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0)

關進一間擺設單調的船艙裏.

六月二十七日

0110 時(日本标準時間)

東京都 港區

首都高速都心環狀線

"所以,你就讓泰莎先走嗎?"

駕駛座上的克魯茲說道.

他的左手握着一罐寶特瓶綠茶,右手只是略略變化排擋,便十足靈巧地穿越了計程車和卡車.

這雖是一輛中古的輕型貨車,起速度來可毫不遜色.

"就是那樣."

坐在側座的宗介回答道.

他面有愁容的看着車窗外的景色,任五光十色又眩目的燈光在眼前奔流.尾翼燈的紅色,街燈

的橘色,還有霓虹燈的綠色,混雜交錯地在他腦中映出二人的臉龐.

"也許是我太笨了."

"對啊,你是笨蛋."

克魯茲面不改色地說道.

Advertisement

"被你說笨,特別不爽."

"是嗎.我每次說你笨都感覺特別爽耶!"

宗介板着臉,仍舊看着窗外.

"....那,換成你會怎麽辦?小要跟上校,你先選哪個?"

"這個嘛...應該會先選我喜歡的那一個吧.選那個會溫柔接受我這份熱愛的.這才重要嘛."

克魯茲.威巴就是這麽一個人.

他的年紀大約是二十上下.金發碧眼,下巴削瘦,高挺的鼻梁,十足美形的他---言語卻十分粗

鄙.他最讨厭努力和紀律,對任務也不夠認真.

盡管如此,他的戰技卻和宗介不相上下,旁人也因此拿他沒轍.而且克魯茲的射擊本領遠勝過

宗介,幾乎可說是令人驚異的射擊天才.要将一公裏外的五百圓硬幣射成甜甜圈那樣的中空,

他哼着小曲兒就能辦到.

他和宗介同樣是傭兵出身.沒有參加正規軍的經驗.在哪裏受訓,曾在哪些地方作戰,并沒有聽

他說過;雖然他常常提起自己住在日本時的種種---但那之後因為什麽樣的機緣而成為傭兵,

他卻決口不提.

每當有人試圖了解他的過去,總是開朗的他便會沉默下來.他那掠過一絲愁容的側臉,宗介就

親眼見過好幾次了."哎,反正不是什麽好事啦.",便是他遇上這種場合時的口頭禪.平時的他

就像現在一樣,戴着輕浮的面具,喜歡故意惹同僚生氣---

"鬼扯."

聽到夥伴的回答,宗介皺起眉頭.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是在談什麽是有效率的選擇."

"所以我說你嘛!"

克魯茲吃吃的笑着,喝了一口茶.

"要我來說的話,不管選哪一個,我想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可是---"

"這種時候就應該順從直覺.也可以說是靈感吧.哎,像下棋那樣算東算西的,不過是自欺欺人

罷了."

"..."

"還是說,你其實想當皇帝,搞個後宮佳麗三千?’我會讓你們幸福的!’.如果是這樣,那就太了

不起啦!我支持你!加油啊,相良老弟."

"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說."

宗介不高興地說.克魯茲一聽便又笑了起來.

"哎,你就是這樣啦,這麽說也很像你啦!"

這時,無線電響起.

"Urzu2 呼叫Urzu6,Urzu7.事情嚴重羅!"

是駕駛M9 移動中的毛上士.

"怎麽啦,大姐?"

"自衛隊跟警察都出動了.他們好像掌握了敵人的位置."

"那是怎樣嚴重呢?"

"警車的紅燈會光明正大的往碼頭跑去呀?這下還搞什麽奇襲?泰莎跟小要有危險了."

"怎麽搞的."

"不能幹擾他們嗎?"

宗介問到.

"我方已經入侵系統做出了假指令...可是只能當做争取時間罷了.總之得快一點."

"收到,可惡."

克魯茲把綠茶罐往後座一扔,重新握緊排擋杆,重重地踩下油門.

第四話

破壞的導火線

六月二十七日

0110 時(日本标準時間)

東京都 江東區

赤海碼頭

貨輪"喬治.克林頓"

這間船艙好像很久沒用了.

