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
The Two Captains
兩個長官
十二月二十四日表 2052 時(日本當地時間)
“平安聖誕”號 儲物室門前
因為要打開儲物室那道金屬大門還要花很長一段時間,小要按毛所說的,打算先回去和自己的
同學們呆一陣子.
宗介看到她離去,馬上跟了上來.
“沒關系,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
“不,我送你回去.”
就在那一刻,小要注意到了泰沙的神情,她因為剛剛被毛說成是”妨礙工作”并被攆走,而很沮喪
地站在一邊.現在,她正望着她和宗介兩個人.
不知為何,小要心底一陣莫名的,難以言喻的犯罪感.和泰沙比較起來,她是獲得了相當特別的待
遇了.感覺就好像大家在對她偏心.小要覺得這不公平.
“我說了沒關系的.”
“有關系.我要跟你一起過去.”
因為宗介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一個人走,小要妥協了,她也不想在大家面前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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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臉去,繼續順着走廊,默默地走着.
我,和他那麽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家夥在一起...她想道.
就在一個小時前,她還在對恭子說着,”我完全,根本,一點,也不在乎他那個笨蛋”“他從來就沒有
覺得我在他心裏有多重要過”.
那樣的話.
可是她漸漸地開始體會到了他當時的處境.她這才發現,原來那個最笨的人,是自己.可是她連一
句”對不起”都沒有對他說過.從他們倆開始冷戰到剛剛為止,她對他的态度一直是那麽冷漠,尖
酸,刻薄.她甚至還用那種可怕的方式對待着泰沙.
她向他們倆展示出了自己的怨恨和不滿.甚至還表現得那麽粗暴和不近人情.
盡管泰沙現在身處于比她更為窘迫的境地之中,小要還是表現得那麽自私和充滿嫉妒.
為什麽她總是要表現得那麽頑劣?
(我想,我太過幼稚了...)
也許是這樣的.
也許,是因為今天對她來說太過特別和重要了.
也許,是因為她感到困窘和不安,因為他不在身邊.
她并不總是這樣的.兩個月前那個瓢潑着的雨夜,已經證明她不再是個小孩子了.
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十六歲了.
當她想到這裏時,她終于向他開口.
“那個,”
“什麽?”
“嗯...沒有什麽.”
“好吧.”
長長的沉默.
她站在電梯門前,用手指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鈕----接着,小要再次生澀地開了口.
“那個,”
“什麽?”
“雖然,雖然現在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
“是的?”
“但是,但是...嗯,你,你能來這裏,看到你,我覺得很開心...”她不知怎地就把那些話說了出來,接着,
她伸出手,輕輕地,溫柔地,牽着他的袖子.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拉他的手.
兩人在電梯門口,又是長長的,長長的,沉默.
“我...我這麽做,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奇怪...?”
“不.我沒有覺得你...奇怪...”
宗介陷入了找不到話來說的尴尬之中. “看到你,我也覺得很高興.”
“你,你也很...?”
“是的.嗯...?”
宗介突然回過頭去,望了望電梯四周的角落以及走廊.
“怎麽了?”
“不...沒什麽.”
“?”
“沒什麽,不用擔心.”
電梯清亮地發出一聲”叮----”,接着電梯門打開了.等到他們倆走進了電梯裏面,小要重新打起精
神來,用一種快樂而陽光的語調對他說:”嗯,那個,我們倆去最高層的觀光甲板上轉一轉吧?我不
需要趕着時間回同學們那裏去吧?對嗎?”
她把手指輕輕地放在通往最高層的電梯按鈕上,看着他,等待他作出回答.
“嗯,這裏沒有什麽問題,今天晚上恐怕不會再有戰鬥了.但是...外面會很冷吧?”
“嗯,不過還好,只有那麽一點點冷的.”
“好.你等我一下.”
宗介打開他的無線電,開始同那邊的人進行聯絡.因為他在無線電裏的對話滿是代號和專業術
語,小要不是很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麽.
“---Urzu7,明白.謝謝...行了,我們去吧.”宗介把無限電關閉以後,對她說道.
