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毓王的手下應該不是第一次從宮中往回帶他們家王爺看上的小太監了,輕車熟路就将思歸帶回了毓王府。
思歸開始時稍有遲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掙紮大叫,不過略一琢磨就很識時務的放棄了。在這宮中和毓王起争執,把誰叫來判官司,那人都會判毓王勝,于是老實配合,乖乖被人帶了回去。
大概是看思歸老實,王府中接手她的兩個下人便沒對她做什麽多餘的事兒,只是領着在王府的深宅大院中穿行許久,最後來到一處下人的住所,先推進澡間,裏面已經擺好了一大桶冒着熱氣的洗澡水,并一身潔淨衣服,“自己去洗,洗幹淨點!”
看思歸稍有遲疑,便粗聲道,“動作快點!還想讓王爺等你不成!”
思歸小心道,“兩位大哥,我今兒稀裏糊塗的就被王爺讓人帶了回來,還有點不明白——”
那兩人卻不耐煩和她多說,“等下自會有人來教你,趕緊的,你再不動手我們可叫人來幫你洗了,那些人手重,到時吃苦頭的是你自己。”
別人來幫她洗那就大事去矣,思歸立刻開始解衣服,“我自己洗。”
好在那兩個王府下人很正常,沒有旁觀小太監洗澡的嗜好,看思歸很識相,就帶上門出去。
思歸打仗一樣,飛速洗了個澡,照樣纏好胸,再将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這不是太監服色,而是平常男子的衣服,只是顏色鮮嫩,質地輕柔,襟口和袍角處用桃紅色的絲線繡了纏枝花的紋理,還被熏了香,一股甜膩膩的味道撲鼻,思歸對這衣服只能做出一個評價:實在是太女氣了!
洗幹淨換了衣服之後,果然有人來教導,卻是在宮中跟在毓王身後的那位細眉長臉的白淨太監吳懷義。
吳懷義端着架子,滿臉倨傲的進來,看思歸一眼後忽然眼睛一亮,嗨呦一聲,再将思歸從頭到腳上下看看,贊道,“殿下當真是目光如炬,你這小子打扮起來還真是秀氣,小美人一個啊!”
小美人這個詞兒只有用在年輕女子身上時是好話,用在其餘地方,哪怕是形容小太監呢,那也是十分不中聽的,只是思歸此時在人屋檐下,不得不忍氣周旋,低眉細聲,裝作有些害怕緊張的樣子道,“吳總管誇獎了,不知王爺将我帶來王府是——”
吳懷義哼一聲,“将你帶回來自然是伺候殿下的,你放明白點,毓王殿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伺候好了,殿下随便開恩賞點什麽就夠你一輩子吃用了,不比你在尚膳監當個小雜役強上百倍!不過有一點可提前和你說好了,殿下手重,所有嬌弱腔調都給我收起來,到時要忍住了,小小呼兩聲痛,讓殿下憐惜點是可以,要是敢鬼哭狼嚎掃了殿下的興致,我可不饒你!”
思歸眉毛抖抖,“阿?!”
吳懷義道,“殿下喜歡用鞭子!”
思歸連聲音也抖一抖,“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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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懷義一瞪眼,“阿什麽!你在宮中做雜役難道沒挨過鞭子,板子的?殿下是打來取樂的,比宮中那打法輕多了,咬牙忍忍就能過去!”
思歸默默閉上嘴,額頭上一串冷汗,終于搞清楚了狀況,看來自己運氣十分之“好”,真的遇上了變态,而且此變态位高權重,極難應付。
随着吳懷義在王府中又是一通七拐八繞,這才來到毓王殿下的住處,裏面燈火通明,陣陣暖香夾雜着酒氣與靡靡琴聲從厚重的皮門簾子內透出來。
吳懷義先進去禀報,很快又再出來,再叮咛敲打思歸兩句,命好生伺候着,殿下要幹什麽都順着,不許大呼小叫!放心,裏面已經有一個了,未必輪到他,就算輪到也打不死人的,過後最多在床上趴幾天,王府有上好的藥膏,傷好後連痕跡都沒有。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思歸更加的毛骨悚然了,激靈靈打個寒戰,也不全是吓得,隐隐還覺得有些刺激。
要知每個人的心底都或深或淺地藏着點嗜虐因子,大虐固然傷身,小虐卻能怡情。思歸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豬跑,看總是看過的——雖然那大都是些經過藝術加工的表演。現在要親臨現場,緊張之餘有些隐隐的刺激感也屬正常。
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全身神經繃緊,跟着吳懷義進去一看,只見毓王已經換上了身輕柔松軟的衣袍,姿勢慵懶地靠在軟榻上喝酒,兩個身段妖嬈的侍女在一旁伺候着,一個和思歸打扮差不多的白皙少年低頭跪在一旁地上,應該也是個小太監。
簾子後面大概還有個琴師在撫琴,曲調極盡輕柔婉轉,其它就再沒什麽了。
思歸概念裏應該有的吊架鐵鏈,粗繩皮鞭,乃至一架子各種尺寸大小的玉勢,各種粗細長短的藤條竟然一件也無。奇怪得微微張開嘴,心道這是怎麽回事?
