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臉上的疤

皇城郊外的府邸, 月光疏疏灑下, 今羨躺在美人榻上, 心中對溫白白會出現在這裏而感到有點兒奇怪, 畢竟它只是個兔子, 要想走到她身邊,還得有個人帶着。

這也不能怪她多想, 祁琛的心思太過于慎密,旁人難猜透。

今羨側躺在美人椅上, 蔥白的指尖握着一把精致的扇子,一搖一搖的扇着風, 她視線望着院子的月光, 半晌後, 輕而又輕的嘆息一聲,猶豫是否要聽林九的,住到楓林山去。

但其實心中多少想去占多些,畢竟一想到祁琛居然就在自己的隔壁住着,背後就是一股陰飕飕的涼氣席卷而來。

像極了三年前那段與他朝夕相處的時光裏的那種窒息感。

一想到三年前, 今羨單薄的肩膀頓時忍不住縮了縮,繼而立刻下了決定, 對着身側的侍女道:“你去幫我收拾幾件衣裳出來,我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去楓林山住幾天。”

侍女欠身,低聲道:“好,奴婢現在去給太子妃收拾衣物。”

今羨點頭, 視線不免又眺望了天上懸挂起的那輪彎月。

月光皎潔,但星星也格外的多,光圈暈染下來,茂盛的枝頭被夏夜的晚風徐徐吹過,她心中舒服自在了些。

翌日,天還未亮,今羨便自個兒騎馬上了楓林山,只是本想同阿默說一聲的,但去到阿默的房裏,卻看見她不在了,平日賴床是最厲害的,今日倒是起的勤,只是她垂眸一看,床榻上似乎都沒有被躺過的痕跡。

今羨想着,等祁琛回了嶼國,她下了楓林山之後,便會問問阿默,到底和那個師兄是怎麽回事。

她能感覺到,那個師兄似乎有點兒不同。

今羨去了楓林山的事,誰都不知道,包括她也沒有去和嚴於說,因為說了,嚴於定然是會跟着一道上楓林山,于是她便寫了一封信,吩咐府裏的人,若是嚴於來了,便将信交給他。

嚴於拿到信的那一刻,心中忽地感覺到今羨是否因為想了一晚上,然後不想同他在一塊兒,留下了信便逃走了,但他也知自己的這個想法是有多麽的荒唐,今羨是萬萬做不出這件事的。

思及此,嚴於便立刻将這封信拆開了。

信裏頭只寫了她想自個兒靜靜,叫他不要上來,時候到了她便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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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筆的字,嚴於卻忽地滿懷期待,她如今能這麽寫信,那就證明今羨是真的切切實實的在思考着的,也并非敷衍了事,而這個切切實實的态度,則表明了她多少是看重這段感情的。

思及此,嚴於不免心頭多了些甜絲絲的情緒,一雙眼望着楓林山的位置盯了好半天後方才回神。

他對着随從吩咐道:“去東宮拿幾件孤的衣裳,孤要住在這。”

他住這,有兩個目的。

其一:未免讓其餘人說閑話,傳一些昨日成親,今日便一人在東宮,一人去了楓林山,看來感情不和之類的。他住着,就擋住了悠悠衆口,讓他們話卡在喉嚨。

其二;他想第一時間等到今羨的消息,等到她同意他,接受他的消息。

随從得了吩咐,立刻開了前院的門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嚴於還是第一次住在這所府,其實原來這府邸,是他舊年新年得來的,繼而便轉手将這座府邸轉手贈送給了今羨,那時她愣在原地,傻愣愣的模樣,他還記在心裏,他莞爾,只覺回憶裏的這些小細節都是甜的。

更甜的是,她居然選擇了他送的府邸。

這一點兒也是嚴於沒有反對她出來住的原因,總覺得,她定然是會同他一道的,他們定然會在一道的。

楓林山的山腳下,今羨将馬交給了弟子,繼而看向了得到了消息,便一直站在門口等着的林九,她莞爾,将發絲束成了男兒的模樣,笑着喚他:“九哥哥。”

林九手裏拿着糖人,聞言,眉擡了擡,亦如很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小女兒那時,幼年的他伸出手,将藏在背後的糖人獻寶似的遞給了她,繼而莞爾溫潤如玉的笑笑,道:“酒酒,哥哥給你買的糖人,你看,高興嗎?”

