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留言有紅包!

子時一過便是新年, 雪落得也大, 白白的厚雪覆蓋在整個皇城, 紅磚綠瓦, 白色皚皚, 美不勝收,如今整個皇宮都懸挂起了紅色燈籠, 喜慶又溫暖,紅白相間, 倒是有種別樣的美感。

承天宮裏,殿門緊閉, 燭火在燈罩裏火光搖曳, 龍案上放了小香爐, 徐徐的往上升起白煙,漸漸的消失在半空中,醒神的薄荷香揮散出來,沁入人的耳鼻,讓人醒神醒腦。

溫初酒穿着白色的裘衣, 蔥白的小手端着那壺酒,步伐輕慢, 跟着王德顯走進了內殿。

不一會兒便到了殿門口,小太監眼疾手快的将門打開,她擡腳,正準備跨過門檻走進去,卻聽見王德顯笑笑, 低聲道:“溫小姐,麻煩您給老奴看一下您手上的瓶子......”

皇上的衣食住行都是嚴格把控的,特別是吃食方面的東西,都要用銀針測毒,溫初酒點頭,表示理解,繼而将手中的這壺酒遞給了王德顯,道:“勞煩王公公了——”

只是話音剛落,裏頭便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道:“無需驗了,拿進來吧,其餘人退下去。”

祁琛的話,給宮人們聽的一清二楚,皇上如此信任溫小姐,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王德顯應聲退下,順勢将殿門關上了,外頭的寒風都給隔絕在門後,裏頭倒是暖和,地龍燒的足,她披着裘衣的身子漸漸有了些許的暖意,她捧着酒,邁着小步,繞過了屏風,看見了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他依舊是那副陰鸷的模樣,周身的寒氣都迸發出來,席卷在殿下披着裘衣的溫初酒身上,她擡起眼眸,神色平靜的看向了他。

祁琛坐在龍椅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視線看向了她。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許久,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似乎在争一口氣的感覺。

殿內依舊安靜無聲,半晌後,溫初酒聽見男人淡淡的聲音,道:“你不是說不想看見朕嗎?如今又來找朕作甚。”

溫初酒踱步走到了殿旁側的一處桌子上,伸出蔥白的指尖輕輕的将酒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殿內響起了細微的聲音,她抿了抿唇,神色有一種別樣的淡漠,她側眸,一雙桃花眼細細的打量着酒瓶身上的梅花,輕而又輕的道:“祁琛,今日我來找你,不是吵架的,是想和你算算,我們之間的帳。”

祁琛蹙眉,他的視線剛好可以看見溫初酒眼角處的梅花,他蹙眉,感覺到溫初酒身上有種雲淡風輕的感覺,他忽然莫名的覺得有點兒不安。

他舔唇,眼眸微垂,視線放在了寫了前日寫的那張紙上的幾個名字,喉結滾動道:“你要算什麽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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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初酒一手從桌上拿了兩個杯子,一手拎着酒杯,緩緩的倒了兩杯酒,聲音輕輕的,道:“你過來。”

溫初酒蔥白的指尖端起一個杯子,眼神也沒看祁琛,淡淡的道:“我們把這瓶酒喝完,彼此之間的帳就算清了。”

她此刻是無理的,沒有一點兒恭敬的儀态,祁琛卻沒有空去計較她此刻的行為和語氣,只覺隐隐不安。

祁琛蹙眉,沉聲道:“這麽一大瓶,你确定要喝?”

溫初酒嘴角一扯,眼眸看向他,淡淡道:“祁琛,你怕啦?”

祁琛站起身踱步往下走,沉聲道:“朕沒什麽怕的,你要喝便喝吧。”

說完,他人已經站在了溫初酒的身側。

溫初酒指了指自己的對面,道:“你站那去。”

祁琛蹙眉,忍住心頭別樣的奇異感,離開了她的身側,站到了她的對面。

溫初酒順勢遞給了他一杯酒。

祁琛接過,他甚是不喜她如今給他的感受,語氣略帶煩躁,道:“溫初酒,你到底——”

“別說話。”溫初酒端起一杯酒,碰了碰祁琛的杯子,低聲說:“祁琛,我爹做的那些事,我知道你很我們溫家,如今我爹死了,我想知道,你現在還恨我們溫家嗎?”

