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夜空很黑碴.朝比奈學姐也很晦暗。睑上的表情不知該說是心不在焉還是呆滞。現在真的不是觀測天體的時候。我的心情好複雜。

古泉臉上挂着看開了的笑容,專心一意在設置望遠鏡。

“小時候,我的興趣就是這個。第一次觀測到木星的衛星時,我真的好感動。”

長門還是一如以往,—動也不動地站在頂樓當樓哨。

我仰望夜空,只看到兩三顆星星。都會的空氣太污濁了。看不到星星。這時候用“沒有天空”來形容真的很貼切。等到大氣澄澈的冬天來臨,就看得見獵戶座了。

天文望遠鏡的鏡頭.對準了地球的鄰居。只見探頭探腦的春日說:

“沒有耶。”

“沒有什麽?”

“火星人啊。”

我不大希望火星人存在。試想,一個個章魚模樣的大冰怪扭着身體.開會讨論征服地球的計劃,就算嘴巴再甜.也絕對說不出有趣這兩個字。

“為什麽”說不定他們很友善耶。瞧.地表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可見他們一定是隐居在地下大空洞的害羞人種。這就是他們怕吓到地球人的友善證明。”

春日想像的火星人似乎是地底人。拜托告訴我是哪一種。是Pellucidar(注:泰山作者Edgar Rice Burroughs創作的地底世界系列中的地底人,在故事中.地底內部是個太空洞。)?還是星戰毀滅者(注:原文是Mars Attacks)?要是兩者臺一,事情就麻煩了。盡量想得簡單一點,越簡單越好。

“他們可能是在裏頭作準備,好等到史上頭一架火星載人太空船登陸時。可以偷偷跳出來列隊歡迎地球人!而且還會這麽說:歡迎來到火星。鄰星的人!我們竭誠歡迎你們!”

這樣做反倒更吓人吧。一個弄不好。驚喜就會變成驚吓的。我不知道一個踏上火星大地的會是誰,但最好先通知他,讓他有個心理準備比較好。收信人寫Nasa就行了吧?

我們輪流用望遠鏡觀看火星的外觀以及月球的隕石坑,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就當我驚覺怎麽少了一個人時。才發現朝比奈學姐抱着膝蓋,靠在頂樓防止跌落的護欄上。微歪着頭,眼睛閉着。她昨晚不大可能有什麽好眠,就讓她睡吧。

春日似乎看膩了沒有戲劇性變化的夜空,如此說道:

“我們來找UFO吧!他們一定盯上地球了,搞不好衛星軌道上現在就有外星人的先遣部隊在待命中。”

春日開心地将望遠鏡轉來轉去,可是也很快就膩了。她在朝比奈學姐旁邊坐下來,靠在學姐嬌小的肩膀上.開始呼呼大睡。

古泉小聲地說:

“玩累了吧。”

“很難想像她會比我們累。”

春日睡得香甜。讓人忍不住想在她臉上亂畫一通。但是她的睡臉還不是我最想畫的。這女人只要不開口.還算長得不賴。假如她可以和長門意識互換的話就更棒了。毫無反應的春日,就已經很難想像了,長舌且感情豐富的長門可就更是考倒我了。

夜風縧徐,我看着并排睡在一起的春日和朝比奈學姐。這麽—來,春日也和朝比奈學姐有得拼。搞不好還會有人認為春日比較出色呢。嗯,一定有的。

“這女人究竟是想做什麽呢?”

我語帶嘆息的幽幽說道。

“會不會是想和朋友出游。玩得很開心之類的?”

“搞不好喔。說到涼宮同學的朋友,就是我們吧。”

古泉遙望着夜空的另一端——

“那麽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到底是什麽樣的樂子才能讓她心滿意足。找不到的話,時間的循環就永遠不會終止。在解開連她自己也未發現的渴望并付諸實行前,我們只能陪著她不斷度過那重複的兩周。幸好記憶會重整,這點我們真該謝天謝地。不然我們遲早會精神失常。”

