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察覺
夏夜的風很舒服, 吹的人如沐春風, 皇宮內枝葉茂盛, 樹葉被夏風吹的響起簌簌聲, 透過疏疏的枝葉露出斑駁零碎的月光, 月光灑下,将永樂宮籠罩在一片美景中, 美不勝收。
永樂宮內,一般設宴, 都會有舞姬獻舞助興,但因為今日主位上是炎卿帝, 他是出了名的喜靜, 周圍便沒有一點兒樂隊奏樂, 安安靜靜的,不像是個宴席,倒像是一個審犯人的公堂之上。
對于別人是怎麽想的,今羨不知道,但她自個兒是真的覺得, 如今她就是一個待審的犯人,方才是她疏忽了, 居然一個不小心,一個不留神,把一直認人除了溫初酒和祁琛便不讓任何人抱的溫白白給抱起來了。
而且那家夥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就是溫初酒,孝敬的不行,居然第一時間把懷裏的紅蘿蔔給她分了一半, 和三年前那般,除了她,祁琛它也不給。
今羨垂着眼眸,心不在焉的吃着碗裏的菜,也沒夾菜給嚴於了,倒是一旁的嚴於一直在夾菜給她,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她也就中意那幾道菜,一直沒變過。
嚴於倒是也知道清楚的很,今羨也沒注意,夾起來就吃。
只是垂着眼眸的今羨還能感受的到溫白白的視線,一雙濕漉漉的兔眼一直鎖着她,倒是祁琛的視線一直沒有看她,這不免讓忐忑不安的今羨驀然松了口氣。
她咽咽口水,實在頂不住溫白白的視線了,無奈擡起眼眸看了眼它。
溫白白察覺到了今羨的視線,又想抱着紅蘿蔔往她這邊跳過來,還沒跳的那一刻,祁琛淡漠的嗓音便響起,道:“白白別鬧,乖,等會兒爹爹就帶你回去。”
今羨被吃進去的飯嗆到了,低低的咳嗽了好幾聲,倒不是被溫白白要跳過來的動作吓到了,而是被祁琛的那句爹爹。
他這麽一個殘暴、脾氣古怪的人,居然會主動說自己是溫白白的爹。
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察覺到了祁琛和嚴於的視線看過來,前者是探究,後者是關懷。
今羨立刻穩了穩,繼而低聲對着嚴於道:“無礙,只是方才不小心把水當作酒喝了。”
嚴於蹙眉,眼底有着關心,低聲道:“那等會兒我送你回府,以你這個酒力,喝多了一點兒就能把安國的天都給掀了。”
今羨被嚴於說的有點兒丢人,繼而點點頭,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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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坐在一旁的祁琛,懷裏抱着溫白白,聞言,沉聲道:“世子不是同世子妃成婚了麽?為何世子妃還出府居住?”
嚴於一頓,忘了炎卿帝還在。
倒是慌了神的今羨,一聽見祁琛的聲音便提高警惕,如今他這麽一問,她便立刻答道:“回皇上,安國有規矩,成婚了的新人,必須得前三日是分開住的。”
今羨倒是不擔憂祁琛會揪着這個點不放,畢竟如今的她是今羨,不是溫初酒,他沒那個閑工夫去調查一個不相關的人。
如若是溫初酒,他估計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又會一通脾氣亂發了。
今羨解釋完了,祁琛果然如預料中那般,一句話也沒說,飲了口酒便垂着眼眸摸溫白白去了,溫白白似乎很困,一會兒就睡着了。
溫白白閉上眼眸的那一刻,今羨忽地松了口氣。
終于不再盯着她看了。
宴席沒有太久,嚴功呈能看得出來炎卿帝的心思不在宴席上,便低聲問是否散席,今羨等了會兒,等到了他的一聲淡淡的嗯後,繃了一晚上的神經驀然放松了些。
夜色漸深,嚴功呈和嚴於送炎卿帝出去,外頭的攆轎早早的就候在了門口,就等炎卿帝上轎。
嚴於轉頭,低聲對着随從吩咐道:“再去備一輛馬車,等會我要同世子妃去皇城郊外。”
嚴於的聲音已經很低了,但是還是能讓周圍的人聽見,恰恰好傳入了站在攆轎旁一直不上去的炎卿帝耳邊,他懷裏一手抱着盒子,另一只手,抱着已經熟睡了的溫白白。
睡着的它還死死的抱着紅蘿蔔不肯放,憨憨的模樣和三年前如出一轍,今羨看了眼,沒忍住,低頭莞爾淺笑。
只是嘴角上的笑沒多一會兒,就變得僵硬的不行。
原因無他,因為耳邊傳來了祁琛低沉的聲音,道:“皇城郊外?朕也住那,一道吧。”
今羨心咯噔一聲,耳邊忽地響起今日她換衣裳時,阿默說的那些話,她萬萬沒想到,原來祁琛竟是那住皇城郊外,便把那一條街買下來的人,也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就住在她的隔壁的那座院子。
今羨忽地有點兒後悔搬出去了,要是早知如此,她寧願窩在東宮也不出去半步。
