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戲
蓋聶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只是那種不确定閃過得太快,他想要抓住,卻被眼前的擾動打斷了思緒。
赤練蛇冰冷濕滑的鱗片滑過溫暖的皮膚,在妖嬈的主人的指引下,在男人的衣衫之下潛行,漸漸向上,盤庚在男人的肩胛處,貼合着下颚的修長輪廓,又漸漸擡高了蛇頭,對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吐出猩紅的蛇信子,絲絲作響。
蓋聶表情絲毫未變,只淡淡合上眼,收斂了心神,心中默念當年雲游之時,在道家跟着逍遙子修習到的道法口訣:禪寂入定,毒龍遁形。我心無竅,波瀾不驚。
“……咦?”
紅衣的美豔女子露出微微驚訝的神色,天下都以為她的火媚術以眼或言而發,善蠱惑人心,這種火媚術對于像蓋聶這樣心志堅定的人,用處幾乎不大。
但她如今施展的是火媚術中最淫|邪的惑魅之術,配合赤練蛇挑逗般的游弋潛行,天下幾乎沒有男人能夠在如此的攻擊下保持清醒。
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在最初的時候确實有一絲情緒的波動之後,又重新歸于寂靜無痕。
就如同一柄沉睡中未出鞘的劍。
在微微的驚訝過後,赤練朱砂般豔紅的嬌嫩嘴唇微微撅起,似乎有些委屈:“蓋先生,為何要如此無情?難道赤練不如端木姑娘美麽?”
赤練語氣中淡淡的委屈,混雜在微微嘆息般的嬌聲呢喃中,帶出奇跡般的誘惑,足以令鐵人動心動情。
最後一個字落下,眼前的男人仍然入定着,絲毫不解風情的平靜着,如同冬天冰封的湖水。
衛莊高建的巨大身形,悄無聲息的隐沒在暗色的死角裏,嘴角笑意愈發深了。
這場游戲,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
……
赤練終于有些羞惱起來。
她身上流動着韓國皇室的高貴血液,雖為皇族,但她自小也見過王族裏那些令人作嘔的□□男女之事。就連她自己,也差點被父王送給姬無夜做禮物。也是因此,恨韓國,卻又割舍不下。衛莊殺了他的父王,可她沒有留下一滴淚。她只想活得夠久,久到能看到衛莊答應過她的,還她一個更好的韓國。
Advertisement
她心中,是恨的。
只要是衛莊大人想要的,踏過她的身體她也無所謂。
她太清楚了,比起将欲|望和野心暴露在外面的肮髒的朝臣,最令她憤怒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這個世道,已經是一片漆黑。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衛莊。
赤練嬌笑着,她想要看看,面前這個男人——要僞裝到何時,又能堅持到何時?
赤練俯下身,一雙玉色柔荑緩緩地覆上蓋聶袒露在外的胸膛,那裏有之前包紮傷口時留下的繃帶。
纖長的手指,帶着微微的涼意,劃過傷口邊緣的肌膚,若有似無的碰觸卻散發着無與倫比的挑逗意味,赤練的雙眼緊緊盯着蓋聶閉合的眼,瞥見他眉頭一跳之後微微擰起,終于無聲無息的笑了。
低低俯下身,在蓋聶耳邊吐氣如蘭的嬌聲盈盈:“蓋先生,世人都說,溫柔鄉,英雄冢,蓋先生是天下聞名的劍客,為何要拒奴家于千裏之外呢?”
說罷赤練微微擡起身,手指移動,去尋那人的腰帶,一邊嬌嘆:“赤練,也只是想幫……”
!
