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深淵
不管是從視覺還是觸覺,這層晶石壁壘給人的感覺都很像冰,只是沒有那種源源不斷的刺骨寒氣。
墨琰試着曲起指節在上面敲了敲,光滑堅硬的一層,能隐約看到外面的無數靈傀和冥府陰兵。有靈傀會在逃亡途中意外撞上這層封死住鹿臺的屏障,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的鹿臺宮殿裏到處都是逃命躲藏的宮人,士兵,還有許多朝廷官員。有的人在逃亡途中,還會順手偷走幾樣宮殿裏的珍品藏在懷裏,以往富麗堂皇的宮室如今變得狼藉一片,金玉珠翠零散在地上,遍布如沙粒。
看來是出不去了。墨琰收回手,有些遺憾地活動一下手腕。因為不管他用什麽辦法,都沒辦法撼動這層屏障半分。想要離開,只能等着……
他還沒想完,一陣極強的神力波動忽然從祭場傳來,将整個鹿臺都震得有些搖晃。金紅的光瀾映流在頭頂的晶石壁壘上,抹開層層虛幻絢爛的影子,像有火焰在這層屏障裏燃燒。
還未走到祭場邊,墨琰已經感受到了那種滾燙的焰溫,連皮膚上都開始傳來清晰的刺痛感。他擡起手看了看,常年被魔氣浸染的人類身軀經不起這至純之火的溫度,手心中央湧動着一團深藍的氣團,正在努力抗拒着祭場內的火焰。
此時的百面魔已經是傷痕累累,六只刃肢也被砍斷了一半下來,連維持身體平衡都難以做到。鮮紅的靈綢死死纏鎖在它身上将它束縛住,周圍一圈燦爛磅礴的火光。
哪吒懸浮在半空中,單手握着混天绫猛地一收,蹿騰而起的環狀火焰立刻将百面魔層層包圍吞噬成一個巨大的火球。
它在地上不斷地掙紮慘叫着,不一會兒就坍縮下去,變成一團刺眼的焰星迸濺開,只剩一顆心髒還留存着,被哪吒毫不猶豫地用雪焰劈碎。
殺死百面魔後,哪吒眼裏的凜金依舊沒有褪去,眼尾神紋赤紅,眉間朱砂灼灼。燦烈的焰花映亮在他冷光湛然的眸子裏,缭亂出令人發怵的尖刻瀾影。
他轉身,目光掃過周圍的生靈,金瞳之下的人間世界是一片貧瘠單調的黑白,沒有任色彩。仿佛被一場大火将所有表面的美麗都燒去,只剩下骨骼般的框架還殘留着。人類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個珍珠白的半透明幽靈,即使躲藏在木桌下,蜷縮在青銅鼎後,也完全遮掩不了他們的存在。
整個鹿臺在哪吒眼裏也就是一堆平直脆弱的線條,它們整齊而嚴謹地堆疊着,搭建起這麽一座宏偉的無色宮殿。
有絲絲縷縷的薄弱妖族氣息從趴伏在觀禮臺邊的幾個人身上散發出來,哪吒伸手撥開面前的火焰,一步步朝那幾個被妖物附身的人類官員走去。
柔若無物的靈綢披繞在他身上,綢尾飄搖曳地,跟着哪吒一寸寸朝前挪動着,在地上逶迤開無數燃燒的虛幻紅蓮花。
乾坤圈嗡鳴着被抛擲而出,分化出三個一模一樣的金環,牢牢套在他們的脖頸上,逼迫他們不得不停下逃跑的動作,跪在地上拼命抓扯着喉嚨間的束縛,滿臉猙獰的痛苦。
很快,那些附身在人類軀體上的妖靈全都被乾坤圈的神力逼得顯形出來,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哪吒用紅綢卷碎成灰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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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旋而歸的金環速度快到接近失控,掃蕩開的陣陣厲風将周圍的斷頭臺和無數燈燭都切碎,還撞在了頭頂那層晶石屏障上,硬生生将它砸開一道豁口,露出背後漆黑深寂的夜色。随着屏障的輕微裂開,金環似乎恢複了正常,又重新縮小成一枚手镯,輕輕落戴在哪吒的手腕上,火花四散着零落。
隔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到了站在宮殿外廊上的墨琰,明明是屬于人類的珍珠白朦胧輪廓,身上卻有着難以忽略的深重魔氣。
哪吒皺起眉尖盯向他,紅蛇般靈活游弋在他瘦削腰身上的綢緞,順着主人的目光朝墨琰擡起一頭,金紋明璨。
見他似乎是因為神力失控而打算朝墨琰動手,葉挽秋連忙跑過去攔在哪吒面前,轉頭朝墨琰喊道:“快走!”