只是如今要是不走,不但嚴於會覺得奇怪,如此反常,祁琛這個心思慎密的人更是有所懷疑。
今羨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同嚴於一道請了祁琛上了他們的馬車。
馬車裏,寂靜無聲,祁琛坐在正中的位置,嚴於同今羨一道坐在了旁側,馬車在寂靜無聲的夜裏行駛着,馬車內亦是沒有絲毫的聲音,落針可聞。
祁琛垂眸,今羨借着路邊燈籠探進來的燭火往他那邊細細一瞧,察覺不到他眼底的情緒,繼而便收回視線,只是嚴於的手卻在下一刻觸上了她的手背上。
今羨怔忪,繼而擡眸望着嚴於。
他垂眸,視線望着她,低聲呢喃道:“等會兒我自己回宮。”
話外音就是讓他牽一下。
男人的手掌心很熱,包裹着她有些冰涼的小手,觸感很真實。
他們兩人在別人面前是成了婚的,是夫妻。今羨當着祁琛的面不好推拒,她垂眸,一路聽着夏夜的晚風徐徐吹過的聲音,随着馬車輕微的颠簸,和嚴於牽着手,一路到了皇城的郊外。
車夫撩開車簾,今羨和嚴於先行下了馬車,繼而才看見祁琛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他懷裏依舊抱着溫白白和一個木盒子,今羨借着月光,忽地發現上面有幾個字閃過,但她不敢多看,生怕祁琛察覺出異樣,只能匆匆掃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頭。
今羨和嚴於站在一道,對着祁琛道:“恭送皇上。”
今羨垂眸,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聽見他低低的嗯了一聲,繼而轉身走進了府邸裏。
嚴於正準備送今羨進府,卻被今羨制止了,她低聲道:“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
嚴於知道自己方才牽她的手已是放肆了,點點頭,退一步說:“那我看你進府,這總行了吧?”
今羨點頭,走到了府門前,繼而側眸看着他,道:“那你快些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
這不過是一句普通到了極致的話,但今羨卻看見嚴於那眼底都藏不住的笑意,她聽見他嗓音裏蘊藏着濃濃的笑意,回道:“好,羨羨莫擔心。”
今羨點頭,沒有再說下去,如果她再回一句話,嚴於怕不是能一直站着,她轉身,往府裏走。
管家對着嚴於行了禮,繼而将門關上了。
阿默倒是早早的就放好了水,看見今羨回來,立刻上前,一邊笑嘻嘻的喊太子妃回來啦,一邊殷勤的幫她捏肩捶背,阿默平日裏性格頑固,但今日倒是格外的讓人覺得反常。
今羨已察覺到阿默是有事要找她,她憋着沒主動問,就看看阿默能堅持多久,果然,這小丫頭堅持了一會兒,伺候她沐浴的時候,便忍不了了,低聲道:“太子妃,阿默想同你求個假。”
今羨指尖挑起浴桶裏的玫瑰花瓣,聞言,低聲道:“求假?”
“對。”阿默咳了咳,道:“我哥哥來安國看我了,叫我出去一趟。”
“你還有哥哥?”今羨愣了,阿默跟在她身邊三年,她沒有聽過她提起過她的家人,她不說她便不問,如今,倒是稀奇的很。
阿默點頭,低聲道:“對,但他其實也不是我哥哥,就是同我一個道觀裏走出來的,是我同門的師兄。”
原來如此。
今羨點頭,表示聽進去了,繼而道:“那你去吧,我這裏沒事,你帶你師兄到處玩一下。”
原以為阿默是會很開心的說知道了,誰知她卻撅着嘴說:“誰要帶他去玩,左右不過同他喝盞茶的功夫就走了,才不會和他多呆一會兒,那個壞蛋。”
今羨隐隐覺得,阿默的師兄,可能是有點兒暧昧的師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兄。
沐浴完,今羨身上也只是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便往外走,今夜的星光格外的美麗,月光也皎潔,月光透過疏疏的樹葉斑駁的灑下,阿默本想跟來,卻被今羨打發去睡覺了。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而且,她有預感,林九今夜絕對會來找她。
果不其然,她只是站在院子不一會兒,便聽見了一聲怒喝,“如今你膽子是愈發的大了。”
聲音太過于熟悉了,倒讓今羨一點兒都不怕,相反還覺得林九故作嚴肅的時候,模樣都可愛的不行。
她轉身,看着站在院子門口處的林九,他穿着一貫白色的華服,依舊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她側眸莞爾看着他,低聲淺笑道:“哥哥,你怎麽來了?”
林九再大的氣亦都被她這聲哥哥給叫的消掉了,他輕而又輕的嘆息一聲,擡腳走上前,聲音不自覺地放柔,道:“你同我說說,為何要與嚴於成親?”