祁琛蹙眉,端着這杯酒,喉結滾動,不答反問:“你想要什麽答案。”

“真的答案。”溫初酒看着他,“你回答完了,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祁琛舔唇,道:“朕恨溫家,不恨你。”

溫初酒笑笑,碰了碰祁琛的酒杯,嗓音透着一股淡漠,無謂道:“沒關系,你恨我,我也無所謂了,因為我也恨你。”

溫初就說完這句話,祁琛眼眸瞬間沉了下去,溫初酒迎上他的目光,絲毫沒了以往的畏懼,對着他道:“祁琛,我太恨你了,我恨你,你太自在了!”

溫初酒眼眶一紅,喝下手中的酒,眼淚随着仰頭的姿勢流落臉龐,她不勝酒力,剛喝下便有些微熏,心中憋了幾日的話,全部傾斜而出:“祁琛,我恨你什麽都是我背負,孩子沒了,每日每夜做夢的是我,夢裏他血淋淋的哭着喊我娘親,而你依舊坐在龍椅上,雲淡風輕。”

她眼紅紅,白嫩的臉上滿是淚痕,臉龐柔和在燭火的陰影下,顯得嬌小又可憐。

祁琛垂落的手握拳逼出了幾根青筋,喉結滾動,啞着聲道:“溫初酒......”

溫初酒擡眸看他,一雙眼蓄滿了淚水,她啞着聲,無聲的流淚,聲音輕的像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她哽咽了下,道:“祁琛,如果有來世,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離你遠遠的,這世,就當我欠你的。”

祁琛咬牙,矜貴的眉蹙的更深,他沉聲道:“你說什麽胡話,什麽來世這世的,你喝醉了,朕帶你去寝宮,你以後別回溫湫宮了,就和朕一道,住在承天宮。”

“祁琛,我不會和你住在一起的。”溫初酒看着他,紅着眼道:“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太恨你了。”

“夠了。”祁琛沉聲打斷,繞過桌子,将溫初酒摁入懷裏,低聲道:“你喝醉了,朕扶你去休息,明早醒來我們再談。”

“不能了......不能了......”溫初酒在他懷裏埋頭,吸了吸鼻子,道:“我們沒有明早了,祁琛,我們今晚,就把話說完吧,我和你之間,沒以後了。”

“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什麽沒以後了,你喝醉了,朕不追究你說的胡話。”祁琛蹙眉,将溫初酒半摟半抱的往寝宮走去,卻被溫初酒掙脫了。

她哽咽,祁琛垂眸看她,喉結滾動,伸出手本想将她攬入懷裏,卻看見她嘴角溢出的一點點血,他神色一頓,呼吸一滞。

溫初酒嘴裏有血腥味,她算準了時辰的,如今,估摸着剛到子時,是新的一天開始,而這一日,正是新年。

溫初酒扯了扯嘴角,目光看向祁琛,眼底有一種釋然,她嘴裏滿是血腥味,櫻唇輕啓,道:“祁琛,我沒說胡話,從今以後,我和你兩清,以後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下輩子也不要見——”

話沒說完,她嘔了一口血。

“溫初酒,你!”祁琛眼底閃過一抹驚愕,手都是抖的,他伸出手,扶住了溫初酒的肩膀,對着外頭大吼:“宣太醫,快,宣太醫!”

