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秘密

跑出一步, 衛初宴立刻暗道了聲糟糕, 不該如此反應的!他們應當只是在懷疑, 可如今她帶着人一跑, 無異于是自我暴露了。

但腳步已經邁出去,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她将那懊悔的念頭甩開,拉着趙寂迅速拐進旁邊的巷子裏。

身後, 隐隐傳來壓低的人聲。

“抓住她們.......”

“往東口巷跑去了,你們繞過去,從一頭堵住她們......”

“該死,跑的真快......”

搶在被堵截之前跑出那一邊的巷口, 入目是一條長街, 人來人往, 熱熱鬧鬧,她們闖入人群,繼續奔跑。

跑過新的舊的酒樓, 跑過大的小的茶館, 各色商鋪在視線中一掠而過, 她們繼續奔跑。

撞倒了幾個小商販的攤子, 她們顧不得許多,繼續朝前跑去,身後追擊而來的人流中,除了那些訓練有素的侍衛,還多了幾個大叫着要她們賠錢的商販。

從那些人的加入裏得到靈感, 一路跑來,衛初宴遇攤便掀、見人便撞,她有一身無人能及的力氣,刻意制造混亂時,幾乎是無人可以擋住的,随着她們的跑動,雞也飛了,蛋也碎了,蔬果灑落在地上,地上的雨坑給砸的濺起泥水,四處變得混亂,長街上罵聲不止。追着她們的人不斷地被絆住,無奈放慢了速度,酒樓上吃飯喝酒的人跑到窗邊,擠在一起,饒有興致地看着下面這熱鬧的一幕,有酒鬼覺得好玩,還将手中酒液往樓下灑去,澆上了無辜者的腦袋,又是一陣新的吵嚷。

跑過街道的這頭,白日裏不做生意的青樓姑娘也被突然而起的喧嚣吵醒,睡眼惺忪地推開窗往下一看,先是驚訝,而後捂住嘴角嬌笑出聲,這聲音傳入一些閑漢耳中,他們往樓上望過來,紅的白的一齊撞入眼簾,紅的是新漆的欄杆,白的是水膩膩的姑娘,頓時教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甩開他們了嗎?”等到後邊的追兵漸漸被甩開後,趙寂氣喘籲籲地問了初宴一聲。方才,衛初宴一拉着她跑,她便跟着跑,半點話都不曾問,因為她知道,衛初宴這樣做自有她的道理。

她要做的,就是緊緊跟着身邊這個人的腳步。

“暫時是甩開了,此地不能久留,你還跑得動嗎?我背你跑吧!”

停下來喘了口氣,衛初宴作勢要把她背起來。趙寂将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必!我能跑的,你若是背我,絕不比我們倆一起跑來的快。”

衛初宴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了她一眼,随即重新拉起她的手,往一旁的街口跑去,奔行如風、狡猾如狐地轉過好些小巷,等到身後再無人能夠追到她們兩的蹤跡,在一處比較冷清的街道上,她倆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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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該想到的,刺客找不到我們,也許會在皇宮附近埋伏......這實在太膽大了......天子腳下,距宮門不過兩條街,他們也敢在這裏截殺帝女......太瘋狂了!”

尋了個小客棧進去,換了衣服後自窗邊翻出,又轉了兩條街,在一間酒樓中要了個包廂吃東西,衛初宴一邊為趙寂布菜,一邊想着該如何同她解釋為何會突然帶她跑走。

那人......她認識的。

是二皇女手下的一個暗衛。前世她入朝時,趙寂已然登基,像是大皇子、二皇女這類的乾陽君殿下,一一被封王,前往了自己的封地。她之所以會對這個人有印象,是因曾在宮中卷宗中看過這人的畫像。

即便哥哥姐姐去了封地,趙寂也一刻未停止過對他們的監視,他們身邊有什麽人、有多少人,表面上的或是暗地裏藏着的,在有心去查的帝王面前,從來無所遁形。

這些都是皇家秘事了,她起先得知的時候,也為趙寂的冷漠防備而感到過冰冷。

可是......這麽私密的東西,趙寂大大方方地給她看了,并不在意她會知道多少。

那冰冷從未針對過她。

趙寂咬着筷子看她一眼,見她目光飄遠,不知在想些什麽,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她:“你認識那些人嗎?”

方才,她看得清楚,衛初宴只是看了對面一眼,便立刻拉着她逃跑了,她那時候沒空問衛初宴,也知道不該在那時問,可是現在安全了,她心中的疑問便冒出來了。

為何衛初宴會這麽果斷呢?

衛初宴沉默了一瞬,給她夾了一塊魚:“那些人.......表現得有些明顯,我猜的。”

趙寂盯着她看了很久,低下頭吃魚,那魚肉已冷了,一冷,便發腥,她将它咽進肚子裏,感覺吃到了滿嘴的苦澀。

眼淚滴進飯裏,她無聲地哭着,忽而感覺臉上一軟,是有人把絹帕覆在了她的眼角。

“你是不是永遠也改不了騙人的習慣?”抓着衛初宴的手,趙寂十分受傷。

衛初宴看着她這樣,眼中劃過一絲痛楚。

有時候她覺得趙寂太敏銳了。她喜歡這種敏銳,可是,這也意味着随着趙寂成長,她越來越難騙過她了。

那麽她的那些秘密,要如何守住呢?

