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思歸和太子近距離對視片刻,尴尬之餘竟還發現他眼睫毛的長度足以傲視絕大多數愛美女子,特別是眼尾處的幾根,長長挑起,與那狹長的眼睛十分搭配。

好在思歸沒有一般少女的羞澀腼腆,掙紮着從太子腿上爬下來坐到一旁,雖然十分狼狽,但不至于手忙腳亂的失态,殿下的睫毛再長也不能亂其心智,最多只會客觀評價一下:挺好看的,有點提神點睛的效果。

太子倒還不及思歸從容,思歸從他腿上起來往旁邊坐時,雖順手托扶了一把,但忙亂間托得很不是地方。

思歸無語,心道幸虧我沒有那些女人的心思,否則這會兒就該尖聲驚呼了。想一想,覺得還是忍忍吧,太子估計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助她起身時不小心托扶到了那裏。

于是對自己的屁股被人挺有力道地結結實實摸了一把,好像還順手捏了捏之事權當不知,端正了神色道,“太子請恕屬下失禮,剛才這車實在是太颠了。”

太子嗯一聲,側眼看着思歸,過了半晌才道,“無妨。”忽然問道,“你這身子算是天宦?”

思歸愣一愣,才明白他這是個較為文绉绉的說法,那意思就是問自己是否是個天閹,應道,“是。”

太子點頭,“怪不得總覺得你那身材嬌小玲珑,不似個常年練武的男子該有的體魄。其實前段時間你日日早上來陪本宮練武的時候我就有些異樣之感了,只是沒想到原來是你天生身有殘——”身有殘疾這話當面說總是不好,太子如今對思歸心存好感,不願說話傷到他,于是說到一半便停下來。

思歸暗呼僥幸,心想幸虧自己當機立斷,主動向太子說了此事,否則過段時間只怕他自己也能發現不對,到時再想解釋清楚可就不容易了。

又想起上次和趙覃打架,也是近身肉搏,到最後兩人幹脆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的,不知他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沒有?

思歸總擔心太子對宦官有偏見,日後在他手下不好混,此時難得兩人單獨坐在一起,便忍不住想要試探一下,“屬下确實是天生身有殘缺,但是旁人能做的我也能做,自問對殿下的盡忠報效之心也不比誰差,只是——”

太子問,“只是什麽?”

思歸苦笑道,“只是經常會覺得心中惶恐,只怕日後被那些同僚友人知道了我這身份後就不再敬重,會遭人鄙夷恥笑。”

太子心思在別的地方,一直在細看思歸的側臉,聽了這話就順口安慰道,“你不要有此顧慮,你看本宮身邊的李固,張勤,平日裏有誰會輕視他們?連元辰見了他兩個也客客氣氣的,你比他們更不同了,日後勤勉些,好好辦差,做個中常侍,也是正二品的高官,誰敢看輕你。”

這思路正和思歸的想法一樣,思歸頓時放下心來,轉問正事,“對了,殿下叫我過來是有什麽吩咐?”

太子道,“七弟剛才能當面跟本宮要人,說明他這次對你是氣得狠了,還是小心些,你跟着本宮走,免得他不甘心,半路另出什麽伎倆把你劫了去,本宮等下要進宮去見父皇,可沒空兒再去和他交涉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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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聽了十分安慰,看來太子殿下對她還是滿看重的,忍不住露出個大笑容,“多謝殿下,殿下能如此關照,屬下實在是感激之至。”

太子卻伸手在思歸的耳垂上撚了一下,“你怎麽連耳洞都有?”

思歸暈倒,她今天好像是成了太子的觀察對象,上了馬車之後就覺得殿下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最後竟連耳朵這麽個小地方都沒放過。

說起來這位的目光也是夠敏銳的,思歸用水粉膏子堵住耳洞,再塗上一層她用在臉上的黑粉,遮蓋效果一直奇好,從沒被人看出來過,不想今日卻被殿下窮極無聊,坐在旁邊上看下看地硬給發現了。

只得動腦筋再編理由解釋,“因為我先天有不足之處,長大後定然會樣貌偏于陰柔,所以我娘從小想把我當女孩兒養來着,可惜後來看我性子太野,一點沒有女孩兒的樣子,她才不得不作罷。”幹笑一笑,“殿下今日真是好細致,連我身上這點小問題都看出來了。”

太子也驚覺自己這狀态不對,板起臉把頭轉向前方,“本宮方才不小心看見的。”

他已經連着數日控制着自己不要使勁去盯着莫思遠看——整日去留意個小宦官小侍衛那成何體統!