仔細又找了找,才在一邊牆上看到有挂着一根細細的鞭子,心中竟然都有點失望,暗道就這麽根一看打人就不疼的小鞭子,其它什麽都不準備,你玩什麽sm阿,忽悠人呢吧。
與她的略有失望不同,毓王本還漫不經心地喝着酒,一眼看到思歸跟着吳懷義身後走進去,也是頓時眼睛一亮,坐直身子放下酒杯,朝思歸招招手,“過來!”
思歸扮女人,那姿色只能說還不錯,比下雖有餘但是比上還頗不足,離絕色美人還有着很大一段距離。但這副皮相放在個小太監身上卻是出類拔萃的了,往前沒走幾步就被毓王一把拉了過去,捏着手細細打量。
“你叫什麽名字?”
思歸臨時找一個,“順平。”
毓王嫌棄,“人生得不錯,名字太俗氣。”
低頭看看,驚喜發現這俊秀小太監連手生得都秀氣,不似一般幹粗活的奴才指骨粗大,皮膚暗啞,若不是手掌裏有明顯的繭子,說這雙白嫩小手是雙美女的柔荑也不為過。
還是那句話,這手要是長在女人身上只能算得上是還不錯,但若小太監身上生着這麽一雙手那真是千裏挑一。
毓王揮退兩個侍女,一使勁将思歸拉到身旁坐了,“伺候過人沒有?”
思歸立刻搖頭。
毓王笑道,“不要緊,今天本王高興,親自教你,不過本王這裏的玩法不同,你可要乖順些才好。”說着将思歸的衣袖撸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作勢牽到鼻子前一嗅,“這麽白嫩,本王都有點不舍得打了。”
思歸忍住渾身層層冒出的雞皮疙瘩,手一翻,反過來扣住毓王的手腕,牢牢按住,沉聲道,“王爺別把我當女人!你若是真喜歡肌膚白嫩的,做什麽不直接去找個女子來。”
毓王被她抓得一愣,覺得捏着腕子的小手還挺有勁,見思歸清秀的臉上神色清朗,只目光中有些硬度,既不唯唯諾諾,緊張害怕,也不獻媚讨好,很有點特立獨行的冷美人風格,不由更加喜歡,覺得自己這是無意中找到寶兒了。
越是清冷越想逗弄吓唬他,故意在思歸耳邊,像說悄悄話一樣輕聲說道,“女子太柔弱了,不禁打,稍微碰一下就哭喊得驚天動地,煩死了,沒一個能合本王心意。”
思歸無語看他,一時覺得毓王這張俊朗陽光的青年男子臉很正常,一時又覺得他還真是有些變态,心道你竟然拿禁不禁打作為标準,那女子的确是沒什麽優勢。
毓王見思歸無語,以為他被吓住了,心中得意,一揮手,“來,先做一遍給順——給本王的小寶貝看看。”覺得順平這名字太煞風景,臨時給改了個稱呼,又囑咐道,“輕着點,頭一次,莫要吓着了小寶貝。”
思歸冷冷放開毓王的手腕,挺挺腰,坐得離他稍遠一點,毓王看他動作僵硬,以為是心裏害怕還在故作鎮定,卻不知思歸是被他那兩聲小寶貝叫得快惡心吐了,正在努力克制。
地下跪着的那個少年太監聽了毓王的吩咐,臉上露出慶幸之色,磕頭後主動側過身去,将身上那件和思歸款式一樣的衣袍撩起來搭到背上,衣袍下什麽都沒穿,是光着的,弓起身子跪趴在地上,就有人去取下牆上的鞭子,過來一板一眼抽起來。力氣果然用得不大,每鞭下去身上只留一條淺淺的紅痕,那少年太監臉上有隐忍之色,偶爾挨一下重的便仰頭輕輕叫一聲。
毓王眼中慢慢集聚起興奮之色,連呼吸都重了幾分,過了一會兒側眼看看思歸,低聲調笑道,“怎樣?過一會兒便該你了,別怕,你是頭一次,本王讓他們再輕點。”
思歸微微張着嘴,看得頭上黑線都要冒出來了,只想揪着毓王的脖領子質問:這幹巴巴,不痛不癢的什麽玩意兒,你到底會不會玩這個阿?
再看一會兒,忍無可忍地開了口,“王爺,讓他們停下,這不對!”
毓王沒聽明白,“什麽不對?”
思歸一是實在覺得這水平極差,看不下去;二是不想坐以待斃,老實等着下個輪到自己,于是奮然決定要玩大家一起玩,她得主動點。
拉住毓王,挑起一根眉毛道,“這有什麽意思,我給王爺玩手更刺激的!”
