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序章 夏天
這是于讓人嘆息連連的電影還沒開拍前,高中還在放夏季長假時所發生的事。
從在孤島演出荒謬推理劇的sos團夏日合宿活動回來後,又過了好幾天,我才總算嘗到何謂放暑假的樂趣。
這次的(自稱)合宿活動,說穿了就和強行擄人沒兩樣,原本心想反正暑假還長得很,就只有頭幾天睡到過午才起床也不至于被念吧,結果,都是那個沒耐性兼沒良心的團長将出發日期定在暑假頭一天.讓我天衣無縫的計劃綻了線。托那女人的福,待我的身體切換到往年的暑假模式時.七月已經剩沒幾天了。
不用說,從學校背回來的暑假作業小山.我一點也不想鏟平它。反正八月份再做也來得及,于是七月份就在我東混西混中混掉了。孰料一進入八月,我就陪着精力旺盛的野丫頭小妹下鄉去.跟許久不見的堂兄弟表姐妹外甥侄女或在山上或在河邊或在大草原中整整玩掉兩個禮拜。玩到身心俱疲.就算有人罵我活該。我也認了。
自然,對于不想動工的暑假作業,我就像是有學習能力的鳥類避開毒蛾的幼蟲一樣,連碰都不去碰。結果作業一題都沒寫.日歷上倒是刻滿了我去游山玩水的紀錄,不知不覺間.八月份已經過了一半…
“那個”似乎…
也在暗中開始活躍了。
漫無止境的八月
好像怪怪的。
我察覺不太對勁.是在盂蘭盆會(注:日本盂蘭盆會類似我國的中元普渡.舉行的日期和活動是因地制宜,但多是在八月十五日前後舉行盛會。)結束後的盛夏某天。
當時.我人正坐在家裏的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電視臺轉播我沒啥興趣的高中棒球賽。這都要怪我自己,沒事幹嘛在中午前就睡醒。盡管閑得發慌.我還是沒有力氣去面對那堆暑假作業小山。繼續百無聊賴地看電視打發時間。
電視上播出的,是和我無緣也沒分的縣大賽.但基于同情弱者的心态,我不自覺的聲援起以0比7節節落敗的那一方。沒來由的,我突然有個預感,覺得春日又在蠢蠢欲動了。
我有好一陣子沒見到春日。因為我帶老妹遠征老媽的鄉下娘家避暑兼掃墓,昨日才剛凱旋歸來。這是我們家年年少不了的行程,況且暑假期間,我和SOS團的成員們本來就沒什麽機會碰面,沒見到春日也是理所當然。再說暑假頭一天,我們舍命陪君子到怪怪的孤島、趟怪怪的渾水的SOS團夏日合宿活動早就謝幕了。就算春日再愛搞怪,也不至于搞出小旅行第二彈吧。今年夏天有那麽一次回憶就夠她回味的了。
“話再說回來——”
就在我自言自語時,不知是什麽原因,我那支無聲無息的手機,突然——真的是突然——手機吊飾不小心被我的手指勾到身邊來的當兒。發生了一件事,讓我開始懷疑是否有人在我家裝了針孔攝影機。
就在這個只能說是分毫不差的湊巧時機.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了來電的鈴聲搞不好我有預知能力喔!這念頭在我的腦海閃過,旋即又被我搖頭否認。太蠢了。
“她又想幹嗎?”
來電號碼的.正是涼宮春日的手機號碼。
我讓手機響三巡之後.才慢斯條理地按下通話鈕。而且我早已料到春日會說什麽,我對這樣的自己也感到很訝異。
“你今天閑閑沒事吧?”
這是春日蹦出的頭一句。
“兩點整,全體在車站前面集合。一定要來喔!”她一說完就挂斷。既沒有季節性的寒暄.也沒有家常性的候,甚至沒有确認接的人是不是我。最重要的是,她怎知我今天閑着沒事幹?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一算了.我今天也确實沒什麽事要做。
手機再度響起。
“幹嘛?”
我忘了交代你要帶什麽東西。”
接着她就像連珠炮似的,快速交代完畢。
“另外,記得騎腳踏車來,還有記得帶足夠的錢。OVER."