溫初酒不知道假死藥的勁這麽大,她如今渾身沒力,雙手用力的抓住了祁琛的衣袖,血包不住的往下流,她嘴角扯了扯笑了下,道:“祁琛,不用費功夫了,我吃了青丹。”

青丹是翼國最毒的毒藥,無藥可救。

祁琛聞言,眼底猩紅一片,手擦拭着溫初酒滿是血的嘴角,嗓音顫抖道:“你不要鬧了,朕說過,你不許死的,朕說過你得好好的陪朕入皇陵,你不要鬧,不許鬧。”

話音剛落,溫初酒整個人無力的倒下,嘴裏的血更是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

祁琛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入懷裏,他眼底是淚,顫抖的手觸上了溫初酒的眼睛,她嘴角的血血流不止,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見她已經無力的快要閉眼,他似怒吼又似悲鳴,“是朕不好,是朕的錯,朕再也不兇你了,酒酒,你不要鬧,朕知錯了,孩子沒了,我們再要,酒酒。”

溫初酒倒在他的懷裏,聞言,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她的手伸出,企圖觸上祁琛的臉,只是沒有力氣,垂落之際,卻被祁琛一把握住,她虛弱道:“祁琛,我太讨厭你了,你一點兒都....都....都不好...”

祁琛胸膛起伏很大,抱着溫初酒的手在抖,他慌亂,一邊看着太醫來了沒,一邊啞着嗓子應道:“是,朕一點都不好,朕改,朕改,朕還有很多事和你說———”

“我不要你改了。”溫初酒搖搖頭,雙眸已經慢慢的半阖了,她看着他的臉,無力的說了一句:“祁琛......我爹爹已經把命還給嶼國了,前朝恩怨,我也不參與了,如今,是你我之間的糾葛......”

溫初酒虛弱的笑笑,無力的喘息,低聲道:“祁琛,如今我把命賠給你了,我們兩清了...我...我不要你了......”

祁琛,我不要你了。

這句話說完,她的臉上砸下了祁琛的淚水。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哭,像個無助的孩子。

其實他不過是一個少年郎,她不過是一個滿懷期待的少女。

溫初酒說完這句話,擡眸便看見了他嘶吼的模樣,眼底的猩紅不容忽略,他将她抱入懷裏,除卻床笫之事,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昵,他在她耳畔低聲顫抖道:“你不要吓我,酒酒,是我不好......”

溫初酒笑了笑,手無力的垂落,最後垂落在地上,她能看見他眼眸變得更紅了,還有那句充斥在耳畔的嘶吼:“酒酒不要——”

她眼一閉,墜入無限的黑暗裏。

===

翼國四十年,滅,祁琛複國號嶼,複國姓顧,名歸酒,年號炎卿。

炎卿一年,冬,登基大典,追封溫初酒為懿卿皇後,葬于嶼國皇陵,嶼國舉國同哀,一年內不可舉辦喜事。

炎卿一、二年,炎卿帝四處征戰,一年半時間,收複戰亂的周邊三國,獨獨留下小安國。

炎卿三年,春,炎卿帝親手在皇陵種滿梅花樹。

===

春末夏初,風景最是怡人,處處青蔥綠樹,草原上萬馬奔騰。

安國每年春末都會舉辦一場賽馬,皇宮貴族,大臣使者,平民百姓無論男女都可參與,勝者有一處豪華府邸供選擇,為此,許多人都擠破了頭,拼命的想要争奪第一。

放眼望去,一個身穿白色男兒裝的少女騎在馬上,肆意潇灑,她豎起發,蔥白的手攥着馬鞭,啪的一聲鞭策在馬屁上,馬兒跑的更快,她莞爾,笑着道:“快,旭風,你要是能第一個到終點,今日我帶你去看小花妹妹。”

馬兒似乎聽懂了,嚎了幾聲後,瞬間奔騰而出。

身後跟了幾個随從,各個叫苦:“今羨公主,你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馬背上的少女聽見随從的話,回眸一笑,沖他們道:“你們快些,晚了我就不等你們了。”

随從們叫苦:“公主,你慢些,我們跟不上......”

馬背上的人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繼而勒緊馬繩,策馬奔騰繞過了林子,越過了小溪,成功走到了終點。

侍衛高聲呼喊,道:“今羨公主,第一!勝!”