小要的臉上綻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SRT 的嚴下士和PRT(直接行動小組)一等兵吳把哈裏斯船長押送至了船員專屬的船艙區域內.
因為這個區域不是為客人們所設置的,所以這裏到處都密布着盤曲纏繞的線路和管道,還有森
森然幾欲搏人的鋼筋骨架.這裏自然沒有什麽令人賞心悅目的裝飾和地毯了.
這真是一條幽暗而昏黑的走廊,仿佛永無止盡.
“...就是那樣,下士.當我對那個女孩說,’嘿,盡管現在是聖誕節,但是這麽晚了,你還在城裏面閑
晃.你不知道,如果你碰上了壞家夥,他們會怎麽對待你.’”
“是嗎.”
“結果呢----她只有十一二歲的年紀吧?可真小呵.不過她看上去有點像毛士官長----結果呢,她
竟沖着我嘻嘻一笑.”
“毛現在可是僅次于克魯佐的第二中尉了.”
“好吧.結果呢,她從她的小包包裏面掏出了一把足有這----麽大的左輪手槍來.38口徑,槍管足足
有5 英寸長.她說,’離我遠點兒,你這個臭士兵.你想找我的麻煩嗎?’”
“呵呵呵...”
“那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啊.簡直讓我懷疑那裏還有沒有上帝存在.那裏唯一一所正規醫院就是我
們基地裏的那所了.”
嚴和吳正在分享着他們的聖誕轶聞.
“不管怎麽樣,吳,我還是比較想聽一個輕松愉快點的故事.真謝謝你了,我現在比剛剛還要郁悶...
我說,船長,你就不能稍微走快一點嗎?”嚴用一種輕松而随和的語調對哈裏斯說,他的手被手铐
铐着,正慢吞吞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我的膝蓋被打傷了,不是嗎?你們明明可以為我準備一付擔架的,你們卻...!!”哈裏斯憤憤不平
地沖他抗議道.
“你可真是高要求啊,愛發牢騷的老先生.下士,我可真是不想看守這個家夥.”
“我也不想啊.可惡,我真嫉妒克魯茲的任務.”
“在一所滿是清純可愛的高中女生的的房間裏...”
正當他們倆哀嘆着上天不公時,頭戴面具的克魯茲.威巴正玉樹臨風地站在晚宴大廳的高臺上
面,專心致志地撥動着吉它弦,一往情深地對着麥克風唱着:
“哇哦!!請把我帶出戰壕吧!就在我的眼前!那胖呼呼黑幽幽的!小貓咪,他對我說道!吔------!”
陣代高校的學生中間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節奏拍起了手來,舞動起
了身子來.
“哇噻!多棒的技巧啊!”
“哇哦!那個蒙面男真的好酷哦!”
“...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以前一個我見過的外國佬吔...”恭子喃喃念道,可惜大家現在都沒
空去聽她在說些什麽了.
“謝----謝你們大家!來吧,來吧,姑娘們小夥們!!”
嚴和吳可聽不見克魯茲和其他人的喧鬧嘻笑的聲音.他們沿着昏暗而寂靜的走廊走着,不禁發
出了深深的嘆息.
“他絕不會忘了要演奏他那把吉它的吧...?”
“怎麽會,那正是他想做的.他還真是一個滿腦瓜子奇思妙想的家夥.”
“因為他感情豐富多彩又喜歡恭維人家...”
“他就是想要秀一下...”
嚴和吳繼續着他倆的抱怨,直到...
從他們附近的船艙裏傳來了一聲古怪的聲響.那聽起來就好像是圓珠筆或其它什麽東西掉落
在地上的聲音,接着又是衣服所發出的窸窸索索的聲音.
“...Urzu9 to Urzu1.D30 區內是不是有我們的人在?”嚴對着他的無線電低聲說道.他把自己的沖
鋒槍對準了那昏暗的船艙.沖鋒槍內裝有不會致命的橡皮子彈,可是它的攻擊力度也是不容小
觑的.如果你裝上它們,直接對人的臉部進行射擊,那種痛苦程度絕不會亞于職業拳擊手對你臉
部進行的攻擊.吳讓哈裏斯背朝着自己,接着他和嚴警惕地向相反的方向掃視着.