如今的他,眉眼亦如多年前那般溫潤,翩翩君子的姿态一點兒也不見減,看着她,勾唇一笑,道:“來,羨羨,哥哥給你買的糖人。”

今羨心頭一暖,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似的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他的身邊,蔥白的玉指拿起了糖人,繼而低聲道:“謝謝哥哥。”

林九垂眸淺笑,揉了揉她男兒裝扮的頭,帶着慢悠悠的往上走去楓林山。

鳥兒聲不斷,茂盛的樹也簌簌響起,霧氣萦繞在山間,他們結伴而行,林九忽地垂眸笑了下,如若,今羨答應了嚴於,那麽他便一生悄悄地護着她。

如若,她不答應,那麽他就帶她去世外桃源,繼而找機會,問問她,願不願意與他一道。

但總歸願不願意,他都會護着她一生,這一生,林九是今羨的。

待走到楓林山的門口時,日頭已經高升起了,夏季的日頭最是毒辣,曬的今羨整個人熱氣蒸騰,她眯了眯眼,白嫩的臉蛋被曬的有些通紅,光潔的額上也溢出了細密的汗。

她伸出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眯着眼,看着那高高挂起的日頭,繼而低聲道:“對了,清風道士呢?”

林九帶着她走到了他的院子裏,繼而走到了她一直住着的那個房間,将她的行禮放在桌子上之後,低聲道:“他昨日就下山了,說是去見自己的媳婦兒。”

“媳婦兒?”今羨愣了,覺得很驚訝,道:“清風道士成親了?”

林九點點頭,拿了個小白瓷杯倒了杯水給今羨,之後才不緊不慢的道:“對,成親了,但聽他說,媳婦兒三年前跑走了,他找了三年,才在安國找到,這不是昨日,那小女娃答應了見他,他昨夜連夜下的山,下山的時候,我還第一次見他這麽心急。”

今羨對清風道士的印象是比較老成的,雖說長的一張無害的孩童臉,但氣質倒是一種經過萬事歷練的感覺,她想到這,不免覺得好笑,沒想到人都有媳婦兒了,三年前就有了。

她也沒細想,同林九一道出去,見了師尊之後,便同林九一道,坐在山峰頂上看日落。

三年前剛到楓林山時,她便日日同林九看日落,楓林山靜谧,沒有一絲絲的吵鬧聲,特別适合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林九,不适合她這個經歷過泥潭,在荊棘叢生的路上走過來的,殘缺不全的人。

夕陽西下,霞光灑落一片,将整個楓林山宛如鍍了一層金光那般,将林九和今羨的背影都融合在光圈裏。

被鍍了一層金光的不單單只有楓林山,亦有肅靜的皇城郊外,暮色漸漸深了,嚴於坐在院子裏,石桌上,還有一壺酒,酒是巧合,他也沒想到,他随便去了一個院子,就進了和炎卿帝共用的那個。

當時的炎卿帝一個人坐在石凳上,懷裏是雷打不動的一只兔子,那兔子悠閑的啃着紅蘿蔔,木盒子依舊放在一旁,嚴於垂眸,正準備默不作聲地退下,卻忽地聽見了炎卿帝溫淡的嗓音響起,道:“不坐一下?”

嚴於立刻上前行了禮,繼而低聲道:“怕叨擾到皇上,嚴於不敢上前。”

“沒什麽可叨擾的。”顧歸酒垂眸,随從眼疾手快的多拿了一個小杯子上前,倒了一杯酒給嚴於,繼而又默默的退到了一側,顧歸酒垂眸,看了眼溫白白,它吃着紅蘿蔔很開心,但因為嚴於這個陌生人,它睜着一雙兔眼呆呆地看着顧歸酒。

顧歸酒薄唇輕啓,低聲道:“無礙,你繼續吃,不怕,有爹爹在。”

溫白白似乎聽懂了,繼續歡快地啃着紅蘿蔔,寂靜的院子裏,響起了溫白白咔嚓咔嚓的啃紅蘿蔔的聲音,以及偶爾響起的幾聲夏天必備的蟬鳴聲。

顧歸酒抿了口安國獨有的花餅酒,嗓音溫潤,似不經意的問道:“世子妃呢?”

嚴於垂眸,恭敬的回道:“回皇上,世子妃今日上了楓林山。”

顧歸酒一手摸着兔子,聞言,眼眸看向了嚴於那,低聲道:“楓林山?”

“是的。”嚴於莞爾,“皇上認識林九是嗎?楓林山如今就是林九當家,衆人亦叫一聲林少主。”

顧歸酒面無表情的垂眸,低低的嗯了聲,繼而漠然道:“朕知道,她上楓林山作甚?”