這一聲高呼,讓坐在主位上的皇上和主位下的太子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今羨跨下馬背,沖主位下的太子眨了眨眼,眼角處畫的那朵梨花異常明顯,她莞爾,模樣俏皮可愛,太子沒忍住,垂眸眼底都是寵溺,垂眸淺笑。

今羨轉身,身後陸陸續續的來了許多匹馬,她沒去看,而是走到了臺下,單膝跪地,一個女子,硬是做出如此男兒氣的姿态,讓主位上的皇上笑了笑,道:“今羨,今年又是你第一,朕都不知道該怎麽賞你了,你說朕該賞你什麽呢!”

“父皇,這有什麽什麽不知道該怎麽賞賜的。”今羨莞爾一笑,一雙桃花眼泛着神采奕奕的光,笑道:“你就照例賞我府邸罷了,今羨拿來以後有朋友來找,可以方便住。”

“瞧瞧,瞧瞧,這精打細算的模樣。”皇上笑罵,大臣們坐在一排,聞言,都忍不住笑了笑。

其中當屬宰相最是嘴快,提議道:“微臣覺得,今羨公主如今是想要離開安國了!自古啊,女當嫁,嫁人你就出宮了,皇上,你說今羨公主是不是暗示你,她想要成親了!”

“劉伯伯說的哪裏話。”今羨桃花眼瞪大,道:“我才沒有那意思。”

坐在主位上的皇上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別說沒有,如今你劉伯伯說了,朕覺得,是應該把你的婚事給放心上了,今羨,你可有什麽中意的兒郎?你說了,父皇也好為你作主啊。”

今羨站在原地,無奈之下,遞了一個眼神給坐在主位上的太子。

嚴功呈是看見了今羨暗示嚴於的眼神,只無奈笑着感嘆到今羨的性子如今是愈發的頑皮了。

嚴於見了今羨的眼神,垂眸笑笑,一如既往的替今羨擋刀子,道:“父皇,這事哪裏能急于一時,屆時再好好商議吧。”

嚴功呈笑了笑,道:“好好好,朕不說了不說了,不過今羨的事不急,你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嚴於語塞,眼神看向了今羨,只是那頂沒良心的,居然頭一低,當作看不見,嚴於失笑,無奈應道:“是,父皇,兒臣定會多多留意的。”

應下來了,嚴功呈倒是沒再追問,只是叫今羨坐在了太子的身側。

今羨坐下,低聲道:“太子哥哥,謝了。”

“你啊你,如今是愈發頑皮了。”嚴於柔聲斥道:“以後孤都不幫你了。”

今羨顯然把他的訓斥當回事,垂眸一笑,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安國的酒有種花香味,最是清甜好喝,她吧唧吧唧的抿了好幾口,卻被嚴於一把搶了過來,低聲斥道:“人多呢,還敢喝酒,也不怕誤事。”

嚴於說完,今羨倒是臉紅了,今年年初,大臣們再宮裏慶賀新年來臨,誰知,嚴於一個沒看住,讓溫初酒喝了一杯酒,下一刻,便迅速的醉了,在殿裏要和嚴於跳舞。

後來今羨被嚴功呈罰抄了好幾本書,但最後還是嚴於扛下來了,他抄。

思及此,今羨彎着眉眼笑了笑,又轉移話題,道:“今日林哥哥要回來,你知道嗎?”

嚴於擡眸,道:“那你要去楓林山找他?”

“當然。”今羨偷偷的看了眼嚴功呈,低聲道:“你要去嗎?”

嚴於垂眸,睨了她一眼,方道:“去。”

今羨莞爾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嚴於的手,繼而夾了一塊糕點吃進了嘴裏,鼓着腮幫子咀嚼,從而沒有看見嚴於眼底的溫柔和寵溺。

勝者自然是今羨,百姓們都早早的聽聞過這個公主,倒也沒有心中不服,笑着說了公主搶了百姓們的福利後便沒說話了,當日下午,今羨便以皇上和太子的名義對所有參賽的百姓們賞賜了一些小玩意兒。

嚴於自然又被她拉去當苦力,兩人派完東西,已然是夜晚了。

已經趕不及去楓林山。

春末的天還是有些涼意,今羨往回走,嚴於将今日出宮帶來的那件小披肩披在了她的身上,低聲叮囑道:“披着,不然又着涼了,喝藥我可不給你打掩護。”

今羨側眸,看了他一眼後,轉身往公主府邸走去。

嚴於跟在身後,一道進去了,今羨轉身,道:“你堂堂一個太子,不去東宮,日日宿在我公主府作甚?”

