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安塞爾是個出色的畫家。”他忽然說。
“是嗎?”你在這方面的鑒賞力實在不怎麽樣。
亞當眯起眼睛看向遠方:“他似乎有一種敏銳的洞察力,能抓住事物的核心,将它們萃取出來,再轉化成帆布上的顏色和圖形。”
“哦,那些色彩,”他露出癡迷的神情,“它們真是迷人極了,不是嗎?你一定看過他的畫吧?從之前的黃、橙、紅、粉到最近藍、紫、綠、褐,他的筆觸如此生動流暢,那些色塊就像在畫布上跳舞一般……”
你聽得目瞪口呆。
“安塞爾的确是一個出色的畫家,一個天才。”他向後瞟了一眼——安塞爾正擡頭,于是你們互相招手示意——接着亞當壓低了聲音,在你耳邊說:“我跟你說,老兄,一百年後,他的名字會傳遍世界。”
他說這話時,幾乎就像一個神棍。大概這就是他為何如此在意安塞爾的原因,出于對藝術的欣賞。
“也許吧。”你說。
“說起來,他最近有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嗎?”亞當側過頭來,與你湊到一塊,他黑色的眼睛就像閃爍的黑曜石,不知怎的顯得非常真誠和深邃,但他毫不遮掩地對于安塞爾的注意令你不快。
“他是有些情緒低落,”你承認道,“不過最近一陣好了不少。”
“看得出來。”他點點頭:“你是不是感到他有些過于情緒化?”
安塞爾的情緒的确要比你的豐富很多,但任何一個處于青春期或者剛出青春期的年輕人都是情感豐沛的,你倒是沒有仔細想過這點。
“也許,”你聳聳肩膀,沒太往心裏去。
“畢加索一生有過許多女人,可以說是太多,梵高終其一生都被躁郁症困擾,而高更離開他的妻兒去與世隔絕的島嶼上尋求他的藝術。藝術家的心靈是世間的瑰寶,而庸俗的世人們卻只把他們視為瘋狂,殊不知他們的特立獨行正是他們的閃光之處。”他下了這結論般的話語。
這些詞句似乎富有哲理,但你顯而易見只是庸俗的世人們中的一員,你喜歡安塞爾,喜歡他作畫時的樣子,卻對他的畫作毫無感覺。
你也從沒見他眼冒金光,口中噴火,或有任何迥異與常人的地方,在你的眼中,他只是一個可愛的有些迷糊的青年,與亞當口中的天才判若兩人。
話題再度難以繼續,好在上下顫動的浮标轉移了你的注意力,正将你從尴尬中解放出來。
你們吊到了一條超過一英尺的大魚,接下來還有幾條小魚,到太陽落山時,你們的桶裏已經裝滿了今天的獵物。
天空再度被鉛雲籠罩,雪再度下了起來,從細碎的雪子轉為大片大片的雪花,只一會的功夫,你們的頭上肩上甚至眉毛上就落了白白的一層。
你順手撣了撣雪花,和亞當收拾好東西往回走。
戴安用你們釣的大魚做了烤魚,她不止廚藝出色,還是一個健談又很有見解的女性,說話時有富有幽默感,餐桌上笑聲陣陣。
“所以,你們認識多久了?”戴安和亞當對視了一眼,“從大學起,到現在,得有……十二年了吧。”
“哇哦,”你感嘆了一聲,“你們感情真好。”
安塞爾正忙不疊切着烤魚,偶爾才插一句。
“呃……”戴安頓了一下,但又非常自然地過渡,“其實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
你意識到你誤會了什麽,不由得有些尴尬,好在戴安很快揭過了這個話題。
晚飯後你們一起打了會橋牌,守到了十二點——你贏了不少,安塞爾輸得最多,但一點不惱——互相道了聖誕快樂,戴安起身說先去休息,于是你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關上門,問安塞爾:“戴安跟亞當回了同一個房間,你有沒有覺得他們有點怪?”
“你沒看出來嗎?”安塞爾的語氣漫不經心,“他們是朋友,打炮的朋友。”
“還真的有人能做到嗎?長時間上床,卻不産生感情,我是說,那種感情?”
“我不能。”安塞爾聳聳肩膀,“但也許有人就是能,我見過一些畫家,他們會給模特錢,還跟他們上床,但合作關系一結束,‘嘭——’,他們就一拍兩散,好像對方從頭到尾都是陌生人似的。”
他揮了揮手做出爆炸的動作。
你聽他說話時恢複了輕快的語調,便知道野外的好空氣起了作用。
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很大,溫度起碼得有三十度,安塞爾站在床邊一件件地脫起衣服來,你也開始覺得燥熱,越過床往窗邊走,想把窗子打開一會通通氣。
“達令,你為什麽不坐到我身邊來?”安塞爾拍了拍床沿,眨了眨那雙綠眼睛,嘴角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
大家七夕快樂,既然是七夕,那麽今天開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