置物櫃裏空蕩蕩,雙層床上連被單也沒鋪.房間的一角有個映像管式的破舊電視,但沒有接電

源.

琢磨落如敵人之手了---

泰莎的心裏滿是無力和不安.一旦他與敵人會合,那搭載了LAMBDA 式驅動儀的兵器便有可能

随時出動.

得想個辦法才行.想是這麽想,自己卻無計可施.敵人就在身邊,而且正準備進行可怕的恐怖攻

擊行動.

真是太慢了.犯了太多的錯,還有那些誤判.而且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宗介....

千鳥要在船艙裏東翻西找的時候,泰莎都坐在床上,抱着雙膝,二眼無神地望着牆角.小要像是

終于找不到可用的長物似的,這才死了心,坐在泰莎對面的床鋪上.

尴尬的沉默.率先打破凝重空氣的,卻是泰莎.

"千鳥小姐."

"什麽事?"

"你好奇怪哦!"

"會嗎?我覺得我很普通啊!"

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小要答道.

"不.因為,你本來應該是個’普通人’,可是這種情況下,你還會想辦法找可用的東西,又對那

個女的出言挑釁.在那間學校的操場上也是,你...你還去打他."

這些事情不管怎麽想,都不是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平凡人會做出來的.

"會奇怪嗎?"

"會.我..."

泰莎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趁這個機會一吐為快.

"一跟你在一起,我的步調就一直被打亂.平常絕不會做的蠢事,今晚我就不知做了幾次呢.我

不但惡作劇害部下感到困擾,還故意展現無意義的行動力."

小要好像聽不懂她說的意思.

"在操場上的時候,我不聽相良中士的指示而跑了出去.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從沒有做過那樣

愚蠢的決定.你做了蠢事而我想幫你,結果連我自己也變成了蠢蛋."

被罵蠢呀蠢的,小要卻一點也沒生氣,只是呆在那兒.

"哦....是哦.為什麽?"

泰莎閉上了嘴.

自己那時為什麽會沖出去想幫她呢?明知那樣的行動只是多餘,還會造成妨礙,為什麽還是做

了呢?

因為她不甘心.

因為想證明自己并不是沒有用的.很想向他證明.

宗介之所以叫敵人先釋放自己,是因為相信眼前的這個千鳥要,而不是自己.換言之,自己沒有

得到的信任.考慮到自己的運動能力,他的選擇---或許并沒有錯.

可是,就算如此,為什麽他相信這個女孩更勝自己?

她那飽經訓練的理智已經構思了好幾個答案,感性卻一一否定了它們.她一如所望的摸不着頭

緒---不成熟的感情.

這樣真不像自己.自己應該是個更好的人,可以跟這個女孩處得更好的...可是,越是這麽想,

不知為何就越無法對小要産生好感.

(難道,我真的是個這麽讨人厭的女孩子....?)

想到這一點,泰莎的心情一沉.仿佛體悟到自己也有僞善而偏執的一面,自我厭惡的感覺如波

濤般襲來.

話說回來.

這個千鳥要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不過是一介少女,竟能讓相良宗介那樣的戰士如此信任.一個普通人,卻能有那種行動力.就當

是有勇無謀吧,但換做另一個真正平凡的少女置身在這種情況下時,莫名其妙的發抖哭泣才算

是正常.

結果,泰莎也沒回答小要的那句"為什麽?",徑自又問.

"反正你就是很奇怪...你不怕嗎?"

被這麽一問,小要做出思索的模樣.

"怕不怕嘛...當然怕啦....可是該怎麽說呢,被那些事物逼迫時,我就想反擊...應該是那樣

吧."

"反擊?"

"嗯.那些想打擊我,想向我挑戰的事物...就說是’敵人’吧,搞不好比較貼切.不是那種拿着

槍炮的人啦.我是說就算過普通的日子,也是會有’敵人’的,不是嗎?"

那有時是大量的習題,早晨的睡意,夜晚的孤獨,或是某人的惡意.每個月一次的痛苦也是.對

未來的不安也是.失戀的不安,也算是.

