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求救

那日過後, 若以趙寂的觀感而言, 好像她與衛初宴的關系有了不同, 但又好像并未改變什麽。

雖然已經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但因着先前那個約定在,兩人的相處其實并未發生太大的變化,甚至于因為擔心衛初宴會反悔的關系,她變得“矜持”許多, 雖然有時覺得自己這樣有些辛苦,但是每每想到兩年後便能真正和衛初宴在一起了,她又覺得這些并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

與此同時,外界也并未有多少大的動蕩。

父皇的脾氣照舊喜怒無常, 母妃的目光仍然溫婉沉靜, 朝中的大臣們, 有些漸漸向她靠攏過來,有些則仍然忠于舊主,想法子要将被囚的三位殿下救出。

桂花瓣灑落成金色的毯子, 楓葉變得火一般紅, 大大小小的車馬, 長長短短的街巷, 皆在平靜中慢慢改變了一些模樣。

日子流水一般流淌開來,蜿蜒在時間的荒漠裏,蜿蜒在長安的大街小巷中。

很快來到了這年的十月。

初雪将将落下,燕子與大雁是已經啓程去南方過冬了,沒有它們的天空顯得有些寂寞, 朝堂之上也有些寂寞,因為不再有反對的話語,也不再有激烈的争吵,有些大臣通過各種途徑向趙寂示好了,也有些大臣在沉默中想着辦法拉扯各自的主子,不管是示好還是沉默,都讓朝堂重新平靜下來,趙钰也從前段時日的那種暴躁中走了出來,但是他的身體,卻并未因這種暫時性的心平氣和而好轉。

對于幾位殿下的最終判決遲遲未來,先前因覺得幾位殿下所犯之罪大逆不道而畏縮的人又漸漸從帝王沉默的态度裏找到了希望,開始走動起來,對于一直被囚在大理寺大牢的趙宸是不做希望了,對于因行刺妹妹而被幽禁在府的大皇子也少有人敢提起,不過對于只是犯了監管不力、攪亂朝堂的罪行的七皇子趙捷,還是有很多人想要救上一救的。

這些都是廣闊湖面上偶爾泛起的幾朵小浪花了,不提如今前朝是趙寂監國、後宮又貴妃獨大,即便這些人的小動作落入了趙钰的眼中,除了提醒帝王他的這些孩子曾經做過什麽事之外,難道還能有什麽其他的作用嗎?

雖然從春蒐行刺到最終塵埃落定,只有短短十幾天,但是這之前卻有長達兩年的謀劃,時間這麽充足,衛初宴将一切做的十分幹淨。

幹淨到,雖然趙寂最終成了這場鬧劇的最大贏家,但旁人卻只是覺得她是走了大運。

在很多人看來,他們大齊新立的這位皇太女殿下仁善有餘、狠辣不足。先前的那場風暴之中,這位殿下一早便因被人嫁禍而入獄了,亂七八糟的一場牢獄之災下來,她反而稀裏糊塗地撈着了最後的好處。

這種過分好的運氣,除了讓人感慨:這可能就是天定的儲君吧。也無法再多說些什麽了。

就連衛初宴在趙寂入獄之後的四處奔走,都還是比較容易被這些人看成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憑借一腔熱血和滿身忠誠而做出的無頭蒼蠅般的無謂掙紮,他們尚且如此,那麽趙钰呢?趙钰是自遇刺起便派了無數人手去暗中調查這件事的,對于衛初宴的奔走、甚至對于她那日入了二皇女府,困獸一般脅迫二皇女與她聯手對付七皇子而解救十一的事情,帝王也在很久的後來聽到了一些風聲,雖然從這個方面來說,趙寂終究也是卷入了這場争鬥中,但正是由于趙寂也被迫“不幹淨”了,才終于掩飾住趙寂真正的“不幹淨”。

于是雖然遲遲沒有真正的懲罰落到其他幾位殿下身上,但是趙寂所得到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這應當也算是帝王的某種變相彌補。

而無論趙钰怎麽拖,這件事總也還得有個了解,只看他要拖到什麽時候了。

也正是這年十月,從那遙遠的南方,有幾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帶着滿身的風塵,踩上了長安城郊的頭場雪。

他們都姓衛,也的确與皇城之中冉冉升起的那顆新星小衛大人有着斬不斷的血緣關系——他們喚初宴一聲長姐,而初宴得叫他們一聲弟弟妹妹。

不同父、不同母的、姨家或是舅家的弟弟妹妹。

但也終歸還是弟弟妹妹。

來到長安的是二房的衛長信、三房的衛輕訣、衛良樸姐弟。

“北方的雪下的真早,也真大。”

經過較為嚴格的盤查以後,幾位衣着華貴的公子小姐走進長安城,身後,穿短褐的随從牽着馬、帶着行李,長途跋涉下來,即便身邊有人伺候,幾人臉上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了倦色,但這種困倦在初初接觸到長安的冰雪後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是被冷的吧,也許是單純的興奮,總之,性格比較天真的衛輕訣望着天空飄落的大雪興奮地歡叫起來,伸手去接雪花,身旁兩位弟弟,雖然面上好像都有些不贊同,但終究是被她感染了,随即也跟着去碰了碰那涼絲絲的雪。

卻沒有像她那樣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興奮、新奇,這幾個半大不小的衛家人走在繁華喧嚷的長安街頭,因為各自長的都不錯,又養尊處優而養出了一身不壞的氣質,因此也吸引了許多行人的目光。

有些人放下手上的活計看過來,随即會覺得疑惑,這幾個都是少年人,為何眉宇之間,雖然興奮,卻又帶着不輕的憂色呢?為何他們自己明明沒有挑着擔子、背着東西,但怎麽好像比身後跟着的那些随從還要勞累沉重一些呢?

“話說,大姨她們應當是住在了哪裏?”

“不知道啊,她們搬來長安以後,倒是常常送些東西回去給祖父,但是極少捎帶書信,祖父也不怎麽在乎那些東西,應當是都留在倉庫裏落了塵了吧?如今祖父輕輕松松一張口便讓我們來找長姐,可又如何能找到呢?”

新奇終究只是一開始才會有的感覺,等到穿過幾條小巷,漸漸從這不同于郁南的天氣裏覺出一些寒意時,幾人披上厚厚的披風,坨紅着臉,開始嚴肅地讨論起正事來。

“祖父......不是給指了路嗎?都是這麽大的人了,三姐你能否穩重些?”

“哦對,讓我們去吏部尋人?可長安這麽大,一路上又這麽累,我們總得先歇一歇,吃點東西喝點熱茶吧?天上還下着雪呢,你不冷,我可很冷。”

“大事要緊......”

“五哥說的對,大事要緊,我們還是先找到長姐,辦完了祖父交待下來的事情,再行休息吧。”

衛長信于是拍板道。

他雖然是三人中最小的,但兩個大的卻奇怪的很聽他的話,他一确定下來,衛輕訣也不再反駁了,茫然掃了四周一眼,讓随從去打聽起官府的所在來。

性格有些怯懦的衛良樸松了口氣,他終究不是自己姐姐那般灑脫的性子,近來家中的變故他看在眼裏,無一日不着急,因此雖然從未出過遠門,但當祖父說起這件能夠幫助衛家渡過難關的事之時,他還是乖乖地點頭答應遠行。

至于衛長信?

他是三人中表現的最急切、也是最憂心的,而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身為衛平南培養的繼承人,比同行的哥哥姐姐知道的都多。

因此他吃不下飯、喝不下茶,一定要找到長姐,将事情托付出去,才能放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的時候,被抓“壯丁”去聽了學校的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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