重複了一萬五千四百九十八次。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長門在唬弄我們吧?坦白說。這件事乍聽之下是有點難以置信,但是始作俑者是春日的話.就教人不得不信。那女人未知的神秘力量,總是讓她在無意識中捅出天大的漏子。不管是她憑自己的意思任性妄為,抑或是在無意識間心想事成.結果都同樣麻煩。她就是那麽一個不給人添麻煩死不休的女人。

我曾經想過,對恣意而為的春日總是配合到底的我們,搞不好真的夠格當選年度好人好事代表。sos團的成員脾氣一個比一個好。而且我還是左右世界命運的關鍵人物呢,實在讓我不得不懷疑這世界是否原本就不太正常。

況且,我們守護的世界絕對是正道的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只是人類在各自的主義和主張驅使下.三兩下就被捏造出來且大量生産的狗屁。因不了解這一點,而盲目的推崇這套自我中心的歪理。并強迫別人接受的家夥比比皆是。我說你們這些人啊,起碼顧慮一下千年之後,後世子孫會如何評價自己吧。

當我正一股腦兒的沉思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時,古泉冷不防地開口:

“雖然不知道涼宮同學內心的冀望是什麽.要不要試探她看着?像是突然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I Love You之類的。”

“那個敢死隊要叫誰做?”

“再沒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選了。”

“我行使否決權。Pass!”

“那麽,就由我來試試看吧。”

這時我露出了什麽樣的表情,我自己可無緣一見。因為身上剛好沒帶鏡子。可是,古泉像是讀出了我的心思。

“開開玩笑而已,我還不夠格呢。真要由我上場的話.恐怕只會讓涼宮同學陷入不必要的混亂狀态。”

語畢,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了刺耳的笑聲。

我再度陷人沉默,擡頭望着惟一不受沉郁的夏日夜空所影響,持續散發皎潔光芒的明月。

鑲嵌在黑暗夜空中的銀盤.在太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仿佛要邀我去玩似的。去哪裏?天曉得。

我看着動也不動面向天空的長門的背影.如此想着。

夏天還沒結束,但暑假已近尾聲——那可不一定.暑假會不會結束都還不知道呢。饒了我吧。我是說真的。

我們很可能又會回到八月十七日。要怎麽做.春日才會自覺她有“什麽事沒來得及完成”呢?

她會有什麽事情來不及做完?我自己是有一堆從學校帶回家後就沒動過的暑假作業小山啦。但是會讓春日牽腸挂肚的應該不是作業。因為那女人老早就把作業寫好了。

接下來,我們該何去何從?

“到打擊練習場去吧。”

春日帶了鋁棒來。就是某一天從棒球社A來的坑坑疤疤的球棒。想不到她還留着那支功能與其說是将球打飛出去,倒不如說是以撲殺為目的還比較适合的中古爛球棒。

只見我們的團長甩着一頭秀發。面帶燦爛笑容一一朝我們揮棒,再引領我們前往公路旁的擊球中心。我猜八成是高中棒球又引發了她的奇怪電渡。

憂郁的風水是會輪流轉的,這回SOS團輪到朝比奈學姐Blue的小臉更加Blue了。說真的.這讓我有點小遺憾。原來她還是對她那個世界戀戀不忘。

又回到平常步調的長門和古泉.活像是走在我身後的能面具和笑臉奇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給我認真一點好不好!

“呼——”

我吐出一口氣,在前方蹦來跳去的春日的黑發.映人了我的眼簾。

自從認識這女人之後,也不知道是誰決定的,從SOS團創立紀念日那天起,保護春日就成了我的工作。因為還無法斷定禍首是誰,我極欲傾瀉的怨言也只好控制下。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聲明。

不要給我過高的評價。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老百姓。

但是這樣的獨自.只是更暴露出內心的空虛。

朝比奈學姐目前心神恍惚,古泉除了笑還是只會笑,長門只是靜靜觀察。

我一定得設法讓春日做點什麽才行。

可是,要做什麽?

答案只有春日本身才知道,但是春日本身卻不知道問題出在

“實玖瑠可以不用揮棒.你在那裏練習短打就好,而且就算你揮棒也打不到。把球往下敲打個滾地球吧。啊——不要再把球往上打了!”

看來是以前的草地棒球大賽的餘彼蕩漾。她是打算明年還要參加嗎?

