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莫愛卿腦子很好使,自然不會忘了事情,她就是打着能混就混過去的主意。

被苻祁叫住後心知今日是混不過去來,只得躬身回來,看看周身氣息有些陰郁的苻祁,心說這人穿上衣服和不穿衣服的時候就是不一樣。

昨天早上,陛下在她床上時,寸縷不着,星眸朦胧,象牙般的肌膚盡數露在外面,美則美矣,但那樣子看在思歸眼中就十分欠揍!

今天陛下身穿明黃色的龍袍,端正坐在上面龍椅之中,俊美中透出威嚴,思歸對着他就輕易生不出打人的念頭了。

主要也是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既然沒什麽真正的深仇大恨就不必去主動挑釁這位權勢無邊的主兒。

至于那件讓人萬分頭痛窩火的酒後倒黴事,思歸冷靜下來後仔細想了想,覺得其實還是自己的責任更大些。

因為曾經是男人,所以她很容易站在男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老祖宗有句話說得一點沒錯:食色性也!食和色就是人的天性。人對男女之事的欲望其實就像餓了要吃東西一樣是本性使然。

而說這句話的老祖宗是個男的,所以這句話就更适用于男人。

文明社會的男性因為從小受到道德熏陶和法律約束,所以很多人,特別是已經有了固定情侶的人會盡力約束自己不要亂來。

但她現在所處的這個環境卻沒有幾個男人會如此壓抑克制自己。

能做到坐懷不亂,堪稱柳下惠的人少之又少,在思歸看來只有兩種人有要這麽做的自覺意識:一是堅守清規戒律的和尚道士;二是真正心有摯愛,對其它人不動心的人。

苻祁既非和尚道士,看那樣子也不像是心有摯愛,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有多少女人都沒問題,合理合法,絕不觸犯道德标準,能得他垂青的女人還得全家謝恩,所以在被人酒醉拉進房中又親又抱之後,順勢就做了點順應本心的事情其實也說得過去。

而一大早就被自己沒頭沒腦地痛斥一頓,差點挨了拳頭都能忍住沒翻臉,也委實算得風度上佳了。

所以思歸端正了心态,既是自己不謹慎造成的錯兒,那就自己咬牙認了,不必怨天尤人,苦大仇深的非得怪在別人身上。

對苻祁苦笑一下,“臣要說忘記了只怕陛下也不會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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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祁不語,看着她,意思是要她接着往下說。

思歸繼續苦笑,用商量的口吻道,”陛下,臣昨日醒來時受了點驚吓,所以反應有些大了,幸虧您也沒多計較。您看,這其實就是酒後一時不慎,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咱們就把這事忘了,只當它沒發生過行不行?”

苻祁臉上看不出喜怒,只輕輕反問句,“哦?忘了?”

思歸誠懇道,“是。”

苻祁深深看着她,“為什麽?莫愛卿畢竟是個女子,與人有了肌膚之親後卻硬要當作此事沒有發生過,那豈不是太委屈自己了?朕又沒說不認,你何必如此大方?朕記得你之前是個買賣人,商者從來都會算計牟利,怎麽此等大事你卻不算了?若是照你這種說法處置,你豈不是吃了大虧?”

思歸很有打落牙齒往肚裏咽之感,一字一頓,“臣-不-介-意。”就算她能理智對待,認為這事不怪陛下,但她畢竟是苦主,還得滿臉大度,表示自己不介意,實在是很考校她的忍功。

苻祁的眸色本就很黑,此時更像黑曜石一樣濃郁,沉思一會兒道,“朕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官位,武毅營提督之職被你幹到今日也确實是權柄風光都大勝從前,朕看着也是極欣慰的。”

思歸沒想到他會說得這般直白,一愣,“這個,臣不是貪戀着富貴權勢——”

苻祁打斷她,“其實朕也一樣希望你繼續做這個提督。”

他剛才讓思歸留一留時臉還拉得挺長,說了這幾句話之後倒是平和了不少,就是變得有些高深莫測,明明事情還沒講清楚,陛下卻忽然打住,站起身來道,“跟朕去景明宮看看明蘭,你去丹東這幾月,她和朕問起了好幾次。”

思歸連忙跟上,想起柳餘涵還在殿外等着,忙抓個小太監讓他去說一聲,別等了。

思歸因昨天早上那一幕,和苻祁單獨相處時便有些不自在,陛下卻十分鎮定自若,到了景明宮見到十三公主也在九公主處還能含笑查查她最近學的功課如何。

公主雖然不比皇子,但要學的東西也是不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有涉獵。

十三公主最近在學棋,苻祁便讓思歸和她對弈一局,思歸是個臭棋簍子,棋藝甚差,加之心不在焉,于是出錯頻頻,連初學的十三公主也能沒下過,推盤認輸時樂得小公主都顧不得矜持了,眉開眼笑的開心。