被他們所關押起來的船員和乘客人數早已被确認完畢了.除非是他們的戰友,否則是不會有別
的人在這一帶轉悠的,但是----
克魯佐很快作出了回答.
“Urzu9.D30 區沒有我們的人.彙報一下你們現在的處境.”
“有個怪聲音從船艙裏傳了出來.我們會去查明.”
“不,押送船長放在優先位置.我會馬上派人到你們那邊去的.”
嚴吐了吐自己的舌頭.
“這不行,他們呆會兒就要跑掉了.我必須要去确認一下.如果我一分鐘後還沒有和你聯系,請馬
上封鎖該區域.以上,通話完畢.”
“喂----”
嚴關閉了無線電.他打着手勢告訴吳”你在這裏等着”,接着向那個詭異的船艙緩緩靠了過去.
又是一陣細微的窸窸索索的聲音.
嚴深深地吸入一口氣,接着他猛地踹開門,沖了進去.只有一只白色的貓趴在床上.這裏沒有別的
人了.那會是誰的寵物嗎?
“...是只貓.”
“貓嗎?謝天謝地.”
嚴如釋重負,回頭從艙門那裏向吳的方向望了去.
在吳和哈裏斯的身後,站着一個體型彪悍的男人.他惡狠狠地舉起了一只吊桶.
“吳,小心你後面----”
但是已經太晚了.那個吊桶重重地砸在了吳的後腦勺上.那個男人接着又把那個肮髒的水桶狠
狠地扣在吳的腦袋上.吳眼前金星直冒,一陣眩暈,腳下無法控制地開始打轉.
“哎呀------!!”
“吳?!”
盡管吳和哈裏斯都處在他的射程以內,嚴還是毫不猶豫地開了槍.那是橡皮子彈,他們死不了的.
“哎呀呀呀呀呀!!”吳的嘴巴在吊桶裏發出了沉悶又凄慘的叫聲,而哈裏斯則跌倒在了地上.接
着那個攻擊者忙不疊地躲向了他們倆的身後,他伸手抓住了一根挂在牆上的電纜.
“好好嘗嘗這滋味兒吧,你們這些該死的恐怖分子!!”那個男人大叫一聲,用盡了渾身力氣,發狠
猛拉那根電纜.從電纜末端傳來金屬滑動時尖利的刮擦聲.
“?啊----”
另外一只吊桶從天花板上被拉了下來,重重地打在嚴的頭上.
什麽東西響亮的落地聲在走廊裏久久回蕩. 嚴的眼前一片昏花,一切都好像變成了雪白雪白
的,”我覺得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見識過這種景色了...”他想道.
塞勒掄起一條拖把,徹底地把那個叫作吳的頭戴水桶的恐怖分子打倒在地.
他放聲大叫起來:”呵哈...怎麽樣!?你有好好地上了一課嗎?”
他喘着粗氣,惡狠狠地沖那個恐怖分子的屁股上踹了幾腳.那個倒在地上的可憐人呻吟着:”哎
呀...”接着就一動也不動了.
“喂,你!你是不是船長?”塞勒轉過身去幫助那位被手铐铐住的船員.
“呃...”
“不要擔心,我是你這邊的人.我的名字是基裏B.塞勒,來自美國海軍,我是USS’帕薩迪納’的艦
長.我呢,也就是個經驗豐富又老道,性格堅韌且不屈的老兵.碰巧上了你的船.嗯,等這裏的所有
事情都解決了,我還希望你能把我塞勒艦長,作為一個熱愛國家且百戰百勝的男人介紹給衆媒
體.”
“可,可以...”
塞勒從地上拾起了敵人的機槍,然後他仔細察看了一下裏面剩餘的彈藥數.
很好,已經足夠了.不過那些子彈尖端部分的顏色,看上去似乎與塞勒平日在訓練中見到的那種
不太一樣,不過他也沒多在意這些小細節.
“首先呢,我們得從這兒出去.敵人馬上就要來了.你還能走,對嗎?當然如果能跑的話就更好了.”
“等,等一下,先生.你能不能先把這個手铐給----”
“啧啧,那得多疼.來,把你的手伸出來.”