"那些’敵人’打過來的時候...哎,只有想辦法忍過去跟它對抗吧?也許我都是那樣熬過來的

吧."

"可是,日常生活的辛苦跟這個相比,是不同次元呀."

"也是啦...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我是不知道你在什麽環境下成長啦---"

"就算在日本過着平凡的日子,也會遇到一些讓你覺得不如死了算了的慘事呀."

泰莎覺得好意外.

"真的嗎?"

"當然是啊."

小要半開玩笑地回答,将背靠向牆壁.

"那是我國中時代的事了.我是海外日僑,因為爸媽的關系在紐約住了四五年.之後回到日本,

轉進本地的中學讀書...哎,然後就是老套啦.我在國外養成了想什麽就講什麽的習慣,就引來

了其他人的反感."

那句話代表着什麽含義,泰莎隐約明白.

"...."

"我知道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就算是那樣,搞那種陰險的把戲實在是....差勁透了.

我當時真想死."

小要說着,聲音就像個死人.

"你也反抗’那些’事情嗎?"

"對呀."

一絲沮喪也沒有,她爽快地答道.

"不過我用的方法不算聰明啦.說不後悔,也是騙人的吧...雖然逃避它比較名哲保身羅.不過

也因為如此,我懂了很多事情呢.大概吧."

"懂了很多?哪些?"

"很多哦."

她似乎沒打算解釋下去.

"...哎,進了高中環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現在的我已經非常好命了.身邊都是些好人,校風又

随和,也有要好的朋友了.要是宗介再安分一點,我大概會更好命吧.哈哈哈."

聽到這裏,泰莎總算---總算覺得,自己有一點點喜歡小要了.雖然只有一點點.

"相良真的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

"哎唷,豈止麻煩唷.他沒常識到了極點,每次都引起蠢斃了的騷動.雖然知道沒有惡意.所以才

更....更傷腦筋呀."

小要眯起眼睛.她這時的表情與單純覺得困擾的臉,似乎有些不同.

"又笨又拙,可是很拼命.總覺得不能放着他不管."

"....."

笨拙.拼命.沒法放着不管.

正是如此.為什麽他---相良宗介,會令自己這麽在意呢?之前談到加裏寧的生死時,他說"連我

都殺不了少校.所以他不會有事的."那種安慰方法還真吓人,卻是他努力想出來的.

又好笑,又可愛,又有一點點可靠.

他當時的側臉---看似鎮靜,其實是拼了命的那張臉,令泰莎不禁感覺"真好....".看他這麽不

得要領的模樣,一股想永遠陪在他身邊的心情油然而生.可是,他的身旁已經有了小要.

所以.

先前的疑問---為什麽自己的步調老是被打亂---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的确---"

泰莎怔怔的吐出一句.

"相良也是個奇怪的人耶..."

"對--呀.是非常奇怪的人耶...."

二人對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麽,她們自然的相視一笑.僅此一刻,她們擁有相同的心情.

千鳥要不是異型.她只是個女孩子.跟自己一樣的.

知道了這一點,泰莎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那,你呢?"

"是?"

"泰絲塔羅莎小姐,我也覺得你是個滿奇怪的女生啊."

"啊...叫我泰莎就行了.朋友...都這樣叫我的."

說出這句話,還真需要一點勇氣.但小要只是坦然地說,

"嗯,那就泰莎.你也随便叫我吧."

"好,小要."

說了才發現,這麽稱呼原來還滿順口的.

"那,說了半天.泰莎你是做什麽的呢?我只知道你好像是密斯裏魯的人."

"是的,就跟之前說的一樣---"

泰莎的話還沒說完,船艙的門鎖被打開,身穿戰鬥裝的男子探進頭來.

"出來.跟我來."

一名男子走進了安德烈.加裏寧的房間.

他穿着全黑的戰鬥裝束,臉上的面罩已經取下,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那是個綁着黑人辮子的年

輕人.

"老伯,審問時間到羅."

年輕人蠻橫的說.沒看見聖奈.是有別的事在忙,還是不想再面對自己了?

