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結束

宮殿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雨聲和秋季的風聲一起拍着窗棂。

今羨推開了門一邊往裏走一邊揮灑去身上沾上的濕漉漉的水珠子, 她垂眸, 對着身後的珞兒道:“這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 你我先在這坐一會兒, 等雨停了我們再回去。”

珞兒自然道好,溫湫宮的門打開, 沒有關上,畢竟殿內沒有點蠟燭, 所以關了門便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總是有些恐怖和陰森, 畢竟溫湫宮已經有許久沒有住過人了, 多少有點兒空靈的感覺。

今羨往裏走, 已經沾濕了的繡花鞋踩在光潔的地上落上了一個又一個細小的腳印,她腳步輕而慢的往裏走,裏頭的陳列還同三年前的很相似,今羨甚至沒有看出哪裏落了灰,俨然不是顧歸酒口中所說的那種沒有打掃從而落的都是灰的痕跡。

不知道是不是今羨的錯覺, 今羨覺得溫湫宮非但不是沒有打掃,而是經常打掃, 在最容易落灰的暗格子表面上,她都沒有看見任何的落灰痕跡,這個地方最容易落灰了,以前她住在溫湫宮的時候,宮女每日都要擦拭一遍這個暗格, 但其實她那時候什麽都沒放,就讓它空在那裏,只是她當初特別的喜歡望着這個暗格發呆。

就好像把秘密藏進了暗格裏,誰也別想看見,也沒想聽見,或者摸着它。

那是她那段時間最難受的一段回憶,藏在了裏面,她沒看見,別人也別想看見,原本只是這麽想着的,但是今羨看見暗格上,那露出的一角白色紙張,她眸光微頓,然後腳步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珞兒不懂皇上和皇後那些七七八八的糾葛,但是她知道皇上是不允許任何人踏入溫湫宮的,但是她們礙于避雨才進來的,未免被有心人告狀去,珞兒打量了幾眼天空,頭也沒回的道:“娘娘,我去關一下大門。”

她已走遠,自然也沒聽見今羨根本沒有應她,非但沒有應她,甚至面色有些古怪。

今羨伫立在暗格前,外頭是烏雲密布傾盆大雨,殿門大開,風灌進來,吹起了幾片落在回廊上的落葉刮搜一起湧進了殿內,飄飄落落的搖擺着最終掉落了下來。

今羨一雙桃花眼微顫,玉臂微擡,蔥白的指尖輕輕的觸上了那個暗格。

暗格明明是空空的,怎麽露出了一個白色紙張的角呢?

答案在下一刻傾斜而出,她在心中疑惑的同時,已經伸出手把暗格的半邊門一把往外打開,那張從縫裏掉出來一個角的紙張随着她打開了暗格的門而墜落下來,因為風的關系,它在半空中盤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飄落在地上,恰恰好就掉在了今羨的繡花鞋旁邊。

紙張是白色的,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炎卿一年,春末,顧歸酒留。

今羨楞然,漂亮的眼眸盯着顧歸酒那三個字看了半晌,最後一陣風刮過來,将紙張吹起一個角,安靜的殿內頓時響起嘩的一聲,是紙張翻動一角的聲音,在這個間隙,今羨秀氣的眉微蹙,原因無他,而是因為她看見了那塊掀起的角上,露出了一抹粉色的畫面。

今羨蹲下身子,蔥白的指尖伸出,撚起了那張紙,眼眸微垂,她在風聲漸大的午後将這幅畫翻了一個面。

只一眼,她撚着畫的手随着瞳孔的縮小而狠狠的一顫。

畫上是一個女子穿着櫻粉色廣袖流仙裙,雙桃花眼微垂,翹挺的鼻尖,以及那緊緊抿着的櫻唇,神色凝重帶着顯而易見的緊張感,她手上端着一杯茶,杯盞周圍是精篆的龍,畫面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這金貴的杯子定然是九五至尊用的。

今羨緊緊的盯着那畫裏的自己,感覺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她每日戰戰兢兢的給他端茶遞水,進門前都是緊張和不安。