他胡亂地在那兩個恐怖分子的渾身上下摸了一陣,終于找出了一串鑰匙來,接着他用它打開了
船長的手铐.
“這樣就行了.現在,我們快走.”
“啊不,我得先去找架無線電和外面聯絡.你自己先逃吧.”
“你在說什麽?你自己呆在這兒實在是太危險了.你得跟我走.”
“我感謝你的熱心腸,先生.不過我不會有什麽事的.”
出于某些令塞勒困惑不解的原因,那個船長堅持要求單獨行動,而且是異常頑固地要求着.
“這艘船就像是我的家.我知道所有的藏身之處.再說了,一個被抓總要強過我們兩個都被抓吧.”
“這個嘛...”
“我們回頭見.你知道購物中心在哪裏,對吧?那裏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
“明白了.那你自己當心.”
“到時候再說.”
船長轉身,離開了塞勒,飛快地跑走了.
塞勒沒有注意到他臉上得意又邪惡的笑意.
當泰沙從設有電梯的那處走廊返回到儲物室門前時,毛正被那個電子鎖搞得焦頭爛額,她一看
到她就說:”喂,小泰沙,可不要到處亂跑哦.等我們一打開鎖,我就會叫你的,所以你在這兒安靜地
呆會兒.”
毛瞪着一雙眼睛,專心致志地注視着電腦上的全息顯示,所以她沒有去注意泰沙臉上的神情.甚
至連泰沙的那些下屬們,也都在自己忙活自己的,一點也沒去注意到她.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他們
忙碌的工作當中.
“請原諒,上校.您能不能稍微往後靠一點?”
“上校,您還是另去個什麽地方吧?”
“我很抱歉,上校,可我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每個人都這麽對她說.起初泰沙覺得憤憤不平,可是大家說得多了,她也就失去了要和他們理論
的想法.她就只是個擋在大家中間的木頭人兒.她甚至都沒有獲得任何關于解電子鎖的信息和
資料.而那身可愛的女傭裝扮,她在任務開始前還滿心歡喜地展示給大家看,”有沒有覺得很漂
亮?”可是它現在只是讓她感到很別扭,甚至還很難為情.
她也有問過大家,你們想不想喝點什麽呀?毛和其他人都這麽回答她,”嗯,好,你去做你願意做的
事吧.”她又問,洋甘菊花茶好不好?大家又回答說,”随便你吧.”所有人都顯得那麽的漠不關心.
這回她可真變得一丁點用也沒有了.
她無力地垂下肩頭,難以言喻的寂寞感開始冰涼涼地,硬生生地,攥緊她的心窩.
她向設在同一層船艙裏的廚房慢慢地走了過去.這也花了她好幾分鐘的時間.和那些為乘客準
備的廚房比較起來,這間廚房顯得十分樸素和簡單.她四處找尋着煮茶要用的道具,可惜她只找
出來了幾只咖啡杯而已.她從懷裏摸出一個裝有洋甘菊花茶的小玻璃瓶,那個小小的瓶子是她
一開始就帶在身上的.可是之後呢?之後她又該做些什麽呢?泰沙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摘下自己的墨鏡,很努力地揉着眼睛,她并沒有哭鼻子,可是她感覺好難過.
就在剛剛,他們還在執行着任務.她試着正确地對待這種有點像野營般的新奇感覺.另一方面,她
還可以借此機會評估她下屬們的表現以及他們投入任務時的專心程度.
可是,可是----都沒有人會在乎到她.
盡管今天對她來說,是那麽特別,那麽不同尋常.
即使是宗介.他也和她一起離去了.
還有,他和她在那個電梯門前----
她現在心底一片灰暗.
她開始用茶壺煮一些水來泡茶.就在這時,她戴在耳朵上的微型無線電接收器忽然收到了一截
通訊.
“Urzu1 to all units.我們遭遇到緊急情況了.”
那個聲音是現在正在駕駛藏艙位置的克魯佐傳來的.