春日一人獨占時速一百三十公裏的擊球練習擋網,锵!锵!将兇猛的發球一一打回去。看到她那麽開心。我的心情也好多了。這女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搞不好她體內細胞的成捆線粒體(注:線粒體(Mitochondria)是人體細胞中負責能量制造以及脂肪代謝的地方,又有“發電廠”之稱。具有雙層膜構造,內含DNA。)的數量異于常人也說不定。不然她的活力是從哪來的,撥一點出來做善事該有多好。

在那之後。春日訂下的能量消耗目标,在誰也沒能按下暫停鈕的情況下,我們只得不停地跟着行動。

道地的煙火大會,我們也去了.是在海邊發射的尺玉煙火。(注:日本的煙火球是以號來區分,“尺玉”是十號,為直徑三十公分、重十一點一五公斤、發射高度約二百五十公尺、綻放時的直徑約三百公尺的煙火球。)三位女生再度換上浴衣,(只有春日)對于砰砰!射上高空又碰碰!綻放的火焰之花十分滿足。還指着表情一點都不像的人物煙火哈哈大笑。春日本來就喜歡這種過剩的華麗。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到春日天真無邪又比實際年齡稚氣許多的笑容。但我馬上就将視線移開,因為要是一直盯着她看,惟恐自己會産生非分之想。至于是什麽樣的非分之想,我本身也不清楚。但我的确學到了一件事: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在另一個日子,我們則突然跑去參加縣境的河川釣蝦虎魚大賽(注:Japanese Gobioid是夏秋之際的代表性回游魚類)。結果我們連一尾蝦虎都沒釣上,吃掉魚餌的淨是些沒見過的小魚.所以無法參加測量,但是春日志在享受抛竿和甩竿的樂趣,不在收獲的有無。遠比誤釣上腔棘魚(注:腔棘魚(Coelacanth)是一種據推斷出現在泥盆紀。滅絕于白垩紀的魚類,但1938年有漁夫捕獲看生生的腔棘魚,故又有“活化石”之稱。)還叫人感激涕零的這份貼心,也讓我松了一口氣.得以無牽無挂地享用一看到作為盤餌的沙蠶,就臉色發青逃得老遠的朝比奈學姐親手制作的招牌便當。

這次春日和我被太陽烤成了不知是打哪來的黑小孩,和另外兩位做好全套防紫外線對策的人成了鮮明對比。只有長門不管怎麽曬.似乎都曬不黑。幸好!不然曬成小麥色的長門也是一幅超乎想像的光景。

但是,我內心很清楚,現在真的不是一派悠閑游山玩水的時候。

像是在鋪好的鐵軌上疾駛的日子轉眼間就過去了。

春日依舊活力十足,我則是長籲短嘆,Blue的朝比奈學姐轉成了藏青色。古泉似乎已經看開,變得更笑逐顏開。毫無變化的只有長門。

回想起來.這兩周內我們還真是做了不少事。

最後期限就快到了,今天已是八月三十日。暑假只剩下明天一天。看樣子今明兩天再不設法就不行了,但我對于該做什麽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夏日的陽光、寒蟬的叫聲,所有構成夏天的要素都是不安要素。高中棒球也不知在何時産生了冠軍隊伍。怎麽不再比久一點呢!

最起碼要比到讓春日感到心滿意足為止。

春日握着的圓珠筆在所有預定行動上打了大叉叉。

昨夜,我們故意挑醜時三刻朝廣大的基地出發,一手拿着蠟燭四處趴趴走的試膽會是最後一項康樂活動了。既沒有幽靈出來打招呼,也不見鬼火在周圍閑晃,只有朝比奈學姐虛驚的模樣值得一看。

“這麽一來,所有的課題都完成了。”

時間是八月三十日剛過正午,地點是在大家熟知的站前那家

春日以仿佛德川寶藏的藏寶位置。就在用圓珠筆标注在影印紙上似的眼神,一直盯着筆記撕掉的地方。神情看來似乎是心滿意足又有點依依不舍。我本來應該也會有點依依不舍的.畢竟暑假就只剩明天一天了。本來啦。

暑假真的會結束嗎?現在的我可是高度懷疑.看來我的疑心病變重了。只要在sos團這種由情緒化的團長所帶領的笨蛋組織待上幾個月.任誰都會變得疑神疑鬼。真希望她的個性能再單純一點.就像我有朝比奈學姐在就好。那種斷然型的簡單……不不,還是別說了。免得“渦”猶不及。(我故意寫錯的)。

“恩一一這樣就行了嗎?”