毓王也挑起一根眉毛,“嗯?你在哪兒學的?”
思歸瞎編,“進宮之前。”說着便十分內行的讓人準備粗繩,細紅繩,粗紅繩,紅蠟燭,細鐵鏈子。
會進宮當太監的人出身定然不好,思歸之前接觸過這個也不奇怪,估計是在哪家大戶或者青樓裏學的,毓王只是皺眉警告,“本王不喜歡鮮血淋漓的,打死打殘都不要。”
就因為他這句話,思歸無端對他印象好了幾分。
有些怪癖不要緊,但要是因自己的怪癖去傷人就不好了。憑毓王的身份,悄悄打死打殘幾個小太監那真是芝麻點大的小事情,其實就算是他光明正大打死幾個估計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麽。而毓王如此權勢又好這口兒,還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傷人太重,可見是真不喜歡太過暴虐。
思歸拍拍他手臂,信心和氣勢都很足,“放心,不會的,包王爺喜歡就是。”心道主要是擺造型,營造氛圍,我也不愛看鮮血淋漓的。
毓王看他有意思,難道碰到一個這麽有特色,膽子大又長得漂亮的小人兒,看着年紀不大倒挺有氣勢,到了這個時候竟也不害怕,很像也是個此道中人,便要看看他有什麽手段,依言讓人準備起來。思歸想了想,發現還少了個能把人吊起來的橫梁,缺這玩意兒,她布置出來場景的刺激性就要大打折扣,靈機一動,“王爺的床架結實嗎?”
毓王,“結實阿——”
于是轉戰毓王爺奢華精美的卧房,只讓吳懷義一人進來做助手,其餘伺候的都去門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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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剛泛起魚肚白,京城中就有一輛馬車疾馳在空曠的大街上,車子中明顯坐了個尊貴人物,因為馬車後還有一大隊衣鮮甲亮的侍衛随行。
馬車駛到毓王府的大門前嘎然停下,領隊的侍衛跳下馬來到馬車前輕聲請示,“主子?”
太子坐在車中揉揉眉心,沉吟一會兒後才下定決心一般沉聲道,“送本宮的帖子進去,就說本宮有些事情找七王爺面談!”
領隊的侍衛躬身應了,正要退開,就見太子眼神一緊,擡眼朝遠處看去,忙也轉頭去看,只見王府高大圍牆的轉角處跑出來一個人,細看是個身穿一件嬌嫩顏色衣袍的小個子,正在疾步飛奔,太子已經看清了,吃驚道,“莫思遠!”
思歸一從角門跑出來就遙遙看到這邊停了一隊人,近前點發現竟是太子的車駕,大喜過望,幾步沖上來,“殿下!”心道大上司一大早難道是來救我的?這可太讓人感動了。
太子當機立斷,招手讓思歸,“上來。”再傳命,“掉頭,回府。”
思歸一夜沒睡,但是精神亢奮,特殊情況,便也沒太顧忌自己與太子同坐有些冒犯,坐在車上喘順了氣兒就開口謝道,“殿下怎麽剛到就走,難道專是來找我的?屬下實在是感激不盡!”
太子看他,“昨天你忽然不見,本宮查了許久才知道你被七弟帶回了府中,到底怎麽一回事?你如何自己跑出來的?”
這個思歸解釋起來有點汗顏,簡單道,“毓王爺他喜歡清俊的小太監,昨天正好遇見我一個人在玉晔池邊,誤會我是哪裏的小雜役,二話不說就讓人把我抓回來了。”
太子眉毛豎起來,語氣中混合着怒氣與擔憂,“本宮以前隐約聽說過他有這個喜好,只不過遮掩得極好,這個混賬東西!那你沒被他——”
思歸連忙澄清,“沒有,沒有,我就是耐下性子來,陪毓王玩了一晚上,玩了一晚上那個比較古怪的東西,他玩得太高興沒戒備,被我灌醉了,我就打暈一個他身邊的侍從,拿了腰牌跑出來。”
太子疑惑不信,“這麽簡單?七弟又不是三歲孩子,你陪他玩什麽了?”
思歸舔舔嘴唇,這可不好解釋,她其實沒吃什麽虧,反而是跟着玩了次刺激的,什麽捆繩,滴蠟,調教的,以前只能想想絕不會付諸實踐的玩法,托毓王殿下的福,終于有機會能夠沒有心理負擔地實踐了一把,看毓王那樣子,幾乎都要把她引為了知己。
太子再上下看看思歸,神色慢慢變得古怪,“你——”
思歸攏攏身上那件顏色鮮嫩,還繡了桃紅紋理的衣服幹笑,“毓王府的人眼光差極,竟會給人準備這種醜怪衣服,屬下回去立刻換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