“Urzu9 和Kano28 在B19 區附近遭到了襲擊.他們倆的傷勢并不是很嚴重,但----他們所押送的
那個船長逃走了.目前Urzu3 的小分隊已經封鎖了那邊區域,正在縮小包圍圈.不過很有可能那
些人已經溜走了----”
有人攻擊了嚴下士和另外一個軍士,還把船長哈裏斯帶走了.
當她聽到這截通訊時,泰沙的脊梁骨一陣冰涼.
看來,事情總不會是一帆風順.她現在可不能像個小姑娘似的在這裏長籲短嘆了,她得振作起來.
克魯佐的通報還在繼續.
“----攻擊者似乎是船上的乘客.他恐怕只是想要見義勇為.不要滅他,抑或他們的口.我重複一遍.
任何射殺或傷害反抗者的行為都是禁止的.那個把船長哈裏斯放走的男人是個白種人,差不多
六英尺高,有一頭黑色的短發,體格高大,另外,身穿有制服.他身上攜帶有武器,不過裏面都是不
會致命的橡皮子彈...我再重複一遍,攻擊者是個白種人,身高約為六英尺----”
克魯佐做的通訊報告,泰沙只聽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她看見一個男人一陣疾風般從外面
的走廊上沖了進來.
他身高大約有六英尺,白種人,身穿着制服.他體魄相當魁梧,還留了一頭黑色的短發.不僅如此,
他簡直就是個從動作電影裏走出來的活脫脫的阿諾德.施瓦辛格. 這一回可真是中了頭彩了
----那個男人長着一副和克魯佐描述的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男人舉起了他的沖鋒槍(也許是嚴的),壓低嗓子沖她吼道:”行----了!不準動!你這可惡的恐
怖分子!!...吔??”
他眼前的真是個恐怖分子?她穿着秀氣的女傭制服,像一頭受驚的小鹿一般,被他的突然闖進吓
得僵在牆角一動也不敢動,她的手裏還緊緊攥着煮茶用的水壺和玻璃杯.塞勒眯起眼睛來,用狐
疑的眼神打量着他面前戰戰兢兢的小姑娘.
“...呃.”
“你是船員嗎?...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他問道,接着他開始誇張地,像個馬戲團小醜似地揮舞
着他那兩只大拳頭,在她面前擺着各種耀武揚威的姿勢,甚至還像個西部牛仔似的翻轉着他的
機槍玩兒.
“呃,嗯...你是...”
“不要害怕!我是來幫助你的.我一個是碰巧搭乘這艘游輪的勇敢人.我
幾分鐘之前還在和一群兇惡的恐怖分子搏鬥呢!”
“呃?”
“我已經把船長解救出來了,但他說有事要辦就先走了.我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他會活下
來的,我能肯定.”
就是他?就是他讓船長哈裏斯----那個和”汞合金”組織大有幹系的男人,跑掉了??
“你怎麽可以...”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已經阻止他們了.”
“不是,我并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怎麽樣,雖然你和我心目中的女英雄相比要幼稚多了,但是我想這也許就是上天的安排.
這裏太危險了,你快跟我來!”
“什麽呀?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麽,但是----哎呀,哎!請你不要拉我.你要去哪裏----”
那個男人急得直跺腳.
“我們要從這裏出去!那些人渣一樣的恐怖分子馬上就要過來了!如果他們找到你,上帝才知道
他們會對你幹些什麽.”
“不,我不這麽認為.嗯,好吧.可是請別拽我,好疼.你有聽到我說嗎?哎呀,哎哎哎...”
“不要咿哩哇啦地亂嚷嚷!你究竟還想不想活命!?疼點兒有什麽!快跑,小水手!不要在猶豫了!機
會不會總是隽顧你的!你要拿出勇氣來!”
“我沒有那種東西了啦!”
她甚至都沒有機會去把她擱在廚房中間的機槍和墨鏡撿起來.他的大手緊緊地鉗住她的手腕,
她就這麽被拉着----更确切一點應該是被拖着,出了廚房.因為她還不太習慣她那雙高跟鞋,所
以走得踉踉跄跄好不狼狽.泰沙無望地反抗着,可憐的人,她都快要哭了.
同一時刻
“平安聖誕”號
觀光甲板
那裏的氣氛一定會很好的,她在心裏默默這麽想着.可是待她到了那裏,她就禁不住有些失望了.