苻祁大概是與這個妹妹差得歲數較大,有點長兄如父之感,加之上次被人謬傳十三公主出事,他受了驚吓,所以繼位後對十三公主十分嬌寵,因此明瑾公主一拉着他的袖子嬌聲嬌氣地求懇,要莫提督過兩日再來和她下棋時便只好答應下來,“你好好學,過兩日讓莫提督再進宮來和你下。”

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思歸,“莫愛卿這棋藝也太差了,你也給朕趕緊回去練練,可別要将朕的妹妹也帶成了一手臭棋。”

此事思歸只當是哄小姑娘玩了,沒怎麽介意,只是對陛下這麽快便能對她态度如常很是欽佩,自嘆弗如。

看苻祁這意思,應該是做了兩手準備。

若是她像個平常女子一樣,和哪個男人發生了關系,就一定要認準此人,定要跟了人家,那陛下一早就說過,不會推诿不認的,大概直接将她納進宮就是;若是她大大咧咧,不想入宮,那苻祁就準備人盡其才,讓她還是做武毅營提督,為陛下的江山社稷,朝堂穩固繼續賣命效力。

厲害!!!!處置得冷靜理智之極!裏外都不吃虧!

思歸暗以為陛下這才是能娶無數個妻妾的最高境界——擁有三千佳麗!

對各種女人睡過之後都能行若無事,照常對待,甚至賞罰分明,該怎樣怎樣才有資格娶這麽多老婆。

要是像她一樣,對着個女人就要客客氣氣,和美人稍有交情就會不自覺地體貼照拂,交情深了便要像對邱夫人那樣,舍身相護!那別說娶一後宮了,就是娶上三五個也會累死了她!

雖然沒能從陛下嘴裏掏出句準話總是難以安心,但思歸也沒那個膽量抓住苻祁再問一次,最後決定還是繼續‘混’字當頭吧,只要苻祁沒下旨撤她的武毅營提督,那就應該沒事。

晚間,明德殿中。

倒黴的李固李大總管發現陛下白天還好好的,晚上不知怎麽了,從景明宮回來後便臉色黑沉,周身缭繞着濃濃的陰郁之氣,吓得伺候的小太監都不敢近身,李固只得親自捧着盞養神八珍湯近前,“皇上,這八珍湯是太醫前些日才上的方子,請您晚上有空時就用一盞,安神理氣的。”

苻祁瞪他一眼,“拿走,朕這會兒沒心情喝!”

皇上都說心情不好了,李總管自然得勸勸,因覺得這兩日陛下但凡情緒不好只怕都與莫提督有點關系,因此便小心問道,“是莫提督惹您了?她那人向來有些性情率直,您別理她。”說完又覺得不太像,心道看莫提督今天挺老實啊,還在兢兢業業幹她提督的差事,也沒哭天抹淚的來跟您要名份,應該是挺合您心意才對。

苻祁揉揉臉頰,他強忍了一天,不讓自己露出氣惱怒意,臉都快僵了,被李固無心一提,頓時氣又不打一處來,“哼,她還真是率真!什麽都敢說!”

日間,思歸一愁眉苦臉的跟他說醉酒那事別放在心上,忘了就好時,陛下就知道被自己不幸言中了,這該死的蜜桃是打着要将此事蒙混過去的主意。

不管原因為何,陛下都被狠狠的傷到了顏面!!

苻祁費了無窮的力氣才讓自己不動聲色地說出那句——其實朕也一樣希望你繼續做這個提督。

苦苦忍到晚上之後,終于發現,這世間最自找麻煩之事莫過于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他當時不去計較面子問題,直接下旨命莫思遠進宮伺候,那現在不是就可以美人在懷了!

随即想起了蜜桃那勇武的脾氣,暗自搖搖頭,安慰自己,硬下了旨意也未必就能是美人在懷,只怕是個一點就着的爆竹在懷也說不定,李固聽他語氣沉沉,有心想替莫提督說說好話,“是莫提督沒眼色惹着您了?您可千萬別為這點小事煩心。那人一直就這樣,以前在太子府不是還因說話莽撞得罪人和趙世子打過架來着。”

苻祁想起來,“對了,你不提朕都快把這事給忘了。”不悅道,“趙覃個沒輕沒重的混賬東西!明日叫元辰來,跟他說朕覺得平陽侯世子最近游手好閑,趕緊再給他派兩個累點苦點的差事歷練歷練。”

李固一聽,不會吧,這難道是給莫提督出氣呢?問題是時間隔得也太遠了,如今人家兩個早就已經化敵為友,您這樣折騰趙世子只怕莫提督反而要替他擔心。

轉念一想,既然還護着莫提督,就應該不是被她得罪了,那您臉掉那麽長幹嘛?

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實在沒覺得這幾天還有誰能惹到皇上了,可明明皇上心情不好又是明擺着的事,想勸勸都無從下手,只能領着一衆內侍宮人頂着陛下的火氣苦挨時日,空暇時慨嘆兩句伺候陛下可真是這天底下最不容易的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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