墨琰雖然不太明白哪吒這個狀态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看起來他似乎是打算殺掉周圍一切的活物,這時候不走就是等死。想到這裏,他很果斷且知趣地選擇了通過那道裂縫離開了鹿臺。
失去目标後,哪吒的情緒變得有些焦躁。混天绫展動卷旋,讓周圍的火焰愈發失控蔓延開。
葉挽秋抱着他,輕輕拍撫着他僵硬的後背,極盡溫柔地低聲哄勸:“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沒事的。很快就會好,別擔心,我會陪着你的……”
大火充斥着整個鹿臺祭場,沸騰的焰舌甚至已經攀爬到了那層晶石壁壘的頂上,将所到之處的一切都化為灰燼。整個鹿臺就像是一個從內燃燒起來的水晶球,把所有人都囚困在煉獄般的牢底。她和哪吒相擁而立的地方,已經是鹿臺祭場裏,最後一寸淨地。
有清晰而密集的垮塌聲,還有許多人類的尖叫和凄厲的呼喊聲,正不斷從周圍的火焰牆外傳來。
葉挽秋擡手收回那道籠罩在鹿臺外的晶石牆,盡管知道這樣一來會讓妲己也跟着逃脫,但也實在沒有辦法了。
漸漸地,那道本就半透明晶石牆開始變得越來越虛薄,外面那些被冥府陰兵追殺着四散逃亡的靈傀面孔則是越來越清晰。
白光散盡,屏障在葉挽秋一握手的同時,瞬間崩裂成無數透明發亮的玻璃碎片,帶着細細的虹色光弧,一片片下雪似地掉下來,又被地面上的火焰盡數吞沒進去,潰散成一蓬蓬朦胧的星輝塵埃。
哪吒單手摟着葉挽秋,手裏的雪焰也掉在地上,低頭埋在她的肩頸處,眼睫緊阖着,眉峰颦蹙。直到感覺那些不斷沸騰叫嚣的神力終于漸漸穩定下來,哪吒才松開懷裏的人,低垂的眼睛裏半明半暗,殘餘的銳利金色積蓄在眼底,消退得非常緩慢。
“好一點了嗎?”葉挽秋捧着他的臉,總感覺自己在捧着一塊有生命的軟冰,相貼的肌膚處永遠涼徹浸骨。
越來越多的靈傀從朝歌城的方向朝鹿臺奔湧而來,鋪天蓋地的一片,将整個祭場上空遮掩得密不透風。
妖狐形态的妲己從鹿臺宮殿裏沖出來,借着靈傀們的掩護,背着纣王很快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過于濃重的異類氣息讓哪吒的情況再次跌轉回去,他伸手召回紫焰尖槍,瞬移離開原地。周圍的火焰跟着他追去散開,偌大的祭場內只剩下葉挽秋一個人,還有滿地的狼藉殘骸。
跟随着冥府大部隊一起趕到的白無常從觀禮臺上跳下來,望了望周圍,左眼眼罩上圖案疑惑:“怎麽就你一個,李公子呢?”