生怕他今日的情緒是不好的。

今羨攥着紙張的手微顫,還沒等她完全從這幅畫中回過神來,外頭的風倏地湧了進來,一股腦的往打開了一半的暗格灌去,今羨聽見嘩的一聲,聲音很大,等她擡眸望去,已經來不及制止了,而讓她驚訝的是,那半張門被風吹開她才知道,原來那半張門後,還有幾百張的畫。

幾百張的白色紙張全是各式各樣的畫,顏色各不相同,有正面她的畫像,也有背面一字一句的寫着許許多多的文字。

而今羨的視線,卻一直看着裏面的一個明黃色的東西。

——是一道聖旨。

今羨蹙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為何這個聖旨會出現在這裏,她在疑問的同時已經伸出了手,蔥白的指尖攥住了聖旨,然後将它打開。

今羨背對着大門,手上的畫放在了暗格上,雙手攤開聖旨,裏面的字體她很是熟悉,畢竟三年前那段時間日日看見他批閱奏折寫字,她眸光潋滟,緊緊的盯着聖旨上的一字一句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覺得喉口發澀,眼眶瞬間紅了。

帶着涼意的風忽然劇烈的抨擊着窗棂和大門,淅淅瀝瀝的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迅猛又熱烈。

就像聖旨上的字,每看一字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和心驚。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溫家有女名初酒,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着即冊封為皇後,欽此!

這不是讓她覺得最難以置信的,最讓她驚訝的是聖旨下面的年月和日子。

——翼國三十九年,冬月二十九。

三年前的冬天,十一月,二十九......

那是她剛有孕的時候......

今羨驀然想起了沈絮的話,“其實聽衆人說,那封聖旨早就拟好了,在皇後懷了皇子的時候,只是沒來得及頒,人便沒了。”

當時她只覺得是胡言亂語,覺得那些人不知道是看她可憐還是不敢把實話說出來,居然會說顧歸酒冊後的聖旨早就拟好了,只是如今,瞧瞧手上的聖旨,那裏面一字一句都是在為她覺得荒唐、不可能的事,用直接最正面,最有力的證據反擊。

她就是這樣,如果不是看見這道被隐藏起來了的聖旨,她只覺得那些冊後的話就是胡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他不可能是一個如此用情至深的人,可她從來沒有想過,是因為她的心從不肯為他打開過。

滑落在地上的上百張紙張被風吹的肆意亂飄,她随手拿了一張,上面的畫依舊是她,這是她穿着宮女的服裝,站在龍案前研磨,眼眸微垂,帶着漠然和對他與生俱來的惶恐。

她翻過面,白色的紙上落了一行字:

——煎熬。

翼國三十九年,十月十九日。

她如今不懂煎熬二字為何意義,但是她卻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段時間裏她常常看他在作畫,在龍案前蹙眉深思,似乎很不滿意,揉搓成一團之後丢進了龍案旁的一個小黑盒子裏,她如今卻恍然大悟,看着這有些皺褶的紙,她忽然反應過來,這應該就是當年,他日日伏在龍案前,作的其中一幅畫。

為何這麽篤定這只是其中一副?

因為今羨匆匆一掃,地上差不多有幾十張都是有揉搓過的痕跡,而她又随手抽了一張平整光潔的畫。是她戴着鳳冠霞披的畫像,她雖然沒有穿過,但是畫上的人連眉眼間的神情都讓人覺得仿佛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将畫翻了一個面,不出她所料,後面又有一行字,只是這一行字,比任何一張都能讓她催淚,比那道聖旨還要讓她催淚。

——今夜又晚睡了,你不在的這兩年裏我也沒睡過好覺,畫完了這幅畫已經是天快亮了,我等會兒就要去攻城,這是廷國最後一個城了,也是我打完的最後一個國家,打完延國我就回皇城了。今日很冷,夜深了,周圍都很安靜,侍衛們難得休息,我卻睡不着。因為我好想你,不知道你在天那邊過的怎麽樣,會不會還恨我。恨也沒關系,等我百年之後就去找你,告訴你我有多想你,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鬧脾氣不見我,但是你知道嗎,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孩子在夢裏日日和我玩鬧,他是個男孩,眉眼卻很像你,估計不會和我的脾氣一樣臭,你見到他了嗎?他鬧不鬧脾氣?聽不聽話?你替我和他說一句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他,若有來世,我定會護你們母子生生平安,生生喜樂。