“孤哪有日日宿在公主府。”嚴於知道她是不開心剛剛他說了那句喝藥的話,順勢道:“孤向你道歉,莫要氣了,等會兒給你喝你喜歡的梅花酒。”

今羨咬唇,莞爾道:“行,今日就讓你住。”

嚴於無奈一笑,随着她一道,進了公主府後,自然的走到了後院的一處房裏。

今羨在另一處院落,倒是沒急着洗漱,而是坐在亭子裏,俯看四處游走的金魚,侍女阿默遞上魚飼料,模樣可愛極了,一笑起來眉眼彎彎,肥肥的臉頰顫了顫,道:“公主啊,你每日這麽喂,魚兒都死光了。”

往日今羨倒是會笑罵她胡說,倒是今日,她只垂着眼眸看着湖中的魚,也沒有吱聲。

阿默咬了咬唇,蹲下身子道:“公主,你怎麽啦?”

今羨今日喝了點酒,忙了一下午倒是不覺得暈,如今倒是有點兒暈乎乎的,她将下巴擱在亭子的欄杆上,眼眸微垂,低聲道:“阿默,你說,我好看嗎?”

阿默還以為她要問什麽話,等了半天就是一句我好看嗎?

阿默實誠道:“今羨公主自然好看了,你是整個安國最好看的人。”

“是嗎?”今羨垂眸,看見了湖中倒映的模樣,是她既陌生又熟悉的容顏,她伸出蔥白的指尖,輕輕的觸上了眼角處的梨花。

三年了。

她不但改了名字,還易容了,舊時眼角處的梅花,已經變成了梨花。

“當然了!”阿默手觸上今羨的腿,将整個人撐在她的身上,哄她道:“公主不但是安國最美的女人,還是整個天下,最美的女人,嶼國最美的女人也比不過你。”

今羨側眸看她,醉醺醺的想起嶼國二字,眼眸微顫,低聲問道:“嶼國最美的女人是誰?”

“那還用說啊。”阿默說:“自然是嶼國皇上逝去的那位皇後啊。”

今羨垂眸,眼眸輕顫,聲音忽地變得很輕,道:“你怎麽知道,那位皇後好看?”

“那是肯定的呀。”阿默趴在今羨的腿上,一字一句道:“如果皇後不美,嶼國的皇上為何至今不納一妃一妾,複國登基三年了,還孤身一人,你說我說的對嗎?”

阿默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不由得擡起眼眸看她。

今羨望着湖面失神,阿默鼓起嘴,繼而又将小腦袋擱在她的腿上,低聲道:“公主,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呀?”

沒人回應,今羨依舊看着湖面發呆,涼風襲入涼亭,帶着湖面的鹹濕,今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腦海裏是阿默的那句話,孤身一人,她垂眸,眼眸輕顫,腦海中其實已經對那人的模樣模糊了。

棱角已經消失了大半,他五官已經在她心裏印象裏模糊了,大抵再深刻的印象,再恨再轟轟烈烈的事,都會被年深月久的風給吹散。

她已經對他沒了恨意,亦沒了去記憶裏探索他的沖動。

她覺得,如今三個春夏秋冬過去了,該忘的都會忘掉。

比如那年的難受和無助。

亦如那年他差點成為了孩子的爹爹。

想到孩子。

她倒是沒再夢見那個血淋淋的孩子了,他在三年前就和她道了別似的。

估計母子連心,他不忍她再背負着失去他的痛苦,找了個好人家投了。

沒夢見孩子,卻每每午夜夢回,都能感覺到有人在她的夢裏哭,但其實,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誰,聽聲音,好像很傷心很難過,她醒來後就會忘得一幹二淨,第二日,又會夢見。

喝了酒後的腦袋渾渾噩噩,今羨思緒漂浮,卻能清晰的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沒等那人開口,低聲道:“梅花酒拿來了?”