“他……”
葉挽秋剛說出一個字,磅礴刺眼的火光忽然從天際線上燃燒起來,迅速灼燎成金紅燦豔的一片,映照出無數盤旋的靈傀影子。
火焰蔓延在雲層上,将半夜的鹿臺照亮得如同白晝。薄薄的紅紗從哪吒手中飄展開,無限延伸着,幾乎将整個天空包裹起來。紅海波瀾在頭頂,将所有殘存的靈傀都焚化成虛無。
混天绫撤開的瞬間,白無常仰起頭,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不斷朝下墜落的火球:“早知道就該讓李公子去朝歌對付這些靈傀了。我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破了這個陣的。”
“他好像有點不對勁。”黑無常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上的紅衣少年。
“你們都離開這裏。”
葉挽秋說着,很快穿過那些墜落如雨的火球,來到哪吒面前。頭頂凝固的妖霧被剛剛的漫天烈焰驅逐開,失去了稠雲遮擋的高遠夜空,滿目清輝純透,星漢燦爛。
淡淡的白光從葉挽秋掌心中生長起來,彙聚進哪吒眉間那點鮮紅到妖異的朱砂痣裏。她抱緊面前的少年,兩人緩緩降落到鹿臺宮殿的頂上,被風托起的混天绫浮動如霞雲鮮豔。
哪吒睜開眼,虹膜上的金色正在一點點慢慢皺縮消失下去,緊握的手也逐漸松開,萬事萬物的真實色彩又回到了他的眼裏。
葉挽秋見他這樣也就放下心,同他一樣坐在宮殿頂的屋脊上,甩了甩剛剛被他扣握得痛到抽筋的手,半開玩笑道:“我跟你說,你這樣子不行。哪有每次一失控就去亂拉別人手還死活不放的?以往是我就算了,下次要是遇到別人你也這樣,那很難判定到底是誰在吃誰豆腐的。”
“什麽是豆腐?”哪吒表情不太好地問,目光落在她青一塊紅一塊的手上。
“就是……”葉挽秋剛開口就停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在如今這個年代是沒有豆腐這種東西的。
她感覺不能再順着這個話題下去了,要壞事,于是改口說道:“就是說,男孩子在外面要學會保護自己。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不然會被人占便宜,還會被采花十八摸。”
說完,葉挽秋自己都愣一下,轉頭看着哪吒眼尾的烈紅神紋:“等會兒,你還真的是朵花變回來的唉。”
那簡直是……
妙啊!
葉挽秋如是想着,表情開始逐漸蘇/維/埃化。
哪吒沉默片刻,移開視線,只看着不遠處正在朝他們不停揮手的白無常和那些漸漸隐沒不見的冥府陰兵,語氣平淡:“我不會動不動就去拉別人手的。”
“知道知道,我這不說的是你偶爾上頭,神志不清的時候嗎?”葉挽秋拍拍白裙上的塵土,随意說到,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問到,“對了,妲己呢?”
“跑了。”哪吒回答,眉眼間蒙上一層淺淡的郁色。葉挽秋啊一聲,嘆口氣,用手支在膝蓋上撐着臉,指尖在眼睑下方點幾下,語氣煩躁又擔憂:“啧,還真讓那狐貍精給跑了。”
“沒事,不會再有下次了。”
“當然不能再有下次。不然她就得提溜着整個朝歌的人來逼着你跟她做交易了。”葉挽秋邊說,整張臉都皺成一團,邊伸手摸了摸頭頂,“到時候你是左右為難被迫獻身,我拼死相救還要微笑着原諒你,我也太難了。”
哪吒,“……”
安靜一會兒後,其實沒怎麽聽明白她到底在碎碎念些什麽的哪吒嘆口氣,将她那只又青又紅的饅頭手輕輕托放在掌心上,淺淡的金紅神力從他的指尖滲出來,悉數落在葉挽秋手上。
她剛想開口,卻被哪吒斂垂着眼睫打斷:“我不會讓你去拼命的。”
葉挽秋一愣,只聽到他繼續道:“也不會讓你為難。”
少年的聲音清冷平穩,說話的時候,臉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色彩,仿佛是在陳述着什麽天下人皆知的既定事實。
那些簡潔的字句款款落入風裏,吹進葉挽秋的聽覺,在她的五感裏徘徊着呼嘯闖蕩,碰擾出一連串的晶瑩水珠落下來。
滴答作響,鳴徹心谷。
“好了。”
她活動一下已經恢複如初的手,将被風吹到眼前的黑發別回耳後,雙手抱住膝蓋,吶吶着問:“那,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找姜子魚……姜子牙?”