"感人的大團圓.趕快進來吧!"

被二名男子推了一下,泰蕾莎.泰絲塔羅莎和千鳥要走了進來.看見渾身繃帶躺在床上的加裏

寧,二名少女出現不同的反應.

"加裏寧少校...!"

"誰?"

泰莎看起來還算不錯.保險應該生效了吧,加裏寧心想.

千鳥要沒有見過加裏寧.兩個月前的事件中,昏倒的小要被Tuatha de Dannan 收容時,加裏寧

曾經到醫務室探望過,不過當時的小要自然不可能知道.

"加裏寧.原來這是你的名字啊.幸會啦!"

黑人辮子的男子說完,對身後的夥伴使了一個眼色,那二人便抓着小要和泰莎的肩膀,硬逼她

們跪到地上.

"再來呢,照聖奈講的,你是個快死的傷患,拷問你也沒什麽用了...那麽我想,就請這二位小姐

來幫個忙羅,您懂吧?"

加裏寧仍舊不發一語.

"我話先說在前頭哦.幹這種事,我可是一點也不會讨厭哦.我以前被關少年監獄,就是因為幹

這種的嘛."

這時,站在小要身後的男子插嘴.

"老伯,你小心點哦.這家夥真的是變态耶.他國中的時候就把附近的OL(On Line,日本以此稱

呼時尚的白領女性),拖進樹林,對着她的臉揍了五六拳,還---"

"哇---別說了.人家好難為情啊~~!"

三名男子笑起來,兩個少女一臉厭惡的低下頭去.

他們自己說的那些犯罪行為,就像是短期內習慣性的沖動,已經被收編入小型部隊體制的他們,

應該不會再有了.而實際上,這名男子也很快地收起笑容,以極其嚴肅的表情抽出自動手槍.這

時的他已不再是個性犯罪者,而是一臉戰士的神情.

"那就說吧.你是哪個單位的?"

槍口用力抵住泰莎的側頭部.她也像是有所覺悟了似的,只管目不轉睛的正面看着加裏寧.

"不可以哦,加裏寧少校."

泰莎用命令的口氣說.

"那該...由我來判斷才對,泰絲塔羅莎小姐."

他答話的聲音有些痛苦.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泰莎是個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加裏寧便這麽稱呼她.

要是知道泰莎并不是他的秘書,這幫人可能會直接對她拷問.

泰莎不說話了.看來她也打算讓自己演下去了.

"少廢話了.快點回答,你是哪個單位?算了,先讓你看看我有多認真好了.嗯,就這樣吧."

黑人辮子的男子将槍口轉向泰莎的腳.很明顯的,他真的要開槍了.

"是密斯裏魯."

就在扳機扣下之前,加裏寧說了.

"那是啥?"

槍口一動也不動,男子問道.

"...是以遏止區域紛争和恐怖主義為目的而創設的軍事組織.對各國軍隊或警察提供情報和

訓練,必要的情況下...唔...會進行物理性的作戰.我隸屬于它的作戰部,和日本政府的人...

進行...意見交流."

說明的過程中,加裏寧的聲音數度含糊,好像忍着極大的痛苦.實際上,他背部的傷口也的确在

惡化.

"很痛啊?你受傷太重了嘛,真抱歉."

辮子男說着,卻絲毫沒有同情的樣子.然後他轉身問站在泰莎和小身後的二人,

"你們知道什麽密斯裏魯的嗎?"

"聽過傳聞.說是不屬于任何軍隊,很厲害的死刑部隊."

其中一人說.

"那是...唔,我們...故意放出去的風聲....為了...為了遏制恐怖主義...."

"有夠蠢.誰會因為那種謠言就吓到啊.再來,第二題."

這次,男子将槍口換到小要的腿上.她臉色鐵青地凝視眼前閃着黑光的槍身.眼裏雖然有一絲

淚光,但僅止于此.她并沒有顯得慌亂.

原來如此,她很堅強....加裏寧如是想着.

"你對LAMBDA 驅動儀知道多少?你們有應對方法嗎?"

"那是..."

"我開槍羅!"

