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到現在了還在展現着這種虛情假意嗎？』

『你不肯相信我嗎，猴子？』

『我明白了。』

——章記

“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嗎……”聽完八田的言論後，伏見呆滞的重複着他的話，許久許久都沒有回應。

就在八田以為他終于讓伏見理解了他的想法的時候，伏見突然就笑了起來。

毫不掩飾的笑容，卻讓八田不自覺的一顫。

——又是那種笑容。

——背叛後叫着他的名字時的那種笑容。

——病态的讓人害怕的笑容。

“猿……比古？”八田忽然有些膽怯，因為發燒而變得異常沉重的腦袋使他無法正常思考伏見此時的心情。

“misaki，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吧？”

很殘忍的句子，卻是嘲笑般的語氣。

“什……”

“你啊，總是這副長不大的單純樣子，有的時候很讓人火大啊。”伏見的音線甚至因為滿滿的笑意而有了一絲顫抖，暗藍色的眼睛因為無神而有一種莫名的陰暗感。

“诶？”八田不知所措的看向伏見，心髒忽然有些揪痛，想要反駁，卻不知用什麽理由比較好。

“說什麽不想讓我一個人……還沒有放棄把我拉回你們的家族游戲嗎？”

——太虛僞了啊，misaki。

“到現在了還在展現着這種虛情假意嗎？”

——明明最先讓我變成一個人的，就是你啊。

——現在又來說怕我孤獨什麽的。

“太殘忍了啊，misaki。”

許久許久的沉寂，像是暴風雨前的悶熱一樣讓人煩躁。

伏見不耐煩的皺起眉，右手緩慢地覆上了已經慘不忍睹的紋身，就像那塊皮膚不屬于自己一樣用力地抓撓着。

“……你不肯相信我嗎，猴子？”

八田令人意外地沒有因為“家族游戲”而氣得跳腳，也沒有對伏見傷人的話語進行任何反駁。

然而他的身體卻已經開始發抖，死死地凝視着伏見胸口處的紋身。

——你不肯相信我嗎？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發火了。

他只是覺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的幫助的伏見，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惹怒他的伏見，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諷着他的伏見……

以及，說出“虛情假意”這種詞語的伏見。

——他大概已經不再信任着自己了吧？

——曾經那個完全把後背交付給自己的伏見猿比古，已經不存在了吧。

八田的聲線是伏見以前從未聽過的低沉，就像是一只即将死亡的野獸在最後爆發之前的沉默一樣令人心痛。

停止自己的自虐行為，伏見輕輕咂一下嘴，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啧”。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八田的疑問，因為他自己也不明白現在的這種态度究竟算什麽。

說不信任是騙人的，但如果說完全信任，剛才的他也的确是懷疑了。

在八田說不想讓他一個人的那一瞬間，他心底的态度只有不相信而已。

而這種長時間的猶豫，自然的讓八田理解成了默認的回答。

『哈，猴子果然是已經不肯相信我了呢。』

八田試圖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卻因為想哭的心情而使嘴角定格在了一個奇怪的弧度。

『早就知道的事情有什麽可傷心的啊。』

自嘲的這樣想着，八田低下頭試圖掩飾自己的表情，卻忘記了伏見此刻早已看不見他的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離開的。”八田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有些顫抖的音線，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裏阻止自己想哭的沖動，“但是，你至少把早飯吃掉，我看着你吃完。”

八田從床上站起身，拿起一旁托盤上已經冷掉的三明治遞給伏見：“手向前伸。”

伏見皺起眉，猶豫着伸手接過，張口咬了下去。

吃到一半時，他聽見八田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然後便是開關門的“咔噠”響。

連“你還在生病休息一下再走吧”這種話都來不及下定決心說出，對方就已經走出了別墅大門。

“砰咚”的關門聲使伏見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他的目的達到了啊，終于把misaki趕走了啊。

——他應該開心才對啊。

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伏見緩慢的坐到地板上蜷縮起來。

『可是……』

——可是……

“好冷啊，misaki。”

窗簾遮擋下的房間，一片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