觀光甲板上面空蕩而清冷,沒有溫暖的燈火和吵雜的人聲,只有凜冽的海風冰冷冷地吹着.
她現在已經望不見海灣那邊瑰麗的景致了,冰涼涼的海風凄冷地嗚咽着,盤旋在她的身邊.這裏
是浦賀水道嗎,抑或已經進入了日本海?大海憂郁地翻卷着她波浪.撲騰着,那低回的波濤聲,仿
佛是她在反複吟唱着一首灰藍灰藍的歌謠.
(話說回來,如果有人想跳海徇情,這裏還真是适合呢...)
小要最初在電梯裏那種激動,緊張又有些不安的心情,已經讓大海冰冷又沉悶的聲音給打涼了.
她微微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色,真是一點聖誕夜的浪漫感覺也沒有.
“這是個很好的夜晚呢.”宗介說道,他似乎并沒有覺得氣氛有什麽不對,”這樣的天氣讓我感覺
很安心.因為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對于一次突然襲擊是大有益處的.你覺得呢,千鳥?”
“你這麽說,可是...”
不論怎麽樣,平時的宗介是絕對不會說這些話的.也許他也在嘗試着要讓氣氛活躍一點吧,我不
知道...小要在心底猜測着.
“好冷的,對不對?”
“阿富汗在冬天時比這裏更冷.”
“風也好緊哦.”
“大風沒有壞處.大風的天氣裏,敵人很難察覺到你對他們的突然襲擊.”
“我只是想說得羅曼蒂克一點...”
“我們正處于警戒狀态.那種修飾語是很傻的.”
“...”
這樣的對話一點也不浪漫,一點也不溫馨.照平常看來的話,宗介一定又會漫無止盡地跟她胡扯
胡扯下去.
可是這一次宗介沒有.他清了清他的嗓子.
“今天是聖誕夜,對吧?”
“嗯.”
“因為,這裏看來,似乎有在聖誕節互贈禮物的習俗.所以我在想,我應該把這個送給你.”
他從包包裏掏出了一支墨水筆.
“...?”
“你第一眼見到它,它只是一支極普通的墨水筆,但其實它是一支微型電流槍.它的最大輸出功
率可達20,000 伏特.就是一點不好,它的電池只夠它使用一兩次,一定要把這個放在心上.”
“好的.嗯,謝謝你.”
宗介剛剛拿出鋼筆時,小要心裏還很有些驚奇和高興,不過等到她發現了它的真面目,她就不禁
有些失望了.
又是個自衛用的古怪武器.她已經從宗介那裏收到了無數的這種類型的東西了,收得太多,她也
就漸漸失去了一開始的新奇感.好了,他現在又拿它來做聖誕節禮物.她很感激,但是,她還是,有
一點點不滿足.可嘆宗介完全沒有在意到她的神情,他繼續着,無比熱心地為她講解着使用方法,
這裏要怎麽用啊,那裏要怎麽用啊.就在這時,他包包裏的無線電接受器開始發出小小的聲響.
“你等我一下.”
當宗介聽到了那邊的通訊後,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怎麽了?”
“出事情了.我要趕緊回去工作了.”
“嗯,好的...”
“你也要回去了.我現在就送你去同學們那裏.”
那些恐怖分子并沒有塞勒一開始認為的那麽能幹.
他們的确有着過硬的組織紀律,但是他們的槍法實在太是太糟糕了.真讓人難以相信,一群劫船
的窮兇極惡的恐怖分子到頭來居然連槍也不敢開.他看得出來,他們在猶豫着是否要向他射擊.
他們看上去甚至在擔心會傷害到他和那位小姐.
他們把他包圍起來的确顯得又神勇又迅速,但他們的臉上挂着的表情看上去卻又是迷惑又是
遲疑.
“不準動!!你現在安安靜靜地走過來,然後----咦咦??上校?!啊啊啊啊啊!痛啊!!”
那個恐怖分子,他正要從走廊的拐角處踏出腳來,結果遭到了出其不意的攻擊.塞勒用槍把他擊
倒在地上,緊接着逃走了.
