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趙覃其實這段日子也不在京城,陛下雖然沒真的把他派到荊南去督建河堤,但也沒讓他閑着,另外讓宋正言給找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派到豫州去了,前些日剛辦妥,也才回京沒幾天。

聽說思歸和他前後腳的回來了,就很是高興,張羅着要大家出來喝頓酒,聚一聚,以述幾月未見的離情。

柳餘涵在宮中見思歸後沒有先走,就是想順便和她說趙小侯爺邀宴這件事,結果沒等到,只得另外派人往莫提督府跑一趟送請柬。

趙覃請了思歸,葛俊卿,柳餘涵,杜牟之,褚少東等人,因這幾人交情匪淺,又大多是從金陵來的,所以近段時日已然隐隐在京城圈子裏形成了金陵地方的一派系。

而他們這些人中趙小侯爺身後的平陽侯府根基深厚;葛俊卿出身世家,為人沉穩幹練;柳餘涵既然能被人稱作金陵第一才子,那也不是白給的,學識淵博,心思機敏,筆下更是功力深厚;思歸就更不用說了,是這夥人中風頭最健的一個,在朝中的地位權勢直追禦前大将軍元辰!幾人平時通氣連聲,互有支援,委實是一派不小的勢力。

因此他們這金陵派系雖然在朝中算後起之秀,但也沒人敢小觑。

正是意氣風發的衆人許久不見,又難得湊得齊全,都十分高興,推杯換盞,準備不醉不歸!

可是喝了一會兒之後卻發現不對勁,平時十分豪爽的莫思遠這次竟然只拿着個茶杯做樣子,和衆人連幹了幾杯都是在喝茶。

坐在思歸身邊的趙覃先不幹了,把手往思歸肩上一搭,“我說你小子怎麽回事?今天哥哥我設宴款待大家,連敬幾杯,你都只肯喝茶,你好意思啊!?”

思歸最近對喝酒有心理陰影,唉聲嘆氣,“小侯爺有所不知,我最近對酒有點怕,近段時間是肯定不敢喝的。”

此言一出,大家一起看過來,都道,“你怎麽了?是醉酒傷了身,還是醉酒誤了事?”

說起這個思歸就牙疼,一擡手,将一杯涼茶當作酒一樣豪爽灌下去後重重往桌上一放,“別提了,醉酒哪裏光是誤事那麽簡單!簡直都要命了!”

趙覃挺關心她,一個勁追問,“到底怎麽了,說出來大夥幫你參謀參謀,說不定還能補救。”

思歸咬緊了牙關不肯說,心道此事打死也不能告訴你們。

趙覃實在問不出來,只得作罷,見思歸雖說得嚴重,但也沒缺胳膊少腿,正好端端坐在面前,便也沒太在意,只道,“你小子大手筆啊!聽說前兩日将京城裏幾大青樓中順眼點的姑娘全都弄你們家風流快活去了!害得那兩天想出去應酬喝酒的人都點不着拿得出手的花娘。”

他一說完,對面的杜牟之頓時“撲哧”一聲笑出來,上下看看思歸,然後調侃道,“厲害,不知思遠兄弟是如何個風流快活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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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不知杜牟之是否因為妹妹杜若蘭之故,對她有點意見,說話行事不如柳餘涵,趙覃等人實在,但又不至于鬧不愉快,便不去理他,只對趙覃說,“你少誇張,我不過就讓人去選了那麽十幾個像樣的女子回去,犒勞手下衆兄弟的。他們随我外出,守的都是軍中規矩,幾個月沒碰過酒色,好不容易辦好差事回來了,賞銀褒獎自有朝廷給他們,兄弟我便細心些,準備點別的好東西犒勞。”

趙覃一笑,“十幾個頂尖的女子,那也夠大手筆。”他不肯跟着杜牟之去揭思歸是宦官,往家中弄了女人也消受不起這個短處。雖然大家在一起笑鬧慣了,不痛不癢說幾句也沒什麽,但總是不喜有人這般奚落思歸,暗暗有點回護之意,笑一笑便又說起了別的,“對了,我剛回來那日,在盧太尉府中遇到了七王爺。”

思歸一愣,“毓王?他與盧太尉有交情?”按理說苻祁繼位後,就算沒有治毓王的罪,他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一直深居簡出,許久沒在衆人面前露過面。

柳餘涵因一直在京城,對京中情況比較清楚,便接口道,“我也正打算要提醒你呢,毓王如今已經不再像陛下剛登基時那樣避不見人,最近偶爾會出入朝堂宮中,好像還擔了兩個不太緊要的職務,看樣子陛下是打算重新啓用他了。”

這是思歸一直挺擔心的事情,沒想到這麽快就成了真,鎖眉沉思一會兒後問柳餘涵,“柳兄覺得毓王複出之後是個什麽狀況?”