今羨還以為他是因為祁琛來了才來找她,沒想到是這件事,她道:“國師說嚴於的身子和我的命格相互補,我同他成了親,能夠把他身子弄好點。”
林九蹙眉,今羨能察覺出他情緒不妙,立刻補充道:“哥哥你放心,我同他是假成親的,國師說了,等找到了和我命格相似的女子,便會讓她和嚴於成親的。”
林九沒說話,只看着她,相互沉吟半晌後,他忽地說了一句話,道:“羨羨,你真的認為嚴於和你真的是假成親嗎?他對你的心思,你應該要知道。”
林九的這句話讓今羨想起了今日嚴於的話,讓他們把假的變成真的。
今羨看着林九,驀然低聲道:“他今日同我說了,我知道了他的心思。”
林九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眼底情緒不明,道:“你答應他了?”
今羨搖頭,低聲道:“我答應他細細想想。”
林九沒再說話,而是上前,将她擁入懷裏,附在她耳畔邊,低聲道:“你要清楚的知道,你無需急着找到一生的倚靠,哥哥我會護你一生的。”
林九的話,今羨驀然鼻尖一酸,她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繼而低聲道:“我知你會護我一生,但你會成親,會有一個愛你的人,亦會有自己的人生。”
她在他懷裏,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他眼底酸楚的感覺慢慢的溢出眼底,林九忽地感覺喉口發澀,該怎麽說,你才能明白,我也會愛你一生,護你一世。
他眼眶微酸,繼而将她緊緊的摟入懷裏,半晌後,啞着嗓子說:“羨羨,我是一個膽小鬼。”
比所有人先遇見你,卻在要和你表露心跡的時候,你入宮了,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了,卻因為戰亂,百姓流離失所,到處行醫,三年來,時時不在你身邊。
如今好不容易忙完了,終于有時間陪你了,你卻又嫁給了別人。
今羨怔忪,不明白林九的話,正欲開口問,卻又聽見林九低聲道:“羨羨,答應我,如果和嚴於不适合,不要勉強,你一句要走,我一定會帶你走的,我帶你去一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祁琛找不到,嚴於也找不到的地方。”
今羨能察覺到林九心情似乎很低落,她點頭,莞爾道:“好,哥哥也快點成家吧,早日成家,早日穩定,不要日日為我擔憂這,擔憂那的......”
“好了,我知了。”林九揉揉她的頭,打斷了她的話,他聽不下去了,沉聲道:“我走了,昨日我碰見了他,你小心些,要是實在不行,你同我去楓林山住幾日,避開他。”
今羨也正有此意,他這個人,還是少接觸為妙,她點頭,說:“好,我要是呆不下去,我就去楓林山找你。”
林九沒再去看今羨,他可能注定得不到她,他擡腳,往夜色深深的地方走去。
背影顯得孤寂。
今羨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夜中,她還來不及收回視線,便忽地感覺自己的裙擺被東西一扯,她怔忪,下意識地垂眸,溫白白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腳邊,紅蘿蔔丢到了地上,兩只手抱着她的小腳,一雙濕漉漉的兔眼眨巴眨巴的,乖乖的看着她。
和三年前一樣,這樣可憐兮兮就差喊她娘親的眼神,是在求抱抱。
今羨左右看了眼,并沒有看見任何的動靜亦沒看見任何人,她便立刻蹲下,将溫白白抱入了懷裏,她低聲輕喚,“白白,你怎麽跑出來了?”
溫白白一個勁的往她的懷裏鑽,今羨蹲下,幫它把紅蘿蔔撿起來遞給了它,它倒是很孝順,又把紅蘿蔔塞給她,繼而一雙濕漉漉的兔眼一直盯着她的臉看。
她的臉易容了,但是沒想到這個小家夥還能認出來,她将額頭抵住它的額頭,低聲輕輕道:“快些回去吧,白白,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溫白白似乎聽懂了,兔眼裏有淚珠,今羨忽地眼眶微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略帶哽咽的嗓音響起,低聲道:“乖,白白走吧。”
她将溫白白放在了地上,溫白白依舊把紅蘿蔔塞給她,今羨紅着眼笑了笑,怕被人發現,繼而催促它,“走吧,回去吧。”
說完,她接過了它塞過來的紅蘿蔔,溫白白似乎圓滿了一個心願,轉身蹦蹦跳跳的走到了門後的另一個院子。
今羨沒有在原地呆着,抓着紅蘿蔔就走了,方才,或許是那個小家夥偷偷跑出來見她的,她可不想給祁琛或者随從看見,不然随時都可以被那心思慎密的人察覺到不對勁。
只是她剛走進自己的院子,溫白白便跳着走到了另一個院子的門,蹦到了一直站在石牆後的祁琛懷裏,祁琛的手裏提着一筐紅蘿蔔,全都給溫白白去了。
他倚靠着石牆,眼底是沉寂已久的暴風雪。
枝頭的月光灑下,溫白白歡快的啃着紅蘿蔔,睜着一雙兔眼望着祁琛,祁琛垂眸,手握拳,逼出了幾根青筋,他舔唇,半晌後,沉聲對着随從吩咐道:“去,速速找到清風道士,就說朕有話問他,還有......”
作者有話要說: 溫白白:在線賣娘!
今羨:TvT
顧歸酒:我女鵝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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