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走到他身邊,見他正致力于營造白色、銀色、藍色、灰色交織的場景,你猜他也許是在畫湖邊的雪景。

“安塞爾。”你輕輕叫他的名字,他随意一點頭,并沒有停下畫筆。

“怎麽回來的?”你問。

“搭戴安的順風車。”他停了筆,轉過頭來,“萊斯特怎麽樣?”

“醫生說他沒事了,手術很成功,只是需要進一步的休養。”

“那就好。”他又轉回去,專注在他的畫上。

你感到有些東西梗在了你的喉嚨口,你看着他的側臉好一會兒,那些梗在喉嚨口的東西并沒有消失,你感到必須把它們說出來。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留在那裏。”你說,“我當時太着急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安塞爾仍然在揮舞他的畫筆,在帆布上留下一條條褐色的線條,那些線條就像刀子一樣隔開了原本和諧的畫面。

他對你說話時也根本心不在焉,“沒什麽,真的,不要多想。”

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了,你的道歉就像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毫無作用。

你莫名地感覺到一點不安。

你無法解釋它的來源,它就好像一個噩夢的陰影籠罩在你的身上,盡管你知道這毫無道理,卻無法将它排除出你的意識。

萊斯特恢複得很快,十天後,主治醫師準許他出院。

槍擊案引起了公衆的注意——媒體可不會放過這種新聞。他們大費周章地報導了嫌疑犯對于妮可非同尋常的迷戀——但無論是警方還是公司的公關都致力于輕描淡寫,将事态的影響減到最小。

你的生活回歸到上班下班的常态,但安塞爾卻變了,盡管他看上去和以前沒有什麽分別,但你開始感覺到有一層無形的隔膜橫亘在你們中間。

他出去得更多,回來得更晚,但他的确又開始創作,用色也變得更為熱烈,火焰一般的紅色開始占據了畫面的主體。

也許他只是需要更多的自己的時間,你對自己說。

一轉眼又到了兩月份,超級碗星期天即将到來。一整周你都情緒高漲。

早在幾個月前,你就偷偷安排好了一切——訂了飛往邁阿密的機票、酒店,搶到了位置不錯的門票,還提前整理了兩個人的行李。

去年的超級碗直播你沒能看到,今年你決定帶着安塞爾去現場看,陽光、海濱、球賽,你猜安塞爾會很喜歡這次休閑旅行。

周五你準時打卡下班回公寓,準備給安塞爾一個驚喜。

你打開家門,安塞爾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擺在鞋櫃旁,就像你出門時那樣,不同的是,旁邊多了一雙皮鞋,黑色牛皮、大概43碼,并不屬于你。

安塞爾和另一個陌生男人在家,卻不在客廳,卧室的門還緊閉着。

你慌張地吸了口氣,一直以來盤旋在你心頭的不安瞬間擴大。

這并不是你第一次遇見這種情形,兩年多前,你的前男友也曾迫使你面對同樣的局面。

只是這一次,帶來的痛苦将遠不是當時能比。

你開始感到難以呼吸,拼命祈禱一切只是自己的多心。

你一步一步往裏走,每一步都膽戰心驚。

最後,你在卧室門前停了下來——一陣高昂的呻吟聲終結了這猜疑的地獄。

這聲音并不屬于安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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