春日用吸管不停的戳着飄浮可樂上的香草冰淇淋,态度相當不幹脆。

“可是——嗯,就是這樣了。喂,你們還有沒有什麽想做的事?”

長門不語.只是一直觀察浮在紅茶上的檸檬片。朝比奈則像是挨罵的小狗般垂頭喪氣,雙手緊握放在膝上。古泉只是笑眯眯地啜飲着維也納咖啡。

而我呢,則是連一句話也冒不出來,就這樣繃着臉抱着胳膊。思考該怎麽做。

“算了。這個暑假已經完成很多事了。我們去了很多地方,也穿了浴衣,還抓了不少蟬。”

我認為這段話是春日講給自己聽的。才不是那樣呢!根本還不夠。我打從心底就不認為春日會心甘情願地讓暑假就此劃下句點。盡管她說再多話表明,都只是欲蓋彌彰。春日的內心,內心的內心的最深處,絕對不可能就此心滿意足。

“那麽今天——”

春日将賬單遞給我一一

“到此結束。明天當預備日先空下來;不過就這樣待在家好好休息也沒關系。後天再在社團教室見面吧。”

看到春日從座椅起身,潇灑地離開餐桌,我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

不能讓春日就這撐回家。不将事情一次做個解決不行。否則古泉發現到、長門挂保證過的周而複始的那兩周,第一萬五千四百九十九次将會卷土重來。

但是,我該怎麽做?

春日的背影像電影的慢動作,離我越來越遠了。

就在此時!真的是突然、突兀、突如其來,就是那樣忽然,那個來了。

就是全部都攪和在一起的“咦?這一幕我好象在哪看過……”的感覺.而且今天這一波,還伴随着和前幾次無法相提并的暈眩感。是前所未有的強烈似曾相識感。我知道為什麽。因為我已經重複經歷過一萬多次丁。八月三十日。就只剩一天了。

春日的話一定有什麽玄機,我才會下意識地被點醒。到底是什麽是什麽是什麽啦——

“你怎麽了嗎?”

有人在說話。古泉的話中應該也有什麽奧秘。是我很挂心,卻一直被延後的事情…

春日已經離席,一如往常像個急驚風似的打算奔回家。不能讓她走掉。這麽一來就沒有變化。在這之前的我是如何讓這個情況有所不同的?一幕幕情景猶如走馬燈掠過我心頭。這兩周來我們做過的事……”

以及——沒做過的事。

沒時間讓我想了。我必須說點什麽。就算無濟于事也沒有關系,快說呀!

“我的課題還沒有結束!”

我先聲明,我沒有大吼大叫。後來冷靜想想,那又是一個我想從海馬體抹消的記憶被烙印下來的瞬間。四周的客人、店員、人就在自動門門口的春日都回過頭來,目不轉睛的注視我。

我內心的話語自己沖口而出。

“對了,是作業!”

每個人又再度因為我這一聲高喊而定格。

“你在說什麽東西呀?”

明顯地以看着變态的眼神朝我走來。

“你的課題?作業?”

“學校規定的暑假作業,我一樣都沒做。那個不做完,我的夏天就無法結束啊。”

“你是笨蛋嗎?”

她露出了像在看笨蛋的嫌惡眼神。沒關系、沒關系。

“喂!古泉!”

“是,什麽事?”

古泉好像也吓了一跳。

“你的做完了嗎?”

“沒有,因為這暑假四處趴趴走。我差不多還剩一半。”

“那我們一起做。長門也來,你也還沒做好吧!”

我搶在長門回答。向嘴巴張得有如人偶劇的人偶那樣開的朝比奈學姐伸出手。

“朝比奈學姐,也順便一起來吧.将這個夏天的課題一次做個解決。”

“咦……”

朝比奈學姐是二級學生.和我們的作業沒有關系,但是這種事現在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可、可是——要、要去哪裏?”