"我說.LAMBDA 驅動儀是...唔...我們...我們..."

說着說着,他的聲音漸弱.背部和肋骨都在痛.真的很痛.

"我們什麽啦?我聽不見哦."

辮子男不耐煩起來,走到加裏寧的身邊.

"我們...持有的...技術的..."

"技術的?"

"技術的....不存在的....技術的...."

"說清楚點.否則我開槍羅."

加裏寧僵着喉嚨,嘴巴一開一合.男子的夥伴露出不安的表情.

"喂,不太妙吧?他好像快死了耶."

"少羅嗦,我會讓他在死前說出來啦.喂,老伯.要是你不全部招出來,待會兒我就讓那女的尖叫

說給我聽哦,你懂不懂?"

加裏寧只是頹然的躺着.辮子男一把掐起他的脖子.

"我們所知的只有...."

加裏寧氣若游絲的擠出一句話,辮子男為了想聽清楚,便将耳朵湊近了一些.

就在這個當下.

加裏寧立刻停止了難堪的演技,輕松地将男子的右手---握着槍的那支手腕,抓緊後反扭.

"唷..."

他沒打算給對方反應的空當.讓對方握着槍,将槍口抵向他腹部的同時扣動扳機.連三聲槍響.

子彈貫穿了男子的身體,在空中拖出三道紅線.

站在泰莎和小要身後的二名男子,剎時間還來不及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該冒着同伴亦遭槍擊的危險攻擊加裏寧,還是該以眼前的少女為盾,或是從身後的門逃往船艙

外?他們的面前有三種選擇---但在迷惘之際等于一樣也沒有選.

依舊維持躺着的姿勢,加裏寧又開了二槍.如機械般敏捷而精準的連射,分別打中二人的頭部.

簡直就像釘釘子一樣容易.二人完全來不及反應,當場便倒了下去.

槍口升起了硝煙,空彈殼輕輕的落在床上.

泰莎和小要的杏眼圓睜,只是望着斜拿槍的加裏寧.

"上校,幸好您平安無事."

恢複原本的語氣,加裏寧放下手槍.

"加...加裏寧少校.你的傷?"

"還不至于死.只是---等這個案子解決之後就得休假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劇烈的疼痛竄遍全身---用槍口抵住腳踝上的手拷,扣下扳機.

火花四射後鐵鏈便斷開了.身體各處都在猛烈抗議着不适,不過短時間之內應該還勉強堪用.

加裏寧注意到還處于混亂狀态的小要.

"千鳥要小姐."

一面從屍體上挑選裝備,加裏寧一面說.

"是....是?"

"我的部下總是勞你照顧,我要多謝你."

"哦....哪裏.可是,我跟泰莎...今天才剛剛認識啊."

"不是的."

他将敵人的小刀和備用彈甲塞進褲帶,開始檢視手槍.泰莎從旁對呆掉的小要說明.

"小要,他說的’部下’,指的是相良."

"咦?可是..."

"她不是我的部下,而是’長官’."

搶到了主要裝備後,加裏寧站起身來.

"我們走吧,上校."

看來真的是真的了.

小要總算不得不承認.

這個叫加裏寧的大叔,好像是宗介的長官.這一點可以接受.而這個加裏寧---說泰莎是"長官".

他的語氣和用詞格外謙恭有禮,還稱呼泰莎為"上校".

換句話說,這個鈍鈍的女孩子,就是最厲害的人了.

宗介的解釋是真的,他沒有騙人.泰蕾莎.泰絲塔羅莎是老大.是什麽艦長,上校,還有總指揮

官.

可是---

"這真的太詭異了!"

與泰莎并肩走在通道上,小要嘀咕着.

"你們密斯裏魯到底是什麽東西啊?讓一個戰争狂兼沒常識的白癡轉到我們學校,還把一個光

是走路都會’乒乒乓乓’跌跤的女孩子推上去當指揮官.這太奇怪了吧."

"講成這樣..."

泰莎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聽你這麽說,我也很難過."

走在前面的加裏寧,聲音裏仿佛有股幹巴巴的幽默.