他右手擎着沖鋒槍,左手緊摟着那個可憐的小姐,他一面開火一面激動萬分地咆哮着.
“你們有好好上一課嗎?你們這些該死的恐怖分子!?我根本不在乎你們有多少人,為什麽不一
齊上呢?!打個痛快吧!!”
“嗚嗚,嗚嗚,你現在孤身奮戰,我只是你的拖累而已...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放我走啊?”
“說得對.我是你們的對手!上來吧!上前來吧!來一場一對一的單挑!你們可不要低估了神勇的
塞勒!!”
“他,他都沒有在聽我的話...”
“你們這些混蛋,混蛋!你們這些地上爬來爬去的,惡心巴拉的軟體蟲子!”
那個小姐的苦苦哀求塞勒一句也沒聽進去.他順着走廊發命般地狂奔,試圖沖出那些恐怖分子
設下的該死的包圍圈.當然,他也沒有聽到那個被他擊倒在地的恐怖分子在憤怒地咒罵着,”該
死的東西.我們對他紳士了一些,他就覺得自己能上天入地了!”
“啊,霍華德下士...!求求你,放我走,放我走!”
那個小姐無望地掙紮着,哀求着,努力地想要掙脫塞勒鉗子般的手臂.可是他已經忙到沒空去理
會她了.他猛地扭過身子,向從他後面冒出來的敵人全力開火.
“怎麽樣!?可不要小看我們美國海軍啊!你們這些...呃??”
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她已經在他的胳膊肘下面失去了知覺了----她的頭在塞勒轉身時猛地撞上
了一旁的廊柱.她的小腦袋随着他的奔跑,無力地晃蕩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這時已經是如死灰
般的無神了.
“...噢,上帝.不管怎麽樣,如果你們想抓住我那就試試看吧!你們這些可惡的恐怖分子!!”
塞勒抱着那個已經沒有了知覺的小姑娘,繼續在走廊裏橫沖直撞,想着法子要突出重圍.
同一時刻
“平安聖誕”號
第三甲板 C走廊
當他聽到從遠處傳來的激烈槍聲時,哈裏斯鎮靜地深吸入一口氣,接着往前挪動着.
已經有許多次,他差點就被那些追捕着他的人發現了,但是----這可是他的船.他百分之百了解
着它的內部構造.在這艘游輪裏面,有許多不會通過普通乘客和船員區域的秘密通道----輪船內
部還有許多隐藏着的維修小間.他利用它們成功地騙過了他的敵人的眼睛,逃得無影無蹤.
他現在終于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下了.不,還不行.
(太糟糕了.)
盡管他們已經作了近乎完美的策劃和準備,但是他們還是穩紮穩打,表現得十二分的機敏和圓
滑.密斯裏魯沒有絲毫猶豫就向他們發起了進攻,還控制了所有的乘客.這太糟糕了.
照這樣下去,他們不僅能讓”拱頂”的真實面目曝于光天化日之下,還能夠從那裏收集到應有盡
有的數據.就算他現在可以逃掉,可以躲起來----組織卻不會寬恕他----他們會毫不留情地滅了
他的口.
所以,應該怎麽做才好?
難道要他由着密斯裏魯為所欲為,然後等船一靠岸就逃之夭夭嗎?
不,那不會起作用的.要孤身逃脫密斯裏魯的魔掌比登天還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只有挽回
這一切,給那些家夥一個他們想也想不到的禮物,以表現出他對組織至死不渝的忠誠,才能最終
逃脫被滅口的悲慘下場.
如果要這麽做的話,他首先就必須取得與組織的聯絡.
然後,啓動”它們”.
他在天花板上方的隔離板中間,順着狹窄的空間艱難地向前爬行着.有許多次,他聽到那些由遠
及近的,小心翼翼的腳步聲.他的敵人正四處搜尋着他.如果他能在這麽艱難的情況下,支撐到放
置救生艇的地方,而又不被他們發現,那可真是天大的奇跡了.
不過,今晚可是聖誕之夜.衆神會保佑着他的----
他從觀光甲板的左舷處滑進了放置在那裏的救生艇當中.接着他伸出雙手,在一片漆黑中來回
摸索着,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