時玉理了理,也就是說,明亮侯爵為了給自己女婿搏前程,故意挑釁了長長侯爵,把他弄死,然後讓自己女婿兼妻子的娘家侄子上位。

于是新侯爵、明亮侯爵、風鈴草侯爵三家侯爵聯姻又連親,成了同一個陣線。

而藍頸公國一共才十二位侯爵,他們就占據了四分之一,或許還有更多。

時玉莫名嗅到了點陰謀的氣息。

不過轉念一想,既然藍頸大公會同意,說明并不在意手下結黨,估計是他想多了,這個世界的政治手段不能跟華夏古代并論。

兩人又問了問新侯爵相關事宜。

金移他們去的時候新侯爵還沒有來,紅香城上層亂成一團,他們大都是長長侯爵的親戚和騎士屬官的家屬,長長侯爵一死,便紛紛四散出逃,平民百姓也人心惶惶,雖然治安官還在,卻已經有了亂象。

金移一行在紅香城停留了十天,假裝成行商悄悄打聽消息,期間将帶去的香皂全部換成了金銀。

到了第十天,新侯爵隊伍進城,他們按照時玉和霍辭吩咐的,立刻離開了。

果然他們剛走,新侯爵就叫人将城門關了起來。

他們去的時候長長侯爵戰敗的消息還沒傳開,回來時各地領主已經知道了,自殺的自殺,跑路的跑路,便有了青石所說的見聞。

金移趁機将被留下來的匠奴和仆從買了下來,還救下了幾個被農奴綁起來的屬官,并且跟他們購買了不少糧食。

時玉終于有心情給青石解惑:“他們大約是想離開去別的領地,所以用糧食換了金銀。”

這個世界并沒有路引的說法,想離開并不難,但領主還在時,農奴逃跑風險太大,一旦被抓到會處以火刑,并且連累全家作陪,就算沒抓到,剩下的家人也會被處死。

安穩時期他們肯定不會想跑,就像原來白山村的農奴,只要領主還在,哪怕餓死也依舊順從聽話。

選擇賣糧食的農奴裏顯然有覺醒的聰明人在,知道一旦有了新領主,他們這幫帶頭鬧事的肯定活不下來,幹脆賣掉糧食跑路。

青石就一臉恍然。

金移撇撇嘴不以為然:“就算去了別的領地,領主也不會接受他們做農奴,他們想活下來只能去城裏,要麽當苦力,要麽當乞丐。”

新來的兩百六十七人,匠人有一百八十二個,這些匠人的到來大大彌補了白山村的工匠缺失,尤其讓時玉驚喜的,所謂的匠人并不只有木匠鐵匠石匠一類,還有理發匠、鞋匠、衣帽匠、修補珍珠金銀器物以及織布、染布、制作修理樂器等等各式各樣的匠人。

時玉欣喜若狂,一一登記完,将這些匠人帶到專門開辟出來的工匠區安頓下來。

為了方便管理,時玉和霍辭将一千多人按照小區的形式分管,匠人住在專門的匠人小區,旁邊便是各種簡易工廠。

自由民和農奴合并到一起,在他們的領地沒有農奴一說,以後全都是自由民,不過暫時還沒有對外宣布,合并起來的居民又分了四個小區,每個小區約三百人,一部分種田,一部分去工廠上工。

每個小區都有護衛隊巡邏。

近兩百個匠人補充進來,原本孤零零的匠人區很快熱鬧起來,時玉按照老規矩,變出窩棚,讓他們暫時栖身,如果想要住新房,必須拿勞動工分來換。

剩下七十八個仆從和七個屬官,四合院裏的仆從已經飽和,不需要再進新人,時玉和霍辭一直決定将他們先安排去居民區種田。

這一次兩人态度強硬,要麽種田要麽就滾。

這些仆從也不敢哀求,惶惶應下。

時玉叫來莓果,讓她去安排,如果這些人裏真的有人才,總有機會凸顯出來,不着急。

至于七個屬官。

時玉認真問了問,大失所望。

這些屬官平時做的,不過是幫領主巡視農田,農耕時發放種子,或者派遣巡查隊去收稅,然後記錄裝冊等等瑣事。

其中幾個言辭間充滿了世故的谄媚,時玉還沒有在他們面前表明身份,這些人只當他是領主,一副願意成為他的狗腿繼續幫他壓榨百姓的架勢。

倒也有兩個聰明的。

一個顯然對他的身份産生了懷疑,驚疑不定,但又膽子很小,似乎将他們當成了反賊一類,回答問話時整個人都在抖。

另一個倒是冷靜,但太冷靜了,反而顯得不對勁。

而且這個人是在場唯一一個擁有不能意譯的名字的。

叫雷尼。

他長得很帥,這也是令時玉和霍辭覺得不對勁的原因之一。

穿越至今,他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莫過于希爾五人,希爾年紀太小,說帥不如說漂亮。