貨輪的走道又暗又窄,算是大個子的加裏寧幾乎要撞到天花板上的水管.他那倒三角形的背上

纏了好幾層繃帶.繃帶上染滿了已經發褐變色的血.光看就已經讓人覺得很痛,但他的動作依

然順暢得像個沒有絲毫不便的人.

(這個人走路的樣子好像宗介哦...)

不經意間,小要這麽想着.

正當小要沉于思緒時,加裏寧突然停住.

"怎麽了?"

泰莎小聲的問.

"往這裏,別出聲."

加裏寧推着泰莎和小要的肩膀,就近打開鐵門鑽了進去.那是一間擁擠的廁所,海水混雜着油,

贓水和排洩物氣味,形成一股強烈的惡臭.

"呃...唔."

不自覺差點哀叫起來的小要,被加裏寧用左手捂住了嘴巴.他輕輕關上鐵門,屏住呼吸不久,便

聽見腳步聲.

"....."

外面的走道上,有好幾個男人跑過.

看來是躲過了一劫.

"敵人好像注意到我們逃走了."

"哎,遲早會發現的.我倒是擔心...咳咳."

這股惡臭畢竟太逼人,泰莎嗆得差點噎着.

"是這艘船上的貨嗎?"

"是的.我剛剛聽見了聲音.是大型的燃氣渦輪引擎吧.而且不是供飛機用的."

"發電用的."

"應該是.因為扭力轉換器的聲音也很像那樣的.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呢.就AS的動力産生器

而言,規模也太大了點."

"與LAMBDA 驅動儀有關嗎?"

"我不敢确定,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們用的器材一般功率不足吧.而且琢磨已經在敵人手裏....

得想點辦法才行."

被丢在這段對話的一旁,小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輪流看着他們的臉.

"那個---你們在商量什麽?"

她試探性的插嘴問道,泰莎的思考被打斷,像是有些不高興,但随即恢複态度答道.

"就是說...這艘船上可能有非常強大的兵器.那種兵器用的是超乎尋常的技術."

"哦...."

"不懂嗎?"

"嗯.不太懂."

"我想也是."

無視于小要的瞪眼,泰莎撫着自己小小的下颚.

"光靠推測還是不行....加裏寧少校,我想去貨艙偵察一下.辦得到嗎?"

"也只有去一趟了.若是裝備有LAMBDA 驅動儀的AS---就得趁它還沒啓動前破壞才行."

"那我們走吧.小要,可以嗎?"

"咦?"

"繞道去別的地方看一下."

"啊...哦,無所謂啊."

說真的,小要真想趕快逃離這艘船,可是她不敢反對.連她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加裏寧的強悍

與老練;而面對這麽一個人,泰莎又用上對下的口氣交談,那種權威感完全不同于以往.

探過走道的狀況後,加裏寧率先走出來.穿過好幾道門,之後他們走下階梯.又走了一段路,眼

前突然開闊.

"啊...."

那就是位于船底的貨艙.結構很像學校的體育館,但在豎立的牆面之間多了好幾條鐵制的窄小

走道---如同懸在舞臺上方的空中走道.若是全部淨空,這個空間甚至可以用來打一場籃球賽.

好像沒有人.空氣中飄散着某種燃料的刺激氣味,還有白金或金屬燒焦的味道.

室內很暗.從窗子透進來的微光投影下,大大小小的機械幽幽浮現.有小型的起重機,壓縮機,

還有大型的電池和一些不知名的槽狀物.數不清的電纜和管線類.雜亂地盤繞在地上.

貨艙的中央---不,與其說是中央,倒不如說是占據了整個貨艙的狀态,有一部龐大的機械"蹲

踞在那兒."

"....?"

小要一開始以為是超大型的潛水艇之類的.但不太一樣.這是構造更複雜的東西.

好像也不是AS.眼前的機械遠比AS大太多了.若是普通的AS,這間貨艙至少可以停放十臺左右.

可是那"玩意兒"幾乎占滿了所有的空間.它的體積實在太大,從小要等人所站的位置,甚至也

無法一覽它的全貌.