柳餘涵知道她要問什麽,思索一下道,“我只遠遠的見過兩次,毓王殿下看着比從前沉穩不少,而且上次聽宋正言宋大人和蘇右丞提起,說是毓王殿下如今對皇上的态度很是規矩恭敬,皇上十分滿意,派給他幾件小差事也老實做了,不曾有什麽異動,皇上的意思是想等農祭之後就要讓他随朝聽政,慢慢委任些重要差事。”說完深深看思歸一眼,“看樣子陛下還是願意顧念兄弟情誼的,你要謹慎些才好。”

思歸承情點頭,“多謝柳兄提醒,我知道了。”

趙覃看她神色凝重,知是有些憂心,想活躍下氣氛,用肩膀頂頂思歸,“你不夠意思阿,明明是哥哥我先提起的,怎麽不謝我?”

思歸對他忍無可忍,一巴掌拍過去,“你是我哪門子哥哥?自說自話的就叫上了,你若真是我兄長,那提醒我這點事還不是分內的,有什麽好謝!”

趙覃笑着躲開,“成,這是我分內之事,不用你謝了。你可真夠粗魯的,怎麽一句話不順耳就要動手。”

思歸卻又勾着他脖子将他拉回來,“別跑,別跑,有話和你說呢。”

心道別看趙小侯爺平時嘻嘻哈哈,其實私下裏很有一套,只怕在京中有不少關系,否則不會總這麽消息靈通。有心讓趙覃幫自己盯着點毓王。這種事思歸不方便派自己的手下去做。雖然她手下武毅營的人幹起來可能會比趙覃的人更在行,但毓王畢竟是皇親,她假公濟私去監視別人還可以,明目張膽監視陛下的親弟弟就說不過去了。

趙覃只得再靠回來,“你說。”

旁人看他們湊在一起開始竊竊私語,便不再多關注,自行喝酒閑聊,正熱鬧間,趙覃的管家一溜小跑進來,“小侯爺,禦前李總管來了。”

趙覃忙站起來,“有旨意?”

李固跟在後面進來,手中還捧了篷篷絨絨的一堆物事,笑道,“打擾小侯爺了。”

趙覃看他這樣不像是來傳旨的,問道,“李總管這是?”

因同在太子府裏共事過,李固跟幾人也很熟,笑眯眯擺手,“你們喝,你們喝,我是替陛下來和莫提督說兩句話的。”

思歸連忙起身要接旨,卻又被李固按住了,“就是替皇上傳兩句話,不是旨意。”

思歸心道但凡陛下說的話就是旨意,這有區別嗎?看李固笑的也有點怪異,隐隐覺得不對,只直覺不能讓他當衆把話說出來,想要提議外面去說,可惜已然不及,李固咳嗽一下便朗聲道,“皇上聽說莫提督出來喝酒有點擔心,飲酒傷身,讓你少喝點,別要頭疼了回去跟他抱怨。又說夜間風涼,讓我帶了件鬥篷來,回去時記得披上。皇上還說他這幾日晚上都沒空去你那邊,讓你自己早點睡,莫要等了。”

思歸阻攔不及,被李固中氣十足的幾句話一說,滿酒桌的人都目光詭異射過來。

思歸張口結舌,“陛,陛下就讓李總管來和我說這些?”

李固道,“陛下還說,你也可以自己晚上進宮去見他,讓我留塊腰牌給你。”

思歸這下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人了,一把攥住李固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壓低聲音咬牙質問,“李總管,這到底什麽意思?你,你,你,就算是陛下讓你來傳這些怪話,你也不用這麽大嗓門吧!”

李固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呲牙咧嘴,心道我也不想大晚上跑來幹這種奇怪事情,“莫提督,這是陛下交代的,我也沒辦法阿!”

思歸怒道,“怎麽會,陛下開這種無聊玩笑是要幹什麽?”

李固立刻道,“莫提督慎言,不可對陛下不敬。”又提醒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前兩日粗心大意說錯了什麽話,惹到了陛下?要我說你也別發火了,趕緊想辦法去賠罪是正經。”反正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研究,他是絕對可以确定苻祁那火氣還是眼前這位惹出來的。

思歸氣得頭疼,回頭看看衆人迥異古怪的神色,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暗道他奶奶的,賠什麽罪?不就是睡了他一次沒認賬嘛!至于要幹這種惹人起大誤會的事兒?氣道,“李總管不用留腰牌,我現在就跟你一起進宮去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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