“來我家做吧。作業簿和問題集全部帶過來.有問題的話大家還可以一起讨論長門、古泉,你們寫好的部分要借我抄喔。”

古泉點頭應允。

“長門同學,你願意吧。”

“好。”

半調子的河童頭點了點,仰望着我。

“好!那明天見!明天就從早上開始吧。一天的時間應該趕得完!”

當我緊握着拳頭氣勢比天還高時——

“給我等一下!”

雙手叉腰的春日高傲地走回桌子的側邊。

“不要擅自決定!團長可是我!決定事情之前,得先問問我的意見!阿虛,團員獨斷獨行可是嚴重違反團規!”

說完後,春日就死命瞪着我,尖聲叫喊:

“我也要去!”

時間是那一天的早上。

好像真被我蒙對了。當我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來時.就知道已經脫離了某種事态。

這是因為我還記得。盂蘭盆會結束後,我從鄉下回來,和春日他們又是去游泳池又是去捕蟬等等八月份的種種記憶。在那些記憶當中.最棒的就數清楚浮現在我腦海的昨天的日期。

昨天是八月三十一日,而今天是九月一日。

最新鮮的記憶告訴我,暑假的最後一天,我就是在這個房間舉行sos團讀書會。我還記得那種累到天旋地轉的疲勞感。要在一天之內把所有作業簿照抄下來就已經很累人了,若是自己想答案去寫,真不知會累到什麽程度,我連想都不敢想。昨晚就寝時,我的腦袋瓜只能确定一件事.我的體力氣力精神力的數值已經少到僅需輕輕一拳,就能将我打昏在床上的程度。

昨天,春日抱着那一堆她自己做好的暑假作業小山上來我房間.輕蔑地看了看正拿着自動鉛筆振筆疾書的我、古泉、長門以及朝比奈學姐一眼之後,就一直和我妹玩。

“不可以完全照抄喔。”

和我妹用我房間的電視打電動的春日。連按控制器的按鈕,時如是說:

“要稍微改變文章語法,算式也要故意繞幾下圈子。老師們不全然是笨蛋。尤其是教數學的吉崎最為陰險,會特別抓這種小地方仔細檢查。不過吉崎自己的解法也不見得高明到哪去就是了。”

本來五個人加我妹全擠在我房間就有點局促了,又加上老媽,也沒人拜托她,卻又是送果汁又是送午餐又是送甜點上來更叫人氣悶。不同于馬不停蹄地動着手腕幾乎快得肌腱炎的我們,春日玩得相當開心。瞧她笑得多悠哉呀!生來就高高在上的家夥望着底下人時,八成就是這種笑法吧。不知是不是悠哉過了頭。春日居然插嘴管起學姐朝比奈苦戰多時的小論文。若是朝比奈學姐的報告拿C,那全要怪春日……

在一幕幕的回想中,我從床上爬了起來。

今天起就是新學期新氣象了。應該是啦。

這還是我生平頭一遭,如此期盼下學期的到來。

已經在體育館聽完校長的訓詞.短短的班會時間也結束了,現在是放學時間。今天的日期正是九月一日。我在教室間:“今天是幾號?”谷口和國木田都紛紛對我投以憐憫的眼神,看樣子應該是九月一日沒錯。

因為福利社和學生餐廳今天都還沒開張,所以春日到校外的柑仔店去買東西吃。社團教室裏只剩下我和古泉。

“涼宮同學是位文武雙全的曠世奇才。想必她從小就是那麽優秀了,所以才完全不把暑假作業當成一種負擔。這樣的她當然不可能和朋友一同分工寫作業。因為她光靠自己就能輕而易舉的将作業給擺平,根本不需要這麽做。”

我聽着古泉的解說,把鋼管椅拉到窗邊俯瞰校園。我們人就在文藝社的社團教室。今天是開學日,沒什麽事大可回家,但我就是想來社團教室看看,結果發現古泉也來了。最恐怖也最重要的是,長門居然不在。雖然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來,想必這個暑假也讓她身心俱疲吧。

鄰近的蟬勢力分布圖也起了變化。寒蟬逐漸取代油蟬,逐漸擴大版圖中。暑假結束了。這是可以确定的。可是——

“好像在做夢!八月後半段,我們居然過了一萬五千多次。”