這是在海中移動的東西?或是天上飛的,還是在地上跑的?小要連這個也無法判斷.

圓弧的曲線構成它的外表---是裝甲吧?顏色是暗紅色的.在格外複雜的零件結構下---看起來

就像穿戴着非常大的盔甲.

"這是什麽?"

小要問了.泰莎卻沒有回答.微暗中,她的側面因驚愕和緊張而顯得僵硬.

"真是胡扯."

泰莎喃喃的說.

"這種東西要是啓動了...後果根本沒法收拾了.會死很多人的.得想個辦法."

"可是,手榴彈之類的不可能傷得了它."

"應該有燃料槽.看看能不能---"

就在這時,貨艙的照明突然亮起.水銀燈光把這個空間打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

加裏寧擺出架勢,将小要和泰莎藏在自己身後.

空中走道上有幾名敵人,個個拿着來福槍或手槍,一直朝着這個方向.對面的走道上也是.背後

的出入口還有二個.

他們完全被包圍了.

正前方的上空,有一個熟面孔站在那兒.是琢磨.他穿着AS 的操縱服.看見他的裝扮,小要微微

一驚.

(那樣嬌生慣養的小男生也要打仗?)

見識過AS 無與倫比的運動性和破壞力,她很難想象琢磨駕駛那種東西的情景.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這裏."

琢磨說.

"你認識好多厲害的人哦,泰斯塔羅莎小姐.嚴先生,相良先生,還有那位受傷的紳士.看來你很

會換男人嘛!"

"想不到你也會諷刺啊."

泰莎答道,琢磨只是微微一笑,望着那龐大的機械.

"你想這是什麽?我們是管它叫’Behemoth’啦."

他如是說着,語調仿佛事不關己.

"你們瘋了."

泰莎說.

"這種東西的用途,除了破壞就沒有別的啊.甚至也不是戰術目标.就像核武器或生化兵器一樣.

只是散播恐怖罷了."

"那就是我們的目标啊,泰斯塔羅莎小姐."

"...."

雖然啦,就我個人來說,駕駛着東西倒不見得有什麽好處.只是一種表現,一種主張,如此而已.

要不了一年,我看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忘了這玩意兒吧."

"就像武知征爾一樣."

加裏寧此話一出,琢磨---和其他的男人顯得有些吃驚.

"對啊."

沉默片刻後,琢磨說道.

"那個人就像是我們的再生父親,不能放過這個否定他的世界.這也是原因.不過,不只那樣而

已.這種感覺,我想你們不懂吧."

"是啊,我不懂.而且這種東西一點實用性也沒有.換作是我,根本連用都不會想用呢."

"怎麽會呢.我是被選中的戰士,只要有我坐上去,這東西就是無敵的.我要大肆破壞,大肆屠殺.

這樣姐姐也會高興,我也就滿足了."

他靠在欄杆上,燦爛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中不見一絲邪念,看起來反而更覺得詭異.

"...好啦,得快點做完準備工作才行.警察好像馬上就要到了,而且還帶着自衛隊的AS.既然

知道他們對我這臺Behemoth 并沒有演練出任何對策---那也就沒必要再向你們問出什麽了."

"住手,琢磨.現在還不遲."

"太遲了啊,泰斯塔羅莎小姐.我還滿喜歡你的.不過,再見羅!"

想來應該不是琢磨下的命令,不過---男人們紛紛瞄準.

要被打中了.

小要的這個念頭才剛浮現,一聲巨響便向貨艙襲來.

那是爆炸的沖擊.

船體上下左右的猛烈搖晃.

爆炸的來源恐怕是船底.感覺就像是被魚雷擊中了似的.

地面大幅度左傾.貨艙中的各式機具頓時一齊滑動,翻滾,往左舷沖去.空中走道上的敵人們也

全被震倒了,紛紛攀着欄杆.

"呀..."

小要一個不穩,翻倒在地上,背部撞上小型的起重機.

"躲起來!"

加裏寧像是要沖過去抱住身旁的泰莎,一面向小要叫道.

空中走道上,有個持槍的人影一晃.

再待下去會被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