挂斷了。
我丢開手機.歪頭思索起來。這是怎麽回事?這種像是延續夢境般的奇異感覺又是什麽?
電視傳來清脆的響聲,我定睛一看.內心視為敵方隊伍的得分,已堂堂邁入二位數。鋁棒擊中棒球的聲響毫不留情地對我宣告這個事實。
夏天也接近尾聲了。
開着冷氣,門窗緊閉的屋內,不時從牆上流瀉出油蟬的大臺唱。
“真拿她沒辦法。”
春日那死女人,放暑假就以臺宿為名,将我們帶到怪怪的孤島上還不夠嗎?今年夏天又熱得要命.她到底想幹嘛,我可一點都不想離開冷氣房。
怨歸怨,我還是乖乖走向衣櫃.拿她交代的物品。
“阿虛.你很慢耶!拜托你有點幹勁好嗎”
涼宮春日不停甩着塑膠提袋,不悅地用食指指着我。這女人果然還是老樣子。
“實玖瑠和有希和古泉.都比我早到。而你居然讓團長苦等,存的是什麽心呀?你要接受處罰!處罰!”
最後一個出現在集合地點的人是我。我已經比預定時間早到十五分鐘了耶。看來其他人早就知道春日會Call我們出來.才能以這種神速齊聚在這裏。拜這群先知所賜.每次都是我請客。
我老早就習慣了。也死心了。充其量我只是個平凡的小老百姓,想要領先擁有特殊背景的這三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不理春日.朝一本正經的團員們舉手示意: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其他兩人沒招呼不打緊,這個人我可不能有半點疏忽。在飾有高雅緞帶的帽子底下.朝比奈實玖瑠學姐綻開溫暖的笑厣我點了點頭。
“不要緊,我也才剛到。”
朝比奈學姐雙手拿着籃子。裏面好像放了什麽值得期待的東西.讓我不禁也期待了起來。真希望能一直沉浸在這種愉悅的氣氛裏.偏偏程咬金不識相地破壞了氣氛。
“好久不見。上次闊別後,你又出外旅行了嗎?”
古泉一樹露出閃閃發光的潔白牙齒,朝我豎起大拇指。即使暑假過了大半,他的笑臉看起來是一樣別有企圖。你不會也采取旅行哦!幹嘛春日一吆喝,就忙不疊地趕來?況且又來得這麽早,越想越可疑。偶爾拒絕那女人一次會死啊!
我的視線越過古泉開朗的僞善者面孔,打橫朝旁邊前進。站在那裏的,是活象古泉影子的長門有希面無表情的無機質身影;着高中的夏季制服,滴汗未冒,站得直挺挺的身影已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光景。我真的很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汗腺
“——”
長門有如在盯着不動的老鼠玩具般擡頭看我.緩緩點了點頭。應該是在跟我致意吧。
“全員都到齊了.出發吧!”
對春目的發號施令,我基于義務感.問了一下。
“去哪裏?”
“除了市立游泳池,還會是哪裏?”
我低頭打量自己右手拿着的,裏頭裝有毛巾和泳褲的運動背包。算了,我早就猜到是要去游泳池了:
夏天就要有夏天的樣子,一定要做些夏目活動。在寒冬會開心戲水的也只有天鵝和企鵝吧。”
那一挂的一年到頭都在戲水.那是習性問題.無所謂開不開心。我也不是三言兩語列舉比喻失當的動物就能打發的人。
“時光稍縱即逝。想到就要馬上行動!這可是一生惟有一次的高—暑假耶!”
跟往常一樣,春日似乎不打算聽取別人的意見。其實基本上除了我以外。另外三位團員從來就不會浪費力氣給予春日任何意見.所以她每次置若罔聞的.都是我的意見。當然就常理而言,春日是不講理了點;但是團內有常識的人就我一個.才會造成這種命運。真是讨人厭的命運啊。
當我正在分析命運和宿命有何不同時——
“現在.騎腳踏車到游泳池去!”
春日的聖旨已經下達.明明沒人贊同,卻肯定會強制執行。詢問之後.我才知道古泉也被交代要騎腳踏車來。女生三人組則是徒步走到這裏會合。順帶一提,腳踏車有兩輛,SOS團成最卻有五人。那女人不知有什麽打算?
