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域

今天是卷塵天,從早起睜眼時,天色便一直暗沉沉的。太陽被漫天浮沙模糊得只剩一個桔黃色的光圈,烙印在同樣晦霾的天上。風聲呼嘯了一夜也沒停,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眼看着能見度已經在逐漸降低,盤踞在遠處荒漠上的煙沙開始漸漸朝城寨的方向推進,依布哈連忙從胡楊樹上跳下來,一邊用頭紗将口鼻遮住,一邊高聲朝還坐在砂岩上望着天空發呆的少女呼喊,示意她趕緊走,大風沙就要來了。

葉挽秋聽到她的聲音,混散的思維終于清醒過來,回頭看到太陽已經徹底從蒼穹上被抹掉,貼合着遠處戈壁灘盡頭的天際線也被一種浩蕩的灰黑壓碎,風聲尖銳刺耳,黃沙漫舞。

她起身跑下岩石群,鮮紅的頭紗被風吹得直往臉上蓋,感覺随便伸手一抓都能在風中抓到一些沙子或者碎石什麽的,細細密密地吹打在皮膚上,帶來清晰的刺痛。

依布哈緊跑幾步過去,一把拉起葉挽秋就朝城寨的方向跑。她從小在大漠裏長大,見慣了這種卷塵天和黃沙地,跑起來比葉挽秋要輕快許多。

好不容易回到城寨裏,街道上早就已經空無一人了,大家都躲進了屋子裏,等着這場風沙過去再出來。

依布哈的家就在城寨邊緣,小小的一間,看起來弱不禁風,裏面住着她和她的兄長卓孜克,還有他們的奶奶阿巴娜。

如今還要再多一個葉挽秋。

她來到這片完全陌生的西域之地已經快有十來天,由于根本聽不懂也看不懂這些西域民族的語言和文字,她至今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年代,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每天和依布哈家人的交流除了極為簡單的幾個詞,其他就是靠微笑,比劃,搖頭還有點頭在維持。

而且更讓感到她無望的是,她的能力在滅世被卷走帶到這個西域荒漠城以後,就開始一直處于一種很微弱的狀态,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幹擾壓制住了一樣。

雖然這幾天慢慢也有了明顯好轉,但和原來比起來還是差遠了。不過即使她還是原來的狀态,她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找哪吒。

乾元虛境已經消失了,李靖夫婦所在的栖山她也不知道在哪兒,更不知道怎麽去往西周的都城。而且新紀年開始後,六界之間的界限就會變得異常牢固,神族尚有人類香火供奉而可以自由出入人間,她卻不知道該怎麽去往神界。

最重要的是,這個城寨地處大漠,不管往哪個方向看都是一片荒涼岩黃,要是方向沒選對,說不定就朝着沙漠和戈壁越走越深。

在這裏停留得越久,葉挽秋越覺得恐慌,仿佛自己在被那個聲音從封神之戰裏強行帶走後,又被遺棄在了這裏,任她自生自滅。

本以為有了當初來到商朝時的經歷後,再面對如今的狀況會容易一些。然而葉挽秋發現自己的運氣簡直就像被索羅斯帶領的金融空軍洗劫後的英鎊彙率,一路崩盤到毫無底線,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好歹當初她掉落的地方離陳塘關還算不遠不近,而且周圍人說的話也都能聽懂。如今卻被弄到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語言不通的西域城,簡直連崩潰都沒辦法形容她的心情,也讓她簡直恨死了那個把她當個玩意兒一樣丢來丢去的聲音。

所以對如今的葉挽秋來說,生活簡單到只有兩件事——等着自己恢複能力,辱罵那個把她弄到這座邊塞荒漠城來的聲音。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個聲音的主人能被關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好在和上次一樣,她遇到的這家人相當善良,即使完全沒法溝通也依舊收留了她。如果自己将來能離開這裏,她希望能報答他們。

就是祈禱自己來到的這個時代不要離當初的封神之戰太遠,不然就算以姜子牙一百三十九歲的高壽,怕是都沒辦法撐到自己找到他幫忙聯絡神界的那一天。

進到家門後,依布哈立刻手腳麻利地用各種木質掐條以及其他東西,将屋子的每一絲縫隙都堵死,阻止風沙吹屋內來。哥哥卓孜克趕着幾頭牲畜從雪山腳下的綠洲帶回家,在旁邊的棚房關好,進門時還來不及抖落身上的一身黃沙,先塞給葉挽秋一把鮮濃馥郁的玫瑰。

依布哈曾經帶她去那條彙聚自雪山融水的河流旁邊看過,靠着那些珍貴無比的天然水源,這座西域城賴以為生的綠洲裏竟然藏着洋洋灑灑的一片豔紅玫瑰海。

葉挽秋看着那束被風吹得有些東倒西歪的紅玫瑰,用西域語言不太标準地說了一個帶着明顯疑問語氣的“我”字,順便還伸手指了指自己。卓孜克點點頭,屋內光線昏暗着,葉挽秋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接過來,有些笨拙地朝他道謝。對方笑笑,解了外袍後,噔噔噔跑上樓去了。