落筆:炎卿二年,顧歸酒獻給愛妻溫初酒的畫和字。

他在夢裏和孩子玩鬧,孩子的眉眼很像她。

今羨捏着紙張的手收緊,因為太過于用力,骨節都泛了白,她無聲的哭泣着,是因為這些字。又是因為另一張寫了一串名字的紙張,她知道的,這張寫滿了名字的是他取得孩子的名字。

一張紙上,滿滿當當的全是男孩和女孩的名字,似乎有幾個他還不滿意,圈出來叉掉了,她往下看,看見了年月日子。

是翼國三十九年,她剛有孕的那日。

太多的事情一下子灌進了她的思緒裏,讓她一時難以接受和釋懷,今羨蹲在了地上嗚咽的哭着,眼淚像是不要錢的水,傾斜而下,掉在了地板上。

風還在肆意的吹動着,外頭的雨仍然在下,天空依舊是烏雲密布,沒人能懂她此刻的難受和窒息的感覺,紗帳和珠簾在輕輕擺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吸引了她。

她視線模糊的往床榻那裏看去。

床上有一個黑色的盒子,是她那段時間在安國經常看見顧歸酒抱着的那個盒子。

她倏地站起身,抱着聖旨往前跑,腳步停在了床榻前,視線卻落在了那個盒字上的字——愛妻溫初酒之靈位。

今羨抱着聖旨手觸上溫初酒三個字的時候,再也沒忍住,低低弱弱的哭了出來,有些東西在她淚崩的那一刻便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道縫,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任風肆意吹,任它來,任它撬開心中的鎖,任它千方百計,她只蹲在地上低低的哭着。

隐忍又落寞,可憐又委屈。

......

雨沒有停,一直持續到夜晚來臨,今羨卻沒有再等了,她慌亂的跑走了,帶着心頭的震驚,帶着不可置信,帶着難受,跑回了禦恩宮,她回到殿內帶着一身水,略帶慌亂,匆忙的換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個人窩在殿內悶聲不發。

她腦海裏全都是那些畫、那張聖旨上的字、那些孩子的名字、那個木盒子。

這全是他的秘密,全部藏在了她當年望着放空秘密的地方,她的秘密看着像是放進了那個暗格裏,實際上窩在心裏不發,甚至還給自己的心上了鎖。而他的秘密,看似說出來了,深情的樣子,也讓人能看出來,卻不知,他才是真正的把秘密藏進了那個暗格裏的人。

暗格就像是兩個人的現狀。

剛開始她以為裏面依舊空落落,以為他就像是面上那樣,沒有任何值得她原諒的地方,卻不知風把它吹開,裏面全是他的秘密。

他不說,只是他怕她覺得不屑,怕她不相信,也以為她永遠不會踏進溫湫宮,把笨拙到難以開口的秘密全部塞了進去。

所謂的交織點和錯過點,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一個不相信,一個自以為。

心封閉的太久想要再開是難上加難,那些事的确是帶給她不少的震驚,她忽然感覺有種窒息感,就像是她自知的,在今日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打開心給他,讓他拔刺,可如今.......

今羨望着灰蒙蒙的天,聽着外頭淅淅瀝瀝的雨滴,良久後,似乎沒有想通,又似乎是想通了,她喚來了晏元川塞進來的慶慶,對着她吩咐了一句話,慶慶聽後,沒有絲毫的詫異和驚訝,仿佛早已猜到了會是這個結局,點頭說:“好,小姐放心,我現在便去安排。”

今羨失神的點頭,殿內灰蒙蒙的一片,沒有點蠟燭,沒有一絲絲的光亮,她悵然之際,已經走到了書桌前,蠟燭她都不知道她自個兒什麽時候點然的,後來是她渾渾噩噩的坐在了凳子上,蔥白的手執起狼毫,帶着豁然又帶着落寞的寫了一封信。

信的封面寫着:顧歸酒親啓。

......