只見春日神情愉快地說明:
“—輛兩人共乘,一輛三人共乘,就剛剛好啦。古泉.你載實玖瑠,我和有希給阿虛載。”
于是.我死命地踩着踏板。天氣熱得讓我汗如雨下,我還可以忍受;不過從剛才就一直在我後腦勺不停放送的.疑似擴音器音量調整機能故障的聲音,就讓我快抓狂了。
“阿虛!看到沒有,你被古泉追過去了!踩快一點!再快,再快,追上去!”
汗水朦胧了我的視線,我只隐約看到朝比奈學姐側坐在古泉的腳踏車後座.含蓄地對我揮手致意。為什麽古泉可以載佳人.我卻得載怪人?我幾乎要認為,不公平這個詞彙就是積于我目前的狀況!
我的腳踏車和兩腿.可說是處在忍辱負重的狀态下。坐在後座的是長門.而站在後輪的腳踏上.手抓住我兩肩的是春日。乍看很像是在耍三人共乘特技。sos團準備轉型成為雜耍團了嗎?
順帶一提.上路前,春日曾經如此告訴我:
“有希很嬌小.體重也是若有似無。”
這話一點都沒錯。我不曉得長門是将自己的體重歸零,抑或是使用了反重力.總之我載起來的感覺,好像只有載春日一個人似的。唉,就算長門會控制重力,我也不會太吃驚。我反而想知道有什麽事是她辦不到的。
不過如果她能順便處理一下春目的體重就更好了.因為我的背部和肩膀都明顯感受得到那女人沉重的力道。
越過朝比奈學姐的頭往後望的古泉,露出了若隐若現的可恨笑容。讓我更加感受到這世間的無常,忍不住像巴爾紮克(注:Honor de Balzac.1799—1850,法國現實主義小說家。受到但丁的<神曲)(原文是神聖喜劇)影響.創作了一部描寫法國社會各階層人物,長達九十篇的小說,題名為<人間喜劇>一樣自我解嘲了起來。可惡!回程我絕對要極力争取載朝比奈學姐,享受兩人共乘的幸福滋昧!相信我這輛淑女腳踏車,也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市立游泳池的設備相當簡陋比較恰當。因為它就只有一個五十公尺寬的池子,附設一個兒童專用、水深十五公分的大水窪。
會來這種游泳池戲水的高中生多是無處可去的無聊人士,也就是我們。其他人清一色就是小朋友和他們的爸媽——尤其是媽媽們。我一看到游泳池內全是帶着游泳圈,年紀只有個位數的小鬼頭,頓就什麽幹勁都沒了。看來惟一能讓我的視神經充分獲獲得享受的人,就只有朝比奈學姐。
“恩,這消毒水的味道實在很難聞。”
在大太陽底下,身深紅色Tankini泳裝(注:上半身是連身泳裝形式, 下半身是比基尼泳褲的新型态泳衣。)的春日閉上眼睛,鼻子嗅個不停。她拉着朝比奈學姐的手,走出了更衣室。單手拿着籃子的朝比奈學姐,的是鑲上類似兒童泳裝飄逸滾邊的連身泳裝,長門則是穿素色,沒啥花樣的競賽用泳裝。這兩人的泳裝應該都是春日挑選的。對自己的服裝不注重.對他人(尤其是朝比奈學姐)的服裝倒是講究得要命。
“找個好地方放好行李,就去游泳。我們來比賽!看誰最快游到泳池的另一端。”
春日做出像小孩一樣的幼稚發言後,就噗通一聲跳進泳池裏,連暖身運動都沒做。這女人是不識字啊’沒看到這裏到處貼有“禁止跳水”的警告标語嗎?
“快下來啦!水溫溫的,好舒服!”