依布哈點燃燭火,指了指葉挽秋,又指了指剛剛卓孜克消失的方向,牽起頭紗的一角歡快地轉了兩圈,靈動活潑的臉上笑意盈盈。

雖然不太懂他們這裏的很多禮節和動作含義,不過葉挽秋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只笑着搖搖頭,将玫瑰插放在桌上的石瓶裏。

卓孜克總以為她是鐘愛于玫瑰,所以三天兩頭不辭辛勞地跑去綠洲河邊給她摘。

但其實葉挽秋只是喜歡它的色彩。

那種紅色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濃豔似血,和哪吒眼尾神紋的顏色很像,所以她喜歡。

來到這裏十來日,葉挽秋的情緒已經比當初穩定許多了,也會跟着依布哈一起去城寨的其他地方看看。不過由于她的長相明顯和這裏的本地人不一樣,所以每次都會引來一大群人的回頭和圍觀。

所以頭紗是個好東西,不僅能遮擋風沙,還能遮擋不必要的關注。

只是這場風沙來得實在突然,而且總是反複不停,整個城寨一連好幾天都被掩埋在這樣的烈風流沙中,大家連出門都困難,只能在家裏幹耗着。依布哈天天都在對着荒漠之神祈禱,希望這樣的卷塵天能快點過去。畢竟家裏的食物儲存已經不多了,水更是快要見底。

葉挽秋坐在狹窄房間的陰暗處,聽着風聲從縫隙裏溜進來時刮擦出的尖銳鳴叫。在無法出門獲取補充的時候,動物油脂是非常珍貴的東西,所以她盡量不點蠟燭,任由黑暗就這麽包圍自己。

從那些被拉得綿長不絕的風聲深處,她聽到各種很遙遠的聲音:

雨水從陳塘關總兵府的西庭院屋檐上墜落的聲音。

乾坤圈嗡鳴着從樹林間穿過的聲音。

清亮水流繞過蓮花花蕊一圈,逐漸從花瓣縫隙中墜落入河的聲音。

還有宜城春天的喜鵲,夏日的蟋蟀,秋冬的涼風。

全都彙聚在一起,急匆匆地吹過她的耳邊。

煙沙籠城的第六日,天氣終于好轉了些許,可那些懸浮在空氣裏的細微沙塵卻依舊沒有消散開,光線氤氲着,昏黃而混濁。卓孜克趕着去綠洲河邊取水,一大早就出發了。臨走時,他還朝葉挽秋比劃着讓她別擔心,水會有的,玫瑰也會有。

葉挽秋笑起來,将前幾天縮在屋子裏沒事可做時,給他們兄妹縫制的外套拿出其中一件,當作感謝來送給他。對方捧着那件衣物,愣愣地望了她許久,最終在依布哈的催促下離開了。

盡管已經提前做足了準備,然而無孔不入的流沙依舊侵蝕到了屋子裏。葉挽秋留下來打掃,依布哈則代替奶奶被叫去參加了城寨的荒漠神祭,希望能通過神祭取悅上天,停止這場罕見的風沙。

人在焦慮的時候,總是會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事物。天意也好,神鬼也罷,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這座西域城也不例外。

然而葉挽秋沒想到,這場神祭竟然會牽扯到她的頭上。

在清掃完屋子,又上樓喂完已經身體不便的老人後,葉挽秋剛出門就看到了正慌裏慌張朝屋子跑的依布哈。長長的藍色頭紗在她身後飛舞着,疾跑的身影在滿目浮塵裏是如此顯眼。

“秋!”這是依布哈唯一會說的中原語言。

她沖進圍欄裏,一把抓住葉挽秋就朝外跑,身上氣味的後調變成了恐懼造成的濃郁苦澀味道,嘴裏不斷說着她聽不懂的西域語言,清亮的音色被逼仄得有些尖利,像是遇到了什麽極為緊急的事情。

葉挽秋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她的樣子,也許是她的哥哥出了什麽事。

還沒等她想完,周圍不斷圍攏來的平民就打破了她的猜測。

他們是沖葉挽秋來的,手裏拿着彎刀,木叉和火把,身上的氣味尾調是清晰到嗆人的焦味,像是來抓捕什麽窮兇極惡的罪人一樣。

依布哈将她護在身後,拼命朝周圍的人解釋她不是惡鬼,也不是造成這場風沙的原因。為首的祭司用獸骨彎刀指着依布哈,用西域語怒吼着:“她是個異類!她的出現讓整個坎密城都陷入了災難,這是荒漠之神對我們的懲罰。只有我們處死了不潔者,才能平息荒漠的憤怒!”