嚴於沒多想,只當炎卿帝是同他一樣,沒有話題聊,硬扯着話來個開口,于是便道:“回皇上的話,林九同羨羨感情好,前日她同我成婚,林九沒有到來吃到酒,今日羨羨特意拿了一壺酒上去給他。”

這句話說完,嚴於面對炎卿帝緊張的情緒便放松了些,他看着他,見炎卿帝一直喝着酒,眉也沒有蹙一下,不免好奇,問道:“皇上喝的什麽酒,可是當地的?”

顧歸酒眉擡了擡,睨了眼嚴於,繼而面無表情道:“嗯,你們這的花餅酒。”

說完,他指尖輕點了點嚴於跟前的那杯酒,道:“你嘗嘗。”

原來是花餅酒。

嚴於想到這,謝了恩之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花餅酒味道有點花香味,但酒勁是真的很大,味道沖上頭的那一刻,他忽地嘴角一揚,笑了笑,笑意甚是明顯,顧歸酒看了眼,不解,道:“何事如此開心?”

嚴於如實答道:“嚴於就是忽地想起一些小事,羨羨也喜歡喝花餅酒,只是酒力很不好,幾乎是一杯就醉,喝酒了,便稀裏糊塗的說一些胡話,有時候亦會拉着我跳舞。”

嚴於的話一說出口,顧歸酒的視線便掃了一眼他,心下只冷笑了聲,還說人不勝酒力,他不過也一杯,如今倒是強裝鎮定,顧歸酒又抿了口酒,淡淡的應了聲,繼而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話。

“聽你上次說,你與今羨,是三年前遇見的?”

嚴於的确是喝的有點兒醉意了,他身子不好,甚少碰酒,所以酒勁也很差,聞言,點頭,道:“恩,對,我是三年前在楓林山遇見她的。”

顧歸酒指尖輕輕的點着石桌,在這寂靜的院子裏,響起了突兀的聲音,他沉聲道:“楓林山......”

顧歸酒的如今的樣子嚴於看在了眼底,他喝的醉醺醺的,點點頭,忽地問道:“皇上是不是想去楓林山?”

如若不想去,為何又要一直嘀咕楓林山這三字。

顧歸酒沒吱聲,嚴於以為自己猜對了,繼而笑了笑,道:“那趕巧,我也要上去的,不如明日我同皇上一道上去吧。”

顧歸酒沒答,看着他反問道:“你上去作甚?”

嚴於抿唇,半晌後,睜着已經有些疲倦的雙眼,頭昏腦脹的,忘了今羨的話,開口便說,什麽話也沒遮攔,醉醺醺的道:“我得問問林九,嗝......羨羨臉上的疤能不能消掉,總不能......總不能老是披着.......”

啪的一聲,嚴於睡倒在了石桌子上。

他手中還緊緊的握着白色的小白瓷杯,一只手枕着腦袋,月光下,臉色漲紅,一看就知醉的不輕。

一直跟着嚴於的随從立刻上前,低聲和炎卿帝賠了罪,繼而低聲詢問是否能将世子擡回府裏。

顧歸酒輕點頭,沉着聲,道:“擡回去吧,順便叫太醫看看。”

嚴於身邊伺候的幾個立刻磕頭謝恩,擡着嚴於就往府裏走。

動靜不小,顧歸酒蹙眉,一雙眼緊緊的鎖着被擡走的嚴於,方才的話,說到一半,他也只聽了一半,而且還是他喝的神志不清,磕磕絆絆的說出來,他亦只能聽得清楚,臉上的疤。

臉上的疤。

顧歸酒眯着眼,矜貴的眉頭蹙的很深,他沉吟半晌,眼底是赫然明顯的暴風雨,驀然一陣風聲呼來,似乎有人來了,他側眸睨了眼黑夜,不知在對誰說,嗓音淡漠,吩咐道:“查到了沒?”

聲音隔着遠遠的飄來,道:“回皇上,查到了,清風道士在楓林山上。”

顧歸酒矜貴的眉蹙地更深了,一道風徐徐地吹來,他目光漸漸變得深沉,繼而低聲吩咐道:“備馬,明日去楓林山。”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一下,皇上現在是懷疑很懷疑,但是因為女主易容,他不确定,很多東西暗示,所以他現在還差一個很重要的證據,證據在楓林山!

而且這還沒有開虐啊!!要虐狗男人!是兩個人說開了,女主不同意和他在一起,才開始虐男主啊!!!男主追妻才有火葬場!現在根本不是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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