哪吒被她的口誤弄得輕笑一下,搖搖頭說道:“先回乾元虛境,現在還不是我們去西岐的時候。”他邊說邊看向自己的手,“而且,我對涅火紅蓮神力的控制程度沒有我預想的那麽好。”
确實,以他剛剛的情況來看,還算不上徹底的穩定,需要再等等。
葉挽秋點點頭,順便也感覺被這濕熱柔和的夜風吹得有些犯困,于是說:“那就走吧。”
重回乾元虛境後,哪吒去找太乙真人和女娲複命。
到底神是有種族優勢在的,就算哪吒一天一夜沒合眼還打了群架——準确的說,應該是哪吒單方面在施/虐——照樣能賊精神。
而葉挽秋還悲催地保留着人類那“石破天驚”的睡眠習慣,一熬夜就困。然而還沒等她摸進房門,就被蔚黎拉到一旁,說是想要關切一下他們這次的朝歌之行。
“主神您就是無聊了,所以想聽個樂子吧。”葉挽秋半睜着眼,一針見血地拆穿到。
“所以,有嗎?”蔚黎一邊剝着雲果一邊毫不掩飾地承認,雙眼放光。
葉挽秋強打起精神,把他們在朝歌發生的事精簡提純地複述了一遍。
主要是精簡,她怕自己一會兒講着講着實在控制不住,兩眼一閉就猝死過去。
順便提了一下純。
是怕蔚黎越聽越興奮,然後拉着她繼續秉燭夜談舉一反三,到時候她還得兩眼一閉就猝死過去。
然而精明如蔚黎,怎麽會被葉挽秋這種低級花招欺騙過去。她聽完對方的濃縮版後,娥眉一挑,表情深沉:“所以,那九尾狐貍是看上咱們小紅蓮了?”說完,不等葉挽秋回答,蔚黎又往嘴裏丢兩個雲果,咬得咯吱作響,“李哪吒你果然罪債滔天,罄竹難書!”
葉挽秋遲鈍地想了想,表情扭曲:“沒有吧。那不應該是單純不做作地饞他的身子嗎?”
話一出口,葉挽秋就後悔了,因為她忽然聞到空氣裏陡然漫開的一陣醇雅涼薄蓮花香,熟悉得讓她簡直虎軀一震。
這個味道,毫無疑問……
蔚黎小手一抖,嘴角抽搐地盯着她身後:“好一個單純不做作地饞他的身子。你們玩得這麽刺激的嗎,小紅蓮?”
葉挽秋僵硬得快把轉頭的動作分解成一套廣播體操,果然看到哪吒正面無表情地抱臂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哪吒說到這裏,不由得側下頭,睫羽垂掩着,眉尖習慣性地皺起來,咳嗽一聲,像是極為不自然,臉色卻依舊難看,“這些話?”
葉挽秋頂着他的視線艱難回答:“大概,是你在陳塘關玩泥巴的時候?”
哪吒眼無高光地注視着她:“我不玩泥巴。”
“那……那就是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葉挽秋說到這裏,忽然雙手抱頭,“啊我頭好痛!我想不起來了,我困得要死,只想睡覺!”
蔚黎:“別裝了。”
葉挽秋把整張臉都埋進手裏,只透過指縫偷偷看着面前的哪吒,聲音虛弱:“我是真的太困了,所以才實話實……不不不,我剛剛是在胡言亂語!”
哪吒僵硬一下,低頭看了她良久,最終伸手将她拉起來。
“幹什麽?”
“你不是要睡覺麽?”