“十年前你們也是這樣處死了我的母親,然後把我們驅逐到城邊生活!我的母親從來都不是不潔者,秋也不是,你們才是惡鬼!”依布哈毫不示弱地直視着祭司的眼睛,臉頰因為憤怒而有些漲紅,深棕色的眸子亮得驚人。

十年前她才九歲,那場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浩劫讓整個坎密的人都驚慌不已。到處都是天石墜落,荒漠凝固成戈壁,流沙肆虐在城外,天空一片發黑的血紅。那時候祭司就認定她的母親是不潔者,帶領着其他人來毀掉了她的家,還殺死了她的父親。

如今,同樣的場景再次上演了。

葉挽秋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但能感覺到依布哈正在對抗着整個城寨的人保護自己。她茫然地看着周圍的人,張嘴湧到嘴邊的卻是中原話,即使說了他們也聽不懂。

漸漸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許多人直接舉着武器朝葉挽秋攻擊過來。她反手将依布哈護在懷裏,靈活轉身避開那些冷光森森的銳器。雖然她如今還不能自由控制自身的晶石化,但基本功還在,對付這些不成章法的攻擊還尚有餘力。

接連撂倒面前的幾個人後,葉挽秋拉着依布哈就朝綠洲的方向跑。

沒跑多遠,有什麽利器劃破空而來的聲音在逐漸逼近。

葉挽秋回頭,眼前殘影一閃間,一支弩/箭猛地刺進她的右肩。鮮紅的血從傷口處飛濺而出,迸開成花,團團綻染在她的白衣和紅色頭紗上。

她幾乎是立刻就倒在遍地黃沙裏,痛苦地蜷縮着,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令人無法忍受的灼痛,意識卻開始漸漸模糊下去。

也許是因為箭頭上有類似麻/醉/劑的成分,因為他們需要用來捕獵。

強烈的缺氧讓她止不住地大口喘着氣,卻又被風裏夾雜着的細小沙塵嗆得不斷咳嗽,牽扯着傷口更加疼痛。

一瞬間,周圍的風號聲不見了,依布哈的哭喊聲也不見了,那些緊跟上來的人的聲音也不見了。它們全都抽象成沒有意義的背景噪音,一點點随着她意識的渙散而破滅下去。

也許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裏也說不定。

紅紗的一角随風舒展在她眼裏,悅動如燦爛的火焰,成為整個世界裏僅剩的清晰存在。

“哪吒……”葉挽秋無意識地昏沉下去,眼前全是那個紅衣少年的模樣。

夢境是湍急的河流,承載着六界的厚重歷史,指引着葉挽秋逐漸來到盡頭。

那裏坐着一個穿着白衣的人,身量纖長,姿态宛如遺世獨立的缥缈神靈。

他有一雙晶石做成的透明眼睛。

葉挽秋愣愣地看他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他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沖上去掐住對方的脖頸,恨不得讓他也來挨這一箭:“你究竟把我弄到什麽鬼地方來了——!你想幹什麽?!”

“你在西域坎密城。”對方神色不改地回答,似乎正在被掐脖子的人不是他,甚至連氣息都沒紊亂分毫,“我這麽做,是因為你必須經歷這些,也是想讓你想起來你到底是什麽。”

“我去你媽媽的吻你奶奶的嘴!你每次反反複複就這一句,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嗎?!現在的電視劇又臭又長就是因為有你這種話不說完被雷劈的裝逼怪!你怎麽還不下地獄!”葉挽秋情緒暴躁地朝他大喊,“還有我現在忽然沒法控制自己能力的事,也是你做的對吧!”

“地獄困不住我。何況我要是下地獄的話,你也逃不了。”對方依舊平靜地看着她,“至于你現在的狀态,那是滅世之後,新紀年開始後的一點不适應而已,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葉挽秋滿臉扭曲:“那正好,反正我也要死了,就拉你墊背。”

他始終保持着那種讓人惱火的雲淡風輕,回答:“你不會死的。你在這兒的路還沒走完。”

葉挽秋:“吃你的八二年陳釀飄香七彩螺旋麻辣翔去吧,謝謝!”

對方凝視她片刻,喃喃道:“你不該有這些情緒的,它們對你來說完全是多餘的。”

“我信你個鬼,我這輩子遇到過最多餘的生物明明就是你。”葉挽秋恨恨地盯着他,“快把我弄回去!”

“回到那涅火紅蓮身邊去?”他波瀾不驚地說,“你不是知道怎麽找到他麽?”

“我知道什麽?!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在這兒跟你廢話了!”

“你知道的。”他語氣裏充滿讓人想咬死他的淡然和肯定,“你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我……”

“你走吧。”

“……要草字頭你大爺!”