承天宮內,王德顯顫顫巍巍的走進主殿,低聲對着正在批閱奏折的顧歸酒說:“皇上,慶慶剛剛出宮去了。”

顧歸酒眸光微動,執着狼毫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然後似早有預料那般,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放下狼毫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去禦恩宮。”

王德顯望了眼外頭的天,勸阻道:“皇上,這雨這麽大,不如明日再去吧。”

顧歸酒聽見明日二字,身形一頓,半晌後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王德顯,也是在笑他自己。

......

今羨是在入了夜的時候,聽見了珞兒說皇上來了,她眼眸顫了顫,明明每日都知道他這個時間點要來,可是她心頭還是忍不住漏了一拍的感覺,她将腦海裏那些在溫湫宮的畫面給揮散開來,她斂神的瞬間,顧歸酒便走到了門口,王德顯将傘收起。

他帶着一身寒氣往裏走,雨水太大,他個子又高,王德顯撐傘難免也會有點打濕他的肩膀,今羨只匆匆的掃了眼,然後收回視線,而那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明知故問道:“還沒用膳?”

今羨面露點點赧然,因為他每次這個時辰來她都已經用膳,要不就是用完膳了,這次倒是......不過她的确是在等他。

她斂了斂神,輕輕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顧歸酒眸光微動,似乎就是很想要她的答案,窮追不舍的說:“那你怎麽不用膳,不舒服嗎?”

今羨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時候,他又開口問了:“還是在等我?”

今羨擡眸看了眼他,見他依舊神色正常,她抿了抿唇,朱唇輕掀,低低的嗯了一句。

皇後在等皇上用膳,一直看着兩個人鬥來鬥去的宮人們都喜上眉梢,笑意漸開,除了今羨,和顧歸酒依舊是一臉神情莫辨的樣子。

晚膳很快上來了,在此之前,今羨依舊是垂眸理着自己已經整潔到不能再整潔的袖口,态度和以往的漠然很像,完全不見剛剛說等他用膳的那個态度,而顧歸酒也依舊站在原地,視線緊緊的鎖着今羨,仿佛要把她的容貌牢牢的刻進心裏。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羨這次沒有呵斥他緊緊看着她的這種眼神,哪怕他的眼神再炙熱,她都依舊垂着眼眸任他看。

直到晚膳呈了上來,他們才結束了這場無聲的像是抗衡的詭異氣氛。

今羨坐在位置上,顧歸酒就坐在了她的對面,掃了眼比往日豐盛許多的菜肴,他嘴角一扯,溫聲道:“這麽多菜,是特意為我布置的?”

今羨斂眸,低低的嗯了聲,“是,為你布置的。”

顧歸酒臉上沒有什麽大喜過望的表情,依舊淡淡的,他修長的指尖捏緊筷子,然後夾了一道菜給今羨,低聲說:“嘗嘗,我最喜歡吃這個菜,你試試味道。”

今羨垂眸,看了眼這個菜,她的确是知道顧歸酒喜歡吃什麽,因為三年前那段時間她日日夜夜伺候他,他喜歡吃什麽這是最簡單不過的事,甚至今晚這道膳就是為了他而布置的,自然是按照他的喜好來。

今羨眼眸微顫,低低的道了聲謝,然後夾起那道菜默默無聲的吃進了嘴裏。

顧歸酒将她這個樣子盡收眼底,周圍沒有宮人,他們相對而坐,俨然是一對老夫老妻的樣子,可他心中明白,這不過是個假象罷了,今晚或許這個假象就會被撕開,讓他血肉模糊。

思及此,顧歸酒喝了一口旁邊她替他斟好的小酒,他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似乎裝作不經意的說起,“白白不知道最近會不會回來,等過幾天,我帶你們出去皇城逛逛,買糖人給你,買胡蘿蔔給它,你覺得好不好?”

