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方如坦克車一般氣勢洶洶地向你撞來,你躲避不及,被狠狠擊中小腿,在倒下的過程中,你看到前排的觀衆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有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捂住了嘴,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驚恐。
這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仿佛一張定格的照片。
你的記憶在這裏出現了斷層。當你回過神來時,你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地上,至少有一打人圍繞着你。那麽多個頭擠在一塊,你甚至都看不到天頂。
你的下半身,尤其是右腿,疼得要命,你努力撐起上半身,看到你的一條小腿 從中間折成兩段,下半段可笑地歪向一邊,就好像你是個沒有骨架的玩偶一樣,然而你的骨頭明明白白地從模糊的血肉裏支棱了出來。
該死的,你想,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看到自己骨頭的機會。
隊醫為你做了緊急處理,也許還給你上了點鎮靜劑,之後的記憶又是大片大片的斷層。
當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整個病房裏非常安靜,除了你的心電監護儀,就只有微風吹過窗簾發出的窸窣聲響。
你轉過頭,萊斯特就坐在你的床邊,拿着一本書在讀,淺金色的頭發垂落到眼前,軟化了臉上那種冷漠的神色。
你動了動手指,又試着動了動腳趾,但你幾乎感覺不到你的右腿,你已經不怎麽疼了,你猜他們一定是給你上了很多止疼藥。
你的嘴巴很幹,很想喝水,但除此之外,你還有一個更迫切的需要。你叫了萊斯特的名字,他擡起頭,把書放到一邊,然後把耳朵湊到你的嘴邊。
他聽完你的話,走到床尾,拿來了病歷夾,放到你的眼前。
你看到那診斷上白紙黑字地寫着:右腿胫腓骨粉碎性開放性骨折。
你的醫生判定了你職業生涯的死亡。
所有的努力,十幾年如一日的刻苦訓練,流過的汗水和眼淚,經歷的痛悔和喜悅,驅動你奔跑不止的夢想都在這一刻變成了飛灰。
半個月後,你坐着輪椅離開了病房,小腿裏打了十幾塊钛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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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的大廳裏,無數來來去去的身影把你淹沒,你茫然而無所适從,生活就像一艘就像沒有了領航員的船,徹底失去了方向。
晚上安塞爾一臉興奮地歸來,看來事情談得很順利,你跟他又做了一次以示慶祝,你沒再那麽害怕被艹這件事了,安塞爾的技術的确不賴,你也的确很爽,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第二天你們決定去海邊。
洛杉矶的天氣很好,大大的太陽挂在沒有一絲雲彩的藍天上,再沒有比這種晴朗的天氣再合适出游的了。
你對洛杉矶并不熟悉,于是換成安塞爾開着他那輛破破爛爛的舊福特載你。
你們在一片海灘旁停了下來,你下了車發現自己與半年前身處同一片海灘。
半年前,你在這裏失去了自己,半年後,你找回了記憶,卻又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生活真是一個毫無道理的怪圈。
好在海風吹得你很舒服。
“發什麽呆呢?”安塞爾猛地撲到你的背上,你險些一趔趄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立刻回過頭去準備斥責他這種淘氣的行徑。
“會好的。”他在你耳邊說。
你一愣,他卻已經一溜小跑奔向了大海,飛快脫下身上的花襯衫,像牛仔甩動繩圈似的一路狂甩。
你看到他光着上身混入一群曬成古銅色的男男女女,白皙的皮膚在太陽下反着光,像一條南極鳕魚誤入了熱帶魚群,不知怎麽就笑了起來。
你知道一切會好起來。
你把鞋子扔回車上,取了毯子和墨鏡,然後一腳踏進沙灘。
腳下的沙子被太陽曬得發燙,又松又軟,熱氣從腳底蒸騰到頭頂。你的下巴長出了胡茬,襯衫只扣了一顆,外表潦草,衣衫不整,但這裏沒人在意。
腦子裏繃緊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