冰破鏡碎一般的勁風破面而來。
“呀——”赤練嬌聲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因為她方才還伏在蓋聶身上一邊挑|逗他,一邊施展火媚術,但下一刻便眼前一花,等她再看清時,發現自己被衛莊大人攬着腰,帶到了竹桌邊上。
而床上的人仍然躺着,正冷冷得看着自己。
赤練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忽然覺得肩膀很冷很涼。
“咔噠——”細微的裂響在身側響起,竹桌自中間裂開了一道細縫,片刻之後轟然倒塌于地。
赤練‘呀’ 了一聲,她記得衛莊大人似乎就站在這個位置,難道——
衛莊放開赤練的腰,嘴角仍是微微翹着:“師哥的目标,可不是我哦……”
赤練左肩上,血紅色蠶絲鐵甲也如同那張竹桌一般,裂了。
這下赤練卻驚訝到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她看着地上斷成兩截的赤練王蛇,心知若不是衛莊大人出手救她,只怕如今斷成兩段的就不止自己的蛇了。
“是劍氣?”赤練收起了方才妩媚的神色,驚訝得一時忍不住叫出聲來。
床上的男人只冷冷得看了一眼兩人的方向,便緩緩閉上的眼,嘴角一絲鮮紅的血溢出,順着嘴角滾下。
只是,現在的蓋聶,卻連擡起手指擦去血跡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種情況下還能激發劍氣?”衛莊桀桀桀的笑了,居然露出一個還算肯定的表情:“師哥,你還不算個廢物。”
“衛莊大人?”赤練有些不确定的以眼神詢問。
衛莊卻不去看她:“赤練,你下去罷,讓人暫時不要靠近這個屋子。”
“可是……”赤練有些遲疑着,手不自覺握緊了腰間的赤練鞭,這個男人太危險,任何可能危害到衛莊大人安全的人都不能留下!
衛莊收斂了笑容,看着床上的蓋聶,道:“就算這個人殘廢了,你們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個世界上,能殺死他的——只有我!”
衛莊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警告意味讓赤練膽寒,同樣的話,衛莊在墨家機關城與蓋聶決鬥之時,也曾說過。
【從一開始,他的命就是屬于我的……】
【在這個地方,能夠殺死蓋聶的,只有我。】
【再有擅自出手者,就是與我為敵!】
衛莊大人,是認真的。
……
赤練垂下眼簾,瞬間恢複了美貌女子的盈盈嬌媚,擡手收回地上死去的赤練王蛇,安靜地走出房門。
從一開始,她的命,就是衛莊大人的。
只要是衛莊大人吩咐的,便是她要做的。
因為,衛莊大人,永遠不會錯。
……
屋內又重新歸于寂靜,只餘二人輕到極致的呼吸之聲,連綿不絕。
片刻之後,衛莊的聲音忽然在蓋聶頭頂傳來:“師哥,你似乎,傷得不輕啊。”
蓋聶并未睜眼。
的确,他方才催動經脈激發了可以幻化實質的劍氣,讓他本已強撐着的身體傷上加傷,無法負荷更多,如今他早已沒有能力再發動第二波劍氣。
如今留在這裏的是衛莊,即便他毫發無傷之時,也不見得能在他手下輕易脫身。
何況,是眼下這般情境。
只是,他不明白,為何小莊不在墨家殺了自己?
“師哥,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勝了,又為什麽我不殺掉你?”
沒有回答,但床上的人呼吸微微一窒,卻讓衛莊知道自己猜對了。
衛莊笑了,眼中染上偏執的瘋狂光芒:“因為,我突然發現,死,實在是太容易了——我随時都可以殺死你。”
蓋聶微微睜開眼,平靜無波的琥珀色瞳孔看着眼前已經漸漸陷入陰鸷的師弟,不語。
這樣冷寂而沉靜的男人,與衛莊記憶裏的人一樣。
一樣的令人讨厭!
衛莊笑得狠戾,眼中瘋狂的光芒讓人膽寒,他伸手撫上蓋聶的脖子:“師哥,我突然發現一個更有趣的游戲——”
看着微微皺起眉頭的男人。
衛莊嘴角勾起一個殘忍冷酷的弧度:“不過,我想,師哥你大概不會太喜歡。”