我聳聳肩,和朝比奈學姐對看了一眼,就走到附近陰涼癟的地方鋪海灘巾、放包包。
游泳池裏的小鬼頭.就像不正常的水眼(注:昆蟲綱半翅目水黾科。中腳和後腳比身體還長,能在水面上滑行.捕食落到水面上的昆蟲)般覆蓋在水面上,想直行游到對岸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執行的五十公尺團員自由形式對抗賽,結果井不令人以外,無論如何都肯定會由長門奪魁。
這家夥好象并沒有換氣,直接潛到池底去匍匐潛行。她讓水珠不斷從貼在臉頰上的短發滴璃落.同時默默地守在終點等候我們抵達。不消說.吊車尾的當然是朝比奈學蛆。她時而要站起來換氣,時而要将漂到身旁的海灘球丢回去,自然花了相當于長門十倍左右的時間才抵達對岸。抵達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
“說什麽運動可以消除煩惱.根本是騙人的,身體歸身體.頭部歸頭部。因為身體不用思考也可以動,但是頭部不思考就不會運轉。”
春日露出了理直氣壯的神情.繼續說道:“因此,我們再比一次。有希.這次我不會輸你的!”沒有人教你“因此”這個接續詞不是用在這種場合的嗎?這是哪門子的歪理啊?你只是單純的不服輸罷了。硬要将一次勝負拗成你贏為止的延長賽。
因此,我萬分期待長門能讀出氣氛的不尋常,接着從游泳池上來。要比你們自己去比.我在池畔當場外觀衆就好。我賭長門贏.有人要押春日嗎?
春日和長門在五十公尺長的游泳池往返了五次.後來就演變成sos團的女子三人組和正好待在那裏的小學生集團一起玩水球。完全插不上手的我和古泉.幹脆坐在池畔看她們戲水.因為也沒別的好看。
“她們玩得好開心。’
古泉看着春日她們。
“真是歡樂滿人間, 一片祥和。你覺不覺得.涼宮同學也學到了正常人的娛樂方式?”
聽起來他像是在跟我說話,我只好回應他。
“突然打電話來.将想說的話一股腦兒說完就挂斷.這種邀請方式哪裏正常了?”
“不是有句話說.擇期不如撞日嗎?”
“問題是那女人每次撞的日,哪次是黃道吉日了?“我的腦海浮現出草地棒球賽以及大得不像化的蟋蟀。
古泉笑着說:
“話是沒錯,但我認為這樣就算是相當和平了。看到涼宮同學笑得那麽開心.想必不會再做出動搖全世界的事情才是。”
但願如此。
我故意籲了一口長氣.接着又補上一記冷哼。
這時,古泉露出了奇特的表情。那是我不熟悉的表情。也就是說,是徽笑以外的表情。
“嗯?”
古泉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怎麽了?”我問。
“沒事……”
向來咬字清楚的他難得含糊其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他的笑容很快又回到臉上。
“大慨是我多心吧。從春天起事情就一波接一波發生,我也變得有點神經質丁。啊.她們上來了。”
我朝古泉所指的方向看去.春日正像只要去喂食小企鵝的國望切大搖大擺走來.而且一臉笑眯眯的。朝比奈學姐和長門.則像是要追随離城出走的公主似的.從後頭跟了上來。
“差不多該吃飯了。今天的大餐可是實玖瑠親手做的三明治。以市價來算的話,五千元絕對跑不掉。上網拍賣競标到五十萬也不足為奇。免費讓你吃到這種好料.應該要好好感謝我才是。”
“真的非常謝謝你。”
我從善如流地說了,只不過是對朝比奈學姐說。
古泉也學我鞠了個躬。
“真是萬幸。”
“不不,哪裏。”
朝比奈學姐害羞地低下了頭。手指頭忸怩不安地動着。
“我也不知道做得不好…一假如不好吃的話.請勿見怪。”
不可能會不好吃的。由朝比奈學姐的蔥纖玉指用心調理的餐點,不論是何時在何地用什麽材料怎麽做的.都是人間美味。畢竟在這個時候,5WIH(注:5W即What(什麽)、When(在何時)、Where(在哪裏)、Why(為什麽)、Who(誰);1H即How(如何做))當中最重要的就是Whodunit(注:“Who doneit”的略稱)
于是,我因為能品嘗到朝比奈學姐親手做的綜合三明冶而感動得無以複加,以至于嘗不出味道的好壞。反正只要是她做的都好。連她從保溫瓶倒給我喝的溫熱日本茶.雖然和三明冶不對味,我也甘之如饴。甚至她滴落的香汗.我都覺得讓人心曠神怡。
春日三兩下就掃光了自己的份.似乎急着要發散身體蓄積的熱能。
“我要再去游一會兒。你們吃完後也來游。”
一吩咐完.就再度跳進游泳他裏。
那女人真厲害。在滿是障礙物的泳池裏也能如人無人之境。看來人類海中進化論不見得是錯的。我相信春日的遠祖就算只穿着衣服被丢到月球表面,照樣有辦法生存下來。
過了一會,除了慢條斯理安靜用餐的長門,我們三人就像在求偶的海狗一樣.朝在水中邊舞的春日游去。這回.春日又和小學女生的集團打成一片.玩起了水中躲避球。
“實玖瑠快來啦!這邊、這邊!”