雷尼是第一個讓他們稱贊一聲帥的。

淺褐色的頭發,淡綠色的眼睛,五官棱角分明,雖然看起來年紀也不大,還殘留着少年人的單純和稚氣,但比起希爾,已經是個男人了。

“我父親是威爾子爵。”他說,“我是他的第六個兒子,被送到斐特伯爵身邊學習。”

時玉和霍辭相視一眼,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後讓人将他們帶了出去,和仆從們一樣先去種田。

“找人盯着這七個人。”霍辭吩咐青石,“隐蔽一點,別被發現。”

子爵之子?姑且就這麽信吧。

安頓完這些人,還有跟來守在村子外的一群。

既然來了,時玉和霍辭就沒想讓這些人走,一個個都是勞動力,而且其中一大部分是匠人們的家人,這也是為什麽跟着這麽多人,金移一行還能拉着糧食平安回來。

不過他們并不打算立刻就同意放這些人進來,一下子湧進這麽多人,很有可能會破壞掉現有的秩序,哪怕百分之一時玉和霍辭都不敢賭,必須穩紮穩打。

但也不能不給這些人希望,便讓金移通知下去,只要匠人們拿到十個工分,就可以接家人一起住。

二百多個新人加入,白山村熱鬧起來。

原有的居民們大都沒有離開過香葵鎮,對外面很好奇。

“你們是從哪個領地來的?”有人問。

“斐特伯爵的金輝莊園。”有人答道,“我們是莊園的專屬匠人。”

“伯爵啊!”有人驚嘆,“伯爵的莊園是不是很漂亮?”

那人說:“那當然,每天早晨和傍晚,莊園都會被陽光染成金色,漂亮極了。”

“跟我們的書院比呢?”

那人老實道:“書院更漂亮。”

問話的人就驕傲起來:“那當然,這可是神國的建築,是神使親自建出來的!”

見識過神使憑空變出窩棚的新人紛紛露出驚嘆景仰的表情。

“外面是什麽樣子的?”又有人問。

“外面……”匠人們沉默了一會兒,說,“死了好多人,冬天村子裏的人都死了。”

有人說:“我們整個鎮上的人都死了,被那些農奴殺死了,他們占了子爵的莊園,幸好我是理發匠,他們要我給他們理發,沒有殺我,跟我一個屋子的木匠第一天就被殺死了。”

有參與占領柏木莊園的居民悄悄埋下了頭。

“我們子爵自殺了。”另一個人說,“他是長長侯爵的兒子,不過聽那些女仆說,其實是管家和屬官聯手勒死他然後拿了他的財産跑了。”

“啊!”大家驚呼,“那你們怎麽辦?”

那人說:“我們分了糧食,我把糧食帶回家,被村長帶着農奴搶了,他們還要殺我,要把我們一家煮了吃,我帶着家人逃跑,半路遇上了青石大人,他救了我們。”

“煮了吃?”大家震驚了。

那人心有戚戚:“是啊,聽我妻子說,冬天沒有食物,餓死了好多人,大家餓得不行,就把那些死去的人吃掉了。”

“我們領地也有。”有人說,“聽說有個村子專搶小孩,我家人住的村子就有孩子被搶走,吓得我趕緊将兒子偷偷接到了莊園裏。”

他聲音低落下去:“後來我母親和妻子不見了。”

大家倒抽一口冷氣,冒起了雞皮疙瘩。

“幸好我們有神使。”

“是啊,還有男爵準許我們捕撈。”

“要感謝神使,男爵才不管我們的死活。”

“沒錯,沒有神使哪有新屋子住,哪有包子饅頭吃,還讓孩子念書識字。”

“就是就是……”

話題朝贊美神使走去。

新來的匠人已經震驚過神使的存在,瞧着他們一臉羨慕和憧憬。

人群中一個人從頭到尾沒有出聲,默默聽着,綠眸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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