嚴於低笑,嗓音溫潤道:“就屬你鼻子靈。”

今羨斂了斂思緒,轉身,嚴於已經坐在亭子裏,倒了杯酒遞給了她,叮囑道:“只能喝一小口。”

“啰嗦。”今羨沒聽,一杯一口喝完了。

嚴於嘆息,默默的收回了杯子,杯子剛放在石桌上,已經感覺到那人的迷糊勁起來了,他抿唇,坐在了她身側,低聲道:“羨羨?”

今羨雙眼朦胧的看着嚴於,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她少有這種憨态,往日都是溫婉可人的姿态,今日似乎性子過于頑皮了,但是他能懂,她這是心中有事。

思及此,嚴於舔唇,嗓音溫潤道:“羨羨,我問你一件事。”

今羨迷迷糊糊的又嗯了聲。

嚴於垂眸,側身替她遮住了夜風,半晌後,見她不舒服的嘤咛了聲,方問道:“你.......你心中還有......還有你那個亡夫嗎?”

今羨說醉也不醉,說不醉也醉,嚴於的這句話,是她三年前說的。

她說,她曾成親有過丈夫,但丈夫死了,她便成了寡婦,嚴於問,她倒不會覺得什麽,只是她不知道,為何嚴於會問她心裏有沒有那個人,她怎麽可能心中有那個人,她......不會的......

“有嗎?”嚴於追問。

沒有,嗯,沒有。

“沒有。”今羨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尖。

嚴於笑了,沒有了就好,她應該要忘掉的,這樣,他才能進入她的心裏。

翌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外頭天光大亮,太陽都透過稀疏的枝葉零零落落的折射進來,今羨在床榻上翻了翻身,支起懶洋洋的身子,頭痛的很,對着外頭喊道:“阿默。”

阿默欸了聲,端着水就沖了進來,笑道:“公主啊,都日上三竿了,你才醒,太子殿下都進宮一趟出來了。”

今羨蹙眉,看着阿默道:“閉嘴吧你。”

阿默抿了抿唇,低聲道:“實話還不讓我說......”

話音剛落,今羨一個眼神過去阿默立刻閉上了嘴,之後端着水上前,正經道:“公主,晚些可是要去楓林山?”

今羨點頭,本應該昨日去的,但無奈時間趕不上,今日是無論如何都得去一趟的。

今羨洗漱完走出去,嚴於已經站在門口了,見她醒了,莞爾道:“走吧,再不去,又趕不上了。”

今羨笑道好,繼而上了馬車。

楓林山,藥香彌漫在山腳下,她嗅了嗅,跟在嚴於身後上了山。

今羨一到山上便撒了歡的跑到了林九的房裏,剛好撞進了出來的林九,他将她抱了個滿懷,莞爾道:“還是這麽冒失,這樣子,可不得闖禍了。”

“才沒有闖禍。”今羨摸了摸額頭,看了眼林九道:“哥哥何時到的?”

“我今日大早就到了。”林九捏了捏她的臉,道:“給你介紹一個人認識。”

林九說完,側身,身後出現了一個道士,林九道:“這是清風道士,專門解夢的,你不是說總夢見人哭嗎?你可以問問道士。”

林九說完,今羨愣了下,看向了清風道士。

道士穿的白色的華服,模樣倒是一點兒都不老,和林九不相上下。

清風道士道:“你就是今羨?”

今羨點頭。

林九道:“你們進去吧,我出去見見師父。”

他走向了嚴於,兩個人低聲交談,嚴於的眼神看向了今羨的位置,林九笑道:“不用擔心。”

嚴於點頭,收回視線。

屋內。

今羨坐在凳子上,清風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兩人視線撞上。

清風淡聲道:“今羨,你本名是什麽?”