“是。”
才悠哉地點頭稱是沒多久.朝比奈學姐就被春日的海灘剛速球擊中臉部,沉入水裏。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我和古泉才從泳池上來,像是被幼童活潑的尖叫聲壓倒似的晾在池畔。
怎麽看.我們都與此地格格不入。春日到底在想什麽.什麽地方不挑.偏偏挑到設備如此陽春的市立游泳池。我不會要求增設滑水道,不過應該還有更适合健全高中生出游的場所才對呀。
我知道肌膚在炙熱的豔陽下會快速累積黑色素.想到長門是不是會來作日光浴開始四處搜尋時,就見到那位個頭嬌小的短發無言女坐在剛才放行李的陰涼處一動也不動,機敏的雙眸定睛望着天空。
一如往常的姿勢。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會改變.像木偶一樣靜止不動的長門的身影——
“嗯?”
一絲疑惑爬上了我的心頭,頓時又消失無蹤。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回來了。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長門似乎很無聊.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我好像都經歷過了。對了,春日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兩人是我的團員。我說東.他們絕不敢往西。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們。”
我再度看向游泳池,發現春日帶着一群小女生來到了我們的跟前。
可能是陪活潑好動的小學生玩累了,朝比奈學姐将下巴靠在水面上,閉目養神去。比小學生還要無憂無慮,精神百倍的春日,睜着閃亮的星眸.對着我和古泉說:
“快來玩啦。我們要踢水中足球.需要兩個男生當守門員。”我正想詢問那是什麽樣的比賽、規則如何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消失了。
“——恩。”
我敷衍地應和了一聲,站起身來。古泉也面帶微笑地加入了小朋友的圈子。
剛才的不協調感,已經不複見。
恩,算了。這種事常有。平時我也常常會覺得某個情景好像在夢中見過。加上這座游泳池.我小時候也來過。說不定是和小的記憶重疊了。不然就是大腦的資訊傳導程式出了點小狀況。
我将在附近漂流的海豚型游泳圈推回去,同時去追春日一記頭槌捶飛的海灘球。
我們玩到累翻天,才總算離開了市立游泳池。回程我也繼續耍三人共乘特技,古泉照樣演他的青春雙人座物語。無怪乎人心會變的狂亂不已。
很淑女地做在後座的朝比奈學姐,皮膚的白皙更襯托出臉上某部分的紅暈。但到她一只手抱着跨坐的那位司機的腰部,我的心又更加狂亂。側耳傾聽,搞不好真的會聽到呼嘯吹過荒野、劃破天際的風聲
我照着示春日的指示.騎腳踏車彎進彎出.結果回到了車站前的集合地點。
啊,原來如此。我得套腰包請大家吃東西才行
在咖啡廳坐定後,我将冰冷的小毛巾敷在頭部.癱軟在椅子上。這時——
“我定好了接下來的活動計劃,你們看一看。”
春日在桌子上慎重地放下一張紙後.就用食指指給我們看。那是從筆記本撕下來的A4紙張。
“這是要幹嘛?”
春日有點得意地回答我的問題:
“這是如何度過為期不多暑假的預定表。”“誰的預定表?”
“我們的,算是sos團夏日活動特別篇!”