可是今日坐在一起卻忽然控制不住了,不但在不自覺間又将人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剛才還借故重重摸了一把。

說實話,按照太子的清高心性,要是能提前給他點時間考慮一下,那他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很有借機沾人便宜之嫌的登徒子行徑。

但事發突然,殿下來不及細思,手上的動作已經先于頭腦做了出來,除了滿心的驚詫和不自在,其它就實在沒什麽好多說的了。

他堂堂的大擎朝儲君,清高倜傥,有無數名門閨秀為之神魂颠倒的太子殿下,竟然一個沒克制住就去悄悄捏了某個人的——下體!下體都算不上,那只是個假小子真宦官的十分挺翹肉感,捏在手裏彈性十足的屁股而已。這種可怕事情自然是能藏多深藏多深,永遠不要再提起,連自己也要将之徹底忘記才是最好。

思歸則是在心中暗嗤,不小心?鬼才信你!

自從我上了車你就跟發現了什麽新奇玩意兒一樣,對着我研究過來研究過去,不就是個天生宦官嗎,至于這麽看稀罕一樣看來看去!

當然了,天宦也确實是有點稀罕,特別是身邊一個熟識之人忽然被發現是個天宦的時候。思歸想,要是換了她碰到此類事情,估計也會遮遮掩掩将這熟人從頭到腳研究一番。太子殿下想幹什麽都沒必要遮掩,當然可以正大光明研究她一番。

思歸無奈,好像每次她和太子同乘馬車都有度日如年,渾身不适之感,好容易到了太子府,思歸總算熬出升天,一溜煙回了自己的住處,洗漱更衣,再同溜溜達達前來找她的柳餘涵拍肩搭背,搖頭晃腦地大聊一通之後,終于覺得一切回歸了正常。不由對柳餘涵暗存期望,心道:柳兄,你可要堅持住,別在得知我是宦官之後也大驚小怪,到時一定要拿出點淡定從容的氣度來才對得起你金陵第一才子的身份!

柳餘涵說起自從開春後,皇上的龍體好似也康健了許多,因此京城之中最近一切安穩,各方勢力都蟄伏不動,靜觀局勢。

思歸思索一番道,“以太子殿下現在的處境看,局勢自然是越穩越有利,現在這個态勢對我們來說是當是極好的才是。”

柳餘涵晃着折扇道,“然也,思遠兄弟雖然年幼,但見識還是不錯的,眼光老道,說出話每每都深得我心。”

思歸和他笑鬧慣了,于是重重給了柳餘涵肩頭一掌,“去你的,說誰年幼呢!本少爺我這是少年老成。”又道,“那既然最近沒什麽大事,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悠閑一陣子了?”

柳餘涵用看鄉老的眼光看她,“誰說最近沒什麽大事!要說起來,最近是有一件盛事才對!你難道沒聽說過?京城中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就會有幾家王侯貴戚出頭,一起辦一個鹿韭詩會。”

思歸一臉不明白,“什麽詩會?”

柳餘涵搖頭晃腦道,“姚黃,趙粉,狀元紅;白玉,二喬,墨魁香。牡丹又名鹿韭,白茸,百雨金。鹿韭詩會自然就是牡丹詩會喽。嘉寧老候爺府上有一個祖傳下來的大牡丹園,占地廣闊,修繕得精美絕倫,園中栽種了無數名貴牡丹花樹,每到花開時節,京中的幾家王侯貴戚就要挑頭出來在他家的牡丹園中辦一場詩酒盛會,能應邀前去的都是百裏挑一的名門閨秀,王孫公子,宮中得寵的公主也能去轉轉,這已經是個每年不成文的慣例了。”

思歸這下聽明白了,此時的民風還算開放,男女之防雖然也很被看重,但總算沒有那些嚴苛到變态的規矩禮法約束着女子不能出閨門一步。這鹿韭詩會聽起來像是一個給京城中這些名門閨秀與王孫公子們制造見面場合的聚會。

想到滿京城中數得上名號的閨秀都會盛裝前去,思歸頓時十分向往,殷勤問道,“柳兄有請柬沒有?到時可能捎帶上小弟一起去開開眼界?”

柳餘涵笑道,“就知你必會動心。少白倒是能弄來請柬,不過我們用不上,到時跟着太子去就是了。我聽元大人說,皇上這次還特意囑咐過,說太子殿下去年便沒參與,今年不可再錯過,當與臣下子侄們同樂才是。”

思歸聽着有意思,“皇上自從樓妃陷害太子那件事後,對殿下倒是一直關照。殿下現在連太子妃都還沒有呢,他這一去只怕詩會上的小姐們要搶得打破頭了!不成,你我到時也要努力表現才是,不能讓殿下一人把風頭全都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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