今羨驚愕的擡眸,清風見慣了這個眼神,笑道:“無需驚訝,你們在我面前,都是沒有秘密的。”

今羨舔唇,心底驚訝不已,卻也因為清風的這句話,對他解夢的興趣更濃了,她道:“溫初酒。”

“我本名,溫初酒。”

今羨說完這句話,清風笑了下,繼而将眼眸一閉,似乎陷進了某件事裏。

今羨詫異,一直抿着唇看着他,屋內安靜無聲,她聽見他淡聲道:“你那即是夢,又不是夢。”

今羨咽咽口水,忽然覺得背後升起了一股寒意。

清風嘴角一勾,道:“那人牽挂你,思念你,你是那人夢中的魂。”

今羨蹙眉,忍不住問:“敢問清風道士,那人是誰?”

“不可說,入你夢境已是我越矩了。”清風蹙眉,忽地問了句:“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夢見一個孩子?”

今羨忽地感覺到毛骨悚然,點頭,道:“是的,不過現在沒夢見了。”

清風道:“那就無礙。”

說完這句話,他睜開了眼,莞爾道:“你莫怕,這個淚夢,是托你來世吉祥安康的,是要用人血獻祭的,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要陽氣重之人方行,是一種蠱術,日日十滴血,放入蠱中即可,不過這件事也有個不好的地方,就是一日一滴就保你一日,那人若是想保你一世,那那人就得在他活着的餘生裏,日日十滴血放入蠱中。”

今羨蹙眉,抿了抿唇,低聲問道:“清風道士真的不能告知我那人是誰嗎?”

清風道士搖搖頭,莞爾一笑道:“不可,千萬不可,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今羨問:“何事?”

清風道士笑,視線對上了今羨的一雙桃花眼,“那人有保你一世之心。”

夜,清風道士和林九站在山峰上看星月。

微風襲來,林九低聲道:“夢......”

清風笑,“你怎麽和今羨一樣,一直追問我夢裏頭那人是誰?”

“對不住。”林九道:“是我不對,忘了你不能洩露天機。”

“那倒也不是。”清風道長伸了個懶腰,俊朗的臉上浮現出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你別告訴今羨,因為不然為今羨獻血的人可耐不住反噬,會沒命的。”

林九詫異:“那今羨以後都不可以知道這人是誰?”

清風道長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得要她自個兒發現,或者,要那人告訴她,方不會反噬。”

林九蹙眉道:“那人是.......”

“那人很快就來這裏了。”清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糖,吃了進去又問林九要不要。

林九搖頭,蹙眉:“那人要來?”

“是啊。”清風笑,“點到為止,不說了,你知道為何今羨如今沒夢到孩子嗎?”

林九搖頭:“為何?”

清風看向遠方,舌尖抵着糖慢慢品嘗,道:“她自然夢不見,那人把孩子請走了,原是今羨受罪的,但那人替她受了罪,請到了他夢中,想要願她來世順遂一生。”

公主府,夜漸漸的深了,今夜星星很少,疏疏落落,夏初蟬鳴聲已經冒出了尖,低低的在院落裏奏起了樂。

今羨懶洋洋的躺在乘涼椅上,玉臂握着扇子,輕輕的扇着風,她擡眸,望着月光出神,腦海裏全是清風道士的話。

今羨垂下桃花眼,眼眸顫了顫,心頭滿是疑問,其實心中隐隐閃過那人的臉,但其實,她很快便揮開這個念頭。

那人陰晴不定,性子殘暴,怎麽可能還會保她來世吉祥安康。

她垂眸,忽的想起那人,但已然記不起他臉龐,今羨眼眸微顫,身後傳來了一點兒都不會掩飾的腳步聲,她莞爾,低聲道:“阿默,你來了?”

阿默聞言,低聲道:“公主一點兒也不懂得配合阿默,阿默還想哄你玩呢。”

“哄我玩?”今羨笑笑:“我哄你還差不多。”

“你有什麽哄我的。”今羨抓着她的手,慢慢把玩。

阿默神秘兮兮的一笑,低聲道:“公主不知道嗎!皇上要為公主指婚了!現在已經在看人選了!”

今羨手一頓,驚愣道:“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寫前半段的時候我哭了,那句祁琛我不要你了,狗男人不知道多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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