“那,那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啊。”
哪吒沒理她,拉着她一路穿過那些深濃漆黑的樹影,走到她的房間門口,停下來。
“你怎麽了?”葉挽秋茫然地看着他,生怕他忽然一個回頭就眼瞳金黃,大開殺戒。
不知道是因為她手臂纖細,還是哪吒的手指夠修長。他握着葉挽秋手臂的時候,剛好能一掌合攏,指尖對貼。
“哪吒?”葉挽秋不敢動,感覺這種近乎凝固的安靜實在很難熬,弄得她睡意都被吓退了大半,只剩後腦勺還在突突的疼。
哪吒側頭,陰影和微光共同鋪陳在他臉上,勾抹出的輪廓線條英挺俊秀。他低眉,目光虛停在葉挽秋的手上,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又一直猶豫不決,淺紅的薄唇始終緊抿着。
“你到底怎麽了?”她試探性地問。他抓着葉挽秋不放手,葉挽秋也不敢掙脫,兩個人就這麽特別詭異地僵持着。
就在她以為他們倆可能就要這麽默站到天亮的時候,哪吒忽然擡起頭望向她,深黑的眼珠在周圍陰暗的光線下倏地透出點點光亮,像兩簇明滅在風中的火花,薄弱到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下去。
“那……那你呢?”
你想要的,又是什麽?
他的聲音輕到還來不及落進塵埃裏就已經消散,聽得葉挽秋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只能跟不上節奏地反問:“什麽我?”
“你……”哪吒望着她的眼睛,表情難得明顯地變化幾次,最終只合上眼睫搖搖頭,松開手,“算了,也沒什麽,你去睡吧。”
“诶,哪吒?”
他沒有回頭,而是直接離開原地來到了早已空空如也的聚魂池邊,一直坐到天色微明,漫天星辰都成群結隊地回到扶桑樹上,才稍微阖眼休息了一會兒。
夢裏是烈火蔓亂的鹿臺,
他追着那道妖狐的身影,眼看就要将她擊殺。
卻不曾想,對方轉過身來,黑發垂舞着,露出來的臉,竟然是葉挽秋的模樣。
哪吒愣一瞬,生生将紫焰尖槍收回來。她傾身湊近,柔白雙臂勾住哪吒的脖頸,将他們的距離縮小到兩人躲在暗門裏時那麽近。
“怎麽不動手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哪吒問,呼出的溫熱氣息融化在他臉上。
哪吒沒回答,只斂着神色看着她,看不出情緒到底如何。
“嗯,沒了這副蓮花身,你會死嗎?”她伸手勾起哪吒的一縷墨發,捏着發尾掃弄在臉上,表情天真。
哪吒的嘴唇輕輕開合,回答:“會。”
“這樣啊。”她故作為難地皺起眉,又問,“那,如果我一定要你交出來的話,你給不給呀?”
他閉上眼,只将眼睫擡起一線,卻答應得幹脆:
“給。”
聽到他的話後,“葉挽秋”歡快地笑起來,像是開心至極的模樣,聲音清脆,帶着讓人微醺的甜,和她的笑容一起,是無數浸滿紅酒的玫瑰,墜滿心尖,一點點融化進去。
末了,她低頭,和哪吒額頭相貼,近乎呢喃到:“為什麽?”
為什麽?
哪吒的目光顫動一下,感覺好像有無數情緒擁堵在心口處,沉重而深刻。偏偏他卻找不到開頭也尋不到結束,甚至說不上來它們到底是什麽,只能望着她的眼睛。
而她眼裏的盡頭,是萬丈深淵。
作者有話要說: 看着我日漸萎縮的存稿忍不住嘆氣,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文檔了啊!!!要學會自己碼字啊啊啊啊
對了,順便一提,乾坤圈能撞破葉子構建出來的屏障是因為,涅火紅蓮是秋秋用血澆出來的,所以藕巴和秋秋的神力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相生相克,也才有前面那個神秘人說秋秋這麽做會給他将來造成很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