春日一口氣喝光了冷飲.跟店員要求續杯之後,又說:
“我突然發現,暑假只剩下兩個星期就結束了耶,讓我相當錯愕。這實在很糟糕!該做而沒做的事情還那麽多,時間卻只剩下這,麽點點。只好從現在開始補救啦。”
春日手寫的計劃書上,寫着下列的文字。
○“暑假非做不可的事項”
·夏季合宿。
·游泳池。
·盂蘭盆會。
·煙火大會。
·打工。
·天體觀測。
·打擊練習。
·采集昆蟲。
·試膽會。
·其他。
暑假熱。
八成是有邪一類的熱病。從某處的叢林悄悄散播開來,然後以蚊子或什麽東西為媒介傳染給人體。我對吸了春日血的那只病媒蚊深表同情。想必是因食物中毒而隕落了吧。
在上述項目中,夏季臺宿和游泳池一頭都射了個大叉叉。看來是已達成的記號。
也就是說,這女人是準備在接下來不到兩周的時間內,将這上頭的項目一一完成。而且上面還備注了個“其他”項目。意思是她還有沒列出來的?
“等我想到了再加上去。目前我只想得到這些。還是你有沒有想做的?實玖瑠呢?”
“呃……”
我對認真思索起來的朝比奈學蛆.不停地使眼色打Pass。拜拖你別提出太生猛的注意——
“我想要撈金魚。”
“OK!”
春日拿出圓珠筆,在清單上添下一筆新項目
接着她又征詢了長門和古泉的要求。長門默默搖頭,古泉則是面帶微笑的堅拒。真是明智的抉擇。
“對不起,請借我看一下。”
很快就将冰歐蕾喝光的古泉.拿起那張筆記本紙頻頻審視。一副若有所思,又思不出所以然的神情。像這樣的活動列舉是讓他想到了什麽嗎?
在長門無聲無息地用吸管和汽水.喝了好一陣子之後——
“謝謝。”
古泉将春日自稱的計劃表放回桌上,略微歪頭繼續思索。他到底想幹嘛?
“就從明天開始進行,明天也約在這個車站前集合!明天這附近哪裏要舉行盂蘭盆會?煙火大會也行。”
你不會自己先調查好再來進行啊!
就只有古泉會買她的帳。
“我一查到就聯絡涼宮同學。總之現在先找盂蘭盆會,以及煙火大會的舉辦場地是吧?”
“別忘了還有撈金魚喔,古泉。這可是實玖瑠惟一的願望。”
“那我就盡量找盂蘭盆會和廟會合并舉行的地方。”
“恩,拜托啦。這件事就交給你喽,古泉。”
春日好心情地将漂浮冰咖啡的冰淇淋一口氣吃捧.然後小心翼翼地将筆記紙折好.活象那是什麽藏寶圖一樣。
在我掏錢買單時.春日像個大賽在即的慢跑選手跑出了店外。可能是要儲存能量.以備明天蓄勢待發吧。拜托她要麽就一次爆發,不要細水長流,省得我們還要收拾殘局。
四名團員各自解散.在大家差不多都走遠後.我喊住了其中一人的背影。
“長門。”
應我的呼喚,穿着夏季水手服的有機人工智慧機器人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我。白皙臉龐上睜得大大的無機質雙眸,看不出是拒絕或是接受。
不太對勁。雖然長門不是今天才面無表情,但我就是覺得今天的長門怪怪的.然而怪在哪裏,我卻又說不上來。
“沒事…”
叫住她之後,我才想到其實也沒什麽話要對她說。不免顯得有點狼狽。
“真的沒什麽。你最近過得怎樣?還好嗎?”
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麽.只好寒暄一下充場面。
長門眨了眨眼睛,接着輕輕地—輕到要用分度器才測量得出來的程度點了點頭。
“我很好。”
“那就好。”
“是嗎?’