“你會這麽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古泉綻開陽光般的笑容,開始洗牌。

“在周而複始了一萬五千四百九十七次的那兩周裏的我們,和現在的我們并沒有共同的記憶。在過去重複了那麽多次兩周的我們,并不存在于這個時間軸上。惟有循環到第一萬五千四百九十八次的我們,才再度可歸到正确的時間流。”

話是沒錯。但我确實得到了暗示。就是那個發生好幾次的似曾相識感,尤其是最後感覺到的那一波,或許就是以前身處同樣立場的我們所給的贈禮。說是以前好像有點古怪?不管是以前還是從前,時間不過是從老虎皮形狀融化成奶油色旋轉木馬狀罷了。

即使如此。找還是要把目前這個我得以走回時間正軌。歸功于在這之前不斷重複過那兩周的千千萬萬個我們。如果不這麽想,因為春日而消失的那千千萬萬個夏天,根本就白費了。

尤其是裏面還包含了自覺到自己被重整的那八千七百六十九個我。

“要來玩撲克牌嗎?”

古泉就像個初出茅廬的魔術師一樣,以笨拙的手勢操牌。偶爾陪他玩玩也無妨。

“好啊。賭什麽?賭錢的話就拉倒。”

“那就不賭錢。”

只有在這種不拘輸贏的時候,我才會大贏特贏。同花大順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暗自決定,假如這一天還有機會重來,我絕對非賭錢不可。

序章 秋天

現在是校慶結束後,虛脫感充斥全身的十一月下旬。

春日導演在電影的拍攝階段胡鬧至極。不過上映當天的票房還算叫人滿意,我本以為她會沉浸在成就感的餘韻中就此安分下來,結果那女人的步調在校慶前中後完全沒有減速。

可是學校卻好像要乘勝追擊似的,一個接一個推出完全無需春日動腦、也不用現有手下操盤的活動。譬如學生會會長選舉。坦白說,我還真擔心春日要是打算參選,那該怎麽辦。後來發現春日似乎有種奇特的信仰,她一心認定學生會組織是小衆文化類同好會的大敵,一點也不想扮演獅子身上的獅子蟲打進學生會,(注:此典故出自佛經典“獅子蟲反噬獅子肉。”喻不肖佛教徒反誣害佛法。後世引申成為潛入組織破壞內部的恩将仇報者。)成為學園陰謀物語的真正黑幕。

倒不如說她想和那個黑幕——假如有那種東西的話——先大戰一番還比較說得通。能把sos團這個可疑的團體當成不存在,人家好不容易才彼此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或是裝作視而不見。然而春日卻總是鬥志滿滿,只不過目前我并不知道。她要怎麽和這個未知的敵人作戰。

可是,完全超乎那樣的期待或是預感,前來向我們搖旗吶喊的,并不是學生會的剌客。

而是燃起複仇戰火的鄰人。

射手座之日

黑暗的宇宙空間正在我眼前擴散開來。

那是有如戴上眼罩迷失在馬頭星雲的黑暗空間,連一道星光都觀測不到的乏味銀河,說穿了就是偷工減料的布景。這時,要是能加點演出就更好了的想法掠過我心頭,不過凡事背後都有其成因,就連這個宇宙空間也是。像是預算、技術或時間等諸如此類的原因。

“什麽都看不見嘛。”

我開始抱怨。屏幕的色彩從剛才就是清一色的黑,不禁讓我懷疑顯示器是否故障了。

當我正在思索自己究竟是在這個宇宙空間的哪裏徘徊時,虛無的畫面下半部突然出現了一個光點,而且開始埋頭前進,我終于忍不住向上級陳情。

“喂,春日。要不要退後一點?你的旗艦太超前了。”

“作戰參謀,請稱呼我閣下。sos團團長以軍階而言,少說也是上将級的大将之流。是我們當中最偉大的。”

在我回嘴誰是作戰參謀誰又是閣下來着之前——

“涼宮閣下,長門情報參謀傳來消息,說敵軍艦隊有可疑行動。請問該如何因應?”

狗腿古泉報告軍情。春日的回答是:

“沒關系,突擊就對了!”