今羨沒有吱聲,只無聲的咀嚼着嘴裏他愛吃的那道菜。

顧歸酒斂眸,眉眼間一閃而過的傷不易捕捉,但卻讓今羨看見了,她咽下去,然後抿了抿唇,親手夾了一道菜給他,她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

“我和白白有緣自然會再見面的,你......多吃點。”她說。

明白了。

顧歸酒明白了。

他忽然感覺鼻子很酸,眼眶很脹,像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一樣,他特別不喜歡現在這樣,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有些人,打開了心房就要讓她徹底的打開,哪怕他再不舍她打開心房的方式,而這個方式,就是離開。

是的,離開。

他知道,遇見了宴元川的今羨一定會再走,只是沒想到今天會來的這麽早。

晏元川是什麽性格,今羨是什麽性格他都知道,甚至他也知道慶慶是晏元川塞進來的,他自然看見了她手上的兵符,但那些都不值一提,只要他想,天下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但他不要再次傷害她了。

她說的,要學會去體諒她,去愛她,而不是一味的給她自以為是的愛。

他嘗試着去學,所以放她走了。

顧歸酒又要一次嘗試行屍走肉的生活了,那種她永遠都不會懂得的生活,他垂眸,一邊将她夾進他碗裏的菜吃進嘴裏,一邊眼眶漸紅,無聲的咀嚼着,只是往日他最喜歡的菜式如今也在飄着香,他卻覺得馊冷,像是發硬的饅頭難以下咽。

難吃到他都沒忍住,在她面前像個孩子似的無聲掉着眼淚,他扒了幾口飯,用飯碗遮住了自己的狼狽不堪,眼淚沿着眼角往下流,滑落在了下颚,啪噠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祁琛遇見溫初酒,兩敗俱傷,溫初酒可以脫胎換骨,變成許多人傾羨的今羨。

而祁琛卻帶着舊傷,帶着缺了半邊的心,換了個身份,變成了顧歸酒,遇見脫胎換骨的溫初酒後,又一次把另外半邊的心挖了出來,再一次受了傷。

祁琛是笨拙的,感情不懂如何表達,把那些自以為是的愛,霸道不容辯駁的強塞給了那年膽小無助的溫初酒。

如今的顧歸酒也不是懦弱愛哭,而是遇見了今羨。

遇見了讓他學會去如何愛人,如何懂人,讓他舍不得放肆多一分的今羨。

......

夜深了,雨停了,只剩風在肆意的狂吹。

今羨身上沒有帶任何的東西,和慶慶一起,往宮門的方向走去,那裏是晏元川還有一衆人在等着,她決定要走,心雖然打開了,但是刺依舊在,這根刺,沒有完全消掉就還梗在心裏,她需要時間。

他們都需要時間去冷靜。

他們都心知肚明,這個不再是默不作聲,争執不休的離開,而是一種開始。

一種讓彼此都接受的開始。

今羨上了馬車,馬車連夜駛出了皇城。

皇宮的宮牆上,可以俯瞰整個皇城,顧歸酒就站在宮牆上,雨不知道何時又開始下了,啪嗒啪嗒的砸了下來,王德顯迅速的撐開了傘,卻被顧歸酒伸出手制止了,他目光緊緊的鎖着馬車離開的位置,眼底的傷顯而易見。

王德顯站在一旁,許是受了顧歸酒的影響,也跟着難受起來,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問了一句話:“皇上既然舍不得,為何不讓皇後娘娘留下來呢,這樣不就不會難過了。”

顧歸酒看着馬車漸行漸遠,雨水砸下來,有些刺進了他的眼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哭的,還是被雨水刺的,眼眶變得通紅。

他看着馬車,直到變成了一個點,消失在皇城了之後,才開口,像是在對自己說,又是對王德顯說那樣。

“因為她會難受。”顧歸酒看着馬車消失的地方,“她需要時間,那朕就給她。”

今日慶慶出宮就是在告訴他,她的決定,只是他也能明白,她的本意沒有再要逃跑,她敢光明正大的走,就是在光明正大的告訴他,她會回來,只是需要時間。

那封信他看見了,他明白。

她自己真的想開了,因為想開了,所以才會需要時間去冷靜,他明白,這根刺,會拔掉的,所以他給她時間,三年都等過來了,大不了再等個三年。

反正這一生,今羨是顧歸酒的。

離開了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再一次分開了。嗚嗚嗚嗚!!!

前四十紅包!!

明天新一卷開始。甜的開始。女主的信明天說。

不要養肥啦!!!!!!!

感謝在2020-02-29 16:14:21~2020-03-01 17:13: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9924571 20瓶;暖眸森光 5瓶;幹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