似動非動的凝固臉蛋,似乎又更加凝固了……不,正好相反,感覺柔和了許多……哪來如此矛盾的想法?我自己也不明白。也許人類的識別能力就是這麽差,大家姑且聽之就好。
結果.我一直找不出話來說.就只好随便說了句道別的話,背對長門逃也似的離開。
不知為何,我就是覺得那麽做會比較好。我跳上腳踏車騎回家,吃完晚餐後就去洗澡.撓完澡就看電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隔天一早,又是春日的來電吵醒了正在睡懶覺的我。
找到盂蘭盆會的會場了。時間就在今晚.地點是在市內的市民體育場。
據她說是這樣。
怎麽會這幺嘟嘟好?當我對這樣的天時地利佩服不已時,春日接着又說:
“大夥要一起去買浴衣。”
聽起來像是要開始照表操課了。
誰得救了’
順便一提,現在是大白天。我才在想晚上再集臺就好了.那女人七早八早就來叫人原來為的是這樁。于是.和昨天一樣,威風凜凜的春日、楚楚可憐的朝比奈學姐、無言長門以及笑面古泉.又紛紛來到老地方集合。
“實玖瑠和有希都沒有浴衣,我也沒帶。剛好我經過商店時.看到有店家正在出售成套的浴衣木屐組,待會繞過去買就好了。”
我看着朝比奈學姐和長門的身影,開始幻想那兩人穿起浴衣會是什麽模樣。
唉。夏天嘛。
我和古泉穿身上的便服就行。男孩子嘛,要穿浴衣到旅館穿穿過過幹瘾就好。何況男生穿浴衣又沒什麽看頭。
“是啊,古泉穿浴衣定很搭。至于你嘛……”
春日嗤之以鼻地将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好,走吧。”
接着就拿起自備的團扇對我們發號施令:
“目标.浴衣賣場!“
春日一路直沖進女裝量販店,自作主張地幫朝比奈學姐和長門挑好了花色後,又直沖試穿室。
長門以外的兩位女生不不知道怎麽穿浴衣.只好請女店員幫忙,這可花了不少時間。我和古泉在擺滿女裝的展示櫃周圍閑晃了好久.那三個女生才好不容易出現在穿衣鏡前。
春日的和服花色是華麗的扶桑花;朝比奈學姐的是五顏六色的金魚;長門的則是單調的幾何圖案。三人的浴衣模樣都各有千秋。—時之間,我竟不曉得該先看誰好。
女店員偷偷打量我和古泉,仿佛在猜測:“誰是哪位小姐的男朋友呢?”真不巧,都不是。姑且不論古泉.我充其量只是個跟班,這時候我是不是該覺得有點小遺憾呢?
算了,只要見到朝比奈學姐浴衣版,我就今生無憾了。春日和長門穿浴衣也很合适。各有各的風情,但真正要我形容的話,我又形容不出個所以然。
“實玖瑠.你……”
春日見到朝比奈浴衣版的驚喜.并不亞于我。
“好可愛喔!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的眼光真不是蓋的!你穿浴衣的模樣足以迷倒全天下九十五%的男人!”
剩下的那五%是怎麽回事?
“這是因為再可愛的女生也無法使真正的GAY動心。一百個男人之中差不多就有五個人是GAY。這點請牢牢記住。”
我不認為這有記住的必要。
朝比奈學姐似乎也不否認自己的可愛,頻頻在試穿室的鏡子前轉身審視自己的穿着。
“原來這就是這個國家的古典民族服飾啊。雖然胸部有點緊.穿起來還蠻好看的…“
這是春日逼她穿上的扮裝衣物中,最高級也最正點的服裝。既沒有兔女郎裝那樣暴露,也不像女侍服那般突兀.是在這個季節穿上街不會有人側目的正常衣着,就像是夏季的象征。而且這身衣服跟她實在太速配。感覺就像自己的妹妹在穿浴衣似的,只是腰帶以上太過豐滿.但是——只要可愛都好。朝比奈學姐身上散發出可對世間一切寬大為懷的神聖光芒。就算她是銀行搶匪的主謀.我也會為她辯護。假如是春日.我就不确定了。
拜毫無時間分配能力的春日将我們一大早叫來之賜,離盂蘭盆會還有一大把時間。大夥只好聚集在站前公園打發時間。春日幫朝比奈學姐和長門綁頭發。像人偶乖乖坐在長椅上一動也不動的那兩人和她們不時在變換的發型,美得讓我實在很想用相機連環拍下那一個個如詩如畫的鏡頭留念。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我們才前往市民體育場排隊。
日落前就相當熱鬧的盂蘭盆會現場,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市民一波接一波地湧人。想不到竟然可以聚集這麽多人潮。
“嘩!”
直率地感嘆出聲的是朝比奈學姐。
“——”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毫無反應的是長門。
雖說我很少看到人家跳現場,但那種感覺又來了。問題這可是盂蘭盆舞耶。為什麽我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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