這真是很有春日作風的指令,但是并沒有人遵從。不,應該說沒有人會去遵從。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真和那些家夥正面沖突,只有像朝種子島展開三段突擊的武田騎兵團一樣。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份。

朝比奈學姐不安的舉手發問:

“請問……我要做什麽?”

“實玖瑠,你來只會礙手礙腳,所以你的補給艦隊只要在那邊晃一晃便行了。我根本就沒指望你。阿虛,你和有希以及古泉負責擊潰敵軍前鋒,然後由我來給對方致命一擊。而且是重重的一擊!”

拜托,誰來阻止這女人好嗎?

我将視線轉回屏幕,再度确認sos團宇宙軍中我率領的艦隊位置。名為<阿虛艦隊>的我所率領的一萬五千艘宇宙戰艦.以追逐<春日☆閣下☆艦隊>的形式朝前線邁進。在旁邊護航的是<古泉艦隊>,最為可靠的<有希艦隊>在遙遠的前方進行搜索敵軍的行動。至于率領補給艦的<實玖瑠艦隊>的位置嘛拜朝比奈學姐笨拙的操作技巧所賜,從一開戰就不斷在宇宙中演出迷航記。

“哇!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走啊?”

朝比奈學姐發出了近似悲鳴的困惑聲音,一如往常手足無措。

往哪個方向都可以。只要是在我們的後方。随便學姐你怎麽晃就行。雖然只是屏幕畫面上的艦隊,但找實在很不想見到傷兵名單中有冠上你名號的艦隊出現。

突然間,我注視的畫面起了變化。 <有希艦隊>派出的搜敵艇将情報傳給資料與她相連的我的艦隊。除了象征我方艦隊的記號以外,全是漆黑一片的宇宙空間中,清楚标示着長門捕捉到的敵軍部隊位置。

“春日 ,你快退下去。”我說。”他們将艦隊分散開來,這可能就是在搜尋你的位置。身為大将,就要有大将之風。你只要在後方坐鎮指揮就行了。”

“你在胡說什麽?”

春日不以為為然地嘟起小嘴。

“你是打算把我排除在外嗎?好卑鄙!我也想和大夥一同發射死光和飛彈呀!”

我一邊對<阿虛艦隊>下達微速前進的指令,一邊說道:

“春日,你聽好。你的艦隊一旦被打到,我們就輸了。你看,敵軍上前線的四支艦隊都是雜兵,旗艦艦隊大概是躲在後方下指示吧。将棋和西洋棋中的王将也不會身先士卒沖人敵陣吧?而且現在才只是比賽的序盤而已。”

“嗯……話是沒錯啦。”

春日一臉大便,一副有失顏面的樣子。瞪着我的眼神像是貓在讨餌食一樣。

“那麽,現階段就交給你們了。一發現敵軍的旗艦,就盡管炮擊。我們說什麽都不能輸給那些家夥,非贏不可。要是輸了,sos團的顯赫名聲就等于廢了。更何況,我就是不能忍受他們爬到我頭上!”

“閣下。”

眼明手快的古泉立即進言:

“長門情報參謀的<有希艦隊>已遇到敵軍前鋒,接下來要進入戰鬥模式。屬下希望,閣下能移駕到我們後方指揮全體作戰。”

雖是一派認真的臺詞,但經過他嬉皮笑臉的這麽一說,聽起來就是叫人無法當真。

“啊?是嗎?”

春日被古泉這番曲意奉承說得心花怒放,雙手抱胸在團長席坐了下來。擺出沒丁點作戰指揮能力,只是階級比人高,就有隊長可當的士官學校出身新官的表情說:

“既然古泉幕僚總長這麽建議,我就這麽做吧。那麽,各位,請奮勇殺敵!把愛耍小聰明的電腦研究社那些家夥海扁一頓。作戰的終極目标就是殲滅。最好是把他們統統都打成星塵碎屑!”

她這種以大獲全勝為目标的論調就動機而言是很純正沒錯,但最好別忘了,這場宇宙戰役可是對方先挑起的。相信敵軍電研社也會打同樣的如意算盤。

就個人看來,我們sos團的勝算遠比舊日本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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