“騙人的這種習慣......不是我自願養成的。一路上,你見我騙過了很多人,我不能不去騙他們,因着我不敢相信任何人,你在我身邊,你的性命重于一切,為了這個,我撒些謊也很值得。”

趙寂抹了抹淚:“可我不是其他的那些的,你為何連我也要騙呢?我以為,我以為......”

“你以為什麽?”

“我以為那天晚上,我們說開以後,你就沒有再騙我的必要了。我們互相掌握着對方最大的秘密了,不是嗎?”

可是問題是,那不是她最大的秘密啊......

衛初宴心中咯噔一下,有那麽一瞬間,想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訴趙寂,可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又被心中的理智掐滅了。

鬼神之說,可有人會信?

即便信了,那她從此在趙寂眼裏,豈不是個妖物了。

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死也不會說出口,要将其一直帶到棺材裏。

她的沉默大大打擊了趙寂,趙寂想要甩開她的手,卻又被她抓的死緊,趙寂氣憤,丢了筷子去咬她,她動了動手腕,趙寂咬偏了,一口啃在她白嫩指尖,立刻,有血珠冒出來,她卻無知無覺一般,仍然阖着眼,将一切的微光湮沒。

趙寂看着那顆血珠,一陣難受,搶過她的絹帕給她擦拭傷口,許是因着傷了衛初宴,她心中那股郁氣消退了許多,轉而有些愧疚,這時衛初宴終于開口了:“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一些秘密......我不能同你說。但我能夠保證一點,我永遠也不會害你。”

這樣夠了麽?

這樣夠了吧。

趙寂心想,夠了啊。是這個人一路艱險,把她從荊州帶回長安,是這個人偷偷省下幹糧給她吃,卻把自己餓的骨瘦如柴,也是這個人,一路行來,從無抱怨,只有安慰。

單單是因為她是這大齊的殿下嗎?

勞什子的殿下!要是早早地丢下她,衛初宴絕不會吃這麽多苦頭,她可以孤身一人轉道回郁南,随便編個什麽理由都好,沒人能夠拿她去為難衛初宴。

所以,她現在拿着一點小事就跟衛初宴鬧脾氣,難道不是錯誤的嗎?

“都怪你,對我太好了。”趙寂低着頭,小心為衛初宴包紮好傷口,期間初宴試圖把手伸過去,說是小傷口,她卻抱着衛初宴的胳膊不肯放開。

她包紮的用心,衛初宴已經見過很柔軟的趙寂了,此刻卻仍然為她的乖巧而心軟,她擡起手來,摸了摸趙寂的腦袋。

不出意外地,又被打落了,伴随而來的是一聲嘟囔:“說了多少次了,不許摸我頭。”

摸一次少一次了啊,等到這個人成了帝王,誰還敢這樣去摸她?

衛初宴淺笑不語。

“對了,他們這樣在宮外堵着......我們要如何入宮呢?況且他們如今已發現了我們的行蹤了,接下來肯定會加派人手在全程搜查吧,這裏是不是很快也要不安全了?”

吃過飯,兩人仍未離開包廂,而是坐在并未開窗的小房間裏,低聲商量着該怎麽辦。

“我們跑的比較遠,他們暫時找不過來,又已換了裝束,應當是有效的。只是他們若是盯準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來找,我們仍然很危險。”

“那我們該怎麽辦?要不要換做男童的打扮呢?”

“寂......你的長相他們定是知道的,即便打扮成個男童,他們一看見你這臉,便能認出來的。我看,如今我們也不好再在城中瞎逛,好在有一點,應當不會錯的。”

“哪一點啊?”

“這裏是長安,有人要殺你,卻也多的是人要保你,我相信,宮門附近除了那些想要殺你的人,還有許多娘娘的人,只是我們運氣不好,一過去便遇上了敵人而已。你看,我們今日逃跑的時候惹出了那樣大的聲勢,娘娘定然已經得知了消息,此時也應當派人前來尋我們了。”衛初宴眼中泛起自信的光彩來:“我們只需要等,看看是敵人先找到我們,還是你娘親那邊的人先找到我們了。”

“可是......萬一呢?萬一是刺客先找來呢?”

“萬一是刺客,那我再帶着你跑便是了。我會保護你的,這麽長的一段路都走過來了,沒道理在家門口被人捉了。”

“況且你要曉得一件事,這裏是長安。既是在長安,那麽貴妃的勢力必定比躲在暗中不敢冒頭的那只老鼠的勢力要大上一些。”

前世,萬貴妃可是扶植趙寂登上皇位的女人,她的勢力,豈能不大?衛初宴有七成的把握能等來自己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米糧是逐漸恢複粗長的米糧,愛你們喲。

番外下也發出來啦,請注意查收。

撒嬌打滾求評論,沒有評論我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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