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說說你英語完形填空怎麽能錯一半呢?你要是說那是能力問題,那我們來說說閱讀理解。比如這個A篇吧,那種廣告題,我看班上根本沒幾個同學錯,我也問了你們餘老師,她說這種題目不難,就是細心一點,再耐心一點,就不會錯。你再看這次數學最後一大題,分類讨論,七種情況你一個沒漏,那說明你還是可以耐心,可以細心的嘛,你怎麽就不能把數學上的細心用一點到英語上呢?那我們再來說這個偏科的問題,你學習時間的安排……”
齊重山看似畢恭畢敬地站在老板娘對面,雙手靠在背後,還低着頭,其實心裏早就貓爪撓似的癢了。老板娘大課間之前的一節課是在高一,幾個學生下課後就從高一教學樓一路問題目到高二教學樓,一問就是一個大課間,偏偏當時齊重山也想着淩逸風的事兒在發着愣,等想起這回事再去找她的時候,她老人家一看時間不多了,幹脆讓他換到下午第一節課下課之後再過來找自己。
問題是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是可以理直氣壯地打籃球踢足球打羽毛球打乒乓球,通過劇烈的體育運動揮灑過多的荷爾蒙的體育課,是一周只有一節,錯過了至少要等七天的體育課,就算第二節課前有眼保健操,也保不準連到操場上摸一下籃球的機會都沒有。
廣播裏的眼保健操已經放到了第四節,甜美的女聲剛剛說出“停”字,辦公室門外就急不可耐地沖進來幾個他們班的男生,跟老板娘打完招呼,就帶走了從家裏帶來臨時存放在辦公室的籃球,看見他挨批,一個個都滿臉的幸災樂禍。葉一鳴還故意拿肩膀撞了自個兒同桌一下,笑嘻嘻地看着他從背後沖自己豎了根中指。
沒想到老板娘倒是從中意識到了什麽:“你找個位置坐下吧,我們坐下談還可以多談一會兒,你這麽個大小夥子站在那兒也是挺礙事的。”
齊重山一邊連連稱是一邊沖着葉一鳴又加了根中指。
他一直等到老板娘手邊的茶杯續到第三杯的時候才盼到那句“那你回去好好再想想”,剛起身鞠躬說完謝謝老師老師再見,還沒來得及跑,卻又被老板娘叫住了:“班上是不是除了你和葉一鳴那兒,男生那邊還有一個空位置?”
“對,就在最左邊那個大組。”齊重山聽見這話,突然感覺自己腳下生了根似的,沒法挪動半步。
“是這樣,我們班要來一個新生,本來說今天就來班上,說是臨時有點事兒,明天早上到。你這體育課估計也是上不成了,教室前面那套桌椅你給搬到空位置上去吧,随便哪個都行。”老板娘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透露了信息,“就是上次你看見的那個抽煙的男生。”
他到班上的時候整個班格外安靜。他下意識往最左邊的那個大組望去,發現“教皇”果然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睡着覺,空出的座位正好靠着牆,如果不叫醒那人,還真不方便往裏面放一套桌椅。
齊重山就像是給自己找了個絕妙的理由,輕手輕腳地走到教室前面,把那套備用桌椅搬到了自己那排的空座位,拿抹布認認真真從裏到外擦了個幹幹淨淨。
可是他明明就有更為正當的理由,是淩逸風親手否決了它的正确性。
你誰?
齊重山不相信淩逸風會在短短四年之內就把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但他也不能給自己一個淩逸風要裝作根本就不認識自己的理由。
淩逸風的變化之大,已經不能用“感到陌生”這個詞來形容了。
應該說是,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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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重山說不清這究竟是因為落差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但他的确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按理來說,換成其他人,他很有可能就因為意識到彼此之間的分歧,而識趣地退回到适宜的位置上了,可這個人不行。
無論如何,這個人是淩逸風。
是自己四年來一直抱有執念的那個人。
齊重山深吸了一口氣,把坐凳推到了桌子底下。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淩逸風果然還是沒有按套路出牌,愣是等到了早讀課下課才出現在班上。
黑色風衣。白色襯衫。格子圍巾。黑色口罩。黑色緊身牛仔褲。板鞋。頭發倒是染回了黑色,但是還是紮了個辮子,低着頭,神情淡漠。
老板娘轉身帶上了教室的門,示意大家安靜之後,讓淩逸風到講臺上進行一下自我介紹。
“我叫易風。”淩逸風也沒推辭,走到講臺前,伸手勾下臉上的口罩,“容易的易,風流的風,但考試卷上填的是淩逸風。為了避免以後重複解釋相似的問題,在這兒統一解釋一下,我想改名是因為我親爸不姓淩,最後沒有改名是因為走官方途徑真的挺麻煩,再加上雖然我媽姓易但她已經去世了,沒有改名的正當理由,就只能私下改名了。留長發是個人愛好,和性取向沒關系,更不是因為我性別認知有問題。無父無母有車有房但是不談戀愛,因為我哥可能會打斷我的腿。我是借讀生不會影響班級平均分。打架惹事我會自己換學校。對班級集體活動沒興趣,因為我可能呆不了多久。代寫檢查,代寫情書,寫作對象男女不限,價格私聊。謝謝,沒了。”
說完他就把口罩又戴了回去,也沒看老板娘精彩的表情,直接走下講臺,眼神四下一掃,就吊兒郎當地坐到了葉一鳴旁邊的空座位上。
齊重山在聽見第一句“我叫易風”的時候就已經愣了,前面的葉冰玉本來還抓着許倩倩晃,兩個人一起在那兒“卧槽好帥”,聽完了這一番話就只剩下大眼瞪小眼,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葉一鳴也吓得不輕,感情這是個關系戶啊,他就從沒見過誰敢在老板娘面前這麽放肆。
等淩逸風坐到身邊來的時候他眼睛眨巴了個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好。”
“你好。”淩逸風倒也沒有太難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鐵盒薄荷糖,用大拇指撬開了,問他,“吃嗎?”
葉一鳴下意識地點點頭,伸出的手掌裏就多了顆白藍相間的薄荷糖。
“啧,這種甜了點,湊合着吃吧。”淩逸風伸手夠了夠最左邊的齊重山,敲了敲他的胳膊,“要不要?”
齊重山方才從剛剛那番話提供的巨大的信息量中清醒過來,神色複雜地打量着淩逸風。
而淩逸風卻神情坦然,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故人面前說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齊嶺】的地雷×1~
昨天忘了說了,今天才想起來(捂臉)祝大家中秋快樂中秋節禮物掉落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