随着那個聲音的不斷遠去,葉挽秋的意識開始逐漸清醒過來。最先闖進她五感之內的是清晰到宛如撕裂的痛覺,就在右肩處。

緊接着是濃郁的煙味,有什麽東西在燃燒的味道。

葉挽秋睜開眼,視線之內有幾秒內完全是盲的,除了一些模糊得像壞掉電視機屏幕上跳躍的雪花一樣的東西,什麽都沒有。

漸漸地,屬于火焰的形狀和色彩終于變得清晰起來。她看到自己正被鐵鏈綁在一根木柱上,周圍是無數正在燃燒的幹柴。

所有的坎密城居民都圍繞在外面,跟着祭司一起高喊着她聽不懂的話語。

濃黑的煙霧不斷升起來,将天光削弱得更為暗淡,嗆得葉挽秋眼淚直流。她的右肩已經痛到幾乎失去知覺,連動一下手指都很難做到,大腦裏一片混沌,想不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哪吒……哪吒!”她嘶啞着嗓子喊着,聲音和其他人以及周圍越來越逼近的焚燒聲比起來簡直微不可查。

明亮滾燙的火焰在幹柴和風的催化下愈燒愈烈,連空氣都開始逐漸變得熾/熱無比,像是要将肺裏的水分都蒸烤幹淨。

葉挽秋驚慌失措地看着周圍的層層火海,拼命掙紮也無濟于事,那些高溫不斷通過空氣傳導到她的身上,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自己知道怎麽找到他?

開什麽玩笑?她要是知道的話,事情還會變成這樣嗎?!還什麽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又不是雲儲存空間,什麽該記的不該記的都能往裏面塞。

葉挽秋咳嗽着,幾近脫力地看着沸騰焰花外身形模糊的祭司,已經紊亂得不成樣子的思緒逐漸倒流回小時候。

究竟是什麽時候第一次去到三太子行宮的,她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但葉芝蘭有事沒事總喜歡帶她去參拜,去敬香。

那時候,行宮的廟祝老先生似乎告訴過她,如果往後再遇到害怕的情況,就向三太子祈願,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什麽是祈願?”五歲的葉挽秋睜着烏溜溜的眼睛,趴在廟祝老先生的膝蓋上,好奇地問。

“就是跟三太子說話啊。”老先生笑着回答。

“我說話,他就會來嗎?”

“會的。請神咒出,神靈降至。他一定會來的。”

“那,什麽是請神咒?”葉挽秋簡直問不完的問題。

“來。”廟祝老先生抱起葉挽秋,指着那紅紙上的排排墨色咒文,一字一句教給給葉挽秋,“這就是三太子的請神咒,你一定要記得。”

葉挽秋看着那些咒文,滿臉茫然,只知道跟着母親奶聲奶氣地念:“天地玄生,萬本無根。

六界內外,惟道是尊。

頂有金光,複映吾身。

視這下界,要分邪正。

包羅天地,養育衆生……”

回憶從深處呼嘯着翻湧到眼前,葉挽秋幾乎是絕望地,一句一句機械地念禱着,夾雜着不斷的咳嗽,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誦持萬遍,身有光明。六界待衛,五帝可迎……咳咳……萬,萬神朝宗,役使雷霆……雷霆……內有風火,外展乾坤。精怪……咳咳——精怪喪膽,龍蛇現形。”

“金光速現,中壇正神。”

“天地玄生,萬本無根……六界內,咳咳,外——六界內外,惟道是尊……”

她不知道自己把這則請神咒念誦了多少遍,透明的眼淚不斷從她眼眶裏滑落,滴在地上,暈開深色的影子,牽連成一片,又逐漸在火焰的炙烤中逐漸萎縮向內。

這時,不知是誰忽然說了一句:“天空燒起來了。”

衆人擡頭,看見原本昏暗陰霾的天空忽然被一種極為明燦的金紅色照亮,好像有火焰在燃燒那樣。過于刺眼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天空中原本的太陽,讓世間萬物都在剎那間陡然失色。

無數燃燒着的紅蓮花瓣從雲端墜落,把所有浮塵都焚毀成虛無,密集如一場鋪天蓋地的血色暴雨盛開在茫茫荒漠裏。

蒼穹漩渦的中央,懸浮着一個身繞紅綢,腳踩金輪的黑發少年。

見到這一幕後,所有人都在誠惶誠恐地下跪敬拜,用西域語呼喊着“荒漠之神庇佑,上神顯靈”。

葉挽秋氣息奄奄地擡起頭,腦海裏忽然回想起她和那位廟祝老先生的對話:

——“我說話,他就會來嗎?”

——“會的。”

“他一定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請神咒是真的,來源自百度百科“三太子信仰”詞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過我稍微有一點改動。原咒是三界侍衛,我這兒改成了六界,因為設定是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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